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一手吃著外賣，一手敲擊著鍵盤，讓游戲界面裏的人物在前面吸引怪群，並且解決它們。紅衣的人物身上爆出一陣又一陣屬於繡娘的青光，手中連招不斷，銀針極為靈活地攻擊敵人。

這一單代練大概兩頓外賣。

莫北這樣想著，嚼了幾口放出了一個群定的技能，並且接上了一個群攻。

身後不遠處的小角色頭上突然放出一道光，雙開的另一個游戲界面傳來了角色升級的音效。

莫北腳上一踏，坐著的椅子往後一滑，滑向了另一臺電腦，畫面上又是兩個並立的人物，只不過這兩個都是布衣拮據的打扮。

看了眼右上角的活動再瞄一眼右下角的系統時間，可以獲得經驗修為的門派打坐活動結束了。

左邊那臺電腦人物所在又刷出了人形怪，莫北伸手去按了幾個鍵，然後專心操縱於自己身前這臺電腦。依次讓兩個界面裏的人一個跟隨，一個邁步往目的地走去。

必須要提的是，仗劍沒有自動尋路。

莫北開了地圖看自己所在的方向，奔車夫而去。途經門派廣場，人群光效漫天，任是陸商精心配置的電腦，FPS也是瞬間下降了一位數。

莫北嘟囔了一句連忙帶兩位白板大俠遠離了貴寶地，下了階梯，穿過逍遙門派的拱門，點擊車夫對話，一個過圖讀條的時間，兩位布衣劍俠已經到了當前等級副本所在的地圖。

讓兩位大俠等著，莫北回到另一臺電腦前，拖著已經100級的娃往安全區走去。

打開後臺網頁，帳號已經默認自動登錄，莫北給訂單改了交易動態，敲了買家。

隔壁家代練：角色等級已經完成，請查收:-)。

“您、您好，總、總共32元5。”

臉色通紅的收銀員結結巴巴地說道。

下樓在超市買了Pocky等東西的莫北掏出錢包結賬，心裏對於自己這個習慣搖了搖頭，其實如果他沒有這個每日必吃的愛好，說不定生活費會好過很多。

提過購物袋，繞過堵在前面沒有反應的人，莫北打了個哈欠出了超市。

熬了一晚上，實在有點困。

一路向前。

路過小區裏的廣告牌，瞥到的東西令他停下了腳步。

吸睛的蓁蓁桃樹，水墨大氣磅礴地潑濺在這幅素衣書生之上，《仗劍》最新更新的詩情趣意顯露無疑。

《仗劍Online》，3D古風武俠游戲，七年風雨江湖路，請君乘舟共快意！現今開啟第九大職業，懸雨問世，飛矢急箭。文曲門下千裏傳書，懸雨來意莫測，淵源始由，拉開帷幕！

這幅關於江湖的畫卷，情仇、陰謀、利益、機緣，天下之勢，世外桃源，你願意嗎？

仿佛應該為鋼琴而生的手細長秀氣，手指骨節分明，可惜指肚指尖有些地方卻舊繭新繭覆去來，好似白雪之上的汙，令人惋嘆。

那手指輕巧勾起膠袋，莫北拆了包裝，咬著Pocky被巧克力和果仁裹住的部分，入口濃郁的甜膩。隨手把撕下來的包裝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他擡眼看著透明玻璃後的海報，稍稍瞇起了眼睛。

真是個好游戲。

好了，補充完熱量，該回去了。

“叮咚。”

手機的新信息，是備註了“菜比（龍吟）”的人。

菜比（龍吟）：不出來玩嗎大代練？

Mo：不了，先賺錢再玩，明天吧，有個大單。

菜比（龍吟）：OK！謝主隆恩，明天咱喝咖啡去！

Mo：討朕歡心，明天我請。

菜比（龍吟）：別別別，身體換來的血汗錢，皇上還是珍惜一點，小的請小的請！

菜比（龍吟）：明天跟你講件好笑的事情，你知道破風那蹄子最近在幹什麽嗎？笑死我辣

Mo：關於江瀲的？

菜比（龍吟）：喲！大哥你知道！

Mo：我最近在給青鶴當輔助你知道嗎？

菜比（龍吟）：我擦？？？？大哥？？？？

莫北笑了一下，鎖上手機。

……

大家都知道書劍州第一幫連雨不知春去，知道第一幫主書生江瀲，知道第二知道第三，卻不再有人知道，當年有一個，重兄弟情的大幫毒刃。

大幫毒刃……這話說起來也是感慨萬千。

在那段輝煌中，最出名的，大概就是毒刃幫主一夜知秋和鎩羽第一人漠北的兄弟情義了。

當時為著鎩羽第一人去毒刃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後來，漠北與一夜知秋的決裂，也使得這個幫會分崩離析。

它的分崩離析與漠北有關，卻也與一夜知秋逃脫不了幹系。在白魚入舟開服之際，一夜知秋就建立了毒刃，那時它還只是一個小幫會，可一夜知秋的名聲很好，做事也一派君子，整個幫會也給人好感，聞名在外。第二年的時候，鎩羽門派出世，據說，就是在那時，一夜知秋結識了還未成為將來那個‘惡鬼’的漠北。

