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5)

關燈
一把彎刀,道:“我不出鞘,那便不會見血。”

當下那武人也挑了把與彎刀相當長度的短棍,以示公平。王二一發喊,綠影一晃,南歌絕唱身子已無聲來到那武人面前,彎刀連鞘砍去。那武人吃了一驚,腳下疾往後退,短棍噗地一聲擋下那一刀。

南歌絕唱心系小狼,出手並不留情,一刀快似一刀,彎刀刀鞘上繪刻著綠色紋路,手腕掄動之間,但見銀盤上閃著綠光,猶如一道碧綠河溪,侵得無孔不入。

那武人卻只是尋常練家子,練武只為強身健體兼討生活,武藝無論如何無法與南歌絕唱相比,只過得三招,左臂上一痛,已被彎刀砍到。

王二臉色一青,仍是稟著童叟無欺的字號,高聲道:“是這位姑娘勝了,這頭狼是姑娘的東西啦!”

臺下響起震天喝采,南歌絕唱扶了扶面具,偷偷往紫衫人瞄一眼,只見那人正註視著自己的方向,趕緊轉過臉,到鐵籠前打開鐵門,一把抱起小狼。眾人大吃一驚,這女子竟不怕狼吻,見她下臺,自動地讓出一條路,就怕太靠近被咬上一口挨上一爪。

小狼倒是乖巧地蜷縮在南歌絕唱懷裏,南歌絕唱四處張望,卻不見花獨照人影,心中納罕,正要開口呼喚,一擡頭卻見遠處紫衫人那紅艷逼人的視線鎖在自己身上,心一慌,顧不得尋找花獨照,轉身施出輕功逃了開去。

***

疏樓龍宿和劍子仙跡兩人來到鎮中心,見擂臺熱鬧,便前來觀看。遠遠見到一名女子上臺搦戰,那張臉看了過來,隨即又變了個面具遮住面容,但只一瞥,疏樓龍宿目光如電,已看清女子容貌,腦海中塵封的記憶像是觸到導火線般炸了開來,那是許久之前,儒門天下後山湖中驚鴻一瞥卻又遍尋不著的絕色!

再看那女子在擂臺上的身手與刀法轉勢,心中忽然一亮,剎時前塵記憶破匣湧來,雙目更是牢牢釘在她身上。見她下臺,心中興起追蹤念頭,轉身正要告知劍子仙跡一聲,人卻不知何時已不在身旁,只頓了頓,便往那女子方向行去。

此時擂臺上又揭起第三樣獎賞,臺下人山人海,疏樓龍宿被人潮所阻,好不容易穿出人群,一路跟到鎮外,只見山野漆黑,沒有任何人影。

“嗯……幽明天境,真是令人好奇的地方。”

***

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站在擂臺西側人群外圍觀戰,正是搶物□□處,忽地聞到一絲幽香,心中突地一跳,想道:“這是『月下獨照』的香味啊!”

劍子仙跡十分細心照料豁然之境中的幾株月下獨照,對此花已是永雋於心,深刻腦海;平素在江湖中行走也不曾再見過其它的月下獨照,此時雖然空氣中混雜了許多食物、人體、煙硝各種氣味,但那熟悉的香味的確是月下獨照無誤,當下心想:“難道鎮上竟有人賣得此花?”腳步不由自主跨出,尋找香氣來源。

他往擂臺西邊走了幾步,香氣若隱若現,竟是淡了,便繞著人群外圍往東走,香氣漸漸強烈,四下張看,各式攤販賣吃食、飾品、衣帽、玩樂小物等等,卻未見有人賣什麽花草植物。

正覺奇怪,忽感幽香暗暗浮動,竟似飄了開去,心中一緊,連忙趨步跟上,深怕一個閃神,那股香氣就此杳然。

緊跟著,追隨著,那股香氣盡往人多處而去,像是有意閃避,劍子仙跡未曾多想,只是本能地逐著記憶深處的獨特幽香。

迎面而來是一條人龍,地戲戲碼演罷,開始進行游鎮驅魔儀式,領頭的是數個身著彩衣、面罩臉子、背插色旗的戲班子,腳下踏的是極有規律的奇特步伐,身後跟著無數鎮民,有的面上也戴了買來的臉子湊熱鬧,浩浩蕩蕩而來。

