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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按捺不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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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鳳?阿鳳?”連叫幾聲也不見有回應,再加上看到慕容寒枝臉色不對,曲雲煙嚇了一跳,“阿鳳。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沒事,”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勉強定下心神,“公主說的有道理,我會小心行事,公主放心就是。”

曲雲煙點點頭,就算再不放心,也沒別的法子,她又不會醫,幫不到阿鳳,只能暗暗希望端木扶蘇的病不是那麽難治,免得阿鳳不好收手不是。

不多時,慕容寒枝收拾停當,提上藥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往承恩殿而去。不能即時殺了端木扶蘇為妹妹報仇,那她此行還有何意義?眼看著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動手,還要費心神去救他,世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那,等下見了端木扶蘇,她能否控制得了自己,不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萬一她有什麽失態之處,被太後看出破綻來,又該如何自處?

天。事情怎麽會成這個樣子的?看來她之前是真的對自己估計過高,也把報仇之事想得太簡單了。若是一直因為身份上的忌諱而不能動手,那她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心緒煩亂之際,她已到了承恩殿門外,說明來意之後,侍衛立刻進去通報,不多時,郇真兒親自出來迎接。笑著道,“阿鳳。你來了就好了,快進來吧,太後正等著呢。”

一看到她,慕容寒枝才想起一事,“郇妃娘娘恕奴婢鬥膽,太後如何會要奴婢替皇上診脈,是不是娘娘……”

“阿鳳,你真是聰明人呢,”郇真兒眼中有明顯的讚賞之色,點了點頭。“是我要太後請你來替皇上診脈的,想必你也聽說了,皇上如今病重……”

“奴婢不敢妄自打聽,娘娘明鑒!”慕容寒枝趕緊著認錯,暗裏卻冷笑不已:你們自是將皇上病重之事瞞得很緊,何必說這話來試人。

不過,郇真兒這一說倒真沒別的意思,聞言先是楞了楞,繼而失笑,“阿鳳,你就別跟我見外啦,我與你雖認識不久,卻是一見投緣,我這身子也是你在顧念著,我難道還信不過你?”

“謝娘娘信任,奴婢萬死難報。”慕容寒枝一笑,態度恭敬得很,不管郇真兒這番話是真是假,她都先聽著再說。

郇真兒擺擺手,意即要她不要客氣,引著她往裏走,“阿鳳,等下見了太後,措辭要有分寸些。我看得出來,你雖為雪池國公主侍婢,卻是進退有度,知道該怎麽做,是嗎?”

“是,”在這一點上,慕容寒枝倒是不自謙,點了點頭,“多謝娘娘提點。”

進了內室,太後正襟危坐,見到慕容寒枝進來,她面色未變,神情高傲,都不正眼瞧人。她的意思很明顯,意即哀家雖叫你來為皇上看病,卻並不是有求於你,只是給你個機會向哀家討恩典而已。

慕容寒枝心下自是明白,暗裏冷笑,面上卻是平靜得很,“奴婢鳳不棲,見過太後。”

“罷了,”太後終於瞧了她一眼,“哀家是聽郇妃說你醫術過人,所以才要你來為皇兒診一診脈,你也知道,皇上龍體系天下安危,萬萬大意不得,你可看仔細了,不可妄言,知道嗎?”

“奴婢知道,”慕容寒枝恭敬地答,“奴婢自會竭盡全力,只是奴婢醫術有限,若是無能為力,還望太後恕奴婢的罪。”

“這是自然,”太後其實已經急不可耐,卻還要勉強裝做不在意的樣子,“你只管用心看,無論結果如何,哀家都不會怪你。”

慕容寒枝這才應道,“是,那就請太後和皇上恕奴婢僭越了。”再施一禮之後,內侍便帶著她到裏面去,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面而來,她吸了吸鼻子,幾乎要噴出來。

寬大而柔軟的龍床上,端木扶蘇正閉著眼睛沈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眶更是深陷,嘴唇青紫,跟鬼一樣的,好不怕人。

這就是害死妹妹的仇人,你應該下地獄!慕容寒枝站在當地,眼睛死死盯著端木扶蘇,用盡渾身的力氣,才命令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動,不要撲過去!可是仇人就在眼前,她難道真的什麽都不能做嗎?

