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原聽著裴清說起了當年細節，聽到裴清曾經給艾如初下跪時也是吃了一驚，畢竟她認識的裴清，驕傲得不像凡人。

“後來呢？”溫原問。

裴清說：“後來，你都知道了，我找過如初挽回幾次，都被拒絕了，一氣之下，高考都放棄了直接出國留學。然後，如初知道了是蕭琛把我們事傳出去的，把人推下樓，坐了三年牢。”

溫原真的覺得這些事太過曲折，嘆了口氣，問：“現在，你想怎麽辦？”

裴清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裴清了，他有能力保護艾如初了。

“我要和他，結婚。”裴清說。

溫原聽得吃驚，給他樹了一個大拇指。

“裴總，真男人！”她佩服。

七年之後，誰都沒有辦法，把裴清和艾如初分開，他們絕不會再放棄彼此。

唯一能把他們分開的，只有死亡。

年初，中國的新年。

家家戶戶熱鬧非凡，在大都市裏都可以聽見鞭炮聲，城市有組織地開展一次又一次的煙火表演。

這大概，是城市最有人間煙火味的時候。

裴清陪艾如初過了大年初一，在艾如初那個小得有些可憐的小出租屋裏。

他親手寫了福字，貼在了艾如初的門上。

對門的劉家夫婦很是熱情，一早就過來提醒艾如初不許做連夜飯，一定要過去和他們作伴。所以，年夜飯，是在劉家吃的。

劉家夫婦，溫原，裴清，艾如初，五個人的飯很做得很豐盛。溫原作為女孩子，是一點廚房都沒沾過，但是裴清和艾如初，兩個大男人在廚房裏倒是十分熟練。

裴清的廚藝，是七年前為了艾如初學的。

艾如初的廚藝，是沒有裴清的這些年學的。

劉阿婆直誇裴清廚藝好，這以後得多討女孩子喜歡。

溫原聽了，說：“阿婆，別打人家主意，有主了。”

這是艾如初這些年，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有裴清啊。

出了年，裴清帶著艾如初，去了Y國。

有些事情，他們都得面對。

蘇蓮看到艾如初時，並不吃驚，似乎早有預料了。她只是像待客一樣讓他們進屋，然後和裴父一起坐在主位上，不發言。

艾如初不知道為什麽，他不害怕了，也不緊張了。比自己想象中的冷靜許多，也坦蕩做多。

他們都沒有罪。

“爸，媽，我想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裴清說，“從七年前你們就應該知道了，我愛他，只愛他，至始至終，都只有他。”

裴父一言不發，正如裴清所說，他七年前就知道了，到今天才來大發雷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到了今天，做什麽，都沒有意義的。

“涼安跟我們說過了，”蘇蓮知道裴清回國和艾如初的所有事情，因為葉涼安找她聊了很多次，無非是希望她出面制止罷了。

只是，七年前她制止過了，結果是裴清在痛苦中生活了七年，如今，她不知道，怎麽樣才是對的。

“伯父，阿姨，這一次，我不認輸了，”艾如初已經什麽都不怕了，恩情，他七年前早還清了，他不欠誰什麽了，他唯一欠的只有一個裴清。

“爸，媽，我要和如初結婚，”裴清說。

裴父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孩子所擁有得魄力，似乎有點嚇人。

蘇蓮嘆氣，拿他們沒辦法。

兩個人一副伸著脖子要殺要剮隨你的感覺。

“得了得了，”裴父無奈，“你翅膀硬了我是拿你沒辦法了，結婚是吧？咱父子倆用商人的身份談話，我讓你們結婚，可以。”

裴清和艾如初一喜，裴父接著說：“條件，移民，來Y國。”

蘇蓮知道丈夫的意思，說：“我們沒有辦法讓你們在國內被指指點點，移民吧。以後大家一家人，不要再離得那麽遠，以後沒孫子，難不成兒子也不管我們？”

天下父母心，誰不是盼著孩子好？

裴清煎熬了七年，做父母的看著，又怎麽忍心？

“如初，阿姨為七年前的事，向你道歉，”蘇蓮也知道自己當年逼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確實過分了，如今，她什麽都看開了。甚至，葉涼安給她打電話時，她甚至為裴清再次和艾如初走到了一起而覺得慶幸。

“謝謝您們，”艾如初這個人很傻，他願意記得別人的好。

尤其，這個人是裴清在意的人。

艾如初看向裴清，突然笑了，說：“也要謝謝你，裴清，謝謝沒有放棄愛我。謝謝你，這麽多年了，你還在這裏。”

