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乃昔停住腳步，冷眼看著小豬哥說：“你想幹什麽？”

“就隨口一問, ”小豬哥臉上還是那副潑皮無賴的笑容, “想了解一下昔姐你們最近發展得怎麽樣。”

“有什麽事你們直接沖我來, 別去煩寧憬。”

“我們倒是想找你啊，有時候找不到你不是只能找你的小帥哥了？”

早知道這人是個無賴，所以陳乃昔不想起什麽沖突, 浪費時間和精力不說, 指不定還會有其他什麽影響。

和阿彩鬧翻後, 她不想再和這些家夥有來往, 可這群狗皮膏藥似乎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深吸一口氣, 陳乃昔問：“小豬哥，你說吧, 你到底想幹什麽？”

小豬哥忽然感覺有些沒勁。

這陳乃昔，以前可是個護短的暴脾氣, 誰敢動她身邊的人二話不說就招呼上去了, 現在倒好, 拿喜歡的人激她都還忍得住。

用鞋蹭蹭地面，小豬哥嘆了兩口氣, 一副勉為其難地模樣說：“哎, 你這樣說就傷感情了, 好歹你也是我帶著混出來的，真想和我們這群兄弟說再見，至少也請一頓散夥飯吧？”

無賴還真是無賴，這個時候都不忘坑她一筆呢。

想了想, 陳乃昔覺得也行，到時候讓他多叫幾個熟人朋友，在這些人面前他也不能把她怎麽樣。畢竟這些人嘛，都好‘口碑’，好面子。

“那就這樣吧，什麽時候？”

“就今天晚上唄。”

“今天？不行，我要上晚自習。”

說到這，跟在小豬哥後頭那些人嘻嘻哈哈笑了，有一個說：“逃課就行了嘛，你連逃課都不會嗎？”

陳乃昔想了一下，算是做出讓步：“今晚就今晚，在我們學校附近吧，六點半準時來，我還要回去上最後一節晚自習。”

語畢，不再和他們多商量，陳乃昔轉身走了。

一中晚自習上課的時間是七點半，上三節，十點半放學。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陳乃昔給姜妍說晚上她有事，如果老師問起就說她身體不舒服一會來，同時還讓班長風車車幫忙打個掩護。

說好晚上六點半，小豬哥這群人還是拖到了七點過才來。

這回跟他身後除了中午那幾個不認識的人，還來了好幾個陳乃昔以前的熟人，比如二條和小碧蓮。

一群人見到陳乃昔開始熟絡地和她招呼，說什麽好久不見，這氣氛，倒一點也不像來吃散夥飯的。

帶他們去了學校附近一家燒烤店，一群人在店門口搭的棚子下就坐，幾個圓桌頓時便坐滿了。

陳乃昔讓他們自己點東西，一個人在位置上看時間，估計著什麽時候能結束。

旁邊的人見她臉色不好，也知道她請客是個什麽原因，不去自討沒趣搭話，一時間，大家都好像忘記這個請客的人只顧自己嗨了。

另一邊。

晚自習第一節 課下後，因為有風車車打掩護，老師暫且沒註意到陳乃昔缺席。可偏偏這丫頭時運不濟，寧憬恰巧來十八班找陳乃昔有事。

在教室門口看到陳乃昔的位置上沒人，寧憬只好叫了姜妍，托她把幾張試卷交給陳乃昔。

姜妍接過試卷，本想趕緊溜回教室，寧憬先於她的動作問了句：“陳乃昔呢？”

姜妍忍不住在心裏喊了句蒼天。

拿陳乃昔的事在寧憬面前撒謊，那是把她姐妹往絕路上推啊。

所以……乃昔，對不起了。

姜妍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給寧憬說：“她今天晚上好像有點事。”

寧憬疑惑：“有事？怎麽了？”

“她也沒給我說。”

少年神色一凜，問話一針見血：“她沒來上晚自習？”