“阿鳳?”見她只是站著不動,呼吸急促,郇真兒不由皺眉,輕聲提醒她,“盡是站著嗎,你不要替皇上診脈?”

“哦?”慕容寒枝條地回神,不禁暗暗慶幸郇真兒開口是時候,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哦,是,娘娘。”說著話她走過去坐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忍下洶湧的心氣,拿過端木扶蘇的右手,把起脈來。

慕容寒枝這一上手,郇真兒和太後就算再不懂醫道,也看得出來,她氣息沈靜,眼神睿智,絕對是個中好手,特別是郇真兒,對慕容寒枝是深信不疑,因而也就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不開口,她們也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保持著沈默,房中靜得能聽到人的心跳聲。

卻見慕容寒枝越是診下去,眉頭皺得越緊,臉色也越是難看,末了輕輕翻開端木扶蘇的眼睛看了看,再湊近去,捏開他的牙關,看了看舌苔,最後收回手來,已有了計較,“太後,郇妃娘娘,奴婢實說,兩位不要生氣,皇上此癥,乃是縱欲過度,精氣嚴重虧損所致。”

這話果然不好聽,活像端木扶蘇這個皇上除了好色荒淫,再沒有別的事可以做,整天除了臨幸女人就是吃喝玩樂,所以才把身子淘空了!而事實上,端木扶蘇也確實如此,否則他年紀輕輕,又怎會突然病到如此地步?

太後一聽這話,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怒視了郇真兒一眼,再轉回來時,神態已不如剛開始那樣高傲,而是“虛心求教”了,“那,依你的意思,要怎樣?”那些個太醫,還一個一個說皇上是吃不好喝不好,原來他們是怕受罰,根本沒敢說實話!

當然,話又說回來,對於慕容寒枝所說,她不多加查證就相信了,也確實太過冒險了。若是慕容寒枝真的心懷不軌,可就太容易了:如果不是因為先前自做聰明地借著曲雲煙的身份混進望川國皇宮來,慕容寒枝此番想要報仇,真是易如反掌。

郇真兒明知道太後這時候怨她是冤枉得要命,卻也不敢多說,咬著嘴唇站在一邊,先聽聽慕容寒枝怎麽說。

“太後容稟,”慕容寒枝起身,淡然道,“既然是縱欲過度而傷了身,那皇上最要緊的就是要清心寡欲,修身養性,再以藥食精心調理,應該很快就可以有起色。”

“說的有道理,”太後越聽她說話越是愛聽,連連點頭,不但不再懷疑她,更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哀家會著令嬪妃們遠離皇上,至於這藥食方面,還有勞你多多看顧,只要皇上能夠痊愈,哀家必不會虧待了你……和雪池國公主就是。”能把話說到如此份上,對太後來說,已是難能可貴。

“奴婢代公主謝過太後,”慕容寒枝自是趕緊跪倒行禮,“那奴婢這就開出藥方,皇上只要按時服用,近期不要與女子行房,很快就可以恢覆些元氣。”

太後點頭,“有勞。”

慕容寒枝謙遜一番,也就坐到桌邊開藥方,感覺到郇真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自是心下了然,得了空再詳加解釋就是。

不多時,侍婢拿了慕容寒枝開的藥方去抓藥,太後想必也知道,慕容寒枝斷不可能在藥方上動什麽手腳,因而也不曾找太醫們看過,就讓他們將藥煎了來。再說,藥煎好之後,自有太監先行試藥,若是有問題,也斷害不到端木扶蘇不是。

一個時辰後,宮女把熬好的藥端了過來,太後著人試過,藥中無毒,這才命他們仔細地侍奉端木扶蘇喝下。但因為他還在沈睡中,怎麽叫都叫不醒,這藥有大半灑了出來,真是麻煩。

“怎麽這樣?”太後又急又心疼,無處宣洩,便責罵起那兩個宮女來,“沒用的東西,平時是怎麽做事的?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看哀家砍了你們的手!”

“太後饒命!”宮女嚇得面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去,連連叩頭,“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光是知錯有什麽用?!太後越發生氣,渾身哆嗦,“你們……”

“太後息怒,”慕容寒枝心下嘆息一聲,暗道這種時候,就是這些個侍候人的最為倒黴,“皇上此時咽不下湯藥,也非他們之過,少不得也要對皇上有一番得罪,不知太後是否放心讓奴婢來做?”

