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在道觀圍墻之上。

黃昏下，破敗狹小的道觀裏邊一片漆黑，一點人煙味都沒有。

圍墻上，舒南坐在高處守衛，一道淺淺的結界將道觀籠罩在其中，待會裏邊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洩露一絲聲響。

厲夏刀氣護身，直接落在院子中間，手中短刀“斷江”在虛空一劃，廂房門應手而碎，他嫌不過癮，將厲霜給兩人玩的凈琉璃點燃，直接扔進房間中。

一陣劈裏啪啦的爆響之後，妙齡少女穿著一件白色深衣施施然迎出門來。

“兩位小兄弟深更半夜不請自來，可不是為客之道。”

她一頭墨發未梳，似一副被迫起床困倦慵懶的模樣，眼底睡意思未消，面對兩人全然沒有初見時的少女姿態。

“兩位小兄弟不去陪著你們的小主子，來姐姐這作甚。”溫靈晴嬌聲膩氣地詢問，朝兩人拋了個媚眼，一身媚骨渾然，足可勾去許多男子的目光魂魄。

厲夏笑容清淺，朝對方拱手道：“在下來為我家主子和兄弟出口惡氣。”

“哦？”溫靈晴還要賣弄風情，對面前那笑瞇瞇的少年身上驟然顯現出凜冽殺氣，幾乎化成實質能夠殺人，她吃了一驚，翻身就要奪窗而逃，被結界擋住，瞬間便明白對方定是有幫手在，只得老實回到兩人面前。

“我似乎與兩位並無冤仇。”女子還要再掙紮一番。

厲夏反手抽刀，掂了掂，架在對方頸項上，“你把我家的小主子嚇得失眠驚夢不說，還打我兄弟的主意，給他吃蠱蟲卵？”

聽到“蠱蟲卵”三個字，溫靈晴臉上的筋肉微妙的抽動一下，“奴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厲夏也不和對方廢話，一刀猛然砍下，原本還弱不經風的溫靈晴動如脫兔，閃身躍起，手指間夾了兩顆暗器打向兩人。

辨識出那兩顆暗器是蠱蟲，“斷江”刀身一晃，將那兩顆蠱蟲打落，欺上前來要將人直接料理掉，溫靈晴只得硬著頭皮動手，幾個來回，被厲夏一腳踹飛到院子裏。

“你別過來！！”少女捂著肚子大叫，“再過來，我便不客氣了！”

厲夏才不管那麽多，溫靈晴左躲右閃，氣急之下拉開褻衣，原本白如美玉的身上如張開千百只眼珠子，蠱蟲一齊從她身上迸發而出，劈頭蓋臉撞在厲夏綿密的護身刀氣上。

其中幾只越過厲夏往厲秋身上而去，還沒近身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盡數弄死殆盡。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溫靈晴幾乎崩潰地叫起來，再次被厲夏逼到角落。

“普通人。”厲夏再次將刀鋒架到那纖細的脖子上，“你要是打我們兩個其中任何一個的主意，我必會不饒你！”

溫靈晴大笑起來，“你們也太高看自己了，無緣無故，我打你們主意作甚，我就是要報覆餘府，哪想不小心牽連到你們罷了！”

“還不老實交代麽？其實你已經連人都算不上了吧。”厲夏拽住對方那白如紙的手腕，將之翻過來，擠開那道細長的傷口，下邊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蟲卵，一點血色肌肉都看不到！“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是人！”溫靈晴手臂受制，猛地發力，居然從裏邊擠出蟲卵來，眼看就要落到厲夏手臂上，她還未來得及高興，一直站在旁邊觀戰的厲秋悠然遞出一劍，將那只蠱蟲刺在劍尖上。

“這下可以說了罷？”厲夏將之甩開，“渾身蠱蟲，你還算個人？”

溫靈晴被的語言刺激到，越發瘋狂地大叫起來，“我是人！”

她抓向厲夏，被躲開，之後又撲向厲秋，厲秋可不比厲夏好說話，看到她撞過來，手裏的劍挽了個劍花就要把人釘死在原地，溫靈晴突然用一種極其悲戚的語氣叫道：“不要！”

“不要傷害他！這件事因我而起，你們不要傷害他！”她退過一邊，又恢覆了初見時那副羞澀堅忍的少女模樣，“他只是答應幫我報仇，不太懂什麽人情世故，我在此替他向你們道歉！”

厲夏這才停下手，笑道：“看看，這不就老實了嗎？”

溫靈晴打了個寒顫，對面前這個笑面虎似的少年真是半點都喜歡不起來了！

“我在當時逃出餘府控制，在暗榜發布懸賞之後就被餘府的人發現了……我躲到深林裏，在沼澤那碰到這個、這只……蠱蟲……”

“那時那些打手已經追進來了，我答應把身體給他，他幫我報仇，我們兩個只是相互利用罷了！”

她還未說完，身體奇異的抖動不停，瞬間軟倒在地，放著雙手雙腳不用，只憑靠身體肌肉的力量，在兩人之間緩慢地游走。

如同蟲子游蛇一般。

“什麽，才不是相互利用，她把這具身體當做報仇的代價給了我，但是她現在想反悔了。”

“因為餘采瀚被你們殺死了，我和她的契約沒有結果，她居然想反悔！”“溫靈晴”笨手笨腳地站起來，學著人類擺出一個攤手的姿勢，“怎麽可能！我在那裏等了那麽久，就因為最後是你們完成了任務，她就要跟我反悔！還想用法子降服我！我乃至毒之蠱，區區香灰凡俗之藥能耐我何！”

厲秋被對方突然拔高的聲音驚了一下，旁邊的厲夏偷笑起來。

但接下來對方的話，他卻又笑不出了。

“那叫厲霜的小孩，身上有一股很香甜的味道……我更喜歡那具身體……他身上的氣，是所有邪魔都夢寐以求的東西！”

刀和劍同時架上對方脖頸。

“溫靈晴”看著站在房頂的邪修，鼓動對方道：“你難道不想要那具身體嗎？殺了他們，那具身體就是我們的了！”

站在墻上的青年很意外對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緩緩現身，“在下才修道不久，不知前輩所說的那小孩有何特別之處，還請指教一二。”

“那小孩……那小孩……氣運很不一般吶！”看對方似乎有興趣，蠱蟲之王眼中燃起希望之光，盡可能地調動起對方的貪欲。

“到底有多不一般？”舒南問。

“完完全全的災厄之體，攜帶災厄而來，若是他覺醒施為，毀滅此方世界只在彈指之間，邪魔若能得之借其氣運修煉，定會事半功倍！修得大成指日可待！”“溫靈晴”還會說完，身體又是一掙，再說話聲音已然變了，“諸位別輕信他的話，這蠱蟲之王狡詐，此話可能有詐！”

“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全由你們自己判斷，他在邪魔眼中可是肥肉一塊，又是極好的爐鼎之體，你們可得把他看牢了……哈哈哈哈哈……”

“多謝提醒。”厲夏用拇指蹭蹭短刀的刀鋒，眼中探究的熱情已經徹底熄滅下去。

“我現在比較想知道，你若是死了，原本的溫靈晴會如何？”

“你要是殺了我，溫靈晴自然也會死！”蠱蟲之王垂死掙紮，以少女性命相要挾。

“哦，那就一起死吧。”他們仨又不是那些瞻前顧後，非要救人一命的俠客，出手不會有顧慮。

一句話，將對方眼裏的希望之光直接給摁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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