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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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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寇看不過去,招手讓他過來,“坐下,我給你吹幹。”

他肩膀兩處已經被濕發潤暗,變成更深的濃黑色,風筒舉過頭頂,嗡嗡嗡的熱風響徹耳邊,邊牧的頭發絲特別柔軟,邵寇有一瞬間的恍惚,是不是他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這麽的軟,然而,這是絲毫不帶感情的擴散性思維,並不會在記憶中停留多久。

邊牧眼眸微合,感受著他寬厚手掌移到腦後,有股溫熱無意的擦過耳邊,來回撩撥,發絲飄飛舞動,熱氣烘幹圍繞著他的整個上半身,溫暖又舒適,或許,他有些抗拒,抗拒他的頭發如此的薄,如此快的就會幹爽。

直接對著發根一頓亂吹,也就三兩分鐘,關掉,擡手將風筒收到櫥櫃裏,對著他說,“我就炒了點飯,對付一口,等晚上再重新做。”

停頓了下,稍微放低語調問一句,“你困了?”

小畫家一向是個接話快的,這會兒,半天沒聲音,他以為是困的睡著了呢。

“剩飯?”

你個膽大包天的老男人,竟然敢給我吃剩飯?

“早上出門前燜的,不能算剩飯。”

邊牧不想多費口舌,要是不好吃,他就直接都拍他那張老臉上,讓他瞎嘚瑟。

然而,事情總是反轉,應該說,是他的嘴變得不那麽挑食了,還是,餓了的原因呢,總之,他第一次吃了滿滿一碗飯,還附帶好多只辣眼睛的雞爪子,簡直奇跡。

“我發現你把我的口味帶的越來越重。”

應該是口氣也越來越重。

對面的壯漢在心裏頭打著小九九,合計著這是誇他呢,還是損他?

順口接一句,“要想生活過得去,就要帶點綠。”

兩人說話真他娘的費腦子,這是從哪個軌道上拐彎的?

直到他的眼神一眨不眨的停留在邊牧的墨綠色開衫上,才回神兒,說你傻你還不承認,這是一回事嗎?

“你,怎麽滴,每次沒話接,就跑題,胡鄒八扯,扯什麽蛋,我就問你,能不能給我做點清淡點的菜,這,這個,全是蒜,你過來,我沖著你臉上哈口氣,讓你體會體會,什麽是味道?”

一連串的不帶喘氣的話劈裏啪啦的甩過去,邵寇頹了,再憨的笑也起不到作用了,“我改,馬上就改。”

有味道,怎麽了,有能耐你別吃。

蒜吃多了,辣胃,邊牧這小體格真是太不抗造,看他那副忠犬的樣子,只能壓下火氣,狠他一句,“沏茶喝。”

“不喝咖啡啦?”

你說你皮不皮,人家是老板,說啥是啥,你老頂什麽嘴。

邊牧連個眼神都不甩他,就你那咖啡技術,連速溶的都趕不上,跟磨豆漿一個步驟,感情都能出水。

諾諾的收拾東西,往茶室裏去。

茶室,邊牧的姥爺當時設立的實際上是戒室,用來解除不該有的欲望的這麽個地方,邊牧呢,則更願意把它當成是禪室,用來靜心養氣,念經參佛。

邵寇進門,巨大實木的茶臺上,鋪著本姜黃色封皮的金剛經,上面的字跡端正,明顯是手抄本,沒敢細看,站到跪著的男人對面,先把裝清水的桶換掉,上面的玻璃壺裏正燒著水,熱氣騰騰的霧氣繚繞,他透過那些霧看跪坐著的低垂的眉眼,這個小畫家,真的像個青春期的男孩子,性格多變,上午看著心情很棒,起碼從他穿的衣服就能看出來,一身牛仔服,然而,回家了,為啥又成了這副德行,裏面是米色的v領寬松薄毛衣,下身的褲子也是同色調的,在家裏好像一直很隨意,哎,想多了,他也不明白,這時候不是該睡午覺嗎?

外頭的籬笆院被重新修整過,小花園裏有點綠色的草冒出來,清爽的很漂亮,拉門開了一半,木質的地板邊緣有些破舊,邊牧站起來踩到那上面,做了個深呼吸,一股泥土的芬芳直達心底,這是,新生吧。

等到水開,邊牧覆又跪下,執夾子從陶罐裏捏出來塊紅茶,扔茶壺裏,倒開水燙過,倒掉,覆在倒入開水沖泡幾分鐘,再次倒入寬口的公道杯中,從消毒器中取出品茗杯,一手托底,一手執壺,傾斜角度倒入濃朱色的茶湯,品茗,需聞,呷,含,咽,然後回甘,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然而,邊牧在今天再一次見識了什麽是牛嚼牡丹,上一次是喝紅酒,哎,糙漢子。

“什麽味道?”

邵寇見他跪下,也隨著跪坐在蒲團上,眼睛平視,從頭至尾的觀賞了他這一整套行雲流水的茶藝展示,給一句中肯的評價,那就是,應該換套古裝,那樣的話,就可以開機拍部電視劇了。

至於味道,他一口就幹杯了,只覺得燙,還有味道?

“沒啥味兒。”

是啊,你那麽個喝法,也確實品不出來,又問他,“你渴了?”

“這不正喝水呢嗎,你渴?”

邊牧後悔跟他說話。

“這是紅茶。”

意思是,這他媽的不是水。

“不是用水泡的嗎?”