人流潮水中,月下獨照的香氣給沖散了,劍子仙跡沖入人龍,包圍著他的是張張陌生的臉孔與木頭面具,他四面尋望,卻怎麽也尋不回那縈繞在他心頭的幽香。

人龍過去了,天地間像是只剩他一人,劍子仙跡心中一陣惆悵,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劍子,汝在這裏。”疏樓龍宿見他臉色有異,問道:“怎麽了?”

劍子仙跡搖頭,“沒什麽。”

“嗯,走吧。”

***

花獨照悄悄自陰暗處走出,摘下臉上面具,癡癡望著那遠去的背影。

“獨照!”

南歌絕唱自她後方走來,道:“原來妳在這兒,我將小狼放走了,我叫牠往北走,不知牠聽不聽得懂。”

花獨照輕輕嗯一聲,並不說話。南歌絕唱轉過頭,看見遠遠的那點紫色,清泉般的眼閃過一抹情緒。

兩人各懷心思靜默良久,花獨照才開口:“絕唱,我們去念嬌湖吧。”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是週三跟週六更新一章,若遇不便或是網路卡卡則會有略調,總之今起固定一週二更~

☆、念嬌杳霧

念嬌湖,湖面終年飄籠著白霧,看不見邊際;岸旁停著幾艘供游人乘坐的小船,遠離罩霧之處有三兩艘乘載客人在湖面緩緩擺蕩;湖周生滿了紫藍色奇花,像蓮,好幾管花蕾,中央的花蕾沖天而起,外圍的花蕾四射綻放,開著有若百合的長形小花。

南歌絕唱見游人處處,男女並肩,多為情侶,奇道:“這兒就是念嬌湖?”

“嗯,就是這兒了。”花獨照道。

“怎麽此地這麽多游客?”

“這湖有個傳說,”花獨照輕輕道:“有個天界仙女和人間男子相愛,不得結果,仙女回歸天界,男子對她念念不忘,後來病死了,葬在湖旁,後人感慨他癡,就將此湖取名『念嬌湖』了。”

南歌絕唱點頭,花獨照撥弄著紫花,道:“這花叫『粹情花』,又叫定情花,聽說是男子墳上長出來的,後來長滿湖周,相傳只要情侶共握一朵許願,便能永世相愛,生死不渝。”

“嗯,這花生得真美。”南歌絕唱讚道。

花獨照出神半晌,才道:“絕唱,妳說妳姑媽嫁到中原一戶姓上桓的人家?”

“是啊,她在我出生前便嫁到中原了,我也是聽爹爹說起的,我從沒見過她。那上桓家就住在念嬌湖中的一座島中,與世隔絕。”

花獨照道:“嗯,是杳霧島。”

南歌絕唱奇道:“妳知道?”

“我不是說我來過念嬌湖嗎?我進去過的。”花獨照頓了頓,道:“念嬌湖湖大霧濃,旁人不敢輕入,我們要進去,得找上桓的買辦船家,讓他帶我們去。”

兩人沿湖畔繞行,花獨照眼睛溜過一個個擺渡人,最後來到一艘脫離營業船家行列的船前,那船瞧來與其它無異,坐在船頭的是一個身著寶藍長袍的鶴發老人。

“船爺爺?”

那老人本來背對著湖岸塞煙草抽水煙,忽聞叫喚,回道:“物事買齊了嗎?”轉過身來,見了花獨照一怔,隨即喜道:“啊,是花姑娘,妳總算來啦!”

花獨照笑道:“船爺爺,許久不見了,瞧來您身子還很硬朗啊!”

“欸,再劃個二三十年也不是問題!”老人咧著缺了幾顆牙的嘴笑道:“自從那次一別,咱家少爺是天天盼著妳呀,總算是盼到啦!花姑娘要入島嗎?”

