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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母後仁慈,叫我們與姐夫說幾句知心話?”

“去吧。”皇後就笑了。

最近宮中忙,她也分身乏術,不如叫元恕元德與大駙馬的親近看看他為人如何。

至於什麽已經賜婚?呵……若是駙馬不好,公主想要悔婚,還是有些辦法的。

得了皇後的令,元恕就拉著大駙馬往外頭去,後頭元德抱著阿眸跟在後頭穩穩地走,就見走到了皇後的宮外,眾人就欲往另一處清凈的地方說話。待知道大駙馬平日裏弓馬嫻熟,卻欲走科舉之路,肚子裏墨水兒其實並不是很多的元恕與元德頓時心生崇拜,只帶著幾分仰慕地詢問,見大駙馬典故古言詩詞歌賦順手拈來,都驚呆了。

阿眸也驚呆了,癡癡地看著這麽一個文武兼備的大駙馬,覺得大公主真是撿了大便宜。

平日裏二人一貓在宮中常玩耍的地方是在一處偏僻的假山上的涼亭,那涼亭四面透風,隔著不遠處就是禦花園的那處大湖,微風徐來濕潤清涼,格外的舒爽,此時覺得大駙馬是個不錯的人,因此元恕便帶著大駙馬往那處走,走到假山之下,正要帶著大駙馬往上爬,眾人就聽見假山的另一處,正有一個極嬌嫩的聲音笑道,“太後娘娘本是看中了大皇姐的,只是大皇姐到底差些,因此後頭承恩公府不願意這婚事,才便宜了鎮北侯。”

那女孩兒的聲音柔媚可愛,還帶著幾分甜美天真,不是說出這樣惡毒的話,簡直叫人心生歡喜。

阿眸聽了這熟悉的聲音,已然大怒!

這是二公主啊!

大皇子元恕也聽出來了,見身後弟弟與阿眸都齜牙露出了惱怒來,自己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見大駙馬臉色平靜,心中又羞愧又惱怒,竟忍不住穿過了假山大步到了那處,呵斥道,“你給我住口!”

他氣得渾身亂抖,又見元德抱著阿眸追過來,更覺得丟臉,只恨自己從不往姐妹們的臉上招呼,不然非給二公主一個耳刮子不可。

阿眸叫元德抱著過來,就見自己的對面,正有幾個少女,此時都驚恐地站起,只有最中央的一個極秀美清媚,清淩淩透著秀色的少女安坐在石凳上,面色一瞬間的慌亂之後,竟起身惡人先告狀地叫道,“皇兄怎麽能偷聽我們說話!”她頓足,帶著幾分嬌蠻幾分小性兒,處處都透著與眾不同的風姿,嬌嗔道,“我們姐妹之間的私房話,怎麽好叫男子聽見?皇兄你……”

“你們的私房話,就是敗壞大皇姐?!”元恕厲聲道,“都說姐妹情深,你這樣無情無義,真是世所罕見!”又罵那幾個入宮的官宦小姐道,“二公主如此,你們竟只知嬉笑不知勸阻,可見卑劣!”

罵哭了這幾個女孩兒,見她們掩面跑了,元恕這才忍住了氣與不以為然的二公主冷冷地說道,“我瞧你的這意思,仿佛不是第一次與人說這個?你跟我走,往大皇姐處賠罪去!”

“她自己沒有本事,與我有什麽相幹?”二公主素來看不起大公主的,只覺得大公主庸碌,便惱怒說道,“我也並未說錯。”

“你!”

“我才是皇兄的妹妹,她又是什麽牌位上的人?說是姐姐,她母親的位份不如我母妃,她母家早就失勢,處處不如我,何必強在我面前做出姐姐的模樣來?”二公主從來都是個要強的人,見元恕看著自己的臉色發青,頓時不滿地頓足道,“承恩公家的那個,我從前就知道,我還知道因太後娘娘想要降公主,那人還鬧起來說什麽都不肯的,不是因為這個,她能次一等嫁去鎮北侯府?!”

