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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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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興覺得, 雲淵此人簡直邪性至極。

若不是他本身已有元嬰境界,所修功法又有些特殊,那他定然不會相信雲淵是個正道修士,只會把一切往雲淵修煉過特殊邪法那個方向想。

以常理而言,只要蔣興還認為自己是正道修士一日,便會無比厭惡邪修,也會更加忌憚邪修的秘法, 但事實當真如此嗎?

自然不是。

對於蔣興而言,若是雲淵用邪法對付他,以致他落入眼下這個窘境, 那他倒能理解其中理由,並針對於此作出布置,以便從太真宗手中逃脫。甚至,若是有邪法這一節在其中, 他不但能夠完美脫身,還能將自己劫道太真宗之事顛倒個黑白, 屆時便完全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可惜雲淵不是。

雲淵是個清清白白的正道修士,一手驚雷劍光正大光明,走煌煌之道,讓他想往那邊猜測都站不住腳。

越是如此, 他便越是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自然越是惶恐。

比起直白的威脅,未知才更容易勾起人心頭恐懼,甚至能在特定環境下逼得人方寸大亂。

蔣興便是如此情況。

他看著雲淵, 就像在看一個最可怕的怪物,眼中驚恐根本做不得假。這時只要雲淵多開口問上幾句,只怕他精神恍惚間便什麽都倒出來了。

雲淵見蔣興這般模樣,本來還想去叫帶隊師叔,這會兒倒是有了別的想法。

他對齊凱道:“我怎麽覺得他這模樣……就像受到了精神沖擊一樣?”

彈幕甩出一句簡稱:狗糧有劇毒。

雲淵嘴角微微一抽,假裝沒有看到這行字,只盯著齊凱,似在催促齊凱趕緊否定這個猜測。

齊凱並未理解其中深意,不過蔣興反應實在是太過明顯,因此他皺眉打量了蔣興一會兒,便有些恍然。

“師兄,你瞧他這般模樣,是否像是識海遭到了破壞?”他語氣有些凝重,“也不知是法寶反噬還是有其他緣由,若因此導致他記憶錯亂,倒是你我罪過了。”

雲淵也覺得這是個問題,強忍著瞎眼的沖動掃了下提示,發現超簡單模式下,彈幕十分智能,直接便告訴他蔣興完全沒事,“還能再吃狗糧三千年”。

雲淵:“……”

不是,三千年後他早就得道成仙了,蔣興只怕已經入土了吧?

也不知道彈幕哪來的自信讓蔣興這個敗類吃三千年狗糧,難不成是覺得禍害遺千年?

宋體字仿佛感覺到雲淵的腹誹,紛紛跳躍起來,扭來扭去,變了個模樣:“不能吃狗糧的狗有什麽存在意義?必須吃三千年狗糧!”

雲淵:“……”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同情蔣興。

滿心覆雜地撇開目光,雲淵再次若無其事地對齊凱道:“我看禍害遺千年,他好得很,不如我就直接問問他吧。”

齊凱沒反對:“師兄隨心處理即可。”

雲淵便問蔣興道:“我也不和你廢話了,你就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麽覺得那邪法沒有問題?別跟我講你是個智障啊。”

蔣興神色恍惚,連雲淵罵他都沒什麽反應,只楞了一會兒,便真老老實實回答了問題。

“初次取得那法門時,本座也懷疑過其非正道,不過此後本座族人為邪修所傷,三魂七魄瀕臨碎裂,多虧這法門救命,方讓本座意識到這並非什麽邪法,乃是由丹修法術變化而來。”

在一片“快快快繼續給他餵狗糧”和“狗糧裏必須要放迷魂湯”的提示中,蔣興真如被灌了迷魂湯一般,幾近乖巧地給出雲淵一連串答案。

事實上,蔣興對邪修感觀是相當糟糕的。

他出身於一個不大不小的修真家族,家庭環境本來十分和睦。

如果不是那次被邪修襲擊,他們家族一直和和美美,互相扶持努力,遲早有一天能從正途發家。然而世事就是這麽無常,在一名重傷的邪修闖進他們家族,為療傷而重創數名族人後,他整個家族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和美不再,家族中每月都有人發狂,蹉跎數年後淒慘死亡。

此事給蔣興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以致他心結格外重,除了天天都在想辦法幫助族人擺脫痛苦外,還變得無比看重自己的弟子。

他是個典型的道門師尊,弟子,在他眼裏當真無比重要。

“可陸默桓那個狗東西,竟將本座五名弟子全部害死!”蔣興聲音驟然拔高,淒厲吶喊道,“本座饒不了那個雜種,定要讓他不得好死!不止如此,本座還要讓他也嘗嘗弟子們一個個在眼前死亡的滋味!”

