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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我是真的喜歡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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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之上少有人居住,這片土地更是荒蕪,除了半人高的雜草,幾乎難見生物。站在星空下。慕容寒枝微仰首望向遙遠天際那聳入雲端的冰川出神,陣陣冷風撲面而來。似乎還夾雜著零星的雪花,她心下喟然長嘆:北風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如今已是十月,也時候了吧?

不知道孤竹無虞什麽時候又會攻打過來,這場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何時,她這一身的、或自找或被迫壓上來的重責,什麽時候才可以卸下,去過些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可是,如果找不到命裏那個人同她相知相守,就算這一切結束了。於她而言,有什麽不同嗎?

驀地,前方草叢起了一陣異樣波動,她心中一驚,本能地倒退一步:難道會有猛獸出沒嗎?然這一念頭才起,就被她否定,因為她已借著月色看到,漸漸逼近的。是一道人影,“誰?!”她低聲喝問,這個時候會悄悄潛進的,肯定是孤竹國的探子無疑。

無人應答,來人似乎也並不想掩藏行跡,兩手分撥著雜草,一步一步走來,是一個身穿麻灰衣衫的男子,因他背對著月光。看不清容貌,但看體形如此挺拔,應該很年輕。

“是誰,再不出聲,休怪我對你不客氣!”慕容寒枝提高了音量,同時再退兩步。滿眼警惕,那旁兩名侍衛已經察覺到異常,快速向這邊跑來,她才要揚聲叫,來人已開口:“我不過是想讓公主多說些話,以確定是不是故人,公主何必這般劍拔弩張。”隨著語聲,他慢慢現身出來,面如古玉,眸如星辰,唇邊淡然含笑,那熟悉的聲音和神情,令慕容寒枝剎那身心狂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我畢竟沒有那麽笨,不是嗎?”來人再近一步,那張臉就完完全全地顯露出來,居然是借慕容寒枝之手假死,而後逃出生天的淩翊!“我到底還是在這望川國等到了你,一年多了,公主,真是不易呢。”

“你、你----”相較於他的雲淡風清、得償所願,慕容寒枝根本就回不過神來,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淩翊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如此夜色,如此相見,根本就是恍若夢中。

“不敢相信嗎?”淩翊輕輕嘆息,那笑容始終掛在嘴角,“公主當初離開時不是說,最喜冰雪之潔白?我那時就聽出公主志不在雪池國,故而思慮再三,唯這望川國千仞冰川與公主之潔相符,所以才前來碰碰運氣而已。”

你還記得我的話?慕容寒枝慢慢回神,終於相信這就是那個曾經同她並肩做戰,不離不棄的奉陽王淩翊,一瞬間,萬千感慨離情湧上心頭,她鼻子一酸,眼淚將落,“你到底……”

“什麽人?”那兩名侍衛說話間已奔了過來,怒聲喝問,同時伸劍,交錯架在淩翊脖頸上,“膽敢傷害鳳姑娘,找死!”

“住手!”慕容寒枝低喝,將他兩個拉開,“此人是友非敵,不可魯莽。”

是朋友?兩名侍衛登時收斂惡態,抱拳請罪,“得罪了。”

淩翊微一揚眉,“公主好氣魄。”

公主?兩名侍衛面面相覷,自是不知他此話所為何來。

慕容寒枝也不多做解釋,淡然一笑,“能在此相見,是你我有緣,跟我來吧,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他們雖已隔了一年多不見,但再相見時,那種熟悉的感覺便絲絲回轉,根本不需更多的語言,仿佛從來不曾分開過。只是初見淩翊時的震驚還縈繞在心間,使得慕容寒枝的臉色有些發白而已。

我也是。淩翊無聲一笑,腳步輕盈地跟了上去。

因為事關兩國戰事,慕容寒枝雖很得士兵擁戴,但也不能隨意帶人進出營房,她便將淩翊帶到了端木扶搖面前,“皇上,這位便是淩翊,淩大哥,這是望川國聖上。”她的一切已經告訴端木扶搖,自然也沒必要隱瞞淩翊的身份。

端木扶搖目光一凝,看到長身玉立、氣質過人的淩翊,抿唇道,“雪池國奉陽王?”好氣魄,好氣度,好人才,難怪能得阿鳳另眼相看,端得是人中龍鳳。

“曾經而已,”面對一國之君,雖不是自己的君王,但淩翊對端木扶搖卻極盡恭敬,但也絕不顯得誠惶誠恐,“皇上對淩某似乎很是熟悉,因為公主的關系嗎?”