姜妍拐彎抹角地說：“她一會就來了，你等會再下來找她吧。”

“我知道了，謝謝。”

姜妍立馬如蒙大赦般跑進教室，掏出手機給陳乃昔發了條消息。

離開十八班的寧憬沒有著急回班級，去了走廊上較安靜的地方給陳乃昔打了電話。

手機裏傳來的彩鈴聲響了一會，通話連接的聲音突兀地打斷裏面的歌曲，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和少女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餵……”

“你在哪？”

“我……”

“昔姐，你的小帥哥打電話給你啊？快叫他一起來吃燒烤。”一陣嬉笑尖利的男音壓住的她的聲音，通過手機聽筒被他收進耳中。

這個男生喊後，又有人在旁邊起哄說‘快叫他來’。

‘嘟——’的一聲，通話被那頭掐斷，寧憬把手機放回兜裏，掉頭跑出教學樓。

一路小跑到校門口的保安室，他敲了敲窗子對裏面喊：“叔叔，我是高三（1）班的寧憬，我同學被外校的人攔住了，你們可以幫一下忙嗎？”

坐在保安室裏的保安聞聲過來，問了句什麽，寧憬耐心地把剛才那句話重覆一遍後又補充：“……可能就在學校下面的燒烤店，能讓我先過去嗎？我同學可能有危險。”

保安興許是認得寧憬，也曉得寧書衡在這所學校裏的地位，讓他從旁邊的小門出去後便叫了其他保安跟上。

寧憬沒心思等保安跟上自己，估計陳乃昔應該沒跑遠，便快速規劃了一條可以路過學校外所有燒烤店的最短路線。

很快，他在一排小吃門面外看到了一群人。

市一中的藍白制服在那堆花花綠綠的衣服裏很顯眼，即便被人遮住了一些，他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是陳乃昔。

她似乎是在和旁邊的人起爭執，擡腳就踹了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回寧憬見到過的一個小混混走到她旁邊，擡手就去攬陳乃昔的肩膀。

雖然陳乃昔把他的手拍開了，寧憬還是感覺到一陣火大。

各種意義上的。

三步跨作兩步走上前，推開圍在外面的人，他沖到陳乃昔身邊抓著她的手直接把人拖到了身後。

周圍的人吵的吵，勸的勸，寧憬的到來仿佛平地一聲雷，震得四周鴉雀無聲。

眨了眨眼，視線在那張熟悉的側臉上停留一會，陳乃昔咬著嘴唇低下頭，露出一臉‘完蛋’的神情。

沈寂幾秒後，這些混混開始鬧騰起來，帶頭的小豬哥往前一站，還是那副雙手抄兜吊兒郎當的姿勢。

笑著打量了這兩人幾眼，小豬哥沖寧憬身後的陳乃昔喊話：“陳乃昔，我就說你混得好吧，學霸都特意逃課來找你。”

陳乃昔想說話，稍稍往前靠了靠，寧憬又伸手攔住她往背後推，面無表情地對小豬哥說：“是，我來了，所以呢？”

“所以？所以什麽啊……哎，兄弟們，你們說說所以什麽？”

這個人仿佛是在求認同，這種時候都要和旁邊的人互動一下。

他這仿佛跳梁小醜的舉動，寧憬視若無睹，轉身拉著陳乃昔便想離開，剛轉過身，有幾個小混混上前一步，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讓開。”寧憬冷聲道。

“你說讓就讓，你他媽算老幾啊？”一個染著紅毛的混混走上前，伸手推了一下寧憬的肩膀。

陳乃昔為寧憬來找她的事本來就有些心虛心煩，這紅毛混混還敢對寧憬動手，簡直是往她槍口上撞。想沖上前去找這個人麻煩，可她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寧憬的觀察下，身體稍微晃了晃，一只微涼的手忽然拉住了她的幾根手指。