“越說越不像話!”元恕從前二公主再如何鬧騰,也沒有對妹妹動過手,此時聽了這些,又想到大駙馬就在身後,竟忍不住擡手就給了二公主一個耳光!

他雖是少年,然而卻已經有些力氣,一耳光就抽得二公主一個踉蹌,只叫她不可思議地擡頭看住了自己。

“皇兄為了她打我?!”二公主嬌花一樣的人,從來都是叫元恕小心照拂的,都不敢相信為了大公主竟挨了耳光,此時一臉傷心,目中晶瑩點點地看著怔住了的元恕,流淚說道,“皇兄的心裏,我是什麽?!為了她,你對自己親妹妹上爪子?!我就知道,”她抹了一把眼淚哽咽地說道,“從小兒她就喜歡裝老實,小恩小惠地收服人,如今可好了,皇兄心裏只有她了!”

“你這些話,只與母後說去!”元恕見二公主口口聲聲不知悔改,又想到沈妃為她發愁的模樣,簡直不能再忍,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冷冷地說道,“原原本本與母後母妃都說一遍,我倒是要瞧瞧,你是不是還能顛倒黑白!”

他抓住了二公主,回頭立在元德身邊的大駙馬強笑道,“這丫頭平日裏最是嫉妒大皇姐,竟敢造謠!她不好,我回去請母後的宮規治她,也給大皇姐出氣!”

阿眸憂慮地也跟著往大駙馬的方向看,心裏擔心的不行。

誰能忍自己是次一等的說法呢?

“我舊時在京中,曾聽聞廣寧王性情乖戾孤僻,因此十分疏遠,然而一次相見才知這位王爺為人雖疏冷,卻為了磊落。因廣寧王之故,從此對所謂流言,都再不相信。”大駙馬此時,卻淡淡的微笑道,“流言止於智者,只有長舌的婦人才會四處滋事,二位殿下放心,是好是好,我雖見識淺薄,卻還是能分辨一二。”

他微笑起來,容顏越發俊美,卻叫阿眸呆住了。

這是……

“你罵我是長舌婦?!”二公主特別地聰明,頓時尖聲叫道。

☆、第 11 章

大駙馬用寬容的目光看著二公主,原諒了她這小小的自我代入。

“殿下不要多心。”他微微一笑,俊美的臉更加生動,仿佛能發光,叫阿眸看得一楞一楞的,溫和地說道,“若是殿下心裏覺得不安,只多念念佛,平心靜氣就是,趕明兒,總有您能賜婚的這一日。”

這是二公主恨嫁,因此嫉妒大公主,所以造謠的意思?

阿眸算是徹底張了見識了,原來這年頭兒高手在民間,宮裏雖然猛人很多,可未必夠看的呀!

拿爪子抱住自己的頭,阿眸陛下覺得,大公主攤上這麽一個駙馬,以後只怕是不會被人欺負了。

敢欺負大公主的,都得被噴得去上吊。

大皇子元恕瞠目結舌,左看看木然的太子,低頭看看毛茸茸的臉上一臉不能直視的貓仔,再看看要厥過去的二公主,呆呆地點了點頭。

“你給我給皇姐賠罪去!回頭母妃若是不罰你,我還抽你!”元恕回過神兒見二公主竟然叫大駙馬幾句話噴得說不出話來,竟對大駙馬生出了幾分敬佩,立志要學了這幾招回頭收拾妹妹,提著妹妹就走了,只留了元德抱著一只瑟瑟發抖的貓仔與含笑可親的大駙馬對視,許久之後,元德方才弱弱地說道,“你真厲害,也教教我?”

