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攀親又如何！有本事你也去叫一聲哥哥，他倒是應你才作數！”萬俟歡可不是好欺負的包子，毫不客氣地懟回去。

“你叫他他就應你嗎？”

“我叫他不一定應，但是你叫他是絕對不應的。”萬俟歡聽不得別人說厲霜的壞話，氣得解下腰間的鞭子要動手，旁邊一直作壁上觀的別的門派弟子生怕事情鬧大，急忙攔住她們兩人。

“別動手，想給別人看笑話嗎！”

“你這人當真是想飛黃騰達想瘋了，正主沒出來，便想替他說話邀功，指不定和那厲霜一路貨色！你家那位聽見，還不得傷心死。”

萬俟歡成婚了？厲霜微楞，隨即又安心下來，他的事情已過去千年，按年紀來算，萬俟歡年歲也不小了……他腦海中蘇不記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倒是對對方繡的歪歪扭扭的小花記憶猶新，還有當日沾了萬俟歡鼻涕的，落在地上的，刻著傳送陣與通訊符紋的布。

“胡說八道！老娘要撕爛你的嘴！”聽聲音，萬俟歡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嗤……”居然自稱老娘……厲霜輕笑出聲，然後就被韶青瞪了一眼——對方眼裏明擺著“你居然這麽關註這個女的，你是不是喜歡她”的控訴。

厲霜急忙否認，他不是故意發笑，只是覺得當日話都說不清的小團子自稱老娘，反差極大。

裏邊的人自然也聽到那動靜，有人怒道：“不知是哪位道友經過？”

“是我，厲霜。”厲霜揮出劍氣削碎隔在兩方人馬之間的樹叢，目光在那群女子中逡巡一圈，落到一位姿色秀麗，眼含怒色的中年女子身上。

“無忌！”對方眉眼讓他十分熟悉，厲霜之前還擔心認不出，這會兒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一聲當真是感慨萬分。

“厲霜哥哥，待我教訓這人再與你說。”萬俟歡卻不搭理他，滿心都在幹架上，“老娘早就忍不下去了，之前在大典上就想抽她們！”

唉嘿？這麽暴力的嗎？有人替自己出氣，厲霜反而沒那麽生氣了，擔憂地問：“你打得過嗎？要不要我來幫你呀？”

輕輕柔柔的一句問話，卻讓在場的另外幾人周身布滿冷汗，寒意透骨——厲霜出手了，站在他身後的那兩人能袖手旁觀嗎？

而自己的門派，肯不肯為了她們，與竹裏館作對呢？

自然是不可能！

之前口出狂言的女子已經利落地跪下磕頭了，“請厲霜前輩原諒！請厲霜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小的！小的方才只是一時妒忌……”

“我就饒了你吧。”厲霜得遇故人心情極好，而且看萬俟歡，雖然暴力了一些，性情還算正直，可見蘇不記和萬俟和光把她教得很好。

那女子心情大起大落，還未謝不殺之恩，又聽厲霜說道：“不曉得他們能不能饒。”他繞過跪在地上的女子，走近氣呼呼的萬俟歡，女子擡頭，面前就只剩下韶青和將白兩人。

“大喜日子不宜見血。”韶青悠然道：“灰飛煙滅最省事。”

話音才落，一道雷光劈下，之前口出狂言的女修慘叫都不及，魂飛魄散，連灰都沒留下。“我還聽說有人方才要上吊？”

“這也是個不見血的好法子。”

那女修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厲霜帶著萬俟歡到旁邊的涼亭裏聊了一會兒，聽說她已經結婚，有了兩個小孩，甚至連孫子都有了，不免訝然。

萬俟歡倒是很豁達，她和厲霜不一樣，對方有大氣運在，而她修行到如此境界，還能有再見到厲霜的一天，便已經知足了。

她看天色已晚，起身離開，臨走時道：“厲霜……景明哥哥，我還是習慣叫你景明哥哥。當初是我娘對不住你，她一直和我說若是有朝一日能再見你，定要親口對你道歉，你若有難我必不會袖手旁觀。”

“如今看來，有那兩人在你不可能有難，我能幫到你的很少。”萬俟歡揉揉鼻尖，又恢覆到那恬靜女子的模樣，月光下，她秀麗的眉眼依稀帶著稚氣，是未嫁的姑娘家最美好的模樣，“這也是好事，望君多多珍重，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她踏著溶溶月色走出涼亭，回眸見厲霜身後漸漸出現兩道人影，笑道：“你要幸福呀！”

“好。”厲霜目送那裊裊婷婷的背影離去，回頭就見將白滿臉醋意地靠著柱子，似是在生悶氣。

“人家都成婚有孫子了，你還吃醋呀？”厲霜笑問。

將白道：“吃。”

厲霜拿他沒辦法，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一下，“回去再吃。”

旁邊韶青道：“我也吃醋了。”

“回去我給你灌一缸，管飽。”厲霜也在韶青唇上親了一下。

他一手一個，牽著兩人向山腳走去，將熱鬧的宴會拋在身後。

“又準備到冬天了。”厲霜說。他還記得玉遼城年節時華光照夜的飛燈，還有映出一切人間煙火的，這兩人的眼睛。也不知道那處小院的梅花還在不在，開了沒有。

“和你堆雪人玩。”將白應道。

“給你紮飛燈。”韶青也說道。

“好。”

山頂山腳皆是燈火映天，熱鬧非凡，山下整片竹裏館的地界燈如繁星，正如很久之前他牽著兩人走過月下的玉遼城。

唯有山道上一片寧靜，流螢點點。

三人沒有化光禦劍，手牽著手行在山道上，就像從一道紅塵中走向另一道紅塵去，那兩人的手掌寬厚溫暖，令人安心，厲霜覺得一路原本凜冽的山風都溫柔起來。

萬裏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寒梅香。

試問紅塵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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