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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懷刃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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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長街一側寶光一閃,一道光芒已至眼前,淩厲如電,殺氣竟是毫不掩飾。以葉之行之能,竟也是無法招架,唯有疾退數步,霎時只覺前心一陣寒冷,再見胸前衣衫,已碎成片片。

那寒光仍是不依不饒,咄咄逼人,分毫不留餘地,不待葉之行還手,又是一招揮出,鋒芒破空,勁風呼嘯。

驟然受襲,葉之行被逼得連退了一十八步,因為退得疾了,長街上一行青磚竟直被他踏得粉碎。

勉強稍穩住身形,又見那兵刃豁然落下,刀光凜冽,葉之行以玉簫相抵之際,金石之聲,鏗然大作。

“飲血刀!!!” 直至此時,才有人看清了來人使得究竟是何兵器,“是無憂公子!!”

那道青色的身影,便在這一緩之餘,閃身將卿辭雪帶出幾丈開外,身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卿卿……”

卿辭雪方才妄動內力,那一招勉力為之的“失空斬”已是筋脈大亂,剛想開口,一口鮮血便猛地湧了上來,這一口血來得猛烈,他也只勉強吞下一些,剩下的,還是沿著嘴角緩緩流了出來。

伸手試著血跡,勉強開口:“你不是算著我死嗎!”

季悠然半真半假地微微一笑,在他耳畔輕輕道:“你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才是,怎麽平白便宜給了別人。”

卿辭雪素知此人心計深沈,陰險詭詐,但現下驟然聽到這話,心中還是不由一震,忽然想起飛來峰上,月下笑語:

“待我這邊事了,便去找你。”

“好!”

…………………………

那時這人臉上的笑意,像是也如現在這般……

一股愴然之感油然泛起,內傷也在此時發作,喉頭又是一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猛然吐了出來。

“大家一起上,殺了這邪教妖孽!”周圍大有正氣凜然之士,已經手持兵刃,圍成半圓沖殺了過來。

只見一道刀光破空而起,瞬間而收。那沖在最前面的六個人,停在他面前,忽然靜止不動,逐次倒下,一個個首級骨碌碌從項上掉了下來。

僅一招,便要了六個江湖豪客的性命,好狠的手,好快的刀!

江湖早有言語相傳:

飲血無情,殺人無影。

無憂公子的臉上永遠都是帶著笑意的,但他手中的獨門兵器卻從來只有殺氣,既出刀鞘,必飲人血,從不落空。

遙問誰堪截雲空,百色殺卻飲血鋒——這便是飲血刀名字的由來。

季悠然起身,臉上仍帶著毫不在意的笑容,而他的眼,他的刀上卻滿是彌漫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煞氣。

眾人皆被他身上散發的這股殺氣所懾,持著兵器,再不敢近前一步。

然後他轉過頭,一雙眼看向卿辭雪時,那不寒而栗的煞氣,瞬間轉成了一天一地的溫暖,只這一笑間,四周霎時一派水秀山青。

帶著這樣的笑意,季悠然左手攜著卿辭雪,施展身法,眼見就要帶他離去。忽聽得人群中,有人暴喝一聲:“妖人,莫走!”不知哪裏應聲飛出三支鋼鏢,一支直奔季悠然而來,另外兩支確是向著卿辭雪的胸腹去的。

那鋼鏢來得又疾又猛,季悠然揮刀一砸,直激的火花四濺。那兩只鋼鏢被擊飛出去,只是這鋼鏢來得力道極大,他的手臂也被震得有些發麻,只是一緩之間,這最後一支向著自己的鋼鏢,卻來是不及揮刀阻擋了。唯有側身閃躲,怎料卿辭雪卻在此刻微微動了一下,那鋼鏢便擦著季悠然的肩膀,直直飛了過去。