“不過是與友人處學來的一二句罷了,平日裏我不懂這些。”大駙馬善良地一笑,見那貓探出頭來看著自己,十分靈氣,又想到母親回家也曾說起皇後處有只極愛的貓仔,便笑瞇瞇地看了看,見這貓仔一哆嗦,這才溫聲道,“我說的是實話,殿下日後就知。”

他可是好人來著,從不說些尖酸刻薄的話,這些話,都是他好朋友喜歡的,不是叫二公主逼急,如何會叫他成了這樣不厚道的人呢?

厚道人看著遠處的瀲灩湖水笑了。

元德張了張嘴。

學來一二就這樣難搞,那正主得是個什麽樣兒的鬼見愁呢?

他雖是太子,然而從前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少年,因皇帝即位得倉促,因此雖給他與元恕尋了名師與極好的伴讀,然而這些人還未入宮,此時便覺得大駙馬是極好的,只是想到大公主,他難免擔心些,便低聲說道,“大皇兄雖然沖動了些,然而話是不錯的。大皇姐……”他頓了頓,便輕聲道,“當日太後說起,就叫母後給拒了,只因母後更中意貴府。”

他看著大駙馬認真地說道,“大皇姐從前吃了許多的苦,只是日後,我與皇兄卻不預備叫她再吃苦。”

哪怕是公主,然而這年頭兒,叫夫君嫌棄過得不好的公主,難道少了不成?

大駙馬看過去,就見兩雙眼睛明亮地看住自己,竟一怔,下意識地點頭。

見他應承,元德與阿眸都吐出一口氣來,阿眸心中一動,又想到另一件事,頓時從元德的懷裏探出半個身子,抽著鼻子往大駙馬的身上嗅來嗅去。

“這,這是?!”這貓仔仿若捉奸的動作與神態,叫見多識廣風度翩翩的大駙馬都招架不住了,一邊點著阿眸的小腦袋不叫它靠近自己,一邊與元德強笑道,“殿下?”

元德嘴角抽搐地抱著阿眸,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自從宮中有了一群新人,這祖宗每天也這樣往他父皇的身上招呼來著。

嗅了半天,沒有聞到胭脂味兒的阿眸這才滿意縮頭,拍著自己的貓爪叫了兩聲。

“這個……”元德忍不住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見大駙馬松了一口氣依舊十分從容,便分辯道,“這是囡囡親近的意思。”他說到這裏,竟越發理直氣壯地說道,“換個人,咱們囡囡都不愛搭理的,對不對?!”

胖貓仔兒露出了一個高傲的,凜然不可侵犯的的表情。

面對兩個二貨,大駙馬低低了掩住嘴角咳嗽了一聲,把笑都憋在了肚子裏,心中卻對大公主生出了幾分期待。

他母親見過大公主,只說是個極溫柔可親的人,因鎮北侯家風,因此他本就是想要善待大公主的。只是如今看見兩位皇子,甚至連只貓都為大公主張目,就對大公主生出了幾分期待。

能叫人傾心相待的女子,自然有她的真心之處。

元德又旁敲側擊了幾次,聽了大駙馬隱晦地保證日後不會納妾,又說了說鎮北侯府的家風,這回算是真的放心了,這才帶著大駙馬回頭。

大駙馬自然是心懷期待地出宮,然而宮中皇後處,卻看著跪在地上不知悔改的二公主氣得眼前發黑,然而到底懶得與二公主多說,只與沈妃冷冷地說道,“你說,該如何處置?!”

“她的心壞了,娘娘若是心疼臣妾,就允了臣妾,叫她出宮清修幾年。”眼見二公主帶著幾分憤恨,竟不知悔改,沈妃是真的怕了。

她是個膽小的人,不想什麽大富貴,也不想得罪什麽人,就想在宮裏老實地過日子。然而二公主太過偏激,今日不過是看大公主不順眼出言就敢造謠,日後若真是為了皇位,不定生出什麽事端,只怕就是一個死字。

不要以為沈妃多慮,先帝朝在的時候,六個公主,死了四個,都是因攙和到帝位之爭中。

想到這個沈妃就害怕,此時便抹著眼睛與皇後含淚說道,“臣妾只求佛法高深,感化這個孽障,待她好了,再給她接回來。”

“母妃!”二公主聽見沈妃竟然是叫她去出家,哪怕是帶發修行也扛不住啦,頓時尖叫了一聲。

元恕也有些舍不得,然而想到這些時候二公主話裏話外的太子不如他的話,頓時心中一凜。

若有人日日夜夜在他的面前挑唆,他真的能夠穩住自己的心,依舊與弟弟這樣和睦?

