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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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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戰場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孟氏商行的人以及朝鮮的力夫們正在緊急搬運著糧草和財貨,饒是大家心裏都曉得這次繳獲巨大,但當真的看到時依舊是大吃一驚,綿延不絕的糧車以及堆積成山的財貨給人的視覺沖擊無疑是非常巨大的。就算心性堅定如龍辰也為了這保住這些糧草財貨決定去和正白旗碰一碰,為繳獲物資的轉運去贏得時間。

冉義和袁鵬帶著一批護龍軍兵士負責幫助物資轉運,而龍辰則親自提了五百騎向前前移了三十裏,親自為大軍作前哨。

既然決定將這筆物資吞掉,那就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絕不能有半點疏忽。冉義和袁鵬在之前的鏖戰中身先士卒,浴血·拼殺,也得有個緩口氣的功夫,所以這前哨久游龍辰親自來安排。

“在這裏紮下營盤。”龍辰選定了一處地形相對平坦處命麾下兵士紮營。

也就一頓飯的功夫,一座既簡陋的營盤便被建了起來,這座營盤從外面看起來可以駐紮個三四千人的樣子其實除了帳篷和一些必須的火盆之外別無他物,龍辰選了一頂帳篷住了進去,身旁只留下了幾個兵士,其餘五百兵士都被散到外面去充當明哨暗哨。

營盤裏依稀可見火盆的光芒,外圍也有哨騎游動,在夜中從外面看就像是真的一個駐紮有三四千兵士的軍營一樣,當然這也只能在夜間做作障眼法,等到了天亮了就瞞不住了。

帳篷內升起了一盆炭火,龍辰沒有褪下甲胄,就這樣坐在火盆旁邊烤著火,甲胄穿起來也挺費功夫的,如今身在戰場,什麽突發情況都可能發生,還是不卸甲的好。

帳篷簾子被掀開了,袁語嫣端著一盆剛剛燒溫的水走了進來,她步履有些急促,使得些許水花從水盆中濺出。估計是平時沒做過這種活計的緣故吧,活脫脫的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

不過龍辰也不是個窮講究的人,這個女娘無疑是將自己當成救她爹爹的依托了,這才主動留在自己的軍中,此時甘願做一些侍女所做的事兒,已經算不錯的了。以前督師在遼東的時候,就算是遼東一些個總兵將領也不敢在她面前倨傲一絲,如今她能替自己做這一些,自己似乎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大帥,孟姑娘來了。”帳外的護衛通傳著。

“讓她進來。”龍辰依舊烤著火,只是站在一旁的袁語嫣聽聞有哪個姑娘來了,顯得稍有局促了些。倒不是他對龍辰有什麽情意,此刻她父親身在獄中,她怎麽也不會起這些心思。只是她畢竟是個女娘,打晚上身在一個男人帳中,被那些個丘八看見也無所謂了,畢竟袁姑娘以前也經常廝混在軍營中,但若被別的姑娘家撞見了,多多少少也會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孟安安頭上挽著黑漆油光的發髻,蜜合色的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線的坎肩兒,蔥黃綾子棉裙:一色兒半新不舊的,看去不見奢華,惟覺雅淡。她臉若銀盆,眼同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更具一抹嫵媚。只是佳人顯然是剛在寒夜中騎馬奔馳過,可能在進帳前梳理過自己,但依舊可以見風塵仆仆的痕跡。

孟安安進了帳篷,並未先去烤火,而是徑直來到盆邊,細心地擠幹了一條毛巾,輕柔地遞到了龍辰左手邊。

袁語嫣感覺對方自進來開始就沒註意過自己,但自己這個大活人在這裏,可能沒看見麽?而且自己現在穿的也是女裝,不會被誤認為兵士。那她是對自己的刻意無視?

龍辰接了毛巾,在自己臉上擦了擦,頓感神清氣爽了許多,而且毛巾中還有著女子淡雅的幽香,頗令人回味。

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從擠毛巾到遞毛巾,再到龍辰將毛巾送回去,仿佛已經排練過很多次似的,一點也不生疏。袁語嫣都覺得這女子是不是龍辰的侍妾,但看這樣子又不像,哪有將領打仗時還帶著侍妾的。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

孟安安在龍辰身邊坐了下來,很是安靜。

這種感覺,龍辰很是舒服,因為孟安安很聰明,她懂得進退,知道分寸,並且和李凝的關系也很好,甚至那句孟安安是龍辰的側室的話還是李凝自己親自說出來的。李凝也詢問過龍辰何時將孟安安娶過門,畢竟人家女郎的心思已經是明擺著了。孟氏對龍辰的大力幫助也是由於孟安安的推動,畢竟她哥哥是當代孟氏少家主,既然人家姑娘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你豈能再負了人家?