一擊之後,季悠然卻也是足不沾地一般,攜著卿辭雪掠空而去,長街之上剩下一眾手足無措的江湖人士,還有一臉清寒肅殺的葉之行,渾不似平日的沈穩溫和。

耳畔風聲驟響,目之所及的景物飛一般自兩邊向後掠過,卿辭雪只覺身子一沈,季悠然已帶著他,落在了城郊一處樹林外。

江湖有雲“逢林莫入”,卿辭雪正覺奇怪,卻見季悠然竟然有些呼吸不穩地,開口:“我若是再走一段,怕是要摔你下來了。”

“你怎麽?”卿辭雪大驚,現下他自己也是身受重傷,才發現季悠然衣上血跡儼然,忙急問道:“你受傷了!” 伸手便要去掀季悠然右肩的衣裳。

季悠然方才全憑著內力硬撐一路過來,現在稍微放下心來,自懷中掏出一個扁平銀瓶,“這裏面是烈酒,你拿它幫我……清洗下傷口。”

卿辭雪這才看見到他右肩上的傷,不由問道:“你這傷是怎麽來的?”

季悠然笑道:“我不小心中了一個刀陣,被紮了一下。”

“尋常刀陣,怎麽可能傷得了你?”

“陣中有毒,我好容易才出來,覺得事情不對,就想著去找你,還好來得及。”季悠然說得輕描淡寫。

卿辭雪見他傷口血腥撲鼻,不似尋常,一皺眉道:“你沒服解□□嗎?”

“誰知道有沒有用啊!”季悠然仍笑道:“那刀陣中所施的毒,很是詭異,像是比胭脂淚還要厲害。一開始血怎麽也止不住,我用匕首燒紅了烙上去,才沒有流血,剛剛運功,怕是又有點兒發作。”

卿辭雪目光深幽,像是在分辨梳理這番言語,凝視他半晌,說了句:“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莫非還要,大哭一場不成?真出了事,哭也沒用。”

卿辭雪不再言語,默默打開瓶蓋為他處理傷口,烈酒沾膚何等痛楚,季悠然也不在意,只包紮完了,他忽然開口道:“你剛剛在長街上,是想殺我?”

語氣篤定,毫無轉圜!

方才那三支鋼鏢發難之際,卿辭雪確有想過,趁著那最後一支飛來之時出手,只是他已身受重傷、武功盡失,無法勉力為之。

卿辭雪沒料到季悠然竟然已經覺察出來,還願意帶著自己脫離險境來到此處,驚詫之下到底不知該如何解釋,怔怔瞪著季悠然,吐不出半個字來。

“無憂公子,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仿佛掉到地上就會摔成幾截,給人極大的誘惑力。

尋聲望去,待見一名女子款款而來,薄施粉黛、淡掃蛾眉,映襯得容貌宜喜宜嗔——正是月溶溶。

須臾之間,季悠然一躍而起,將卿辭雪擋在身後,淡然笑道:“美人兒,你如此這相投懷送抱,我可真是消受不起。”只是眼神卻冷得如淬了毒液的刀子一般。

“你若不僥幸逃出來,也不必我再費如此心思尋你。”月溶溶停下腳步,一雙媚眼,俏伶伶望著季悠然肩上的傷口,“我還當無憂公子,對無憂教本教的各種陣法了若指掌呢,我家主人算得,果然分毫不差!”

“你家主人的這份心計,倒也罷了。” 季悠然淡然一笑,意態閑緩。

月溶溶也微微笑了,笑得很是得意,眼中神色也頗有仰慕之意。

“我家主人意不在你,公子既然心中已有了然,何不就此將孔雀翎留下?”