靠,那油菜花是用油泡出來的嘍。

對於智商有限的人,真的沒法探討人生。

“你就活在自己那個缺東西的世界裏自生自滅去吧,沒人能懂你的美。”

咦,變著法子攻擊他。

“我缺啥?我自己咋不知道?”

邊牧低沈的哼笑一聲,襯著外邊的雪山越發的高冷又遙遠。

“你都缺了三十多年了,病入膏肓,治不了了。”

邵寇在這個瞬間,察覺出兩人之間的差距,完全不同的兩種生存環境,造就出來的人也會截然不同。

“你就損我吧,我就當聽不出來。”

在這個午後,兩個男人之間隔著個茶桌,也有可能隔著的是一堵無形的墻,他們相視而笑,心領神會。

邊牧今個兒下午沒睡,又吃撐了,幹脆喝過茶,招呼老男人出去散步溜達,風暖和,撲在人臉上柔柔切切的,如美人心儀,羞羞答答,各家各戶有的看天氣好,都收拾收拾院子,掏出來地裏埋的蘿蔔,有的家連著窗戶根的厚塑料布都拆了,厚重老舊的音響嗞啦的像卡帶似的動靜播放著幾十年的老曲子,林志炫的單身情歌。

抓不住單身的我,總是眼睜睜看她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處有,為何不能算我一個…

邊牧頭一次感受了姥爺所說的鄉村味兒,這裏的一切都跟城市的快節奏挨不上邊,兩個字概括總結,老土。

上山的路不太平,誰家的小臟狗尾隨著他倆亂叫一通,卻不敢近前,這是怕誰啊,誰比狗還厲害?

“狗都怕你啊,長的一副窮兇極惡的臉。”

邊牧靠近他,肩膀歪著撞了他胳膊一下,調侃著戲謔。

一側的男人稍避開,後知後覺的張開手臂放到他後背處,防著他別一個腿腳不利索摔個狗搶屎。

“呵,這話你可就錯了,那狗是有審美的狗,看你顏值太高,礙於美顏不敢近前。”

翻譯過來,意思就是他的模樣是以狗的審美長的。

日你祖宗。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果然是也。”

原本是並行,現在邊牧步子邁的大,邵寇就落後一步,淺笑著跟隨,並沒有追上去。

夕陽也有別樣紅,滿霞漫天,有人家裏出來人,遠遠的瞧見一高一矮的身影,回屋的時候都嘖嘖嘖的同自家老爺們嘟囔,“這城裏來的小夥子真帥,看一眼,晚上就能多下一碗飯。”

炕上的老爺們不服輸,吭哧半天也只能回一句,“瞎叨叨,趕緊做飯去。”

巡視一圈,還是沒看出來個所以然,大致在心裏模擬了一個規劃圖,兩人又一前一後回自家院子。

路過超市,老板娘出來喊邵寇,“寇子,過來幫個忙。”

原來是她家那口子寄回來的最新款的手機,她不會用呢,讓他教教。

邊牧沖著老板娘打個招呼就直接回家,他要回去把腦子裏存儲的規劃圖準確無誤的畫出來。

老板娘烙點煎餅,卷起來用棉繩捆了,又從壇子裏掏出來點鹹黃瓜和酸辣椒,“不是啥新鮮玩意兒,你拿著回去吃。”

“行,謝謝嬸兒。”

邵寇把手機遞過去,那只手接過來。

“客氣啥,吃了再來拿,到時候你就自己開門。”

她拿過來手機,稀罕的左瞧瞧右看看,還是個粉不溜丟的殼子呢,也不知道掉地上能不能給摔碎嘍。

“嬸兒,你要幹啥去?”

讓他自己開門?

“啊?嗨,這不開春要種地了嗎?你叔說今年外頭效益好,不回來了,我想著,好幾畝呢,空著白瞎了,幹脆就種點苞米,我自己個去弄。”

老板娘把手機翻過來放櫃臺上,瞅了眼外頭,又快嘴的繼續說,“嘿,你們那院子地兒大,不種點菜啥的?”

“嬸兒,到時候你喊我,我去幫你弄,你看著店吧。”

邵寇從回來就一直麻煩人家,幹點出力活還是行的。

“不用你,你就好好的伺候好小老板就成,再說了,到時候你不也得上山去幹活啊,哪勻的出來空。”

老板娘一直就是個熱情人,嗓門大的拒絕他,這孩子,看著機靈,內裏卻是個傻的。

“沒事,耗不了多少功夫,您就聽我的吧,走了,到時候我過來。”

邵寇看天氣快黑了,得趕快回去做飯。

輕手輕腳的開門進屋,通亮的客廳裏邊牧在書案前站著,上半身伏在上面,手挪著尺來回移動,量著什麽距離呢,聽見聲音,沒擡頭,沖著他的方向冷聲吩咐,“我要喝水。”

作者有話要說:  邊牧:我要喝水。

邵寇:嗯,茶水?

邊牧:溫水。

邵寇:你渴了?

邊牧:廢話。

邵寇:說好的溫柔呢?

邊牧:執行力。

邵寇兌一杯,放到他跟前。

邊牧:吸管。

邵寇:你手怎麽了?

邊牧:執行力。

邵寇:我餵你吧。

邊牧擡頭一飲而盡:墨跡。

邵寇:你,這是不是牛嚼牡丹?

邊牧無語:我想把你嚼了,老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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