哦?端木扶搖微一怔,看向慕容寒枝:他還以“公主”相稱,是不知道你真實的身份嗎?

“我也只是曾經的公主,那個身份是假的,”慕容寒枝接過話來,以眼神示意端木扶搖稍安勿躁,“我與淩大哥分開之時,還是雪池國公主之身,其後的事,淩大哥自是不清楚。”

淩大哥?端木扶搖似是從這親昵的稱呼當中聽出一二,眼裏有了善意的揶揄神情,“那看來你們兩個需要好生敘敘舊,我自會吩咐他們,莫要前去打擾。”

“多謝皇上。”淩翊對這個年輕小皇帝的進退有度相當敬佩,加上他也確實有很多話要對慕容寒枝說,便恭敬地施了一禮,與慕容寒枝一起退了出來。

“淩大哥,這邊,”慕容寒枝抿唇一笑,領著他往自己住處去,“看你面無奔波之色,是住這附近的吧?”

“算是吧,”淩翊摸了下鼻子,“我與娘親兩個本就居無定所,走到哪裏算哪裏。”

說話間,兩人已進了慕容寒枝的營房,招呼他坐下,聞言微一怔,“哦?”兩個人?“許將軍他……”

“已經過世了,去年,跟娘親團聚後不久,”淩翊神情淡然,眼中雖也有隱隱的傷痛,但畢竟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而且事隔一年之久,這傷痛已經可以淡到不必去想,“我和娘親帶著父親和哥哥的骨灰遠走天涯,我們一家也是時時在一起的。”

慕容寒枝默然,點了點頭,想起過往種種,想起許玄澈和許將軍所受的冤屈折磨,一時說不出話來。

淩翊如水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駐,久久不曾離開,“我已將這一切瞧得很淡,公主又何必傷懷。”

“我不是什麽公主,”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之前我的身份是假的,對了,你是特意來找我的?你又怎知我在這裏?”

“我原也不能確定,”淩翊笑笑,很滿足的樣子,“我只是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而塞外之廣袤,我能想到的,僅望川國而已,所以便與娘親商議,到這裏來找你,原也沒抱多大希望,能夠再相見,算是上天憐鑒。”

慕容寒枝身心俱顫,眼前已是模糊一片。當初她一心想要報仇,根本不願給淩翊留下任何期待,可又實不忍辜負他對自己的一往情深,才給他留了個念想。

她那時只是不想把話說死,也沒指望著淩翊真能找到她。可沒想到,淩翊對她竟是深情至斯,竟然能想到這裏去,到底還是在這冰川前相遇,也算是前世的緣分吧。

“值得嗎?”慕容寒枝輕輕嘆息,都不敢擡頭看他,“為我費如此心神,值得嗎?”

淩翊輕笑,“值得。”簡簡單單兩個字,道不盡的情意綿綿,令人陶醉。

慕容寒枝輕顫著雙唇,擡起頭來,淚眼模糊中卻出奇清晰地看到淩翊眼裏的柔情,不由她不微微紅了雙頰,“太後……你娘親,可好嗎?”太後為雪池國半生操勞,二十多所背負著沈重的枷鎖,實也受盡了煎熬,如今終於解脫,是一大幸事。

“很好,”淩翊點頭,“娘親現在無牽無掛,只想守著我安度晚年,她常說如今的平靜生活都是拜公主所賜,日日誦佛,讓佛靈保佑公主安康,有機會還要好生答謝公主。娘親知道我惦念著公主,也不阻我前來找你。只是我來到望川國後,曾在西北大雪山一帶尋找過,卻不見公主蹤影,不免有些失望。”

後來,他漸至望川國京城附近,一邊找尋,一邊也知道了不少望川國風俗,這日子過得也算悠閑。之後他聽說雪池國公主與望川國和親,不由他不大吃一驚,本能地以為是慕容寒枝嫁給了望川國皇上做妃子,想到此生無可能在一起,他自是絕望而悲痛,萬念俱灰之下,想要遠遠離開,再不做他想。