“也罷,”太後氣得呼呼喘,先緩一緩再說,“你來吧。”

慕容寒枝應一聲,使眼色讓那兩名宮女退到一邊,死裏逃生的兩個小姑娘自是對她感恩戴德,趕緊退開,她便坐到床邊去,命內侍抱好端木扶蘇,她則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郇真兒瞠目:這、這倒也是個辦法,只是對皇上太不敬了些。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讓皇上快點好起來才是最要緊的。

不大會兒,端木扶蘇已感到窒息,睡夢中也難受得皺起眉,張開嘴呼吸,慕容寒枝便趁著這個當兒,將那半碗藥灌進他口中,他嗆咳了幾下,總算是咽下去了。

“好了,讓皇上好生睡一覺,奴婢明日再來。”慕容寒枝放下藥碗,得了太後準許,便施禮退了出來。

郇真兒自是有話要問她,便上前一步,“我送你出去。”

“不敢,郇妃娘娘客氣了。”嘴上是這麽說,但慕容寒枝心中有數,也不多做推辭,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來,不等郇真兒開口,她先道,“娘娘稍安勿躁,皇上身體雖然大損,但並非無可救治,只是需要格外耐心些。”

“哦?”被她一語道破心中所想,郇真兒臉上紅了紅,倒沒特別不自在,“阿鳳,你這話的意思,皇上日後尚能恢覆如初?”就是說她還有機會懷上龍胎了?

“皇上現在最需要的,是潛心靜養,否則……”慕容寒枝猶豫了一下,沒把話說的太滿,看到郇真兒瞬間又暗淡下去的眼神,她突然一笑,“郇妃娘娘莫要心急,奴婢方才不是說了,娘娘要格外耐心些,何況娘娘既然信了奴婢,奴婢總不能讓娘娘失望,是不是?”

郇真兒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芒,看著慕容寒枝自信滿滿的樣子,她越來越覺得,這個樣貌平平的小宮女必定有著常人難以企及之處,不過這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能懷上龍胎,其他的都無所謂。“好,那我就先謝過你了。”

慕容寒枝客氣幾句,便告辭回去。

盡管已經深夜,但曲雲煙卻了無睡意,房中燭火昏昏暗暗,她的心情也是搖擺不定,不住在房中走來走去,好不煩躁。

溫仲庭在一旁看了她良久,都替她累得慌,也不知道是第幾次開口相勸,“公主,我想阿鳳不會有事的,她那麽聰明,也很分得出輕重,你別這麽擔心了。”

“我怎麽能不擔心!”曲雲煙毫不客氣地罵回去,“阿鳳都去了大半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可怎麽是好!望川國皇上也不知道生的什麽病,會不會傳給阿鳳,還有,太後他們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萬一----”

“別把情形想得那麽壞,”相比較之下,溫仲庭倒是一點都不著急,“阿鳳怎麽說也是你這雪池國公主的侍婢,他們斷不會不聲不響就動她,再說----”

“別說這些沒用的!”聽了半天也沒句有用處的,曲雲煙不禁有些惱火,拔腳就往外走,“不行,我不放心,還是得去看看!”

結果她剛一奔到門口,溫仲庭還沒來得及拉她的功夫,慕容寒枝已經一步跨了進來,“公主,你要出去?”

“呼----”溫仲庭長舒一口氣,登時放下心來,“阿鳳,你可回來啦!你是不知道,公主都快等得急死了,正要去找你。”

“我沒事,”慕容寒枝心下感動,但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就先不提這個,“公主,我替端木扶蘇診過脈了,他病得很重。”

“你治不得?”曲雲煙吃了一驚,臉色也變了,“他們是不是為難你?!”

慕容寒枝怔了怔,繼而有些好笑,公主反應也太快了,她都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公主莫要急,我沒有事,我是想跟公主還有溫公子商量一下日後的事。”

一聽她說起這個,曲雲煙和溫仲庭自然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確定門外沒有人偷聽,這才關起門,一同進到內室,曲雲煙正色道,“阿鳳,你已經有了打算?”