三人成虎,若如此,兄弟之情只怕就要斷了!

想到這個,他便閉了閉眼,不再多看二公主一眼。

“既然你央求了我,罷了,我允了你。”趕了二公主出宮吃苦,沈妃也是一番苦心,看在她的慈母心腸,皇後心中一嘆,命人拖了二公主出去,這才安慰道,“她年紀小,難免偏頗,叫她在外頭幾年,許見識了世情,也就不叫你為她操心了。”見沈妃強顏歡笑的模樣,也覺得不忍,又命人不許在外怠慢了二公主,這才送了沈妃與元恕出去,回頭便坐在椅子上揉眼角。

“沈妃娘娘這一回,竟狠得下心。”元德便在一旁說道。

“她這是為了二公主好,難得的。”皇後見阿眸肚皮向上,從善如流地摸了摸,輕聲說道,“二公主看似聰明,其實……”

“咱們兄弟姐妹幾個,最傻的就是她了!”元德嘴上沒有什麽口德地說道。

“你呀!”皇後見元德對二公主並不十分親近,也知道這是從小的緣故,也不多說,便繼續說道,“她的性情並不適合在宮中,如今還好,不過是有些嫉妒之心,只是時日久了,叫有心人有機可乘,又該如何?”

宮中太後靜嬪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有不知多少心懷叵測的人,二公主一個不好,就要被人攛掇鑄下大錯,沈妃有自己的聰明,自然不想見女兒落到那樣的下場。

“便宜她了。”元德斂目想了想,便冷淡地說道。

“你與她雖不親近,卻不好多事,不然只怕要傷了你與你皇兄的和氣。”皇後擺了擺手,這才振作了精神,看著阿眸跳下了地,邁著貓步往外頭走去,便起身笑道,“看這模樣,是你父皇來了。”

雖然有了新人,然而皇帝卻並未臨幸,這些日子下了朝便只與皇後同進同出,因值得表揚,因此阿眸這些天特別地給皇帝面子,下朝就迎接的。

元德也急忙起身,果然就見外頭雖然年入中年,然而依舊英俊的皇帝舉著阿眸大步進來,見兒子也在,只叫他坐下,自己坐在了皇後的身邊笑道,“今日見了鎮北侯家的小子?我從前見過,倒是個妥帖的人,模樣也端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十分有優越感地說道,“雖比我還差些,不過也算是難得的了。”

好不要臉!

阿眸叫這皇帝惡心壞了,因叫皇帝架著兩只前爪舉在半空,頓時扭著小身子呸呸地吐了幾口。

皇後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皇帝那張老臉,想到水靈的大駙馬,便忍不住笑著頷首道,“陛下說的有道理。”

這對兒夫妻肉麻起來簡直禽獸不如!阿眸被毒得奄奄一息,耷拉在皇帝的手上裝死,還聽見元德有些討好的奉承,踢了踢自己的後腿兒,不肯搭理這麽一家人了。

皇帝心情卻很不錯,因還不知二公主要跟皇宮暫時拜拜,又有靜嬪落水一病不起不來找事兒,此時便極有興致地與皇後笑道,“待再暖和些,就叫昌平出嫁,到時咱們親自送嫁如何?”