蔣興說到此處,忽然嘶吼一聲,眼睛通紅一片,整個人都陷入了魔障,顯然是爆發了心魔。

齊凱眼神一冷,一把將雲淵拉到身後,只怕蔣興這等表現是刻意為之,只為了找到機會向他們下手。

不過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蔣興是真的心魔爆發,開始顛三倒四訴說著對弟子的思念。

這些內容由於蔣興言語過於雜亂,雲淵聽得有些費力,皺著眉頭全身心投入總結之中,完全沒有發現齊凱護了他沒一會兒,就又一次把他攬到了懷中,有一搭沒一搭輕拍著他的背。

齊凱也沒太過得意,只是在心裏高興雲淵對他的信任。

可不是麽,要是不信任他,也不會在他身邊時,敢隨意把註意力全部投入到其他事情上了。

雲淵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仔細琢磨了一會兒蔣興說的東西,大概將最終信息總結出來。

“不會吧?我以為陸默桓這個人只是自大了一點兒,沒想到他不是東西到這個地步。”雲淵對齊凱驚道,“你聽到了嗎?蔣興說陸默桓竟然將他大弟子渾身皮肉一點點剝開,又活生生把人家骨頭一塊塊取了出來!”

齊凱自然是聽到了:“此為蔣興一家之言,真假如何只怕要打個折扣。不過……”

他沈吟片刻,認真分辨了一番蔣興的說辭和語氣,忽然發現蔣興說得可能都是真的。

倒抽一口涼氣,齊凱亦是驚道:“陸默桓此人思維異於常人,若是他當真以為蔣興大弟子是邪修,那以這等殘忍手法對付蔣興大弟子,倒是真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還不小。

特別是扒皮和抽骨頭這一節,基本可以確定是真的。

因為陸默桓這個人,即便是承認自己錯了,那錯了的最終原因也一定不在他。為了逼問、強迫對方承認他是對的,在對方活著的情況下,將對方的骨頭一塊塊取出來,以達到“震懾”的目的,這種事情很可能發生。

雲淵面露厭惡:“我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然祁落也不會是那麽個情況,但沒想到他能做到這種地步。不知道這件事情宗門知道嗎?”

齊凱道:“多半不知,不然掌門與諸位師伯師叔定不會看著他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太真宗雖然非常護短,但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比如蔣興所說這種情況,就是陸默桓對太真宗有再大貢獻,也跑不了一個懲罰。

只是蔣興並不知道。

他如今陷入了魔障,心魔爆發下,根本不知道雲淵和齊凱說了什麽,只管發瘋一般自言自語,把幾個徒弟情況一次說了個幹凈。

除了他那位因意外枉死在陸默桓手裏的大弟子外,他其餘四名弟子也是陸默桓所殺,但不是因為巧合,而是陸默桓親自找上了門。

當時蔣興的大弟子直到死、直到變成一團沒有骨骼皮膚的血肉,都沒有認下不屬於自己的錯誤,並嚴詞指責陸默桓栽贓。陸默桓為此十分不快,於是便找上了蔣興其他弟子,用同樣甚至更殘忍的手法拷問他們,只為了證明自己殺死蔣興的大弟子是正確的。

蔣興其他弟子也很有骨氣,每一個到死都沒有承認這份指責,小弟子在死前還寫了一封血書,用以揭穿陸默桓的真面目。

可惜陸默桓別的也就那樣,小心謹慎倒是不缺,因此這份血書沒有流傳出去。

蔣興目眥盡裂:“好在那個畜生不曉得本座小弟子亦是極細心之人,還給本座留下了另一份血書!天道好輪回,昨日他迫害本座弟子,今日本座便要以眼還眼,讓他也嘗嘗痛苦!”

雲淵皺眉聽著,雖然無比震驚於陸默桓的所作所為,卻更想知道這件事和蔣興信任邪法有什麽因果關系。

齊凱很想就此再追問幾句,可蔣興已是理智全無,此時再想問他情況便十分困難。

聽蔣興反反覆覆都在咒罵陸默桓,雲淵和齊凱對視一眼,覺得這事還是要告知帶隊師叔等人才行。

齊凱回憶了一下帶隊師叔教給他的法訣,準備讓蔣興先陷入沈睡,等到他回稟完師叔再說。不過這個法訣他最終只打出了一半,因為蔣興罵著罵著,突然想想起來什麽一樣,又把陸默桓看好的那些個弟子嘲諷了一遍,並說出一個秘密。

他道:“據說陸默桓所修功法乃是由簡家雷法變化而來,除了雷靈根,金火雙靈根也可修煉。說什麽為遵守諾言傳承功法,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弟子,此等蠢話,也便只能騙騙傻子了。”

“他此舉,分明是在尋找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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