慕容寒枝咬了下嘴唇,點頭,“公主,我是在想,如今端木扶蘇生病,太後和所有大臣妃子們的心思都在他身上,我們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就說公主也病重不起,太後必定沒有心思管公主,這樣……”共序餘弟。

“我明白了,”曲雲煙目光一凝,點了點頭,“而後我便借這個機會‘病重不治’,而後‘一命歸西’,逃離這個地方?”

果然是聰明人。慕容寒枝瞄了溫仲庭一眼,見他也是一臉了然的表情,倒省了她再多費唇大,點頭,“正是如此。”

曲雲煙笑笑,“原來這就是你所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倒是個好法子,而且端木扶蘇在這個時候生病,也給了我們絕侍的良機,只是,”她突然一轉話頭,“我和仲庭走了,阿鳳你怎麽辦?”難道她要一直留在望川國中嗎,還是……

“我自有去處,”慕容寒枝顯然早已為自己打算好,“公主忘了嗎,我本來就有自己的事做,只是與公主偶遇,而後一直抽身不能。等公主‘去了’,我這個雪池國陪嫁侍婢自然也沒留在這裏的必要,他們必不會為難我,公主放心就是。”

盡管一點都不放心,但一直以來慕容寒枝為他們所做的已經夠多,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了,阿鳳也時候離開他們了,不然難道還照顧她和仲庭一輩子嗎?念及此,曲雲煙不禁長嘆一聲,“阿鳳,這輩子我欠你的實在太多,無以為報,但願來世結草銜環,再報答你對我和仲庭的恩情!”

事實果然如同慕容寒枝預料的那樣,當她故意裝做萬分著急、心神不安的樣子向太後說起曲雲煙病重之事時,一直擔心端木扶蘇的太後根本無心管她,只是出於表面功夫,她隨口敷衍道,“啊,是嗎?那可甚是不好,阿鳳你醫術這般高明,可要好生給公主診治診治,知道嗎?”

自然知道。慕容寒枝心下冷笑,你們這樣的態度,最好不過,方便了我們行事。“是,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

“等下!”一見她要走,太後登時急了,就差沒一把將人給抓住,“皇兒就是今早醒來一次,吃了些東西又睡了,你看這如何是好?”無論何時何地,她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兒子,別人的死活,她才不看在眼裏。

慕容寒枝轉身,目光落向龍床上的端木扶蘇,再一次掐緊了拳,才忍下要將他毒死的沖動。基於他害死妹妹的仇恨,死十次都不嫌多,可如果端木扶蘇真的死在她手上,這後果……“是,太後。”咬牙咽下所有的不甘,她坐到床邊,替端木扶蘇把起脈來。

不大會兒,她恭敬地起身,神色間很是放松,“太後但請寬心,皇上喝了奴婢的藥,龍體正慢慢覆原中,只需靜心調養,必會大見好轉。”她這倒不是空口白話,藥是她下的,藥效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這話一入耳,太後登時放下心來,笑著頷首,“嗯,如此最好!阿鳳,你放心吧,只要皇兒病體康覆,哀家一定重重有賞。”

“奴婢不敢求賞,”慕容寒枝故意趁著這時候,舊話重提,“太後明鑒,公主正病得厲害,奴婢放心不下,懇請太後恩準,奴婢回去照看公主!”

“怎麽,你家公主病得很厲害嗎?”太後皺眉,一點都不想她離開,不然誰來照顧皇兒,“還是說她都來這般時候了,還是不服水土?”

“也不盡然,”慕容寒枝低下頭,似乎很惶恐,“只是公主身子一向弱,曾經找相士看過,說是與皇宮不相合,太後想必也聽說過,鳳吟公主自小長在宮外,所以……”

“哀家倒是聽說過,”這話很不好聽,太後臉色已然不善,原本與雪池國聯姻,只為尋個退路,結果弄了這麽個麻煩的鳳吟公主,難道就是因為她的到來,才沖撞了皇兒的命相不成?“也罷,那你就回去看一看,若是沒什麽事,就再來這邊侍侯著,免得皇兒的病有什麽需要你之處。”

“是,太後。”慕容寒枝應了一聲,悄然退了出去。

不過,她倒是沒有接著回越秀宮,這幾天她忙著治端木扶蘇,都沒有見端木扶搖的面,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距她為他治腿傷已經剛好一個月,依他心急的性子,只怕早已下床走動了吧?