“陛下的一番慈愛之心,誰會辜負呢?”皇後也是願意給大公主更添榮耀的,正說到嫁妝的問題,想給大公主多些,就見外頭一個顫巍巍的內監舉著一個極大的盤子進來,詫異了片刻,之後想到這盤子的用途,便沈了臉。

皇帝也瞧見了,便冷了笑容,淡淡地問道,“這是什麽?”因太後不願旁人越過靜嬪拔了頭籌,因此這些日子並不催促他翻牌子。

“太後娘娘說,新人入宮有一段時候了,只怕陛下有興致,因此叫奴婢端來給陛下。”這內監都不敢看皇後的臉色的,小心翼翼地說道。

阿眸此時瞪著那鋪滿了綠頭牌的盤子恨得眼睛充血,奮力揚起後腿隔空飛踢。

見阿眸氣憤,皇帝急忙抱在懷裏,然而聲音卻冷淡到了極點,冷冷地說道,“母後好意,只是朕今日心中煩躁,前朝也事忙,這牌子,日後再說。”

“日後?”

“難道還要朕來告訴你?!滾!”皇帝見這內監竟還巴巴地想要個時段的節奏,頓時大怒,一腳踢在這盤子上罵道,“你們倒都成朕的主子了!”

木盤掉落,代表了宮中嬪妃的頭牌散落滿地。

阿眸探頭,用力地唾了一口!

☆、第 12 章

“你說,皇帝發了火?”

昨夜皇帝陛下掀翻了點妃嬪侍寢的牌子,杖責了內監五十廷棍,這就跟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後宮,太後自然也知道了。她知道的更多些,皇帝的指桑罵槐,自然也看得分明。

變得蒼老疲憊的太後坐在一張紫檀木花雕大床的床沿上,頭疼地揉了揉眼角,之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銀鏡之中,看著其中那個短短時間滿頭銀絲的老婦,便苦笑了一聲,滿嘴都是苦澀。

皇帝這是在給皇後仗腰子,叫她老實點兒!

宮中安靜非常,只有淡淡的湯藥的苦味兒,還有靜嬪輕微的咳嗽聲傳來。

許久之後,太後擡起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宮室,就見這依舊富麗堂皇珠光寶氣,紗帳柔軟華麗,放眼看去都是稀罕的古董真玩,甚至比先帝在時她為皇後時還要華麗奢侈。

這是皇帝繼位之後重新修繕的,便宜兒子說了,她是太後,是皇帝之母,哪怕是苦著皇帝自己,也得叫太後娘娘過的舒心。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只是太後顯然是顧不得皇帝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了,此時她擡頭,臉上變得嚴厲起來,看著對面對自己露出了委屈的清媚女子,就見僖常在一雙精致的眉在眼前晃動,冷冷地說道,“這些時候,哀家並未命人往皇帝宮中去請翻牌子!是誰假托哀家的懿旨?!”

她雖是這樣詢問,然而見僖常在一臉心虛的模樣,就恨不能給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一耳光!

她可以左右皇帝選秀,因這是為皇帝著想想他快活開枝散葉,然而想左右皇帝臨幸誰,那就太過,會叫人詬病!

再如何,她也不是皇帝的生母。

如今可好,皇帝仗著此事隔空一耳光抽在了她的臉上,不僅如此,只怕宮中妃嬪,都不會再如從前那樣對她恭敬。

一個不能左右帝王的太後,又不是生母,也不過是個擺設。

“姑母。”僖常在是真的覺得自己委屈的,此時她見靜嬪靠在床上只知咳嗽看都不看自己,只覺得這妹妹礙眼,急忙起身帶著一縷香風到了太後的身邊,嬌媚可愛的臉上都是委屈地說道,“陛下納我們進宮這麽久,只知道皇後皇後的,不就是皇後那個妒婦不叫陛下親近咱們?陛下那時那麽喜歡我,如今都仿佛忘了我,若是不叫他想起來,我們進宮還有什麽用?”

她的容貌盛極,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兒,當初多少王孫公子追逐討好呢?也是因這容貌叫她得皇帝青眼破例入宮,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然而自選秀之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帝王。

皇帝只叫皇後拘在身邊,滿宮如花美眷都成了擺設了!