“我有事要請教島主夫人,倒不是來見少島主的。”花獨照笑容微微一斂,道:“船爺爺在等買辦的人嗎?”

老人搖手道:“不打緊不打緊,我先載了妳們去,讓他們等等無妨。”眼睛看著南歌絕唱,“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朋友,我們是一起的,可有不便?”

老人道:“既是花姑娘的朋友,那便一起上來吧!”說著將一只藍布木旗插在岸邊土中,解釋道:“這樣買辦的便知道啦!”

花獨照和南歌絕唱上了船,老人走到船梢掌舵,將船劃往霧裏去。湖霧甚濃,望去看不見四周景物,只有船行過的劃水聲,卻不知老人如何掌握方向。

兩人坐在船頭,南歌絕唱忍不住問:“妳認識我姑媽?”

花獨照嗯一聲,低聲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我機緣湊巧進了杳霧島,是上桓夫人他們救了我,總之是我的恩人。”不再深談。

南歌絕唱點點頭,也沒想到再問什麽,暗想:“我從未見過姑媽,她多半不認得我。”

花獨照偶爾與老人攀談兩句,聊的多是她碰到過的趣事。船行良久,遠方漸漸看得見黑影,再行片刻,已看得清那是一座綠意蔥蔥的大島,島上環著一圈白霧,隱約可見上頭建築。

船停了岸,遠遠有人叫道:“老周,你載了誰來?”

老人回道:“是花姑娘來啦,管家你快帶她去見夫人!”

一個同樣身著寶藍長袍的男人快步走了來,見到花獨照大喜:“花姑娘,您好啊,快隨我來!”朝南歌絕唱看了一眼,領著兩人走向那幢華美宅邸。老人回頭載回買辦之人。

南歌絕唱聽見花獨照微乎其微地輕嘆口氣,轉頭看她,花獨照報以一個苦笑。

路上三人遇到其它上桓家的仆人,管家吩咐:“你快回去通報夫人和少爺,說花姑娘來了。”那仆人匆匆去了。

島上數座矮峰,宅邸就建在其中一峰的山腰,上去路途並不十分遙遠。三人走上一道百步階,甫來到大門,一個年輕男子自裏頭快步迎出,俊秀挺拔,劍眉星目,眉宇間凈是歡喜。

“花姑娘,妳……妳總算……總算是來了!”

花獨照微微一笑,點頭道:“上桓公子,你好。”

“妳來了,我……我……”上桓少爺喜得連話都說不清,搔了搔頭,笑道:“妳瞧我,竟然把貴客阻在外頭說話,快請進來!”

華貴大方的正廳,一名美婦從後堂走出,一身鵝黃羅裙,眼角有些許小紋,仍不減其風韻。

美婦笑著拉住花獨照的手,道:“花姑娘自離島出去以後音訊全無,連信也不捎一封,今日又來,可樂煞我母子了。”

花獨照微笑道:“上桓夫人言重了,我乃一介外人,夫人不必費心記掛我。”

“欸,怎麽是外人呢,杳霧島豈容外人隨意進出,妳還不明白嗎?”上桓夫人言及此,微笑朝上桓少爺一望,上桓少爺在一旁直瞅著花獨照,目光移不開片刻。

花獨照微感尷尬,趕緊道:“夫人,我今日來此乃是有事請教。”

上桓夫人奇道:“哦,是什麽事?”

花獨照指著南歌絕唱,道:“夫人可識得她?”

上桓夫人這才看向南歌絕唱,端視片刻,心中頗覺熟悉,似在何處看過,疑惑道:“這位姑娘……”

南歌絕唱行了個禮,道:“見過夫人,我叫南歌絕唱。”

上桓夫人臉色一變,顫聲道:“南歌?妳……妳與幽明天境的南歌世家是什麽關系?”

“南歌晏乃是家父。”

上桓夫人身子晃了晃,目中含淚,道:“妳……妳是大哥的孩子?”