心裏想著,她步子邁得飛快,借著初現光華的月色,看了看左右無人,便輕輕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身形只一閃,便走了進去。“扶搖,我是阿棲,你睡了嗎?”

屋裏屋外都一點動靜沒有,昏黃的燭光映在窗戶上,顯得很是寂寥,慕容寒枝一邊輕聲叫,一邊走到門口。

結果她還沒有伸手推開門,門卻突然打開,扶搖帶著燦爛笑容的臉猛地出現在眼前,“姐姐!”

“呀!”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嚇了一大跳,慕容寒枝上身一個後仰,差點一跤坐倒,“你這----”

“對不起對不起!”眼見自己小小的玩笑把人嚇成這樣,端木扶搖又是好笑,又覺得慚愧,趕緊過去扶她,“我不是有意啦,就是想給你個驚喜。”

“咳,”慕容寒枝幹嘛一聲,哭笑不得,借著他的手站穩身子,有點兒驚魂未定,“驚倒是夠了,這喜可就未必,扶搖,你這是在做什麽?”

“都說了給你驚喜嘛,”端木扶搖很高興,興奮得兩眼放光,拉著她進屋之後,放開她的手,退開兩步站定,“姐姐,我的腿好了,真的好了!”說著話,他跳了兩下,又轉了兩個圈,果然與常人無異。

慕容寒枝怔了怔,隨即真的驚喜莫名,“是嗎?!扶搖,你現在腿不疼了嗎,也……和常人一樣走路了嗎?”倒是知道自己的藥很神奇,但端木扶搖的狀況畢竟不同於常人,她先前其實還是很擔心的,怕最終治不得他,那他該有多絕望。

“嗯!”端木扶搖簡直一刻也安靜不下來,像個孩子一樣,“姐姐,你真厲害,我的腿不疼了,而且跟從前一樣了,真的!”

慕容寒枝陡然覺得眼眶一陣濕潤,為掩飾窘態,她趕緊低下頭,“快坐下,我幫你看看。”

端木扶搖用力點頭,無比聽話地坐了下去。

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將要流出眼眶的淚逼了回去,等眼前重新清晰了,這才蹲下身,伸手輕輕揉捏著他的傷腿,骨頭果然都長好了,而且很正,扶搖先前這番苦,畢竟沒有白受。“真的是好啦,不過,你這腿剛剛才好起來,可千萬別急著動得太厲害,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小心點好,知道嗎?”

“知道,”端木扶搖答應一聲,“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照顧自己。”

那倒是。慕容寒枝含笑點點頭,還真是替他感到高興,但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有仇而不能報,她心情又變得無比沈重,慢慢坐下去,沒了言語。

端木扶搖高興過一陣,看出她有心事,便慢慢斂了笑容,眼神變得清明,“姐姐是在擔心皇上的病,你看不了嗎,還是怎麽樣?”看來他雖然足不出戶,但這宮中的事他還是知道一些的,也約略猜得出來,慕容寒枝為了什麽不高興。

“嗯,”慕容寒枝也就不瞞他,點了點頭,“我是擔心我治不得皇上,連累公主。”

“皇上病得很重嗎?”端木扶搖皺起了眉,“太醫院那幫人,也治不得?”

慕容寒枝咬著嘴唇,搖了搖頭,“不知,我是覺得……”話至此處,她突然想到什麽,擡頭看過去,“扶搖,你是不是很想皇上的病治不得?”

她這一問雖然大膽,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端木扶搖和端木扶蘇雖然是兄弟,可彼此之間不但沒情意,反而也是怨恨至深,端木扶搖會有此想法,也不是沒有可能。

端木扶搖冷笑一聲,移開了視線,“你不用拿話試我,我跟他沒有半分情意可言,他是死是生,與我沒有相幹。”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慕容寒枝,而是別的什麽人,他一定會以為是太後派來試探於他的,那他無論如何回話,就都是錯。

“我可沒試你的意思,”慕容寒枝笑笑,眉眼之間盡是擔憂之色,“其實若只是皇上的龍體倒還罷了,畢竟還有太醫們在,可我家公主如今也是病重,我這----”

“是嗎?”端木扶搖大為意外,“我先前聽你說過,雪池國公主自來望川國便一直身體不適,難道竟也相當嚴重了嗎?”