其實李凝自己心裏也有些小心思,因為眼下龍辰就自己一個女人,連個妾侍都沒納一個,如今哪個有點地位的人身邊沒個一大票妾侍的?更別說龍辰如今在朝鮮那超然的地位了,就算弄個後宮出來也不為過。

若一直這樣,外人豈不是會說自己善妒?況且李凝知道,龍辰雖然寵愛自己,但那也是自己做好一個妻子的本份上,自己是不會去幹預龍辰的想法和決斷的,哪怕他想納側室。而且如今自己已經替龍辰誕下了兩子一女,大房地位可以說很是鞏固了,也不會怕後來的其她女子奪了自己的位置。

再加上孟安安確實和自己關系不錯,即使李凝知道孟安安絕非一個簡單的女子,相反,她的聰明和心計絕對不遜於自己這個在朝鮮王宮中長大的翁主,但正因為大家都是聰明的女人,知道進退,故而以後在一起生活才會和和睦睦,若真弄了個善妒的傻女人進來,豈不是憑白地給自己添堵?

就連龍辰也有點捉摸不透自己對孟安安的感覺,龍辰不是一個濫情的人,當他還是共和國的一名特戰隊員時,因為自己的工作的危險性,他下意識地避開談女友這種事,天知道自己何時就會陣亡成了烈士,何必耽誤了人家?還有,龍辰是一個孤兒,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之後又一直在部隊裏面。也因為童年對愛的缺失,故而龍辰對感情極為看重和珍視。這也是為何他現在就只有李凝一個妻子的原因,那種固有的思維還在影響著他。

但讓龍辰哭笑不得的是,李凝卻主動鼓動他納妾,看來還是兩個時代的差異性太大了吧,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似乎一個稍有地位的人不弄幾個老婆就不正常似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再加上孟安安也是一個姿色出眾,風情不下於李凝的佳人,總在你面前晃悠著,哪個男人不動心?

“這裏很危險。”

“有你在,我不怕。”

袁語嫣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別看她以前風風火火的性子,但對那種男女情愛之事也只停留在話劇或者評書中的風花雪月,如今自己正好面對這一場景,就有點不知所措。這一男一女,難道都不曉得自己就在這裏麽?還說著這麽露骨的情話,等下,似乎他們也沒說什麽情話,可為什麽給自己的感覺就比千言萬語的情話還要像情語呢。

袁語嫣感覺自己一下子就還這麽突兀出來了,那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自己就活脫脫的一個局外人一樣。

“我先出去了。”袁語嫣臉頰生紅,心裏也暗啐自己怎麽這麽不經事兒。

靜謐的時間並未太久,龍辰感覺到大地輕微的震顫。

袁語嫣又闖進了帳篷,只是這時她的臉上布滿了慌張。

相較之下,孟安安倒是平和得多,因為他相信,自己身旁的這個男子會保護自己的安全。當初的他可是為了救李凝,近乎孤身殺入義州城中,這樣的男子,懂得越多,就會對他越發迷戀。

“既然韃子來了,那咱們就走吧。”龍辰右手提起自己的佩刀,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牽起孟安安的手。作為一個女娘,來到這裏,還不是為了自己?她一個孟家大小姐般的人物,又需要親自來安排轉運那些財貨?既然人家都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龍辰也不再扭捏。

走出帳外,十名兵士正牽著戰馬在這裏安靜等候著。

龍辰環腰抱起孟安安,將她送到馬背上,隨後自己也翻身上馬,兩人共乘一騎。

“駕。”

護龍軍騎士也紛紛上馬,一同護衛在龍辰周圍,至於袁語嫣也是自己乘一匹馬,她反正是自小在軍營裏廝混慣了,刀槍也耍得有木有樣,馬術自然不在話下。

多爾袞親領正白旗騎兵連夜奔馳,終於看見了那座營寨,顧不得令麾下勇士喘口氣,直接下達了攻擊命令。

不是多爾袞太過急切,而是因為他怕夜長夢多,自家的到來被對方察覺到了,到時候一場突襲變成對決,自己已經是疲憊之師,勇士們氣力已經有所虧損,只能倚靠一場偷襲來取得勝利。還有,那就是多爾袞對明軍實力的估計,因為明軍除了遼東軍以外其他部隊基本都不堪一擊,像這次八旗兵入關可以說橫掃所有面前的明軍,即使是以一支疲憊之師,吃下這支明軍也不是不可以。

對於外圍的護龍軍哨騎,多爾袞並未下心思去清理,只是集中兵力沖擊對方營盤。只要將對方主軍沖垮,那些個哨騎什麽的也翻不起大浪。

但多爾袞沒想到的是,那些哨騎才是龍辰所帶出來的真正力量,而他所沖擊的營寨只是一個表象,一個空殼。也正因如此,龍辰所帶出來的五百騎在這次正白旗沖擊中只損失了幾十騎而已,他們紛紛撤離營盤周圍轉而去指定地點匯集。

正白旗勇士嘶吼著向明軍營盤沖鋒,無論是人或者戰馬都是使出了最後幾分氣力,將武勇全都拿了出來。只是令他們詫異的是,都沖到了營盤旁邊了,可是裏面依舊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連根箭矢都沒射出來。

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正白旗勇士們還是很勇猛地踏破營盤柵欄,呼嘯著席卷整個營區。

“貝勒爺,這是空的,這座營盤是空的。”

“沒人啊,一個明國人也沒有,貝勒爺!”

