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遙遠的回憶，陳乃昔終於記起她寫土味情話給寧憬究竟是段什麽故事。

往事不堪回首, 黑歷史不提也罷。

校慶之後, 生活又歸於平靜。高三的日子勞累且充實, 陳乃昔每天沈迷數學英語和文綜，晚自習下課後去自習室學習一會，回到寢室又窩在被窩裏開著臺燈艱苦做作業。

有一天, 同寢的一個學妹淩晨兩點過起夜時看到陳乃昔被子裏還在發光, 等到白天起床看到陳學姐邊刷牙邊背單詞的背影, 發自內心道：“我對高三產生了恐懼。”

學校規定, 高三的學生不用跑操, 不過寧憬為了病情盡快痊愈，每天都會早起晨跑。起初的時候陳乃昔還跟著湊熱鬧, 寧憬跑步她就在旁邊背書，結果有一次背著背著睡著了, 寧憬便不準她在旁邊圍觀, 有那時間在寢室多睡會兒。

發展到後面, 就是她晚點起床，寧憬晨跑完會去買早餐在寢室樓下等陳乃昔, 兩個人再一起去教室。

校慶那晚, 寧憬作為主持人在市一中又一次靠臉翻紅, 尤其是在高一新生那裏掀起軒然大.波。陳乃昔整天早上上課和晚自習回寢室都和寧憬走在一起，也吸引了足夠多的註意力。

比如，有人向她打聽寧憬情況的；有拜托她給寧憬遞情書的；還有直接問她是不是寧憬女朋友的。

下課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看書的陳乃昔為了別人來十八班找她的事很苦惱，於是乎在十八班教室門口明碼標價：聊一分鐘一百元。

陳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轉頭王主任把陳乃昔喊去了辦公室教育。

陳乃昔心裏委屈，去給寧憬說：“你好好學習，別整天在小姑娘面前散發荷爾蒙。”

寧憬表示陳乃昔說得對，並且還為她出了兩張全是圓錐曲線的數學卷。

高三的日子就是這樣苦中作樂。

後來的兩次考試中，寧憬依舊穩坐理科班的第一，陳乃昔進步明顯，已經從原來的墊底劃到中游，以前的同桌馮啟航說她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勇於下地獄為人類作出貢獻的陳乃昔了。

陳乃昔說誰愛下誰下，反正她要和寧憬一起考清華。

另一邊，寧憬答應過她數學如果考及格便在周日給她放一天假，帶她出去吃吃喝喝。

這一次的考試的成績，陳乃昔的數學剛好90分，和寧憬說好周日去春希路玩玩兒，結果周六下午放學的時候寧憬卻說家裏有事不能去。

市一中的作息是周一到周六上課，周日晚上有晚自習。陳乃昔每周六下午都會回家，寧憬若非寧忱有事，通常周末都在學校裏。

一聽寧憬說家裏有事，陳乃昔第一反應是不是寧忱又想他哥了。

否了陳乃昔的想法，寧憬解釋：“家裏來了親戚，回去一趟。”

若是以前的陳乃昔，那是斷斷不敢在寧憬面前扯條件的。現在成績上來了，腰板硬了，也敢在寧憬面前放肆了：“你之前說明天要和我出去的，我媽說給我做麻辣魚，我都沒讓她做。”

寧憬知道這麻辣魚對於陳乃昔的重要性，舍棄了麻辣魚後還被他鴿，著實有些讓人難過。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寧憬實在沒法抽出空來，只好給她承諾：“那下周陪你。”

陳乃昔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點頭應了。

在寢室裏收好帶回家的東西，陳乃昔和寧憬一起離校。寧憬有人來接，他會讓司機順道送陳乃昔，就像以前一樣。

兩個人拎著口袋走出學校，一眼便發現了停在門口的黑色SUV。

一前一後走過去，寧憬正伸出手去開車門時，上方的車窗徐徐落下，一個老婦人正坐在裏面溫柔地看著他。

“哥哥！”老婦旁邊的寧忱湊過身來，看到陳乃昔，又喊了一句：“奶昔姐姐。”

“外婆？”寧憬疑惑，“您怎麽來了？”

“來接你去吃飯。”外婆笑著說，眸光一轉，轉到一側的陳乃昔身上。

寧憬察覺到外婆的目光，給她介紹：“這是我朋友，陳乃昔。”

“外婆你好。”

聽到他們剛才說要去吃飯，陳乃昔也不是沒有眼力見兒的人，不好再讓人家繞路送她，對寧憬說：“你們去吃飯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沒事，你家也不遠。”

寧憬話剛完，坐在車裏的外婆已經打開門沖她喊：“來，小姑娘，快上來，一起去吃飯吧。”

陳乃昔哪好意思，拒絕著想溜，寧憬一把把她拎進了車裏。

寧憬外婆很是熱情，陳乃昔一上車她便聊了起來，問了兩句她家在哪，就是你和小憬怎麽認識的balabala。

陳乃昔也沒法說是我一開始追您外孫，只好半真半遮掩地回答，順便悄悄拿出手機給坐在副駕駛的寧憬發去一條消息：

「幹嘛拉我上來！」

寧憬：「外婆說的。」

指不定外婆只是客氣兩句，哪有你這種拉著旁人和家人一起吃飯的！

陳乃昔悻悻地關掉手機屏幕，然後寧憬又發來一條：「我外婆比較能聊。」

大概聊天是老年人的基礎必修課，接下來在路上的這段時間她便深刻感悟了這個‘能聊’究竟是多‘能’。

別看陳乃昔以前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模樣，她說話挺會討大人喜歡。

寧憬外婆本來對自家外孫交朋友這事就有些意外，對陳乃昔還有些在意，一在意，就問多了。陳乃昔那張嘴也是聊天界一霸，話題飛速從陳乃昔和寧憬怎麽認識轉移到寧憬小時候怎麽樣怎麽樣。