“溶溶你說錯了,”另一個聲音驟然響起,清冷中略有壓抑,卻沈定非常:“孔雀翎要留,人也是要留下的。”

這聲音竟是異常熟悉,卿辭雪驟然一驚:“你……”

月溶溶退後幾步,俯身跪拜行禮:“莊主。”

葉之行伸手,望著卿辭雪道:“阿雪,我們回去吧。”話語一如尋常往昔,竟像是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過一般。

大驚之下,卿辭雪身子不由微微顫抖,又是一口猛血翻了上來,來不及吞咽,全都從口中流了出來。

掙紮之間,垂下的右手被季悠然握緊,一股綿長內力暗暗由少陽穴傾註體內,方才緩和了些。

“你,竟然是你……”

“你還在怪大哥,方才責怪於你嗎,那也是形勢所迫罷了。” 葉之行語氣平和,只是多了一分平日從未有過的決斷和威嚴。“你放心,今日之後,這些年你所受的屈辱羞憤,大哥都會一一幫你討要回來。”

“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勉強再次開口,聲音卻異常嘶啞幹澀。

葉之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的身份,你也早就知曉?” 卿辭雪的面色算是難看到了十二分,這份難看卻未必全是為了葉之行的言語,而是因為這言語裏的那份陌生。

“當然,否則我怎麽可能,如此順利地便能鏟除無憂公子。” 說著,掃季悠然一眼,又續道:“阿雪,我知你心有不忍,但他是魔教中人,你和他終是走不到一起的,我亦知道你待他的情誼,並非有如此深厚,對不對?”

葉之行收斂神色,凝神看向卿辭雪:“跟我回綠柳山莊吧,水銀閣為你而設,你過往想要的一切,大哥都可以給你。”

“你現下武功盡失,他亦身中劇毒,是逃不了的,拿著這個,隨我一同回去吧。” 見卿辭雪還是默然不語,又從懷裏取出一塊碧色暖玉遞了出來,晶瑩玉潤,上面嫻熟自然地刻著雙魚紋飾——正是碧玉雙魚。

“若我不肯,你意欲何為?”卿辭雪緩緩開口,反握住季悠然的手。

葉之行笑了一聲,只是這一聲笑得實在太過陰冷。

“阿雪,你莫要逼我!”

最後幾個字出口之時,季悠然已帶著卿辭雪躍至空中,幾個起落間,不見了蹤影。

驟然變生若此,一時間誰也沒有想到,倉促間,只有月溶溶最先縱身追了上去,只可惜還是未能趕上。借力落地之時,見得身後一道身影,疾閃而過,葉之行如風逐影般追了上去。

季悠然到底氣力不濟,又是攜卿辭雪一同逃跑,最終還是被葉之行追上,站在一處斷崖邊緣。

此時,天光幽暗,已是漸漸黑了下來,斷崖畔風聲烈烈,三人距離相近,默默相對,心中曲曲折折,皆都存了多少心思?

終於,葉之行先道:“哎,我今日若是你留不住,日後便也是,再留你不得了。”

話音剛落,一抹殷紅的餘暉與斷崖融為一體,金光璀璨,奪人雙目。與此同時,季悠然回身一躍,竟是攜著卿辭雪跳下了懸崖!

歷時,追趕過來的月溶溶也是大吃一驚,他們這一死不打緊,可若是屍骨無存就麻煩。

她幾步上前,向下張望,卻見懸崖下面雲霧繚繞,不知深淺。正準備尋一條路下去探查,卻被葉之行厲聲叫住。

“莊主?”

葉之行冷笑一聲:“季悠然未到窮途末路,為何要跳崖?跳也罷了,為何要選落日光芒最盛,那一刻跳崖?其中必然有詐!”

巡視一圈,果然發現了懸崖邊一處死角地帶,未待葉之行吩咐,便是一把暗器出手,隨著暗器悶聲一響,有一青一白兩道身影(許仙在哪裏?get笑點的盆友,請不要憋出內傷,讓我聽到你們的笑聲O(∩_∩)O~),自崖邊直直向下疾墜,這次是貨真價實地掉入了懸崖之下。

月溶溶心中一凜,她素來知道,葉之行的目的是要擒住卿辭雪,那一把暗器也只是為了逼他們現身罷了,真掉下去了,可就糟糕之極。

回過身再看,葉之行眼底已慢慢浮起了一層陰冷寒霜,眉宇間的怨毒之色,猶如芒刺一般紮進人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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