可他才要遠離,卻又聽說雪池國公主相貌平平,性子冰冷,不受望川國皇上所喜,故而一直未得封妃。他自是知道慕容寒枝相貌絕美,會有此傳言流出,當中必定有什麽隱情,他才留上了心,欲要一探究竟。

“原來你時候就已經來到望川國?”慕容寒枝大為意外,沒想到淩翊居然會早早知道這些,看來她一直跟他離得很近,只是無緣得見而已,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咫尺天涯”?

“嗯,”淩翊點頭,“我那時自然不知道你的公主身份是假的,幾乎就要絕望,幸虧又想到此中有詐,所以才想著找機會見你一面,看有什麽可以幫你。”

可這望川國宮禁森嚴,他又從未涉足,若是貿然進入,不但找不到人,自己也許會送命,所以才一直沒敢輕舉妄動。

後來他也聽說,這個公主一來到望川國就不舒服,身體很是虛弱,不輕易見人,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試想慕容寒枝醫術超絕,怎可能任由自己病著?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說雪池國公主的陪嫁丫環醫術過人,連太後都對她信任有加,他當即心中一動,暗想這個丫環是不是就是公主。為印證這一點,他千方百計尋了個機會,暗中見了那時的慕容寒枝和雪池國公主一面,結果卻是大失所望。

“那個公主才是真正的雪池國公主,卻也不是你要找的人,”慕容寒枝苦笑,這本是她一手促成的,卻沒想到救得了曲雲煙和溫仲庭一對鴛鴦,獨苦了一個苦苦尋找她的淩翊,“而那時候我是易容來的,你當然認不出我。”

“原來那個丫環真的是你?”淩翊大為意外,瞪大了眼睛,“我瞧見那丫環,與你一點想像之處都沒有,便只當是自己多想了,又哪裏會料得到----”說至此處,他連連頓足,怎就平白錯過了與慕容寒枝相聚的機會,真是該死。

“有什麽辦法?”慕容寒枝苦笑,“那時我與雪池國公主正自掙紮求生,若不多做些防備,哪會活到現在。”

想到個中利害,淩翊點頭,“說的是,我雖有些奇怪,不知道那個雪池國公主從何而來,但我已非雪池國之臣,也不想再多管閑事,就離開了京城,再到邊境之地找你。”

及至如今,孤竹國與望川國開戰,他也恰巧行至此地,聽到士兵們談論宮中女諸葛鳳姑娘對孤竹國了如指掌,有運籌帷幄之能。

他先前並不知道慕容寒枝與孤竹國之間的恩怨,只是本能覺得世間哪有如此多的奇女子,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鬼使神差般地夜探營地,依著他的高絕武功,自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見到了慕容寒枝,那一瞬間的狂喜,已非言語所能形容。

“原來你早就見過我了,”慕容寒枝一笑,“怪不得方才一見面,你會平靜如斯,倒害得我全沒了風儀,”想到剛見面時自己的失態之處,她不禁紅了臉,自是美艷不可方物,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哪裏話來,”淩翊輕笑,“公主風華絕代,任怎樣也不會失了風儀----對了,”一說到“公主”,他又想起這件事來,“你方才說,你先前的公主身份是假的?”

“是,”慕容寒枝斂去笑容,正了臉色,“我先前的身份是假的,我騙了所有人,只是為了覆仇而已。”

“覆仇?”淩翊悚然一驚,“你……”

慕容寒枝咬著嘴唇看他,是時候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她知道淩翊對她的心意,但,她不值得的,所以也不能再讓他繼續對自己執著,趁著還能拔足,就別再讓他泥足深陷,否則就是她太過殘忍!

短暫的震驚過後,淩翊已恢覆如常,只是臉色還有些發白,“公主,你----”

“我不是公主,淩大哥莫要再這樣叫我了,”慕容寒枝苦笑,“我本姓慕容,名寒枝,不過為掩人耳目,我化名鳳不棲,皇上雖知情,但人前亦以阿鳳相稱。”

“明白了,”淩翊點頭,“阿鳳,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的事?”原來她還瞞了自己這麽多事嗎,包括她的身份,她的姓名,她在自己面前都是假的,那她對他的那一點點情意呢,也是假的嗎?

