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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帶孩子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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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身葬父的是一個年輕的婦人,一身孝衣,臉色蒼白眼睛紅腫,懷裏還抱著一個奶娃娃。她跪在地上,身前攤這一張白紙,請人代書了賣身緣由,紙面上還有幾面銅板,大概是好心人給的。

展昭和丁月華混在人群裏看了會兒,原來這個婦人是個寡婦,丈夫意外身故,先是婆婆受不住打擊病故,接著公公也隨之而去,留下她一個婦人和不住半歲的孩子。日子難以維系,這才自賣為奴。這種事展昭見得多了,能幫都盡量幫。許向陽也是如此,結果……他心中自然有芥蒂,但也不會因此就對其他人袖手旁觀。

撥開人群,在婦人跟前蹲下,將急兩碎銀壓在白紙上,溫厚道:“這些銀子拿回去把後世辦了,”見她懷中的孩子瘦弱,穿的也單薄,又道:“給孩子做幾件厚實的衣衫,孩子經不起凍。”

婦人擡頭,未語先落淚,哽咽著,“謝謝,謝謝!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婦人無以回報,只能給恩公做牛做馬,回報一二。我,我給您磕頭了。”展昭攔住她,“不過是舉手之勞,回去辦了後事好生撫養孩子。自賣為奴報恩之事莫要再提,你夫君若還在人世,必不希望見到妻兒為奴。外頭天寒,孩子受不住,快些回去吧。”說罷不再理會夫人,折身擠出人群離去。

展昭面色如常的回來,許向陽心中卻忐。怨不得丁月華說那話,換誰再見此情此景心裏都要不舒坦,就是她也因這個插曲敗了興。這下,大家都沒了逛街的心情。走出不遠,丁月華朝展昭道:“展大哥,那個婦人一直跟著我們呢。”

聞言,許向陽回頭看了看,果然見一個身穿孝衣的婦人抱著孩子遠遠地綴在後頭。她連忙扭過頭不敢多看,深怕那婦人見她露出憐憫之意愈發地不肯離去。雖然展昭給了幾兩銀子,但一個婦人要帶著孩子自立,哪裏那麽容易,有時候賣身去大戶人家為奴為婢反而更好。

趙虎也回頭看了眼,皺眉道:“怎麽還抱著個孩子?”要是在開封還能多幫一把,如今他們出門在外,哪能替她安排?

展昭頭也不會到:“走吧,我們只能幫到此。”

回到客棧,公孫先生見展昭拿了不少東西,笑呵呵地,“許姑娘收獲頗豐啊。”展昭抱著幾匹料子,丁姑娘不愛這些,那自然是許姑娘的了。許向陽面上微紅,最不想出門的是她,結果就她一人打包小包地采買。帶著幾分羞意道:“我見這些料子都是好的,又便宜賣,就買了一些。”

丁月華也湊過來,見料子半截有汙漬,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凈,道:“汙了一半要怎麽做衣衫?”

許向陽扯開其中一匹瞧了瞧,笑道:“夥計說這些料子是去年水患時放在庫房低處泡了水,這才便宜賣。我實在喜歡,才一時腦熱地買了。衣衫是不好做,做些別的東西還行。”

趙虎道:“許姑娘手巧,這料子到你手上一定大有用處。我聽王嫂子說你用碎兔毛皮子給展大人做了件夾襖,比整塊皮子做出來的都還要精致好看。”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隱隱含笑,這件兔毛襖子一再被人拿來念叨,展昭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怎麽會被傳得神乎其神?不過是件衣衫,呃,也確實精致又暖和,許向陽手巧得很。包大人打趣道:“展護衛,把那件襖子拿來瞧瞧,本府也好奇的緊。”

“大人……”展昭有些無奈。許向陽紅著臉道:“不過是件尋常的襖子,王嫂子謬讚,哪有那麽好……”

丁月華心裏泛著酸澀,那個被人唾棄的許向陽怎麽突然脫胎換骨了一般?不僅廚藝好,連女紅都倍受推崇。她有些不服氣,也想看看那件襖子怎麽個好法,“展大哥,你就讓我們瞧瞧嘛。”

張龍也跟著起哄,“是啊,拿來給我們瞧瞧。”

雖然眾人起哄逗趣,但如今天氣漸暖,展昭本就不怕冷,哪裏會帶兔毛夾襖出門,說笑了一陣便都散了去。

在鳳嶺鎮停了三四日,每日都能見到那個婦人抱著孩子在客棧門口守著。她也不上前,就守在一旁默默看著。在他們要離開的那日,婦人依舊抱著孩子不遠不近地看著,只是今日孩子一直哭鬧不止,不論婦人怎麽哄就是不見停。

包大人聽著於心不忍,皺眉道:“孩子這樣啼哭不止,莫不是病了?公孫先生,勞煩你去瞧瞧。”公孫先生依言上前,緩聲道:“小嫂子,孩子這樣哭鬧可是哪裏不舒服?在下略通醫術,不若讓我替孩子瞧瞧?”