“嗯,”慕容寒枝點頭,“所以我才急,公主這身子恐怕……”說著話,她低下頭去,似乎紅了眼圈。既然曲雲煙和溫仲庭必須“假死”來過這一關,那就得瞞著所有人真相,包括端木扶搖在內。

不是她信不過他,而是此事非同小可,知道的人越少,曲雲煙和溫仲庭就越安全,所以在端木扶搖面前,這一番戲做下來,也是很有必要的。

端木扶搖點點頭,表示明白,“那你還是快些回去吧,你又要忙皇上,又要忙你家公主,身子哪吃得消,我已經沒事啦,自己什麽都做得,你先不用管我,這些事情有個了結再說。”

盡管一直知道端木扶搖對她很是體貼,但耳聽得他說出的話這般寬容大度,慕容寒枝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是真,但這份從心底升起的感動,也沒有半點雜質,便眼含著淚,啞聲道,“我知道……”

為了把事情做到天衣無縫,也為了跟雪池國有個交代,曲雲煙在裝得病重的同時,按慕容寒枝授意,寫了一封信回去,對曲天昭和曲雲暮說自己在異國病重,怕是命不久矣,不想客死異鄉,希望父皇將其接回雪池國。

信中是這樣寫的不假,但曲雲煙和慕容寒枝心中明白,那對冷酷無情的父子是斷不可能答應她的。果不其然,大約十日後,曲雲暮的回信便已送來,信中他的口吻極為冷淡,說讓曲雲煙不要多想,安心養病就是。顯見得,他們對曲雲煙的生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是死都不會再讓她回去的了。

“哼哼,”盡管心中早有預料,但親生父親和兄長如此絕情,曲雲煙還是覺得剜心一樣的難受,冷笑著,眼淚便不知不覺間流了下來,“我的好父皇,我的好皇兄!”

“罷了,雲煙,”溫仲庭嘆息一聲,過去抱緊了她,“這樣也好,你對他們再沒有念想,我也省得提心吊膽,豈不痛快。”

他倒是敢說這話,也不怕曲雲煙氣起來,給他個耳聒子。不過,這時候的曲雲煙是沒這個心情的,也沒有必要這樣做,如今她只剩溫仲庭可以依靠,日後他們就要攜手一生,這般絕了對雪池國的一切念想,是好事。

經過這十幾天的休養,再加上慕容寒枝的確是在盡心盡力地幫端木扶蘇調養身子,他的病還真就大見好轉,清醒過來之後,不但人看著精神了,胃口也好了很多,吃什麽都香,身體慢慢好起來,臉上也有了血色,像換了個似的。

見此情景,太後自然是大為高興,把慕容寒枝叫來,重重賞賜了她一番,“阿鳳,這次多虧有你,皇上才能康覆,哀家說話算話,定會好好賞你,你瞧著還想要些什麽,只管開口。”

“奴婢不敢,”刻意忽略周圍侍衛侍婢或妒忌或羨慕的目光,慕容寒枝反應不過分淡然,也沒有興高采烈,真真是恰到好處,“奴婢學了這些淺薄醫術,自當拿它來治病救人,能夠為皇上和太後略盡綿薄之力,是奴婢的榮寵,奴婢哪敢要什麽賞賜。”

“倒是會說話,”很滿意於她的進退有度,太後點了點頭,心情大好,“如此,你也不要跟哀家客氣,是哀家賞的,你收了就是。”

“奴婢遵旨,”慕容寒枝也不再客氣,反正她收下這些東西,轉身便會送給那些宮女們,以便多向她們打聽一些事,“太後恕奴婢多言,皇上身子剛剛見好轉,萬萬不可大意,還需潛心靜養,切忌大喜大怒,酒色傷身。”

“哀家知道了,”太後點點頭,“哀家會著人好生看著皇上,這日後照料皇上龍體之事,還得多多仰仗阿鳳你呢。”

“是,太後。”慕容寒枝答應一聲,暗裏冷笑:仰仗我?你別後悔就行。說到這裏,她裝做突然想起什麽來,臉上現出擔憂之色,“太後,鳳吟公主如今也是病重,奴婢這幾日怕是要先看顧於她,所以皇上這邊……”