不過眼前正是好時候。

別以為她沒有腦子,太後更喜靜嬪,為她百般籌謀,若不是靜嬪落水病了,只怕第一個就是靜嬪被臨幸,到時候豈不是叫她越發得意?

“你!”

“妹妹不行,我來呀。”僖常在本就是口無遮攔的性子,此時便推著太後央求道,“您叫我們入宮,不就是為了得寵?”見太後臉色一黯,顯然是被說到了心中事,她急忙笑道,“陛下不喜妹妹,您都知道的,不如叫我出頭,那時家中越發風光。”

這個倒是沒有說錯。

靜嬪落水之後,大病了一場,因她身份格外不同,因此宮中不管是否幸災樂禍的嬪妃都來看望,可惜的是,隔了兩日,皇帝才匆匆而來。

僖常在是看的真真兒的,皇帝一陣風地過來,見了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寢衣,仿佛弱不勝衣地靠在床頭的柔弱舒雅的靜嬪之後,完全沒有憐愛,只是詳詳細細地詢問了她落水的過程,當靜嬪只說是自己不小心跌下了湖,竟是仿佛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之後也並沒有安慰,只命靜養,之後也顧不得靜嬪怯怯可憐地求他坐一會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樣無情,雖靜嬪失落黯然,病更不好了,卻叫僖常在心裏歡喜。

雖靜嬪是自家姐妹,然而深宮之中,還有什麽真正的姐妹呢?真是她姐妹,當初還為何要入宮與她爭寵?

“你住嘴!”太後想得更深遠些,見僖常在秋水一的瀲灩的目中頗帶著幾分對靜嬪不得寵留不住皇帝的譏誚,只氣得渾身亂抖,指著她罵道,“蠢貨!如今,你滿意了?!”

見僖常在一怔之後不高興地看著自己,她便厲聲道,“送上門給皇帝作伐子!你不如你妹妹聰慧,就老實地呆著!總有你得寵的時候!如今如何,嗯?!”她閉了閉眼,冷冷地說道,“皇帝在朝中也經營一年,翅膀硬了,正要尋個機會與我發難,你倒好,送上門去!”

初時皇帝即位,根基不穩,自然是要對她畢恭畢敬,然而如今皇帝在前朝越發穩固,怎麽可能繼續隱忍。

你好我好大家好,母子情深也就罷了,若她再敢如從前那樣,太後,又算得了什麽?

古往今來,下場淒涼的太後還少了不成?

“姑母……”僖常在叫太後疾言厲色罵得呆住了,竟慢慢地滾下清淚,伏在一旁不依地哭道,“您這樣偏心,難道叫我沒有出頭之日麽?!”又指著床上臉色煞白的靜嬪罵道,“你是怎麽叫姑媽這樣聽話,也來教教我!陛下懶得理睬你,我若是你,尋個地方一頭碰死,也強過沒臉見人!”

她哭花了一張臉,胭脂水粉混在了一起,哪裏還有美麗可言,叫太後看著,只覺心中大怒!

“拖下去!”太後只覺得心口疼,哪怕先帝駕崩都沒有這樣艱難過,指著僖常在大聲道。

一旁的宮人急忙扶了口中猶自指責靜嬪的僖常在下去,耳邊消停了,太後這才吐出了一口氣,有些萎靡地嘆道,“真是孽障!”

“姐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靜嬪叫皇帝冷落,初入宮時的躊躇滿志都涼透了,有些黯然地說道,“陛下不喜我,不如叫姐姐出頭。”

她承載著家中的盼望入宮,只想得寵,延續母族的風光。

太後老了,皇帝又不是太後所生,日後若是太後有個三長兩短,她的家中就再不能如眼前這樣風光。

顯然太後也是想到了這層,因此急著選秀,就是為了叫家中後繼有人。

“她不行。只有容貌,得寵雖是朝夕之事,卻不能長久。”太後搖了搖手,拍著靜嬪的手溫聲道,“你打小兒就聰慧,若不是……”她神色有些暗淡地說道,“你表哥死的早,如今也不會叫你如眼前的光景。”

