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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雲肆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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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夜長街之上,已是人跡稀少,迎面走來的其中一個男子,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子,嬉笑道:“哈哈,溶溶姑娘,你相公這樣的個性,小心不得善終哦。”

眼中神色卻犀利如劍,凜冽迫人,那是“無憂公子”身上獨有的一種氣息,極為陰寒森冷。看得一旁的女子,不禁連連退了好幾步。

“不過……”他話鋒一轉,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揚唇輕笑,一時間又如春回大地:“卿卿,我不會讓你死的。”

卿辭雪側目,還未來得及開口,便是一個閃身,見一道瀲灩熒光,在空中畫出一彎弧線,嘩啦一聲,不偏不倚地全都潑在了季悠然身上,一攤水花落地,聲音格外清脆。

季悠然正說得盡興,一時間未察覺,從頭到腳被淋了個通透。抹了一把臉,擡頭望去,只見一位少婦,豐美柔怡,明艷動人,也直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雙頰微紅,臉上露出尷尬之色。

風流放任如“無憂公子”,轉念便知如何應對了,只笑著一抖袖子上的水:“還有些胭脂香氣,小娘子,有禮了。”

那少婦不料他竟如此言語,怔了一下,又定睛看清了此人面容相貌,臉上不由“唰”地紅透了半邊。

季悠然見她此般模樣,也不介意,依舊笑盈盈道:“只是我這身上濕了,小娘子可否借房一間,讓我換件衣服。方才那一盆水,用的凝露香,正巧也是我慣用的,若是要換成旁的,也不是不行。”

沒想到回答他的,是連續潑下來的兩盆兒水。

季悠然晃晃頭,摘下發上的一片菜葉,這才一驚:“洗菜水?!這…………”

此時一個粗啞的嗓音,從上面傳來:“那無賴,你再不滾,再潑便是連洗菜水都不如!”

一見便知,定是那少婦的丈夫,季悠然雖然心性不羈,卻也知道分寸,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不再言語。

剛回到客棧之中,季悠然抖著衣襟上的水,忙吩咐小二兒準備熱水:“先前的女子洗面水也就罷了,這洗菜水如何使得……那小哥,勞煩在我房裏多放幾個熏爐。”

“想不到,你也有被洗菜水招呼的一天。”卿辭雪只覺第一次見到此人如此狼狽,忍不住嘴角輕揚。

季悠然卻是片刻也願多待,破天荒地沒有與他鬥嘴,直直回房沐浴換衣去了。

卿辭雪望著他匆匆的背影,忽覺這一天的煩悶,竟然清減了不少。

轉身見一旁的月溶溶,心下卻又有些犯難,先前救人之際,卻是顧不得思慮太多,現下沒有旁人在場,對著她不免有些尷尬。

“我……我去安排一間房,你好好休息。”一句話說得不免有些吃力,臉上到底還是露了赧然之色,微微泛起了紅。

剛欲轉身要走,身後的月溶溶卻叫住了他:“公子,且等等!”

“何事?”

“我……那個,你的名字……”

這樣一對夫妻,倒也真是世間少見。

卿辭雪也是心裏一陣慨嘆:婚嫁迎娶是何等人生大事,對女子更甚,可惜這月溶溶竟就這般嫁與自己,著實委屈了些。況且想來自己還有諸多江湖是非未了,怕是要連累了她也要一同受苦。

不得善終——季悠然這人雖然討厭,不過這評價倒是真的不錯……

“我叫卿辭雪。”他說著,眼神也由最初的羞澀,慢慢轉成了溫和:“你還是隨我一同回房吧,段家雖然目前答應放人,也不免他們會突然變卦,你與我一起總是安穩妥當一些。”

入房未至片刻,房門卻被幾聲悶響敲開,葉之行面露慍色地站在那裏。開門的一瞬間,見月溶溶也在房中,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隨即寒聲道:“我有幾句話要與阿雪說,請姑娘回避!”

這話說得寒厲,言語間也沒有任何溫度,雖然措詞間沒有不妥,卻讓聽的人不由心裏一陣顫栗。

月溶溶一個柔弱女子,哪裏見過此等情景,一時間呆呆楞在了原地,不知作何打算,又不敢多問。

不僅是她,卿辭雪也是從未見過葉之行如此面目,不由訝道:“葉兄,什麽事情?”