婦人也是一臉焦急,連忙道:“孩子從早晨起就哭鬧不止,胃口也不好,她若是也病了,那我……”

“莫急,待我看看。”公孫先生先是安撫了婦人的情緒,才細心給孩子檢查了一番。孩子很瘦,發著高熱,應該是得了風寒。這麽小的孩子湯藥難以餵下,發熱又易燒壞腦子,要尤為細心照料。

婦人聽了公孫先生的話,突然跪了下來,哭著朝包大人哀求道:“老爺,您就讓我跟著你們一道上路吧!我什麽都能做,只求求您救救我女兒,我實在無力為尋醫問藥。她的祖父祖母和爹爹都相繼去了,她若也去了,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求求您,可憐可憐這孩子吧,我,我給您磕頭了……求求您,救救她吧……”沒幾下,她額頭已經一片通紅,隱隱透著血絲。懷中的孩子因為她的動作更加不舒服,哭鬧的更厲害。

包大人無聲地嘆了嘆,道:“你起來說話。”婦人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眼裏也有了神采。但包大人卻未能如她所願,“你夫家沒有可投靠之人?”一個婦人要撐起門戶確實艱難,若族內有親戚能相幫,倒能勉強度日。

婦人眼眸一黯,她夫家人丁單薄,跟幾個親戚往來並不頻繁。如今她夫家遭遇變故,落魄至此,誰會接她們母女去吃白食?若她生的是個兒子,或許還能爭上一爭,偏是個女兒。

包大人面露難色,確實難辦,若是個男孩,辛苦幾年拉扯大了也能頂門立戶,女孩兒終歸要出嫁。略沈吟,道:“既然夫家無人,你何不回去投靠娘家?”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爹娘已故,只怕嫂子容不下我。”

公孫先生道:“這話不妥,總歸是親兄妹。他們難道還能見你落難還置之不理?即便嫂子有些微不虞,兄長總要出手相助。”

婦人似被說動,卻仍舊為難,囁嚅著:“我娘家在鼓江鎮羅家村,路途遙遠不說,孩子又病著,我……”

包大人道:“我們也要往鼓江鎮去,倒是能送你一程。”展昭眉頭微蹙,“老爺,我們此行旨在尋人,怕是不便。”包大人知道他素來謹慎,但事關孩子,又順道,沒有不幫的道理。擺擺手道:“帶一程,無妨。”

如此,展昭也不便再勸,只能路上警醒些。

婦人夫家姓張,大夥便稱她張嫂子。孩子才五個半月,大名還沒取,小名叫寶兒。寶兒瘦瘦小小的,燒的小臉通紅,看著叫人揪心。許向陽向來喜愛孩子,前世時就常常幫著照顧小侄子,在照顧孩子上頗有心得。一路上不時用溫水給孩子擦拭手腳和額頭,或是餵些熱水。

下晌午時,一行人便在農家投宿,趕著給孩子煎藥。張嫂子沒有奶水,孩子的吃食又成了問題。張嫂子急紅了眼,說昨日還有些奶,今日竟沒了。許向陽只好借了農家的廚房,向主人家買了一些白米熬了米湯先給孩子餵下。

寶兒大約餓壞了,米湯喝得香甜,但後頭的藥湯就不好餵了,她和張嫂子費了老半天勁,弄得一身藥漬才餵了兩勺下去。丁月華還是頭一回見著這樣小小一點的奶娃娃,有心幫忙卻無從下手,抱都不太敢抱,只能幫著遞個水,擰個毛巾。

寶兒將一群人折騰的人仰馬翻,但藥湯灌下去,當晚就退了熱,精神好了許多,能咿咿呀呀地朝大夥比劃幾下。大家都在堂屋逗孩子,展昭卻發現許向陽不在,信步出了堂屋,見她正問主人家的孫婆子有沒有地方買牛乳。孫婆子應說有,便出門去給她找牛乳去,她則進了廚房。

展昭擡腳往廚房去,隔著窗子,他見她在熬粥,先時剩的一點白粥被她熬得細膩濃稠。他進了廚房,“你要牛乳是給寶兒喝?”

許向陽回頭,淺淺一笑,“這麽小的孩子吃米湯並不適合,我便問孫婆子能不能找一些牛乳來,雖也比不過母乳,但總歸比米湯來得強。”其實她是先問了村裏可有人在哺乳,要是奶多,讓寶兒去喝一些也好。沒有,只能喝些牛奶了。

展昭不懂這些,只點點頭,低聲道:“你和她在一處警醒些。”

許向陽一楞,她從未想過去懷疑張嫂子,她還帶著孩子呢,能是壞人?哪裏有人帶著孩子做壞事的?多累事?她也壓低聲音道:“她帶著孩子呢,孩子還病著,愁得她吃不下睡不著,哪還有心思做壞事?我看她不像壞人。”

展昭想說,她見過多少人,如何能斷定張嫂子不是壞人?她能分辨的出來?就是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不就著了她的道?心沈了沈,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警醒些總是好的。”說罷便除了廚房。

許向陽望著他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想起原主就是利用了他的善心壞了他的姻緣,怪不得他突然陰了臉。重重嘆了口氣,這可真是一輩子洗不掉的汙點。可是,穿越的事怎麽說的清?原主的罪只能由她來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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