先太子之時,她本是想留著靜嬪給太子做側妃,日後做個貴妃生個兒子,只要有她在,就能扶著自己的血脈繼續延續皇統,誰知道天不遂人願,竟叫她一腳踩空。

“你這病,也該好了,在皇帝面前走動走動,不管如何,總要生個兒子,到時,姑母都能為你謀算。”太後聲音變得冰冷起來,看著自己的指尖淡淡地說道,“太子雖然早立,然哀家看著只知嬉笑玩耍,實在不成體統!這就是皇後不好的緣故。如今也就罷了,來日,總是你出頭的好機會。”見靜嬪遲疑了一下,含羞帶怯地應了,這才慈愛地看著靜嬪的臉微笑道,“你如今的模樣,就很好,弱不禁風可憐楚楚,男子都會喜歡的,嗯?”

靜嬪想到皇帝依舊英俊的臉,也覺得自己從前沈穩太過,不如禧常在宜喜宜嗔,想是因這個皇帝才對她不大喜歡,急忙紅著臉應了。

皇帝陛下自然不知道自己桃花興旺,此時端坐在禦書房裏,一張一張地看著禦案上如山一樣摞得高高的折子,時有皺眉惱怒,時有緩緩點頭,然待看到一個折子時,竟忍不住笑了一聲。

阿眸正趴在他一旁的小案上,懶洋洋地四肢攤平,叫一個容貌絕色雙手纖纖,穿著簇新的宮人服飾的婀娜少女給自己一點一點地按摩自己的小身子,聽了這笑聲歪頭覰了皇帝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不理。

年少宮女細致的手輕柔地在自己的毛兒裏揉捏撫摸,舒服得阿眸陛下直哼哼,見它這樣享受,皇帝便忍不住笑罵道,“真是個小混蛋!”

餵!

惡意毀謗,朕會翻臉的!

見這廝竟然大逆不道直犯龍顏,阿眸陛下頓時覺得得叫這家夥知道知道誰是主人,揮了揮毛爪子叫宮女立在一旁,自己跳上了案桌,嚴厲地看住了皇帝。

皇帝對上了阿眸陛下帶著威脅的小眼睛,看它虎軀微震縮成毛茸茸的一團,咳了一聲,想到小混蛋又該爬媳婦兒床叫自己去睡書房,不由敗了。

“朕錯了,一會兒帶你吃好吃的,嗯?”皇帝有點兒討好地摸了摸胖貓仔兒的小身子,覺得肉呼呼的,皮毛油光水滑,心裏嘖了一聲。

營養不錯。

用犀利的眼神降服了小弟的阿眸陛下大度地原諒了他,這年頭兒做老大的都得心胸寬廣才能越吃越胖,便點了點頭,原諒地拍了拍皇帝的手。

皇帝見它美得直扭肥嘟嘟的小屁股,轉頭噴笑了一聲。

日理萬機為江山擔憂的阿眸陛下只當沒看見,想到方才他看折子笑了,急忙拱到他的身邊,探頭探腦地跟著一起看,就見這上頭竟是太子中規中矩的折子,上述先帝駕崩之後的種種安置,還十分有條理,也覺得太子出息了。

“看得懂麽你!”皇帝見這胖貓仔兒一臉欣慰的模樣,彈了它的小腦袋一記。

阿眸對皇帝小看貓特別生氣,一尾巴抽打了一下這手下頭號小弟,這才咧著嘴嘎嘎地笑了幾聲,之後左右逡巡,一眼就看見了皇帝手邊研磨的朱砂來,偏頭想了想,懶洋洋地踱過去將爪子伸進了這些朱砂中,飽蘸朱砂之後,回頭一爪子莊嚴地按在了奏折上!

一個醒目的,梅花兒似的清晰貓爪印在雪白的奏折上開放!