讓我回頭，還能找到你。

裴清和艾如初在Y國住了一個多月，決定回國善後。

回國，便遇上蕭琛。

應該說，蕭琛一段時間以來，一直在艾如初的樓下等著。然後，等到了艾如初和裴清一起回來。

怎麽一切，又回到最初了。

蕭琛沒有說話，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對啊，他們都已經兩清了。

沒有互相虧欠，也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似乎，像兩條交叉的射線，朝著不同的方向出發。

就這麽退出彼此的人生了。

蕭琛突然苦笑，還不如互相虧欠呢。

《少年》裏，那個男二號從那場青春愛情裏出局了，現實中的蕭琛，死撐了這麽多年，最終不也得出局嗎？

是啊，愛情裏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的名字。

他，永遠是輸家。

蕭琛沒有和艾如初打招呼，只是有些艱難地轉身。

用那條並不利索的腿，走出了艾如初的生命。

艾如初看著蕭琛的身影，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在跑道上狂奔的身影，那個笑得無法無天的少年。那個向他跑來，笑著說，比賽還帶碰瓷的。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

艾如初對裴清說：“其實，我還是欠了他。”

當年那件事，即使沒有蕭琛，也會有別人去說。但是，把蕭琛推下樓的，卻有且只有一個艾如初。

電影《少年》落幕時寫了，願青春明媚如昨，願至愛情深如初。

艾如初想說，蕭琛，願你如初。

青春，就這麽翻篇了。

裴清開始在商業上打壓葉氏。

他查到了，把南山沼澤的安全警示牌拿走的人是葉涼安。把艾如初約出去的人，也是葉涼安。艾如初可以不計較，但裴清不能。

在“致遠”一次又一次和葉氏對著幹之後，葉涼安沈不住氣了。

葉涼安人生第一次暴走，就是因為裴清。

她幾乎是在裴清下了車門的時候就沖過去，拎著手提包便向裴清砸去。

“裴清你過不過分！”葉涼安第一次罵臟話，“你他媽有再不收手，葉氏不怕和你這個王八蛋魚死網破。”

裴清卻突然笑了，“葉涼安，裝了這麽多年你不累？終於不裝了，是不是舒服點了？”

葉涼安楞了，是啊，她裝不下去了。

她做了那麽多年的完美無缺的葉涼安，第一次想幹嘛就幹嘛，原來，她沒有那麽完美，也沒有那麽能忍。

“離艾如初遠點，你該慶幸他沒事，”裴清說，“他如果當時出了什麽事，我一定，親手宰了你。真的。”

葉涼安沒有說話。

“所以，你該慶幸。”裴清說。

葉涼安站在原地看著裴清走遠，突然往裴清的車上踹了幾腳。

她，不裝了。

沒有裴清，裝的動力都沒有了。

思極此，葉涼安又踹了幾腳。

裴清召開了一場新聞發布會，宣布辭去“致遠”總裁一職。

媒體記者追問：“裴先生，能說明理由嗎？”

裴清難得地笑了，說：“回家。結婚。”

媒體估計不明白回家結婚跟“致遠”有什麽關系。

裴清對著鏡頭，說：“我，愛一個人，想要相守一輩子，所以準備移民Y國。當然，這是我父母的意思。不過，我欣然接受。”

最後，裴清說：“艾如初，你看，你還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

艾如初接到了祁揚的結婚喜帖。

祁揚，祁家大少爺，準備結婚了。把相戀多年的，最沒有富家女氣質的富家女張果果娶了。艾如初可能比新郎還開心吧，因為自己心情好了，看到別人結婚，心裏更加喜滋滋的。

婚禮策劃很快，半個月就到了婚期。

艾如初大概知道真相了，百分之兩百張果果是懷孕了，祁揚想娶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不過，祁揚其實接得挺開心的。

艾如初做了伴郎。

祁揚的婚禮並沒有大操大辦，也沒有請C市那些上流圈子的各種大佬，而是請了大家玩的來的年輕人。辦得跟個派對似的。

不過，祁揚就喜歡這種接地氣的感覺，他本身就不是天生的豪門貴公子。甚至，這個圈子從來就不適合他。

張果果是那種什麽都依祁揚的人。

派對婚禮，怎麽少得了酒呢？

於是婚禮上，上演了一出新郎喝多了抱著伴郎不撒手。

祁揚抱得緊，艾如初差點喘不過氣。

“如初，我跟你說，”祁揚說，“老子當初離開孤兒院，真的就他媽的是個誤會，我不想離開的。誰他媽稀罕錢啊？我那時候，是著了道了！”