“不妨事,”反正端木扶蘇的身子已經大見好轉,太後也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哀家也知道你家公主病得重,你先去照顧於她,若是有何需要,哀家自會吩咐於你。”反正她是不會去看雪池國公主的,免得平白沾了她的晦氣。

“是,太後。”既如此,這表面功夫便算是做足了,太後不踏足越秀宮,別人自然也不會去,於曲雲煙他們來說,絕對是好事,會被識破的機率也大大降低不是。

為了端木扶蘇的身子著想,太後自然是不願意他接著就行酒色之事,也把他叫到跟前來教訓叮囑了一番,更是讓內侍好生侍侯著。

可端木扶蘇這個皇上做的相當無聊,若是不行酒色,還真就沒事情可做,因而頭這兩三天什麽都不做還可以,可他一覺得身子好起來,就怎麽也按捺不住,身邊沒有女人,他如何睡得安穩。

郇真兒這些天也是比任何人都著急,偷偷去問過慕容寒枝,得到的答覆卻是說端木扶蘇身子還虛著,暫不宜行房事,她不禁心中有氣,而且在她看來,皇上明明已經好了,怎麽就不行了?

她正氣著,門外卻突然傳來內侍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皇上?郇真兒簡直是驚喜莫名,不及細想,跳起來就撲了出去,瞥見門外那一襲玄青色人影,她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聲音都在打顫,“臣妾參見皇、皇上!”

“唉喲!”端木扶蘇被她過度的恭敬給鬧得哈哈大笑,趕緊伸手相扶,“真兒,你何必行這麽大的禮,快起來!”

“謝皇上!”郇真兒邊起身邊揉了下膝蓋,別說,這一下磕得還真疼,“皇上今晚過來,怎的也不先吩咐臣妾一聲,臣妾也好做準備……”

“你我之間哪來那麽多的規矩,聽著怪生分的,”端木扶蘇心情大好,這可是他病倒以來,第一次碰到心愛之人的手,再加上禁欲這麽久,他早忍不住了,兩句話沒說完,他拉著郇真兒就直接坐到床上去,“真兒,朕這麽久都沒跟你好好說說話兒,想不想朕,嗯?”

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何事,郇真兒好不歡喜,頰飛紅暈,羞得頭都擡不起來,卻還是點了點頭,“嗯,臣妾也想皇上。”

“真乖。”端木扶蘇呵呵低笑,身子一傾,就照著郇真兒的小嘴兒親下去。

“皇上!”郇真兒趕緊拿手抵住他的胸膛,同時瞄了一眼仍站在屋裏的內侍一眼,“他……”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討厭的家夥,自恃是母後派來看著他的,就這也管那也管,煩死了!“你先出去。”端木扶蘇冷冷看他一眼,態度相當不客氣。

內侍知道自己很招人嫌,可太後有旨,他也不敢不聽,不禁大是為難,“皇上,奴婢奉太後----”

“出去!”端木扶蘇正憋著一肚子火,哪有功夫跟他耗,陡地大喝一聲,“母後那裏自有朕去說,你出去!”

皇上一發火,內侍膽子再大也不敢再耗著,趕緊施禮後退了出來,耳聽得房中兩人你儂我儂,不大會兒就是郇真兒嬌喘之聲傳來,他不禁又是急,又是面紅耳赤,為免將來有什麽事,太後會責罰到他頭上,他只能悄悄向太後稟報去。

從含露宮到太後宮中,這路途也夠遠的,當太後聽聞消息,又氣又急地趕過來之時,端木扶蘇和郇真兒已經雲住雨收,正穿戴整齊地坐在桌邊喝茶聊天。太後這一怒氣沖沖地進來,看到這情景,反而說不出話來了,“你們……”

“兒臣參見母後。”

“妾身見過太後。”

兩個人同時跪倒行禮,神色如常,氣息沈靜,一點都不像曾經做過什麽事的樣子。而且端木扶蘇臉色很好,眼眸發亮,身體好得很。

太後哼了一聲,慢慢坐了下去,“皇上,你是不是不把哀家的話放在心上?”雖說這會兒他們什麽事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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