正白旗勇士們疑惑地呼喊著,多爾袞臉色鐵青地端坐馬上,向著身旁的戈是哈揮手下令:

“叫勇士們速速撤出來,以防有埋伏。”

聽得旗主號令,剛剛沖殺進去的正白旗勇士迅速撤出來,但直到整支人馬又原原本本撤出來,也沒有什麽異變發生。倒是被這麽一折騰,原本就比較疲憊的正白旗兵士徹底沒了氣力,所有人都在馬背上打著呵欠。

難道是那幫明軍提前得到消息撤走了?

多爾袞很想下令接著向前追,但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勇士已經沒有多少氣力剩餘了,再追過去的話若遇到明軍的反擊可能就無力再戰。

無論怎樣,多爾袞只能下令麾下暫時下馬休整,龍辰就這樣替護龍軍爭取到了反應時間,因為原本按照他們的預測,正白旗部最早應該是在翌日上午才能到這裏,誰知居然來得這麽早,若非龍辰親自以前哨讓他們撲了個空,可能得等到韃子殺到跟前來才能發覺。

“跟著商隊會義州去吧,路上小心。”龍辰輕輕將孟安安側臉上的秀絲梳攏起來,這算是迄今為止兩人最親密的動作。

“你也要小心,我在義州等你回來。”孟安安沖龍辰嫵媚一笑,隨後轉身跟上了離去的隊伍。

也許,命運本身就是一場巧遇,想當初龍辰從女真韃子手中奪取義州時,近乎血洗了所有和韃子有關系的商戶,唯獨留下了孟氏。而自己和孟安安的初次相見,還是在兵士林立的氛圍中。

龍辰輕舒一口氣,將腦子裏的那一絲璇妮抹去,現在,該準備對付多爾袞的正白旗了。

……

休整了半夜的正白旗恢覆了他的戰鬥力,恍若一頭頭野狼得到了喘息的時機,如今將以最為殘酷的爪牙去撕裂敢於站在它面前的敵人。

虎口得生的尼爾骨找到了正白旗所在地,向多爾袞稟報了鑲白旗的覆滅以及多鐸被俘虜的經過。

多爾袞並未責罰尼爾骨,但也沒有因為自己弟弟的被俘而氣急敗壞來個即刻出兵,因為他知道此刻他的正白旗需要休息,作為一名優秀的將領,絕對不能因為這些事情而讓自己頭腦發昏。

護龍軍兵士也用這一個晚上的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畢竟剛剛經過一場和鑲白旗的鏖戰,體力也是損耗巨大,經過一晚上的休息也恢覆了七七八八,再加上早上夥房居然給大家蒸起了白饃熬起了肉湯,陣陣香氣,將這些兵漢們的饞蟲全都勾起來了。

“弟兄們,大帥說了,今兒個白饃肉湯管夠,大家放開了肚皮吃!”孫炊頭笑著嚷嚷著,引來兵士們的一陣歡呼。

大家都暢快地吃喝起來,他們知道,這麽豐盛的餐食,意味著接下來將有極為殘酷的戰事等著他們。不過這些丘八們也無所謂,畢竟剛剛經歷了和鑲白旗的廝殺,大家夥胸膛裏那股子熱火早就被點燃起來了,而且韃子也不是不可戰勝,沒看見那一箱箱的韃子首級麽,大帥可是打算運回義州去做個“京觀”的。女真韃子再厲害,也是得在自家護龍軍手下吃敗仗。

“再這麽打下去,不行。”龍辰輕嘆,每次大戰的結果基本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對明軍來言已經算是大勝了,畢竟女真韃子是真正的兇悍,普通的明軍去只能是送菜。但護龍軍是龍辰一手拉出來的精銳,也是龍辰的心血,可和鑲白旗一戰,就損失近三成,若再和正白旗一戰,那還會剩下多少?

他龍辰可是還想去京師看能不能救出督師來著,若在這裏就和兩白旗死磕拼光了,難道讓他孤家寡人般的去京師?

“沒有辦法,只能先打下去。”冉義負手而立,“戰爭,本來就是要死人的,只是看看死得究竟值不值。”

“呵呵,既然來了,那就得打下去,我倒是真想和那個多爾袞過過手,這一仗,本帥當先鋒。”

冉義有點詫異龍辰為何對這個多爾袞如此重視,要知道此時在女真名將中多爾袞名聲還不是太大,畢竟他現在還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但這不是冉義所關心的。

“你打前鋒,那側翼我來幫你護著。”

就像聚風寨最初起家一樣,每次出戰皆需要龍辰親自上陣拼殺,而冉義則在一旁護持著龍辰側翼。那段時光,似乎還在昨天,卻又像是過了很久遠。

“列陣吧。”龍辰拍了拍手,笑著下達了命令,只是他的眼眸卻如同寒冬一般冷冽。

正白旗勇士們吃過自己所帶的幹糧,整裝而列,迎接多爾袞的掃視。

“出發!”

鐵蹄雷動,兩千多正白旗騎兵以一種駭人的律動向著前方推進,氣勢滔滔,似乎世俗間任何力量他都能無情碾壓。

同時,天上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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