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鬧了片刻，厲霜聽兩人說起這二十年來的近況，三千小世界中有大半的靈氣已經完全枯竭，心裏說不上來的惋惜，他在小世界的那些朋友怎麽辦？

兩人急忙說明把人都安排好，他這才安心下來。

“霜少爺，你身上的毒已經有了線索，待會我們就動身去找寒極龍骨。”厲秋說道。

厲霜點頭，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拖了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出發時沒什麽好收拾的，與兩人隨行，厲霜不怕會有什麽意外，三人又交待府裏的人幾句。

貪狼君自然知道他們行程，親自來問，確定要去尋龍骨，松了一口氣，心道他為柳上元續命的日子終於迎來結束與勝利。

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起碼放下心時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起伏，放在對面三人眼裏，卻是明顯無比。

不多時柳上元尋來，兩人再次交換身體，讓柳上元的魂魄占用在自己的軀殼溫養。

厲霜不是第一次看到兩人能這般毫無芥蒂懷疑地交換身軀，依舊覺得神奇——明明在一起就要吵個不停，柳上元性情冰冷古板，看不慣對方很多行事，貪狼君厭棄對方頑固呆板不懂變通，兩人當初相識的契機不怎麽好，平日裏柳上元都是恨不得把對方捅出幾個窟窿，面對正事時倒能聯手抗敵，實在難得。

“爹，我們走了。”厲霜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交待事情上邊，又不是不回來了。

幾人本來就不是那種欲語還休難舍難分的性子，眼看該交待告知的事情雙方都已知曉，果斷告別離開，十分幹脆。

跟在兩人身邊禦風而行，跨越腳下千裏山河不過眨眼之間，雲朵都被拋在身後，不知已經離竹裏館有多遠了。“蒼顏雪山，那是一處什麽地方？”三人此行的目的正是這處，聽厲夏的說法，是要由雪山之中的渡靈川進入歸墟，歸墟中段有一處山洞，進去之後便能直接通達另一處世界的深海海底，到那就離龍冢不遠了。

“是分割大陸與海洋的神山，外山因為靈氣稀薄，極其苦寒，除卻山腳有一處名為‘寒洲’的宗門和城鎮，再無其他人存活。”厲夏說道：“實際上雪山占地面積十分龐大，說是山腳，其實離山裏還有很遠的路程。”

“還分內外？”

“內山通達大海歸墟，是隔開海獸妖族的屏障之一，自然不能讓別的門派私自占領，因此被劃入不可染指的區域。”厲秋記得自己曾經來這邊駐紮過一段時間。

厲霜仔細記下，忽然感覺一陣微涼的風拂面而來，面前雲層被劍氣分開，顯露出一道巍峨綿延的山脈。

山脈通體銀白，一直到附近幾座山峰，在最外層一座高峰下，果然分布著一座門派和城鎮。

那處不是他們的目的地，三人便直接去了雪山深處。

雪山的最高峰聳峙入雲，朔風凜冽如刮骨，站在雪山之上，幾乎能俯瞰到遠處隱在雲霧間的山川江河。

腳下的山峰比遠觀時更為高大，綿延千裏，上邊的白雪毫無半點雜質，有的經常被寒風吹刮，已經完全冷硬如同巖石，透出一股悠遠神秘的蒼茫感。

三人到達雪山深處，裏邊有一條名為“渡靈川”的河川從山體內流出，順著山溝奔騰入海，河面上丁點碎冰也無，厲霜征得兩人同意，伸手去探，發現水相對於周圍的冰霜來說可以算得上是溫暖。

“都傳這一條河是從地獄裏流出來的，蘊含煉獄火海的餘威，所以即使是千裏冰封的蒼顏雪山，也無法將之封凍。”厲秋悠然解釋道。

“事實上？”有傳說就有事實，都是修仙者，誰還信那種莫須有的傳說？

蒼顏雪山中有兩條名為“心虹華炎”與“藏冰沈璧”的天賜靈脈，就在山體之中，但誰也沒有見過其真面目。

河川上有擺渡人撐船守護這片土地，尋常的修士不能擅自下水，怕會壞了其中的靈氣。

渡靈人？厲霜聽到這個稱呼，想起在忘川黃泉邊擺渡的樵夫，有些心驚，“那人是活人罷？”

“是受罰的修士。”

這年頭，還有比面前這兩個大逆不道的人？對方都要受罰去撐船，這兩人是不是得去推磨？厲霜有些擔憂兩人的處境。

厲夏只掃一眼小主子的臉色就知道他誤會了。所謂的“受罰”是一些修士怪罪自己，或者在一些事情上想不開，自願將自己放逐此處。

他朝洞窟深處望去，一葉前頭吊著一盞破破爛爛燈籠的小舟，晃晃悠悠地朝外邊駛出來。

小舟後頭立著一位用鬥笠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人，輕點長篙，小舟便行得飛快，眨眼便到了三人面前。

說起來，這個人還當得上他的“故人”。厲夏見厲霜還在環視周圍景色，提議道：“橫豎不差這幾個時辰，這船行的也快，不若乘船去罷。”

三人上了小船，擺渡人一言不發，執蒿在岸邊輕輕一點，這小船便飛速往前滑去。

“你來的不是時候。”

“怎麽？”厲夏挑眉瞥了那人一眼。他不過一時興起，順路探望這位老朋友，對方卻突然說出這麽煞風景的話，還是上了船才說的，大概是長年獨自待著，反應遲鈍了。

擺渡人看了厲霜一眼，“有人在海上狩獵蛟龍。”這小孩身上有龍息，雖然淺淡，修為高深的人一眼就能判斷出來。

近百年來，能化人的蛟龍越發稀少，有的化成人了品相一般，於是那些長相姣好的蛟龍妖修已然奇貨可居。

面前這個少年空有一身殺氣，修為卻不怎麽樣，很容易被那些人當成獵物。

狩獵蛟龍！厲霜被對方的輕描淡寫給嚇得心跳加快，抓住厲秋的手掌。他倒是忘記這兩人有好幾輛蛟龍車駕……以及蛟龍真的是從海中狩獵上來的？

那得是多大的場面啊！“我們要不要先避一避？”三人出來沒多大排場，勢單力薄，還是不要去趟這趟渾水的好。

明明跟在兩人身邊該是放心打醬油，奈何一聽到對方這麽說便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出些什麽事。厲霜想起那些條狀動物冰冷的身體，還有密密麻麻的鱗片，頭皮發麻。

厲秋不語，反握住那只手按了按。

“別怕，小場面。”厲夏讓對方安心。蛟龍這種東西與龍本質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血統正宗的龍族根本就瞧不上蛟龍，認為對方由蛇轉化，地位不高，若是不能化形，更是被輕賤到極點。

說起來，他倒是想找幾條真龍來拉車，可惜殘照看著蠢，實際也是個機靈的，並不願幹這種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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