南歌絕唱點頭,叫了聲姑媽。

“是了,妳這張容顏,與嫂子如出一轍,只是隔得久了,唉,我竟沒聯想起。”上桓夫人抹去眼淚,朝兒子道:“朔兒,你去命下頭準備飯席,咱們要好好招待客人。”

上桓朔應了聲,忙進內堂吩咐。

席間,上桓夫人沒再問過南歌世家任何一事,不住勸兩人菜,並不斷詢問花獨照出島後的經歷,及與南歌絕唱結識緣由。

“我出了島後便四處走走停停,後來到了幽明天境住了下來,某日上山采藥時遇見絕唱的。”花獨照輕描淡寫說著,倒也沒有隱瞞,只是其間關於南歌絕唱的私事卻不是自己能道,也就輕巧帶過,心想絕唱若要告訴上桓夫人,自然得由她去說。

倒是上桓朔對花獨照孤身游歷之事頗為介懷,不住詢問她所遇趣事雜事,拍手皺眉,像是恨不得自己也一同經歷。

席畢,已是月上柳梢,上桓夫人命人備了客房讓兩人休息,又獨自拉了南歌絕唱到她房裏說話。

上桓夫人看著南歌絕唱,說道:“絕唱,不是我要懷疑妳,只是我只聽大哥提及過他有一個女兒,卻從未見過……”

南歌絕唱知她是要自己證明南歌家的身份,便將右手袖子撩起,露出一截藕臂,上頭紋了一枚鳳形圖騰。

上桓夫人啊了一聲,輕撫圖騰,掉下淚來,捋高自己袖子,也是一枚鳳形圖騰。

“絕唱,南歌家……就只剩妳一人嗎?”

南歌絕唱嗯了一聲,低聲道:“爹爹媽媽都死了,死很久啦。”

上桓夫人拿過絲絹壓著眼角,垂淚道:“當初大哥不讚成我嫁到杳霧島,我便不顧他反對和我丈夫私奔,從此未再有聯系。”嘆了口氣,“也不是我和他鬧脾氣,上桓家的祖規是不得入江湖一步,入了上桓家,便一輩子不得出島,因此那時聽到南歌世家被滅,我心中痛苦,卻也沒有法子……妳怪我不聞不問嗎?”

南歌絕唱搖頭道:“妳有苦衷,我不怪妳,我以前也沒想過怪妳。”

上桓夫人擡眼望著她,見她一雙眼清澄純凈,毫無怪罪之意,心頭一陣感激,嘆道:“妳真是個好孩子,幸好南歌家還留了妳。”

靜了一會兒,南歌絕唱才道:“姑媽,我有一事相詢。”

“嗯,妳說。”

“爹爹是否曾送一面玉鏡給您?”

“是啊,我著實嚇了一跳,那時我和大哥已許久未聯絡了。”上桓夫人臉上淒然,道:“可我收到鏡子不久,便傳來南歌被滅的消息了。”

南歌絕唱頓了頓,便將不敗門與南歌世家之間的糾葛告訴她,只是不想多增她苦惱,未將自己身中散天華之事說出,只說必須找出無為醫譜。

上桓夫人聽了,奇道:“妳說那面鏡中藏了地圖?這我可不知道。”走到梳鏡臺打開一個木盒,從中取出一塊用絲綢包裹住的鏡子。那面玉鏡鏡身與鳳鳥紋玉筆相同,皆以細致的雕功刻繪著一頭鳳凰。

南歌絕唱拿著玉鏡左右翻看,玉身上嵌著黃銅鏡面,在鏡面推了推,聞風不動;再仔細一看,只見鏡柄底端有個暗扣,扣上一個極小的洞,南歌絕唱向上桓夫人要了一根繡花針,將針刺進洞中一轉,暗扣松動掉了下來,竟是中空的鏡柄。再一陣掏挖,抽出了半張白絹。

上桓夫人一陣驚奇:“想不到大哥將此鏡送我竟是有此用意,想來我上桓家隱居念嬌湖,也沒人想得到此處,倒是藏物好地點。”

再談了一會兒,南歌絕唱欲告辭回房,上桓夫人道:“嗯,也好,不如妳陪我庭園走走再回房好嗎?咱們姑侄再聊聊。”

南歌絕唱點頭,兩人出了房,向園中行去。緩步至一處涼亭小橋,忽見院中有兩個人影,卻是花獨照與上桓朔,上桓夫人拉著南歌絕唱無聲遠離,笑道:“那個朔兒,見花姑娘來便魂不守舍了。欸,我也真是喜歡花姑娘,若她能當我上桓家媳婦兒,那可真美。”

“杳霧島這麽隱密,獨照是怎麽來的?”

