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出現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費勁心思也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厲秋趕著回去看看厲霜的情況，心思不在書本上，神游天際的當兒被舒南點名，想著幹脆就和厲夏翹掉下午的騎馬課，撇下小王爺尋個由頭告假回王府，後來因為下午小王爺要學騎射，楞是沒能說出口。

學館開設六藝課程，往往是上午學書、數，散了學堂，下午便開始教授禮、樂、射、禦，亦有騎馬書畫等課程。

城郊的馬場足夠大，因此騎射便不分班級，一眾身穿勁裝的少年少女都集中在馬場上，衣擺獵獵飛揚，意氣風發，正是大好韶華。

厲秋與厲夏的外表人群裏是頂拔尖的鶴立雞群，每到這時便會被小姑娘一束束含羞帶笑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兩人騎馬的技藝不差，射箭也是例無虛發，奈何小王爺的身手上馬都困難，兩人圍在澹臺正青身後，將小王爺扶上馬，放任馬匹一溜小跑，馬上的小王爺哭天搶地瑟瑟發抖，轉身便和厲秋在一邊互餵劍招。

每次騎射課，他都會想起厲霜之前披沐陽光縱馬而來的模樣，也是那般的意氣飛揚，心裏更為不好受，巴不得快點回去，出刀劈砍的力道更大。

厲夏不喜用劍，便拜赤宸為師父，使的武器是一把橫刀，他自己給取了名字，名曰“斷江”，厲秋天生劍胎，體內庚金之氣濃厚，天生便是習劍的料子，鎮寧王便讓永安鐵衛的大統領朗天浩教授他劍術。

兩人不願鬧出大動靜，來去都是最基礎的劈砍格擋，百煉不如一精，這些基礎的招式也是他們每天早上必須練習的功課。

只見綠草如茵的馬場上，兩個身段修長如竹的少年手執利器互相切磋，劈砍騰挪，挑刺點劃，舉動間盡是瀟灑寫意，讓人無法側目。

舒南的目光遠遠膠著在厲夏身上，顫著手從袖裏摸出一顆藥丸吞下，隱在陰影中發白的臉色這才好受了一些。

傳薪日面前那兩兄弟出盡了風頭，此時所有修仙門派都盯著鎮寧王府，很難說這兩人之後選的門派不是按照朝廷的意願。厲霜那小孩若是真能影響到這兩人，不是手握兩人的把柄命脈，便是對方的靈根資質遠在兩人之上，應該也會被鎮寧王想辦法控制起來了才是。

傳薪日他也在現場，厲霜身著粗布衣衫，卻被兩人稱為少爺，甚至搭上自身仙途非他的意願不加入門派，想必鎮寧王也會對此人有些微詞。

已經三個月沒聽到有關這孩子的信息，不知道情況如何。

舒南這幾個月裏接二連三的派去暗衛散修打探消息，那鎮寧王府就像鐵桶一般，蒼蠅也飛不進去。動用神通，王府內有高人坐鎮，外有柳上元、隱龍宮等幾大門派護持，彈指便能將他揪出來打殺掉。

當真頭疼。舒南將手攏在袖子中，輕咳幾聲，瞄見站在馬廄旁邊的赤宸，原本淡漠的眼眸終於泛起一絲波瀾。

似有所感應，赤宸也擡眼看來，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好似從未見過對方一般。

好容易挨到散學，三人回王府，厲秋厲夏兩人朝王爺請安之後便回到自己所在的小院。

那個院子之前赤宸與他們同住，自三人正式入駐之後赤宸便不來了，兩人不習慣被人服侍，除卻去書院時會有侍女幫忙，其餘時間還是三個人一道。

幾位負責照看厲霜的侍女正在給厲霜餵食稀粥，看到兩人回來，急忙朝他們行禮。在她們旁邊，一道小小的身影深陷在柔軟的床被中，他墨發披散，皮膚柔潤而蒼白，墨色的睫羽靜靜斂合，除卻呼吸和心跳，沒有半分轉醒的跡象，幾乎讓人以為他已經死去多時。

厲秋看到那人還在閉目安睡，難得有些失態地去拍對方的臉頰，“他今天可有醒來？”

“回厲秋公子，小主子並無醒過來的跡象。”侍女明白對方焦心，她也無可奈何。

兩人心中雖然已經猜到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去看看對方的情況。

厲夏生怕小主子是在開玩笑，伸手進被子裏戳戳厲霜腰側的癢癢肉。尋常人被這麽戳，早就忍不住縮成一團笑場，偏偏厲霜還是睡得安穩，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夢到了什麽好事。

那淺笑像極了之前沒心沒肺的模樣，厲夏神色晦暗，讓侍女先給他餵飯，兩人一身汗塵，先去梳洗過再來。

之前王府的大夫與一些丹修都來診斷過，好藥用盡也道不出何時才能轉醒，只讓兩人好好照顧著聽天由命，又細細囑咐這手足四肢都要經常活動，不然躺的太久容易僵化，到時候若是清醒反而更是麻煩。

趁天氣好，時辰也未晚，厲夏背著人去院子裏曬太陽，蹲在躺椅邊伸手拍拍厲霜的小肚子聽聲音——小主子雖然進食流食，但卻不見排洩，腰圍不見大，體重更是沒變過，仿佛餵進去的粥食都進了個無底洞。

赤宸來時正遇到兩人將厲霜安頓在躺椅上。

平日裏拿刀劈砍木樁毫不手軟的小孩盡量平緩地矮下身子，將背上的人放下，紅衣青年被那兩人一臉的小心翼翼閃了眼睛，心想這兩人還是江湖經驗太淺，被厲霜那小毛孩子騙得團團轉。他用手指搓搓腰側的刀柄，狹長的錯金刀鞘在橙紅色的夕陽下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尋常時候赤宸不會擅自離崗進入小院，此刻見到厲秋厲夏兩人正在拾掇一些梳洗用的物件，頓時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小霜兒還未醒？”

兩人點點頭，赤宸走到躺椅前看到厲霜睡顏恬靜，不由得有些失望，伸手戳他臉頰一把。“也不知這小兔崽子要睡到何年何月才醒過來，如果他一輩子不醒，你們這是打算一輩子都不修仙了嗎？”

兩人相互望望，也不點頭。

赤宸看出兩人沈默中帶有抗拒，低聲道：“到時候小王爺要去隱龍宮，你們也是要跟著去的。”

鎮寧王與其感恩厲霜將其收留，其中也有不少拉攏的成分在，不然也不會讓兩人作為陪讀常伴小王爺左右。其中心思兩人不難猜到。“那便到時候再說，現在提起那兒，只讓我覺得不舒服。”厲夏照例幫厲霜洗頭，將對方的頭發攏起放進盆子裏，小心地搓洗，淡淡的木槿花香氣不一會兒便充斥滿院子。

對方洗頭時一臉溫柔，那修長有力的十指力道適中地按摩頭部穴位，想想就是頂舒服。赤宸眼熱，頓時也覺得有些頭癢，他平日裏都是自己洗，撐死了讓手下幫忙亂呼嚕幾把，就是去外邊的澡堂子也鮮少要人幫忙洗頭發，做孽太多，將脖子交給別人心裏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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