慕容寒枝看著他,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的,“在這之前,我想要你一句話,你費盡心神想要找到我,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淩翊愕然,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

“或者說,你找到我,是想要一個什麽結果?是想確定我是否平安,還是……”慕容寒枝停了停,臉上雖有些紅,目光卻坦然,平靜地說出來,“你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

淩翊想也不想就答,“自然是想跟你在一起,”說完大概又覺得這樣說太直接了些,怕惹惱了慕容寒枝,又加上一句,“我知道你對我一向若即若離,並無多少情意,我喜歡你是真心,若你不願,我自會遠離,不會讓你為難就是。”

話雖如此說,他目中卻盡是祈盼之色,若慕容寒枝說個“不”字,他還不知道會怎樣傷心絕望呢。這一年多來漫無目的地找尋,一日比一日灰心,他早已受盡不能相見之苦,如今皇天不負苦心人,找是找到了,可如果結果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樣,那一直以來的苦苦尋覓,豈非成了世間最大的諷刺。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因他毫不掩飾的真情意和沒有絲毫做作的言辭,她臉色越見蒼白,“淩大哥,不值得的,我真不值得你對我如此傾心,我先前瞞著你很多事,也是迫不得已,卻沒想到你會對我用情至深。你……我……”

她咬緊了唇,直到嘴裏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兒,對端木扶搖,當她完全信任他時,可以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的一切過往說給他聽。可當面前的人是淩翊時,盡管她從沒懷疑過他對自己的真心,卻覺得那些不堪的過去根本沒辦法說出口!

淩翊靜靜地看著她,耐心地等待,面對這樣澄澈的眸子,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有自慚形穢的感覺,都沒有勇氣看他的臉,“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

“我知道啊,”淩翊笑笑,像是有意舒緩她太過緊張的情緒,“你醫術超絕,為人正直,天資無雙,不染纖塵,我淩翊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但能得我如此欽佩者,無論紅顏兒郎,阿鳳你是第一個。”

不知道聽到了什麽不合時宜的話,慕容寒枝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面上血色全無,眼神怨毒,冷然一笑,“不染纖塵?呵呵,不染纖塵!”對於她這個先後委身於孤竹無虞和孤竹國五皇子的女人來說,用“不染纖塵”四字來形容,真是一種褻瀆。

看她臉色不對,淩翊心中一緊,“阿鳳,我說錯了什麽?”

“錯得很厲害,”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瞬間覺得根本沒有什麽是說不出口的,“好,我就讓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也好對我死心。”

淩翊微皺眉,看著她慘白的雙唇一張一合,將那段本應叫人流淚泣血、痛苦不堪的過往,用最最平靜的語聲說出來。越是聽下去,他眼神就越是驚訝,忽而凝滯,忽而憤怒,忽而緊張,忽而疼惜,宛如親臨其境一般。

她的故事很長,直到說到為何孤竹無虞會兵臨城下,她和端木扶搖並肩作戰,已然過去一個時辰,她也說得口中發幹,心裏發苦,連何時淚流滿面,嗓音嘶啞都不知道。

“夠了,”淩翊心疼莫名,倒上一杯熱茶遞給她,連著茶碗和她的手一並包在自己溫暖的大手裏,“阿鳳,別再說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若非親耳聽到,任他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一個弱女子會有如此奇特的際遇,又能夠在每一次看似絕望之時柳暗花明,歷劫重生。

“你現在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了?”慕容寒枝笑著,咬著牙哆嗦,大概是感受到來自他的溫暖,她居然沒有掙開他的手,就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燦若星辰的眸子,咯咯笑個不停,“我不如你想像得那般幹凈,我當不起‘不染纖塵’這四個字,當不起你的牽掛,你的深情,我----”

“噓,”淩翊豎起一根食指在她唇邊,溫柔但堅決地阻止她的自我詆毀,“阿鳳,說實話,你的一切讓我吃驚,但你別妄自揣測我的心思,也別想用這種話惹我厭煩,把我趕走,我不會上當的。”