上桓夫人道:“那是好久前的事啦,我們向來不出島的,外界知道杳霧島存在的人也不多。有一天不知為何,念嬌湖上飄來一艘扁舟,一路穿過白霧飄蕩進來,花姑娘便躺在舟上。那時她腕上有傷,面無血色,似是流血過多,本以為她死了,不料脈膊還微微跳動著,我們趕緊將她帶回島上請大夫來醫治,又慢慢調養,這才恢覆過來。”

又笑道:“那時發現花姑娘的便是朔兒,對她是一見傾心,只是當時花姑娘並未接受朔兒心意,辭別出島,我們心想或許以後她會回心轉意,便下令只要是花姑娘要入島決不可阻。現下花姑娘來了,可不知她是否改變心意了。”

南歌絕唱恍然大悟,難怪當日提到念嬌湖,花獨照一副天塌下來無人頂的慘淡模樣;眼見上桓朔面容俊秀,舉止大氣,也算是個人才,和花獨照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心中忍不住想:獨照接不接受呢?

***

杳霧島上終年環著薄霧,將夜晚襯得更加朦朧。上桓朔鼻間凈是花獨照身上的特殊香氣,心中一蕩,忍不住又想靠她更近。

花獨照不著痕跡往旁走開幾步借故看花,道:“上桓公子,叫我出來有什麽事嗎?”

上桓朔臉上一紅,道:“我想跟妳說說話。”

花獨照淡淡道:“上桓公子請說,獨照聽著。”

上桓朔心頭一熱,道:“花姑娘,妳來杳霧島,我……我真的好歡喜。自妳傷愈出島,我便日日夜夜盼著妳來,深怕妳忘記我了。”

“夫人和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獨照豈敢或忘?只是苦無機會報答。”

“妳別這麽見外,說什麽報答不報答的。”

花獨照說道:“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若殺了我可以報答上桓家的救命之恩,獨照眉頭決不皺一下。”

上桓朔連忙搖手道:“不不,我怎會要妳的命?我、我只是……”說到這裏舌頭大了,轉頭偷看花獨照秀美如玉的側顏,壓抑不住情潮,湧出一股勇氣沖口道:“我只是希望妳當我的妻子,獨照,我能這麽叫妳嗎?”

花獨照臉上一紅,半晌不語。

“獨照?”

“上桓公子,此事是斷無可能的。”花獨照深吸口氣說道。

上桓朔大急:“為什麽?”

“我對上桓公子無此念頭,自始至終,都只有感激之情。”花獨照語氣輕柔,卻又堅決地沒有二話。

上桓朔臉色一陣蒼白,“是我不夠好嗎?”

“不是。”

“妳心裏有人了?”

“嗯。”花獨照毫不猶豫點頭。

上桓朔默然片刻,心有不甘,問:“他是個怎樣的人?”

花獨照忍不住微笑,目光遠放,輕輕道:“他是個讓我願意為他拋棄一切,讓我想永遠和他一起的人。”

此答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然而上桓朔見她一臉緬懷之色,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纏綿,剎時胸口如遭重擊,心如死灰,撇過頭低聲道:“夜深了,花姑娘妳小心別著涼,上桓朔告退。”

花獨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放下一塊大石,回去客房。一推門,卻見南歌絕唱坐在桌前拼著兩塊白絹。

兩人原該各住一間客房,但幾日來相處,南歌絕唱已將花獨照視為極親近的朋友,對她什麽也不提防,不似在不敗門中的危機四伏,於是跑到她房間閑待,此時見她回來,揚起半幅白絹嫣然一笑:“我拿到了。”