微微一怔，她瞥了瞥身側的寧憬。少年沒有太大的情感起伏，英俊的面容上仍是那副淡漠平和的表情，一雙黑眸狀若無意地掃過紅毛混混，壓根就沒有把他看在眼裏的模樣。

“走吧。”輕聲對著陳乃昔說了這句話，寧憬牽著她繞過這幾人，卻又被走上來的小豬哥給擋住了。

小豬哥身後的一個小混混說：“學霸不愧是學霸，牛逼哄哄哦，我說帥哥啊，你怎麽看上我們昔姐的？學校裏面的清純美少女玩多了，想試試其他款的？”

猥瑣又下流的話被用著這種調侃的語氣說出，直指的人還是寧憬，陳乃昔再也按捺不住的火氣，破口大罵：“你他媽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骯臟齷齪？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全天下男人絕種了都不會給你這種人一個眼神。”

那小混混被這麽當面一罵，臉上頓時掛不住，沖陳乃昔大吼：“陳乃昔，你以為老子不敢打你是不是？”

“來啊！你乃昔爺爺要是敢眨一下眼睛，這輩子都考不上大學。”

“這是你說的。”小混混擼了擼袖子，三兩步沖上前，揚起拳頭就來真的，手才向前揮動一下，寧憬卻先一步擋在陳乃昔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給老子讓開！”小混混猛地撞了一下寧憬，揮手想對寧憬動手，陳乃昔卻先一步猛地把他推開，然後抓起旁邊的一個啤酒瓶往桌上使勁一敲，綠色的玻璃碎片頓時向四周飛去。

握著瓶口，陳乃昔用鋒利的破口處指著剛才那個小混混：“你們誰他媽敢動寧憬一下試試？”

語音一落，遠處傳來幾道男人的喊聲：“餵，那邊的，敢欺負我們學校學生，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不知是誰喊了聲‘一中的保安’，這群小混混們二話不說，掉頭就跑，倒是小豬哥和那混混沒有動彈。

保安們還在喊：“餵，別跑，站住！”

跟著小豬哥來的其他混混扯了一下這兩人，勸：“小豬哥，算了，一中這些保安跟狗似的，咬著你就不放了，趕緊走吧。”

說著，幾個人半拉半扯，終於是把人給全部拽走了。

追過來的幾個保安走到燒烤店門口，見人只剩下陳乃昔和寧憬，叉著腰說了句：“這群兔崽子，還真跑得快。”

喘了口氣，又看了看自己學校的兩個學生，指著陳乃昔說：“這就是你同學，怎麽回事，打架呢？”

陳乃昔趕緊把手上的破酒瓶扔了：“沒有沒有！”

保安打量了一下陳乃昔：“晚自習不上在外面瞎混，你哪班的？”

陳乃昔瞅了眼寧憬，低著頭，乖乖說了句：“高三十九班。”

她長得本就乖巧可愛，尤其是那雙狗狗眼，裝起可憐來時任誰都不忍心苛責。保安瞧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想想還是寧憬這樣的好學生說她被外校的欺負了，便不再多說，讓兩人趕緊回去上晚自習。

寧憬帶著陳乃昔先回學校，兩人前腳走，另一位保安便問道：“高三不是只有十八個班嗎？哪來的十九班？”

“對哦！”保安恍然反應過來，大喊，“臭丫頭，你給我站住！”

可哪裏還有他倆的身影！

順著來時的路往上，沒一會便到了學校門口。從保安室旁的小門走進操場，陳乃昔擡起眼皮瞥了一眼前方的少年。

天已黑，操場沈浸在一片墨色之中，教學樓裏的光不足以照亮周圍，他沈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樣。

但是陳乃昔仍舊能猜到他是怎樣一副神情，那凝固在周遭的冰冷氣質明顯告訴她：寧憬很生氣。

伸手去拽了拽他的衣角，陳乃昔小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沈默：“……寧憬，你怎麽會突然來了？”