他是吃驚於慕容寒枝的際遇,但蒼天在上,若他對她有半分輕視或者嘲諷之類,定叫他不得好死。他更明白,依慕容寒枝驕傲的個性,必然不願以這樣的自己伴在他身邊,將來落到不好處,被他輕賤。

沒料到淩翊會明白她的意思,更沒料到他會直接說出來,慕容寒枝呆了,怔怔瞧著他,“你還在堅持些什麽?我、我根本----”

“你的聰慧和堅韌,是我生平僅見,過去的你是多無可奈何,我很明白,”淩翊溫柔地笑,大膽地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撫摸著,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狂喜,當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夢中永遠難以親近的容顏觸手可及,他已被這得來不易的狂喜淹沒,不知該做些什麽來感謝上蒼,“我只想說,如果你願意,別再離開我。”

“什麽?”慕容寒枝一呆,心頭驟然如同堵了千斤巨石,喘不過氣來,“淩大哥,你還不明白嗎?”她有些急,喘息也急促起來,“我真的、真的不是你的良人,你、你忘了我吧,找個喜歡的女子,跟她白首一生,那才是最好的結果!”還在她身上費這麽多心思做什麽呢,將來,他一定會後悔的。

淩翊手上動作陡然僵硬,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來,眼神絕望到讓人心碎,“你、你始終對我沒有半點情意嗎?就算、就算一點點喜歡都沒有?”難道一直以來只是他自做多情,她不願意跟他一起,並不僅僅是因為有苦衷,而是因為心中無他?

“有或者沒有,有意義嗎?”慕容寒枝苦笑,不忍見他痛苦失望的樣子,她轉開頭去,望著桌上跳動的燭火,昏黃的光亮使得她的眼眸中也一片混沌,仿佛不知身處何地。

“有!”淩翊這個字答得斬釘截鐵,急切地趨前,鼻尖都要夠上她的鼻尖,“你的心意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無關其他,我只想知道!”

慕容寒枝緩緩轉回臉來看他,點頭,“有,淩大哥,我此生都不會忘記,在雪池國中時,你我並肩作戰時的日子,那時我就知道,你是天下最好的王爺,是值得每個女子托付的癡情人。我喜歡你的睿智寬容,有所為有所不為,被你真心喜歡的女子,將是天下最幸運之人。可是----”

“那就好啦!”淩翊登時渾身一松,笑得如孩童般滿足而天真,退了開去,“阿鳳,你該早些說這話,免得我患得患失,不知所措。”他學慕容寒枝的樣子咬唇,如怨婦般斜著眼看她,含羞帶澀,雙頰飛紅,加上他本就生得唇紅齒白,英俊不凡,這一哀怨起來,真夠動人心弦的,“你到底要不要人家嘛?”

呃?慕容寒枝登時目瞪口呆,楞楞地說不出話來,天,這人是怎麽回事?怎的一年多未見,他變得如此隨意而……沒個正形了?當初還是奉陽王時,他可從來不茍言笑,一舉一動皆律己甚嚴,幾曾有半點失當之處,更何談如同此時這般風趣了?

“你不說話,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半天得不到回應,淩翊越發“傷心”了,半跪在慕容寒枝面前,輕扯她的衣角,“你都說啦,得我喜歡的女子,是天下最幸運之人,那你要不要這個天下最幸運的人是你?”

容寒枝身子一震,眼前更是一黑,差點昏倒當地!“淩、淩大哥,你、你真的、真的想清楚了嗎,我、我----”

“我一直想得很清楚,就是要你,”淩翊收起沒正經的笑臉,萬般認真地看著她,“從初見你開始,我就很清楚自己的心,我要的,就是你。”

再沒有比這更直白地表態,就算慕容寒枝先前主意再堅定,也不禁開始慌了,躲避著他的視線,無力地握拳,“可是我……你難道不嫌棄?”

“別說這話!”淩翊再一次捂上她的唇,但接著就放開,眼裏是明顯的怒意,“你既說知我,又怎能拿這樣的話傷我!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可我唯一擔心的,是你對那兩個人無法忘情,我不想你為難。”

“我對他們早就無情!”慕容寒枝低聲叫,確切地說,是從來無情,何來忘情之說,“我不應你,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那就好了,”淩翊又一次展顏,看出慕容寒枝已開始打開心門接納他,他自是暗喜不已,“我原本擔心你忘不下他們,即使跟我在一起,也不會快樂,既然這樣,那你還擔心什麽?你是信不過我嗎?”