花獨照喜道:“啊,那太好啦,咱們明兒便可離開了。”報恩有時,情愛難纏,她是巴不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妳喜歡上桓朔嗎?”南歌絕唱想著,也就問了出來。

花獨照心知多半是上桓夫人告訴她的,答道:“不。”

南歌絕唱點點頭,不喜歡便是不喜歡,也沒想到再問理由。

花獨照看著燭火半晌,自言自語道:“一個妳不喜歡的人,他就是再好上十倍百倍,不喜歡還是不喜歡。”

翌日,兩人辭別上桓夫人,上桓夫人心知兒子失利,醫譜之事又緩不得,也就不加挽留,倒是要兩人時常上島游玩。

上桓朔臉色憔悴,送兩人至岸旁上船,對花獨照低聲道:“妳好好保重。”

“嗯,上桓公子也是。”

小船劃了開去,劃進霧裏,漸漸的,上桓朔再也看不到那襲白衫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見卻不見

夜,適合進行很多事。

一白一紫兩道流星般的身影無聲穿梭在暗夜密林間,快得眨眼無蹤,只餘勁風吹草。

“想不到遠從中原而來,竟是行此偷雞摸狗之事。”疏樓龍宿忍不住喟嘆。

劍子仙跡道:“有嗎?”

“沒嗎?那吾等現在在幹嘛?”

劍子仙跡正色道:“咱們一沒隱藏面目,二不為拿取物事而來,如何能說是偷雞摸狗?我們是光明正大去不敗門散步。”

原來兩人在幽江鎮上等了數日不見笑不枉前來,劍子仙跡憂心事有蹊蹺,便提議上不敗門一探好友。

疏樓龍宿身子迅捷騰挪,仍擡頭看了一下那又圓又大的月亮,道:“需要挑在半夜嗎?”

“夜涼如水,不怕流汗。”

“那也可以挑清晨或黃昏。”疏樓龍宿反駁。

劍子仙跡道:“劍子愛靜,不希望人來人往打擾。”

“哎呀,”疏樓龍宿搖頭道:“好友自圓其說的本事又更高了。”

“耶,我說的都是事實啊。”

兩人口中說著,不減其速,正來到山腰,陡見點點火光,卻是不敗門人手執火炬巡夜。

劍子仙跡說道:“散步而已,不用驚動其它人,咱們繞繞路吧。”

巡守中的不敗門人個個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專心致志,誓將那個大鬧巡夜的白衣女子活捉。武執回想起不堪的經驗,那一夜誤中陷阱全員陷入沈睡之後,醒來頓覺神清氣爽,精神飽足,雖然讓厲不敗訓了一頓,他仍是暗自慶幸,皆因隔夜暫時頂替他們的巡夜不只昏睡得比他們久上一倍時間,身上還插滿了銀針,個個成了刺猬。

不敗門門人盡是烏合之眾,鮮有同仇敵愾之心,但厲不敗對手下的手段甚是殘酷,是以武執心裏雖暗笑良久,倒也努力巡邏等待那白衣女子出現。

突然身後有人低喊:“頭子頭子,你看右方!有白影,一定是那白衣女子!”

武執一看果然白衣晃動,身邊還有一人,啐道:“好啊,這次還帶了幫手,走啊弟兄們,立功機會到啦!”一陣呼喝,追趕了過去。

一群人聲勢頗為浩大,兩人自是聽見了,疏樓龍宿往後一看,道:“追來了,劍子汝說如何?”

“嗯,半夜巡守甚是辛苦,還是讓他們休息一下吧。”

“也好。”

那武執追到近處,心想:“怎麽這女子身形突然高了這許多,黑發變白發?”還未細見那兩人容貌,只見白紫一陣交錯,身旁手下各個噗噗倒下,突然頸上一痛,被什麽東西砍中似的,眼前一黑,呼呼大睡去也。

疏樓龍宿搖著紫扇,道:“原來汝早來踩過場子了?”

“沒有啊。”

“那為何他們好似跟汝有仇,盡往汝身上招呼?”