少年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側的姑娘，問她：“我不來你還想瞞著我？”

“不是，我……我……”

哂笑一聲，寧憬打斷她的有口難言：“是誰說不再和那群人來往的？”

雖然知道他生氣，但沒問清楚情況就張口責問兩句，陳乃昔心裏未免也有些不舒服。

她想用自己的方法和那群無聊的家夥徹底說再見，只是沒有沒想到會搞砸到這種程度，寧憬現在還這樣說，心裏有些委屈。

癟了癟嘴，她說：“既然都不相信我了，那還問什麽？”

寧憬被她氣笑了。

又回到之前的那種沈默，進了教學樓，陳乃昔一個人頭也不回地朝十八班走。

看她說了報告徑直回到位置上的背影，寧憬也轉身回自己班上。

剛到位置上，窗外傳來幾道微弱的劈裏啪啦聲，前後不過幾秒，一陣大雨傾瀉而下，擊打著窗戶玻璃，像一首淩亂的交響曲。

陳乃昔拿出筆在草稿紙上戳了戳，姜妍見她繃著一張臉，寫了張紙條過去：「遇到寧憬了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在姜妍面前，陳乃昔絲毫沒有遮掩：「嗯，鬧了點矛盾。」

「沒事吧？」

「沒事，不用擔心。」

姜妍也不好說些什麽。

嘴上說著沒事，陳乃昔還是心煩，她回來後沒多久便下課了，上了最後一節晚自習，滿腦子都是今晚的事，當天的作業都沒有完成。

外面的雨還在下，只不過比起之前小了很多。

陳乃昔把作業和寧憬給她的試卷都放書包裏，和姜妍一起出了教室。

這場雨來得突然且急，一些沒帶雨傘的學生都堵在大樓門口等雨停下，陳乃昔摸了一下書包兩側，才發現自己也是沒帶傘的人。

姜妍從包裏拿出雨傘，邊抖邊打開，看到好友沒動作，問她：“乃昔你沒有帶傘嗎？”

“嗯……好像上次用了放家裏就沒收。”

“那你等等寧憬吧，看他帶沒帶，”話一出，姜妍猛然想起這兩人之前鬧了不愉快，趕緊改口，“那……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步行到她家至少要二十分鐘的時間，兩人也不順路，這在路上來回折騰一下，姜妍到家不知道都幾點了。

陳乃昔搖搖頭：“沒事，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我等一下，雨還不停就叫我爸來接我。”

“那好，你也別等太久。”說著，姜妍看到寧憬從走廊那邊走來，用手肘捅了捅陳乃昔，沖她身後揚下巴。

餘光一瞥，正好把少年靠近的場景收入眼中。

寧憬停下腳步，距離陳乃昔不過幾步的距離。他的出現在周圍等雨停的其他同學中引起一陣小小騷動，好幾個人女生圍在一起朝這邊指指點點的。

陳乃昔沒有說話，默默收回目光，投向了前方一片黑暗的雨幕。

原本消失的火氣被她這反應喚起，寧憬撐開手中的傘，徑直走進了雨中。

姜妍覺得這氣氛略有尷尬，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也離開了。

雨滴吧嗒吧嗒打在傘上的聲音反覆回響，興許是大家都撐了傘，操場上的人看起來比以往要多，瀝青的地面上沒有積太多水，走了兩步，寧憬還是忍不住回頭往教學樓的出口看了看。

那裏還站著一堆人，有幾個男生要麽拿書，要麽頂著外套沖出來。陳乃昔還站在原來的地方，踮起腳探頭去看天空，也不知是不是能看出個什麽模樣。

寧憬嘆了口氣，轉身折回。

要到教學樓，他沖那邊喊：“陳乃昔。”

少女循聲往來，圓圓的眼睛沖他眨了眨。

寧憬舉著傘，又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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