艾如初很想把這個酒鬼丟出去。

“你知不知道，當時啊，你不是說要個變形金剛嘛，我就傻缺地去跟他們說，給我和變形金剛，我就跟他們走！結果啊，我是把變形金剛給你了，我把自己給賣了，如初啊，老子就值一個變形金剛啊？不能啊！”

艾如初聽得雲裏霧裏。

祁揚呵呵一笑，說：“老子最起碼得值好幾個吧！”

眾人只當新郎喝高了，把他扶去了休息室。

艾如初對著裴清笑了，說：“這個人，酒品不好還敢喝。”

沒有人知道，祁揚一個人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

他說，我喜歡過你，你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沒有人知道他說其他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有人只知道，這個男人從今天起，就為人夫了。再過段時間，他便會為人父。

他這一生會順風順水，沒有會知道，他曾經喜歡過什麽人。

那些，都不重要了。

祁揚的婚禮過後，艾如初也辭了職，還是著手辦理移民的手續問題。

他和裴清，有一個N市一日游。

N市變化很大，十三中和雲在高中直接合並成了同一所學校，也不叫十三中了，叫十一中。據說，這是N市一次很大的教育資源整改。

那些街道，連地皮的顏色都換了。

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大概這是這個樣子。

裴清帶著艾如初找到了當年那家海底撈，還是那個位子，還是那個老板，只是味道和以前不一樣了。擺設，也不一樣了。但是，還是十分地親切，讓人覺得像是回到了那段時光了。

配菜上桌了，裴清還是一股腦地全倒進去了。艾如初發現，他倒菜的姿勢都和當年一模一樣，那股子天生有錢人的勁兒遮都遮不住。

吃到一半，裴清去了洗手間。

艾如初一個人不急不慢地吃，不一會兒，鄰桌的客人似乎是看到了什麽跑了出去。再過了一會兒，店外似乎圍觀了很多人。艾如初也有些好奇了，不打算管裴清了，一個人出去看。

店門口都有人堵著，艾如初擠了出來。

一看，他傻眼了。

裴清穿著婚紗，站在一群拉著氣球的小恐龍裏。

這一幕，像極了十七歲那年。

裴清身高一米八幾，一身的腱子肉，穿著婚紗只有那麽的滑稽了，顯得十分不倫不類。而他身後，是十多個小恐龍，和當年裴清穿的那個一模一樣，手裏的氣球和當年也是一模一樣。只是，當年那些氣球上寫的是艾如初生日快樂，現在，這些氣球上寫的是，艾如初娶我。

艾如初，娶我。

艾如初突然想起，他曾答應過裴清，如果有一天他穿了婚紗，他就娶他。艾如初當時覺得裴清這種臉皮薄的人，是幹不出這種事的。沒想到，七年後，裴清穿婚紗穿得無比坦然。

“如初，娶我！”裴清說完，身後的小恐龍一齊放飛了手裏的氣球。

圍觀的人都傻眼了，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男人跟男人求婚，還搞得那麽唯美浪漫。但也是因為，做得那麽唯美浪漫，明明是兩個大男人，卻看著無比般配。

裴清捧著捧花，說：“艾如初，我要嫁給你！”

眼前的這一切，是十七歲的艾如初的夢啊，如今被這個叫裴清的男人一一實現了。

裴清，謝謝你，讓我的夢，成真。

除了相愛，別無他法。

眾人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艾如初走到裴清面前時，裴清拿出了戒指。

艾如初接過戒指，在裴清泛紅的眼眶裏看到自己緩緩單膝跪下，問：“裴清，你願意嫁給艾如初嗎？”

艾如初突然急忙給他戴上：“算了，你肯定願意。”

裴清突然覺得好笑。

艾如初站起身，撲進裴清懷裏，差點把裴清的婚紗踩到。

“艾如初，你這輩子把我禍害了，所以你得負責，”裴清聲音哽咽，“你只能禍害我一個人，我得守著你，不能讓你去禍害別人了。我們，得守一輩子。”

艾如初埋在裴清的脖頸間，許久才開口：“好。”

我們，守一輩子！

我們就禍害彼此，只禍害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只差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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