“多半是白衣惹眼。”

不再多話,徑往山上而去。

兩人來到不敗門,由左方石墻一躍而入,施施然逛了起來。逛到正門,疏樓龍宿見了牌樓上的雙蛇漆圖,冷哼一聲,向東走去。

來到東首最偏僻處,劍子仙跡遠遠看到木屋屋頂,心覺此處倒與主莊的石材建築有所區隔,心中一動,加快腳步。

窗內漆黑,顯然無人,木屋旁一冢新墳。劍子仙跡走近一看,墓碑上竟是久候不至的笑不枉之名,身子一震,叫道:“怎……怎會如此,好友啊!”伸手去碰墓碑,不料手一觸及,那個笑字突然噴出一股紫煙,劍子仙跡猝不及防,已然中招。

疏樓龍宿正在一旁樹下檢視一柄生銹彎刀,見此情狀,驚道:“劍子!”

劍子仙跡搖晃幾下,忽然頓住了不動。

“劍子,汝無恙否?”

劍子仙跡緩緩擡起頭,眼布血絲,雙目猙獰,沈沈喝出一口長氣,拂塵一擺,竟是朝疏樓龍宿掃去。

疏樓龍宿一愕,身子一讓閃過猛烈的攻勢,喝道:“劍子!”

劍子仙跡恍若未聞,出手迅猛,一招一式都是飽含真氣,勢如破竹;疏樓龍宿紫扇連擋,見他眼泛黑氣,平時的溫和清逸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醉虎般的瘋狂殺氣,心緒疾轉:“那紫煙定有令人失神狂亂的成份,吾手上沒有兵器,可得在他古塵出鞘前制伏他。”只是兩人功力伯仲之間,制伏談何容易?

兩人真氣震蕩,互為龍虎,一時間東首已被兩人氣勁掃得木屋全毀,面目全非,引起不少不敗門人夜間驚醒,趕來查看,只是為氣勁阻擋,加上飛沙蔽眼,近不得方圓五丈,裏頭發生何事皆無法得知。

近身搏鬥,你來我往,拂塵橫掃,華扇擋格,掌影交錯,端得是無比兇險。只見劍子仙跡拂塵往後一卷,卷住古塵劍柄,鏘地抽出三寸劍身,疏樓龍宿眼捷手快,紫影一閃,手掌下壓,將古塵劍又壓回劍鞘,那短暫一現的淩厲劍氣卻已劃破華衣,手臂開了一道見骨長口。

卻見那道劍傷合起,成了一條細線,再一眨眼,連細線也褪去,不見半點痕跡。

嗜血者的不死不傷之身。

忽地,劍子仙跡身上掉出一個青色香囊,落在地上,又被勁風刮起,呼地吹上半空。劍子仙跡兇眼一頓,丟下疏樓龍宿,長臂一伸,往那只青囊抓去。疏樓龍宿雙目紅光一閃,已覷得那一絲破綻,灌氣一擊,將劍子仙跡擊昏,又封住他身上多處穴道。

那只緊握在劍子仙跡手中的青囊已略微褪色,縫邊脫線,頗為陳舊。疏樓龍宿取下青囊翻看一下,塞進劍子仙跡懷中,背起他,在沙石混沌中離去。

不敗門人大喊:“怎麽了怎麽了?”“有人闖了進來!”“是南歌絕唱嗎?”等煙沙散去,只見木屋殘破,四下荒亂,卻已不見人影。

疏樓龍宿閃電般來到那群巡夜之人昏睡處,抓起一人將他弄醒,問:“那座墳墓設了什麽機關?”

那人兀自昏昏沈沈,還未清醒,茫然道:“什麽東西啊?”

疏樓龍宿只手將他拋上半空,在腦門親吻大地前適時捉住他的腳,“醒了嗎?”

“醒……醒了,醒了!”

“那墓碑為何會噴出紫煙?”