“你先讓她離開!”葉之行一臉寒霜,又重覆道。

“你先去隔壁房休息吧。”

見月溶溶低下頭,仍是沒有舉步離開之意,卿辭雪便對她笑了笑,寬慰道:“沒事的,你先去吧。” 笑意雖淡,不仔細也許看不出來,但卻有一種溫暖之意,宛若雪暖晴嵐。

月溶溶走後,房門被重新關好。葉之行才重重嘆了一聲:“我與段家方才已經交涉好了,那女子的事情,你把人交了回去,他們便不會追究。”

“自然不行!”卿辭雪立即亮聲道。

“你鬧夠了沒有!”葉之行像是壓抑了很久吼了出來,“段家這事本就不是你該管的!那女子是什麽來路,又與段家有何牽絆恩怨,你可知道幾分?總是這樣,幾時才能長大!!!” 最後那句,不免所指的是卿辭雪在“禦劍門”中的種種言行處事。

卿辭雪愕然擡頭,對上葉之行的一雙泛紅的厲眼,反問道:“好,原來你也這樣看我!”

“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起身就往門口走去。

葉之行忙伸手攔阻,方才話一出口,已然知道卿辭雪聽了定會生氣,只是今日煩心之事太多,不免有些言語失態。深深吸了幾口氣,稍稍緩聲安撫道:“阿雪,我不是怪你。江湖是非恩怨太過紛雜,那女子的事情,實不需你我出手相助的。”

見卿辭雪仍是緊咬這下唇,又嘆道:“大哥知道你今日為何要救她,只是你這樣做,卻是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

“我不會把她交予段家。”卿辭雪面色稍緩,言辭依然堅決。

“阿雪,江湖之上人命如草芥,不是你看顧得過來的。”

“葉兄,你為我夫婦二人費心奔波,卿辭雪感激不盡,我知現下你很是難做,此事你還是不要再管了吧。”

“你!”葉之行不料苦口勸了這麽久,他竟然如此作答,也火了起來:“你為了一個素未平生的煙花女子,這樣與我說話!”

卿辭雪也轉身過來,正視葉之行,“我既然娶了她,她便是我妻子,我不想再聽見有人言語辱及我家人。”

葉之行一怔,隨即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盡處,拿手指著卿辭雪,也連說三個“好”字:“她是你家人,那我便是你什麽人?”

不料卿辭雪竟也是,想也不想就,回了幾個字:“你自有你的家人!”

言罷,更是腳下不停地,留也不留,快步出了房門。

“阿雪,你回來!!!!!”

身後葉之行的聲音傳來,像是有萬般的無奈抑制,卻已再不能入耳——葉之行,你終是有你的家人的,而我……

隨著窗外月色漸濃,一道隱約的麗影,蓮步輕移,款款推門來到了房中,俯首揖身行禮。

“莊主!”

葉之行微微頷首:“東西可到手了麽?”

“莊主請過目。”那下屬俯身,翻手便亮出一件兵刃來,寒光熠熠,形狀又不似尋常刀槍劍戟模樣,獨有幾片大小不一的利刃組成,可收可展,每一片薄刃都在夜色中,泛著妖異的藍光,奪目懾人———正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孔雀翎”。

“嗯,做的不錯!”

“莊主,溶溶尚有一事不明。”那人擡起頭來,竟然正是今日為卿辭雪所救的月溶溶。

“哦?”葉之行握住孔雀翎,展合開來,看了看。

“莊主為何如此篤定,那卿辭雪一定會中下今日之計。”月溶溶頓了頓,繼續道:“若有片毫差池,只怕我們之前所做的,都前功盡棄了。”

葉之行據傲:“你在教我辦事?”

“溶溶不敢,我只是……只是覺得,那卿辭雪不似如此,魯莽不智之人。”

葉之行淡淡瞥她一眼,輕嘆一聲:“我說他會救你,便一定會救你。他兩歲失去父母,對情誼恩義這種事情,其實看得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隨後又在禦劍門那種環境下長大,現在修煉了孔雀翎這種邪派功夫,性格上更是有,相當倔強、決絕的一面。所以——他必然不會棄你於不顧,只是……哎,罷了!”

月溶溶聽得心中暗驚,面上卻分毫不敢表露出來,“那,莊主不怕他與那無憂公子,一走了之嗎?”

“他一定會回來,因為他是卿辭雪。”

葉之行緩緩轉動著手中的孔雀翎,面露哀愁之色,似是說與月溶溶聽,又似自言自語道:“我設下這些伏筆,也是怕萬一有變,這個人,實是極難制住的……”

雖然月溶溶對設計卿辭雪一事,也算得上盡心盡力,然而當下,心中仍是不禁泛起一陣涼意。

此時窗外,已是月過中天……

不知哪裏傳來,幾句零落的歌聲:

風前晃動影難留

嘆前路誰投?

……………………

星星點點,散落在一片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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