如今無法去細說漠北的過去，當時的情形簡單來說大抵就是漠北與一夜知秋決裂，決裂的理由如今在官方論壇中也可看見當年那個帖子。

《仗劍》有三大勢力，無關善惡，只是屬於自己喜歡的勢力陣營。

書劍州，世俗谷，恩惡城。

然三大勢力仇視已久，不能善。

毒刃就是書劍下的第三大幫會，當時它與世俗的曜日幫戰打得正兇，可不落下風，但是在決定那賽季勢力勝負的一次勢力戰之中，毒刃主力幫會團連連失誤，不僅帶來錯誤的幹擾信息，在戰役支援裏更是猶如一盤散沙，導致當時分配跟隨、以它為主的個別幫會與散人，也跟著實行了錯誤的指揮，讓書劍成了世俗與恩惡的馬下敗將。

若說毒刃是書劍州的罪人，這一言如實。

那時毒刃面臨了信任危機，甚至被第二大幫會要求退讓到前五幫會之外去。

本該難以收拾的幫會信任危機，卻在那個關口，爆出漠北便是世俗那邊曜日的臥底，一夜知秋與漠北決裂。

漠北消失後，一夜知秋盡力挽救，將毒刃的威名又拉了起來，就在大家對此感到佩服時，一夜知秋變得奇怪了。

就好像一只老虎被壓得太久，漠北的消失，將這只老虎放出了牢籠。

之後的短短數月裏，毒刃便漸漸成為了如今的毒刃。

如今的毒剎是什麽樣呢？

空有大幫之名，行齷齪之事。

或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幫主行事囂張在游戲裏逞盡了威風，一意孤行如昏君之風，這便養成了下面的幫眾一言不合就拉團打起來，看不順眼誰組團幹誰。

副本門口開紅，欺負勢力散人，屠小號，搶裝備，這鍋混雜四方的牛鬼蛇神，仿佛一個黑暗漩渦，名聲臭，人的心也臭。

因為灰心失望走的人有，因為金錢名利走的也有，五花八門的理由都有，當然他們走，就也有人來，於是這幫裏，就這樣走了一個又一個的老人，留著一個比一個看不清嘴臉的人。

它變成如今這副看不清的模樣後，多少人回想它最初時為書劍立下的功、為書劍做出的努力……

心中不禁唏噓。

當年賽季勢力勝負輸下之後，書劍州有過一段時間的一蹶不振，幸而有青鶴力挽狂瀾。

青鶴之名，白蓮花無人不曉。

後來，毒刃的巨變，連雨不知道春去借助這個機會，將毒刃踢出書劍州的勢力戰，留它一個空有其名的書劍州第三大幫會，眾人叫好。

竟沒人存有惋惜之心。

漠北一去，毒刃已非往昔。

毒刃無需惋惜，那漠北呢？

當年那個盛極一時的漠北呢？

誰來惋惜那個漠北？？

……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

像是心臟跳動，一下、一下。

是誰的心跳聲？

網吧裏一片寂靜，在這個熱情的夏日午後，平日裏嘈雜得像鬧市的網吧，令人驚奇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他們全都屏息圍在一個位置前，看著那臺集中了所有人註意力的電腦。

畫面上，是一個游戲界面。

人物條，技能欄，對話框，任務欄……

可所有人的視線，並不是關註著這個人的游戲界面，而是——

畫面上打開的裝備界面呈現一片空缺的狀態，一幹二凈的屬性列表有些可憐兮兮地展露在眾人視線中，那個向來給人黑衣肅殺印象的刺客，此刻從覆活點一次又一次爬起來，蕭條的身影還沒有走幾步，就被人用武器一次又一次刺穿胸膛，摔落在地。他的血量因為沒有裝備顯示著可憐的數位，一次次以不能改變的速度下降到空。

可是他還在起來，就算他的起來只是送到別人的刀下。

他的名字又一次灰了，可是很快，名字又亮了起來。所有在場圍觀的人，無一不為此心驚觸動。

名字的灰灰白白，慘烈淒涼。

他面前和周圍有著很多人，所有人都在看著。

當前的聊天框還在刷得飛快，有人不解有人嘲諷有人幸災樂禍還有人八卦，惡意與不明真相交雜著，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站出來。

一群人裏的女子時不時朝他飛去一兩道綠光，那是屬於紅袖優伶這個門派的攻擊技能。

她與身邊人像是笑鬧著爭搶人頭，有時給刺客達成最後一擊的是她，有時是別人，爭奇鬥艷的技能光芒層見疊出。

這種行為殘忍到令人看不下去。

單方面的屠殺進行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圍觀群眾都有些想要退場。

這時，沒有動手的主角之一終於有了動靜，他站在旁邊的高坡上，逍遙門的劍俠仿佛將人踩在了腳下，一行字囂張地從他頭頂冒出。

【當前】一夜知秋：我從現在起宣布，漠北再不存在。

隨著這行紅字，漠北的身影在原地停留了一會，然後消失在覆活點。

他的名字也一同暗了下去。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上來過。

鎩羽第一人漠北，從此就消失在仗劍了？

所有人將視線停留在那不可一世的一夜知秋身上。

一夜知秋，毒刃的幫主。

“真可憐……”

不知道有誰，這麽說了一句。

仗劍那句話怎麽說的？

仗劍江湖游，夢若空平生也無尤。

無尤？

心中有怨，如何平心，這江湖，怎教人無尤？

誰又願來這樣的江湖再走一遭？

……

網吧裏，那臺電腦旁邊的電腦屏幕上，還顯示著論壇的一張帖子。那是近年來，慢慢把競技比賽弄到觀眾視線中的官方帳號發布的。

“《仗劍Online》第五年度賽季全國總決賽獲獎名單。”

——冠軍：一區，白魚入舟（步步生蓮），漠北。

照片上的人拿著獎杯露出一絲淺笑，燈光下的眼眸黑亮迷人，只是眼部線條過於細長使得這個眼神多情而又魅惑。

只一眼，已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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