那人顫聲道:“我……我們門主在笑不枉的碑上設置機關,只要一碰觸,便會射出……射出誘發散天華發作的毒煙……心想南歌絕唱和笑不枉極是親近,或許會偷偷回莊,想藉此擒住她……”

那人害怕之下,說話顛顛倒倒,也不管疏樓龍宿懂不懂,反正保命要緊,知道什麽全吐出來就是。

“南歌絕唱?南歌?”疏樓龍宿喃喃,不再理會那人,手一松,那人腦袋終是和大地有了親密接觸,又昏了過去。

天已將明,疏樓龍宿下了山回到客棧,將劍子仙跡放上床榻,探他脈搏,只覺脈息紊亂,皮膚顯見一波波隆起,像有無數條蛇鉆在皮膚底下。疏樓龍宿手按劍子仙跡胸口,緩緩輸入一道真氣欲壓制他體內洶湧,不料竟被反震回來。

“這藥性竟是如此強勁!”

心知須得出外尋找解藥,帶著劍子仙跡不方便,又怕他突然醒來狂性大發,當下拿了麻繩牢牢將劍子仙跡捆成一根人棍,也是擔心有人尋晦氣,便將他塞進床底。出房門吩咐掌櫃不得入內,正要踏出客棧,忽想:“客棧平時來來去去人甚多,或許掌櫃小二消息靈通,能問得什麽線索。”

於是回頭拉了個跑堂小二,問道:“小哥,吾有些事相詢。”

“是,大爺您要問什麽?鎮上之事我們清楚得很,連鎮外豬寮母豬生了幾只小豬都知道!”

“唔,請問幽江鎮可有懂得毒物解毒之人?”

“啊,解毒啊?”小二點頭道:“咱幽江鎮上有位行腳大夫,醫術頗精,於解毒一事更有研究,大爺您往藥館問問吧,只是她不一定在。”

疏樓龍宿道:“多謝。”

來到藥館一問,那位大夫不在,藥館老板指點他:“你出鎮往東走出三裏,有個百嫣谷,不甚易尋,那大夫就住在裏頭。”

疏樓龍宿謝過,自東出城,是一片綠油油的梯田,遠遠看去像是一層層明亮的水鏡。只是心系劍子仙跡傷勢無暇欣賞,施出輕功東去。

滿山枯黃的落葉,已綴了肅秋景象,半黃半綠之間,游龍般的紫影穿梭其中,添了淡淡的冷艷。

“那老板只說在東方,此山甚大,要如何找起?”心中著急,更是馬不停蹄。

忽聽得嗖的一聲,前方草叢冒出一條灰影,那灰影轉頭看著他,卻是一頭小狼。疏樓龍宿心中一動,想起那晚祭典搶物擂臺上的綠衣女子,心想:“難道那女子便是大夫?”

小狼倏地跑開,疏樓龍宿緊跟上去,狼腿奔馳,龍影挪移,一灰一紫追逐。過了良久,小狼只是東彎西拐繞著圈,毫無停下跡象,疏樓龍宿微感奇怪,腦筋一轉,縱身躍上樹,藉茂密的枝葉隱住身子,無聲追趕。

小狼又奔了一會兒,往後一瞧,見後頭無人,便停了下來,直瞅著後方觀察等待。疏樓龍宿隱在樹上,知獸耳靈敏,壓低氣息藏伏。

小狼抖了抖雙耳,心想安全,便輕輕巧巧往西南方向而行。疏樓龍宿暗罵一聲賊東西,悄悄跟蹤。小狼來到一條山澗旁,喝了幾口水,順著山澗上游方向散步般走著,偶爾看到花便嗅了嗅,仍是不停腳步。

上游是一道小小的垂簾瀑布,瀑布旁巖石前有樹,樹枝樹葉垂襯在瀑布兩旁,那小狼頭一低,從葉下鉆進瀑布後頭,不見蹤跡。

疏樓龍宿大奇,躍下樹來,若非親眼見小狼鉆了進去,只怕他也不會想到此處會有入口。

空氣中彌漫著駁雜花香,疏樓龍宿未有遲疑,撥開樹枝露出瀑水與巖石間的旁隙,走了進去。

這是道又小又短的巖洞,巖洞底下兩側高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