在說到寧憬小時候拿著畫筆在墻上隨手臨摹了一只兔子被罰後，前面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出聲：“外婆，我們快到了。”

外婆說：“快到了啊。”

感嘆完，扭頭繼續和陳乃昔聊寧憬小時候的故事。

寧憬有些後悔把陳乃昔拉上來。

到飯店下車，陳乃昔本以為還有寧憬家其他人，進了包廂才發現，就是外婆單純地帶兩個外孫出來吃飯。沒有其他長輩，陳乃昔覺得壓力小了不少。

湊到寧憬身邊，她壓低聲音調侃了句：“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挺調皮的。”

在墻上畫兔子不說，還經常拆東西去搭房子，為此沒少被他爸批評。

認識了現在的寧憬陳乃昔總有些難想象外婆給她說的那些過去，但又感覺，這樣的寧憬真實了不少。

被抖了家底的寧憬很是愁，命令陳乃昔：“你給我忘了。”

陳乃昔：“謔，你還挺有偶像包袱！”

又說：“我就不忘，我還要去問外婆你小時候有沒有尿過床。”

寧憬沒忍住捏了陳乃昔的腰間一把。

直達神經的癢意讓她叫了一聲，陳乃昔伸出手想撓回去，卻感覺有幾道目光在她身上，遲疑著扭過頭，看到已經在位置上落座的寧忱和外婆正盯著她。

伸出一半的手尷尬地舉起撓頭，陳乃昔傻笑兩聲，身旁的寧憬拽著她坐到位置上。

外婆若有所思地對著兩人笑笑，喚人來點餐。

晚飯吃得很是愉快。

四個人吃飯沒有花太長的時間，可秋去冬來，天氣漸漸轉冷的同時，天也黑得越來越快。

出飯店時外頭已經只見霓虹燈彩。這裏離寧家較近，老年人坐車坐時間長也不太舒服，所以先把外婆他們送回去，再拉陳乃昔回家。

寧憬打算跟司機一起送陳乃昔回去，寧忱一聽，也要跟他哥一起。這小家夥的要求只要不過分，一般他家裏人都會答應，所以送陳乃昔回去的時候，車上又捎著寧家兩兄弟。

外婆下了後，寧憬從副駕駛轉移到後座來，寧忱反而跑到前面去坐著。

從寧憬家到陳乃昔家坐車過去也就花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今晚道路不順，開了一截，路上不知道什麽原因給堵得死死的。

吃飽喝足後人就容易犯困，加上車在路上時不時開一會，跟坐搖籃似的，陳乃昔沒一會就困了。

前頭的寧忱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她受了感染，跟著打了一個。

寧憬說：“困就睡一會吧。”

寧忱在兩個駕駛座之間探出腦袋問：“哥哥，我也可以睡嗎？”

“睡吧，系好安全帶。”

見前面堵著的車絲毫沒有動的跡象，陳乃昔揉了揉眼睛，打算瞇一會。

頭靠在車窗上，口中呼出來的氣體在玻璃上浮出一片霧氣，外面一排一排的車堵在路中央，寸步難行。車燈交錯，漸漸變得模糊，沒一會，陳乃昔抵著車窗睡著了。

車內開了暖氣，更加催人入眠，車向前行進一點，又是一個剎車，寧憬聽到旁邊傳來一道額頭敲在玻璃上的極小聲響。

陳乃昔醒了一會，迷迷糊糊睜開眼後又靠著窗子繼續睡。看她耷拉著一個腦袋的模樣，寧憬笑了笑，在車後頭找了個小枕頭，忽聽見司機說：“少爺，我先去前面看看路況。”

“好。”寧憬應了聲，司機方才開門下車。

拿著枕頭挪到陳乃昔身旁，寧憬輕輕擡起她的腦袋，把枕頭放在了她和車窗玻璃之間。

衣角傳來被拉扯的感覺，寧憬指間一頓，低頭看去，陳乃昔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在抓著他的衣服，而人卻感覺到腦袋旁的東西變軟，安安心心地靠著睡了。

少女雙眸緊閉，眼皮下微微鼓起的眼珠動了動，車裏的燈光有些暗，但能夠看清楚她略微蒼白的臉頰和眼底的那抹青黑，似乎是長期睡眠不足造成的。

寧憬知道她一直在熬夜學習，卻沒認真註意過這丫頭居然長了黑眼圈。

稍稍撫過她眼下的痕跡，視線流連在她圓潤的鼻頭和唇角，平穩的呼吸聲傳進耳中，仿佛在他心間推開一記又一記的漣漪。

沈下眼神，寧憬撥了撥她額前的劉海，深邃的雙眸中像滾了墨，幽黑又深沈。

喉結上下滾了滾，寧憬低頭凝視著陳乃昔，一種念頭忽然在他心中瘋狂滋長，不受控制。仿佛是受意識趨勢，寧憬低頭在她臉上輕輕落下一吻。

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響打破車內的靜謐。

唇瓣離開女孩子溫熱的肌膚，他視線一轉，本該在副駕駛睡覺的寧忱正跪在那裏，從駕駛座的後背頂上露出一雙大眼睛，寫滿了驚訝和不可思議。

看樣子，這小家夥是把剛才的場景都看進去了。

輕聲咳嗽一下，寧憬壓低聲音對弟弟道：“小忱，要幫哥哥保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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