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奔狼一楞。

他沒想到，他的孩子這個時候會這麽冷靜，按照道理來說，這個孩子難道不應該跟他一樣激動？

不，孩子應該比他更加激動才對。

“小狼，父親不會在離開你了。”奔狼伸手，摸著小狼的腦袋。

“父親，我們的陣營已經不一樣了。”孩子垂著頭，聲音有些失落。

小狼的年紀確實不大，但是年紀小不代表他沒有腦子。事實上，能在承夜學院考試達到前幾名的人，沒有一個是蠢蛋。更別說，小狼從一開始，接受的就是貝倫斯定制的教育。

奔狼緩緩放開了這個孩子，他的手，有點顫抖。目光中，是難以言喻的感情。

他的孩子，似乎有別的想法。

“父親，您先跟我過來吧。”從奔狼的懷裏脫出，小狼搖著輪椅，往另一邊的屋子駛去。

奔狼就跟在他的後面，在上坡的時候，還伸手幫了一把。

“謝謝。”上坡之後，小狼小聲的道了一聲謝。

然後，奔狼的心態就徹底崩了。從小到大都沒哭過的漢子，忽然想蹲在地上放聲大哭。這個跟他道謝的人，是他的孩子，是那個就算在他身上隨便折騰，也絕對不會有禮貌的孩子。

小狼湊到桌前，給奔狼倒了一杯水，回頭，看著兩頰掛著眼淚的奔狼，終於楞了。

“父親。”小狼的聲音更小了。

奔狼不知道，自己這一刻到底有什麽想法。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的孩子拉近距離了。

“父親，您應該知道王域跟啟明城的關系。”孩子嘆了口氣。

因為整個賣身給了啟明城，所以小狼從一開始，就要知道王域跟啟明城的關系，從某種程度上避免以後的問題。

然後，這個孩子就在啟明城，知道了兩個勢力之間的關系。

兩個勢力，表面上已經聯盟。但是，兩個勢力終究不是一個勢力，聯盟，也不是說聯盟就聯盟的，到底還要防著對方。

當初還沒進承夜學院的時候，貝倫斯首領就找過他談話。談話的內容，就是他給奔狼的關系。

父子親情，是不可能剝奪的，當然，如果奔狼拋棄他除外。如果奔狼沒有拋棄他，貝倫斯也不會強迫小狼不認這個父親。

可認奔狼這個父親，並不代表，奔狼就跟小狼是一個陣營的。小狼最希望的就是奔狼能放下王域的一切，來啟明城。但是，小狼沒有那樣的信心，所以，奔狼來啟明城，他著實驚訝不已。

而奔狼當然知道啟明城和王域之間的關系。

就算他不知道，第二次來啟明城的時候，逐鹿也跟他仔細分析過了。聽過逐鹿好幾次分析，奔狼知道逐鹿是個聰明的人，也知道啟明城跟王域到底是什麽關系。

但是，他比較驚訝的是，小狼到底怎麽知道這麽多的東西的。要知道，就算在王域，小狼這樣的都還只是孩子。

“父親，您要是還要離開啟明城，我們是不能在一個陣營的。”小狼將水杯遞給奔狼，然後緩緩開口：“啟明城和王域並不僅僅只有合作關系，兩個陣營還是有矛盾點的。我要進入啟明城的核心，到時候，我們接觸得多，對您，對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這樣的分析，小狼自己想過無數遍。因為想過，所以，他知道這些的弊端。貝倫斯和昭夜，看起來大大咧咧不怎麽管事，可是小狼能確認，這兩個人很聰明。

就算，這兩個首領不在乎自己的陣營，啟明城的其他人，還是很在意自己的陣營的。如果他與奔狼兩個人有問題的話，最先受到傷害的，一定是奔狼。

啟明城護短，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我不會在離開啟明城了。”奔狼喝下了小狼遞過來的水。從來到啟明城開始，他就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時間喝水。

當初他決定再回啟明城的時候，逐鹿就已經考慮到奔狼的處境，然後逐鹿就告訴奔狼，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很容易，就是他再也不回去。

“至少在你長大之前，啟明城跟王域並不會開戰。只要兩個陣營不開戰，我在啟明城的安全不回有問題。”奔狼知道，小狼警告他的原因，就是擔心他的處境。

“那就好。”小狼放了心。

放心之後，就是打從心底來的高興。他原本以為他會跟蘇珊一樣，一直遺憾自己沒有父親，可是現在，父親為了他重新回到啟明城了。這怎麽能讓一個孩子忍住不激動？

激動到了極點，之前還能言會道的孩子，現在居然詞窮了。看著奔狼，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奔狼在兒子的註視下，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然後才定下心打量小狼。近乎半年沒見這個孩子，奔狼都有點認不出這個孩子了。

記得他離開啟明城的時候，小狼形容枯槁，身體瘦弱到只看見骨頭，躺在床上，動一動都非常痛苦。

現在，小狼已經不一樣了，單目光，就比以前要明亮許多，臉上也變得肉呼呼的。目光往下，小狼的腿被長長的衣服遮住，看不清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

下一瞬，奔狼的註意力就落到了小狼的手上。

小狼的手，裹著白色的布條，每一個手指頭上，都裹著一卷。手心也裹了不少，本來小小的一雙手，現在看來，跟成年人的手都差不多大了。

就這一眼，奔狼的心就在抽抽的疼。

“你的手？”奔狼的聲音都在顫抖。

小狼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用來保護手指的布條忘記拆開了。啟明城雖然有文字，可是用來作為文字載體的東西卻不多。

別看啟明城生產能力很高，但是白色的布條著實不容易弄到。而且，真要保存起來，那種用來包紮傷口的布條保存起來非常不容易。所以，最近他們做記錄用的載體，就是竹簡。

說白了，就是用竹子劈成的薄片，雖然能夠保存時間很長，但是在上面留下文字著實不容易，最近大家用的，就是刻刀。

不過，刻刀成年人用還好，他們這樣的小孩子，用刻刀很容易傷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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