胖貓仔兒低頭看著自己的作品,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兒!

準奏!

☆、第 13 章

眼瞅著胖貓仔兒恨不能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做了皇帝一樣得意地在自己面前扭著小屁股各種小貓得志,皇帝看了看這張奏折,想到兒子見了這個印記後不知該是一個多麽崩潰的心情,卻還是忍不住委屈地在下方蓋了自己的小印。

因貓爪印太胖,玉璽都沒有地兒蓋了!

阿眸滿意地看著他,覺得他很上道,彈了彈貓爪,卻趴在一旁甩著尾巴不動了。

皇帝繼續看奏折,也不擔心這小混蛋再給自己蓋個戳兒。

這胖貓仔兒素來有分寸,若那奏折不是太子的,也不會在上頭留下自己的痕跡。

只是看著它十分悠閑,皇帝又看著很不開心,想了想,就將一旁的朱砂墨塞進了胖貓爪裏,頭也不擡地指揮道,“給朕磨墨。”

天底下,使喚阿眸陛下的還沒有出生呢!

胖貓仔兒大怒,呸了一聲,奮力將這磨塊丟在了皇帝的頭上,見一旁的內監看著自己敢在皇帝頭上動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頓時不懷好意地看了看這個大內監,見他飛快低頭看都不敢看自己,十分無趣的模樣,就十分無聊地看著這方才沒有十分在意的禦案,心裏默默詛咒自己不好過,也叫貓仔兒跟著不好過的奸詐皇帝。

皇帝陛下自己看折子不能與皇後玩耍,竟然也不叫它玩耍,拘在禦書房,真的很無趣呀。

懶洋洋在禦案上弓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阿眸覺得得自己給自己找點兒樂子,正要欺負一下看起來很老實的這個新來的內監,陡然看住了禦案邊緣的一個不大的匣子,眼珠子亮了。

玉匣中圓鼓鼓的,帶著淡淡光芒的,是傳說中的東珠吧?

作為一個對生活總是有些準備的貓仔兒,阿眸對能保證自己日後吃肉還是吃素的寶貝們的熱情直逼美色,此時嘴裏嘩啦啦地流口水,它偏頭想了想,回頭小心地看了看皇帝,見他仿佛專心地看折子,頓時放心,搖搖擺擺地爬到了那玉匣旁,探頭往裏看了看,叫東珠的光芒耀花了貓眼,急忙小小地叫了一聲。

下方束手而立的那絕色的宮女兒頭也不擡,用無聲無息的腳步飛快地靠近了禦案。

一只罪惡的毛爪子探進了玉匣,抓起了兩枚圓滾滾的珠子,悄無聲息地往下頭丟去。

秀美的手飛快地撈過了兩枚東珠,掩在了寬闊的袖下。

貓爪繼續,秀手翻飛,一主一仆合作十分默契,顯然不是頭一次作案,不過數息,玉匣中的東珠就少了大半。

眼瞅著貓仔兒心滿意足地停爪,那宮女這才偷偷地踱回了小案旁,那張絕色的臉上沈靜自然,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樣淡定,自然是十分訓練有素,可憐皇帝身邊的大內監,服侍皇帝不過數日,哪裏見識過這些呢?只瞠目結舌十分糾結,不知該不該大聲告訴上頭也在低頭的皇帝陛下,禦書房之中誕生了一只賊貓。

只是這內監雖上位時日短些,卻也知道此賊貓受寵,眼見這胖貓仔兒悠然地來到了自己的面前,伸著爪子齜牙咧嘴,貓爪鋒利寒光閃閃,一副威脅的模樣,想到方才連皇帝都吃了癟,竟不得不屈服在了淫威之下,什麽都不敢說。

皇帝又不是瞎子,見這只胖貓仔竟然還張牙舞爪威脅身邊的內監特別囂張,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折子也不看了,伸手將那玉匣取到面前,見竟少了大半,頓時拍著它的頭罵道,“太貪心!”這是要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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