“我信不過自己,”慕容寒枝眼中慢慢流下淚來,瘦弱的雙肩劇烈起伏著,顯見是在拼命壓抑著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給你什麽,我怕我當不起你的一片真情意。”

淩翊驚喜不已,一把抱住她,動作雖然猛烈,力道卻很輕,“你這般聰慧之人,也會說這樣的傻話,阿鳳,你這般繞來繞去的,始終不曾給我一句承諾,我不明白你對我到底是何心意?”

下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因為慕容寒枝頭一仰,狠狠吻住了他!從來沒有過的冰涼、細膩、柔軟的感覺瞬間從唇齒之間透入,還著女兒家特有的芬芳和甘甜,淩翊腦子裏“轟”一聲,已經無法思考,整個人都傻了。

不過,還不等他仔細回味,慕容寒枝已直起身子,含笑看著他,居然並不羞澀,“這回,你明白了嗎?”

淩翊楞楞的,伸舌輕舔了一下嘴唇,仿佛意猶未盡的樣子,點頭,“明白了。”

“真是費勁哪!”隨著帶笑的語聲,端木扶搖挑簾而入,連連搖頭,“不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嘛,說清楚就行了,至於這般費事嗎,害我在冷風裏站了大半個時辰,真是遭罪!”邊說邊連連搖頭,仿佛受盡委屈一樣的。

問題是,誰讓他站在外面了,偷聽人家講心事,還理直氣壯的,虧他好意思說。

慕容寒枝臉上飛紅一片,眼睛卻瞪得溜圓,“我們說我們的,礙你何事了?別以為你是皇上,就可以偷聽人家說話,我告訴你,你要出去亂說,我擰你耳朵!”

“別!”端木扶搖誇張地大叫,“蹭”一下擡手捂住兩邊耳朵,“我怕疼!王爺,那個淩公子,阿鳳這人就愛鬧別扭,你不用太慣著她,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淩翊剛剛得償心願,此時正滿心甜蜜,也不同他計較,抿唇笑而不答。

慕容寒枝卻也不惱,對付這個小皇帝,她比誰都有招,聞言冷冷瞥他一眼,“是哦,我愛鬧別扭,也不知道是誰慣的,那麽容易就信我,若淩大哥是我找來的奸細,要來滅你望川國,那時候看你怎麽哭!”

淩翊一怔,登時無語:看來阿鳳很得望川國皇上信任,這種話也敢說,不過,仔細想一想她方才所說的一切,這小皇上心性也是率真而知恩圖報,阿鳳看人的眼光,他一向信得過。

果然,端木扶搖也不惱,淡然一笑,“若真有那一天,我認了。”

這一下堵了慕容寒枝一個啞口無言,感覺到淩翊對他這話的認同,她越發紅了臉,暗罵自己一句該死:她是被鬼迷了心竅嗎,這般無聊的話也說的出口。

其實,端木扶搖雖一直說認了慕容寒枝做姐姐,對她從無逾矩之處,但私心裏還是對她存有一份綺念的:試想慕容寒枝這般玲瓏剔透的絕色之人,任哪個男子見了都難免會動心,更何況他與她曾經共過患難,是生死之交,再加上端木扶搖正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少年人一向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欲與情意,他能夠謹守對慕容寒枝的承諾,不曾冒犯她半分,已經很是難得。

不過,他亦很清楚慕容寒枝無心宮中生活,如果不是孤竹無虞半路殺出,她恐怕早已遠離宮中是非,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去。

他一向尊她敬她,自然不會勉強於她,先前聽她說起淩翊時,他就看出來,她對淩翊用情至深,不過有所顧忌而已。如今見他們把話說清楚,知她心有所屬,身有所托,也由衷地替她高興,再不做他想了。

反正他們三個都了無睡意,幹脆讓人送上幾樣小菜,一壺酒,淺酌慢飲,秉燭夜談。說起眼前局勢,淩翊臉有憂色,“孤竹國主自是不會罷休,我聽聞他有三十萬大軍,氣勢過人,可皇上這邊的兵力,似乎少得可憐。”

端木扶搖苦笑,“沒那麽可憐吧,怎麽說也有十萬人,能擋一陣子的。”

省及自己的話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淩翊臉上微微一熱,“皇上莫怪,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可有退敵良策?”明明敵我力量懸殊,而孤竹無虞更是志在必得,可他們卻好像並不怎麽著急,是他多慮了嗎?

慕容寒枝一咬唇,接過話來,“淩大哥莫急,我本來還想借你之名讓雪池國與我行個方便,如今老天爺把你送到我面前,真是上天助我。”當下她就把跟端木扶搖商議的事說給他聽,“淩大哥以為妥否?”

不是沒有想過,這樣一來的確可以令淩翊舊部向曲雲暮施壓,但同時也有可能會將淩翊還活著的事洩漏出去,兩害相權取其輕,當活生生的淩翊就在眼前時,她又猶豫起來。

淩翊目光閃動,似乎並不怎樣讚成,“雪池國端木將軍得你相救,自會助你,只是我的舊部……我假死之後,他們也大都辭官不做,恐怕不及阿鳳和皇上所想的那般有份量。”

那倒是,忽略了這一點了。

慕容寒枝點頭,不禁有點失望,不過這也無妨,戰場之上本來就瞬息萬變,哪能事事都如她的意,接下來的陣仗要如何應付,還得好生謀劃謀劃才行。“我原也在想這樣是否有些勞師動眾,畢竟那曲雲暮未能在我這裏得償所願,還是在恨著我的。”

“倒不一定非指望他出兵助你們退敵,”淩翊突然一笑,“在這般時候,只要他不助孤竹國,便等於是助你們,別忘了你們與雪池國比鄰而居,唇亡齒寒,若曲雲暮稍做思慮,就不該助孤竹國來對付你們,否則望川國若是亡了,他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他這番話一說出來,端木扶搖禁不住對他刮目相看,目中有了讚賞之色:能得阿鳳賞識之人,畢竟是不同凡響的,不過寥寥數語,已將形勢分析得如此透徹。

“說的也是,”慕容寒枝點頭,“何況他們三十萬兵馬又要吃又要穿,這眼看著天冷了,也需要禦寒之物,形勢於他們而言極為不利,我們還是要沈得住氣才行。”

“這我也知道,”端木扶搖又一次苦笑,“可同樣的問題於我們而言,也是存在的。”他們人數雖少,但不是說可以不吃不喝,望川國原本處於休養生息之態,國庫大為不足,為體現新皇體恤子民辛勞,他登位之初曾大赦天下,免子民賦稅一年,因而他們的糧草儲備,也是遠遠不足的。

淩翊轉頭,看向營帳外晃動的人影,那些士兵正頂著深夜寒風保家衛國,怎能讓他們再餓肚子。可這是十數萬兵馬的生存大計,不是一家子的溫飽,哪那麽容易解決。

“這個嗎,”慕容寒枝沈吟著,“我們既然不指望雪池國出兵相助,可以向他們借糧草十萬石,曲雲暮應該會答應的吧?”日後望川國度過眼前這一難關,自會還的。估帥帥圾。

“嗯,”端木扶搖頷首,“可以一試。”

慕容寒枝與淩翊是久別重逢,還有很多話要說,只是這畢竟是在陣前,孤竹無虞的大軍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打過來,因而還是要以軍情為重。

與幾位將軍共同商議布防之事,他們幾個對於突然出現的淩翊,多少有些驚訝,但看到皇上和鳳姑娘對他都信任有加,而他說出的話更是句句擊中要害,顯然精於此道,不由他們不驚喜莫名,暗道又添一員大將,勝算又多了幾分。

而他們哪裏知道,淩翊在雪池國中為奉陽王時,曾無數次上陣殺敵,曾為雪池國立下赫赫戰功,這一年多他雖從未展露身手,但戰場上拼死搏殺積累來的經驗,又豈會就此荒廢。

所以說,他在這個時候找到慕容寒枝,在這裏與之相見,也算是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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