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瀝瀝, 寒風吹得房門颯颯作響, 徹骨的嚴寒預示著冬天將要來臨, 沈希坐在黑漆漆的小屋子裏, 這是沈希在這裏過的第五個秋天。

五歲, 加五年，原來他已經十歲了。

被留在這裏的孩子並不少，但只有他被關在裏面, 很奇怪, 但好像也沒有那麽奇怪, 因為在這群孩子裏他是唯一一個不害怕，還直接將那個女人咬出血的孩子。

雨聲透過墻壁傳進沈希的耳中, 伴隨著那個女人和自己女兒的說話聲。

“媽媽, 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我討厭這裏。”

“很快了，等這批孩子都被送出去後媽媽就可以帶你出去玩兒，到時候你想要什麽媽媽就給你買什麽。”

“哼, 你的工作比什麽都重要, 如果有一天我得了重病的話, 你是不是也會先管你的工作。”

聲音斷斷續續，比起她們的聲音，還是雨聲更大一點。

“餵，媽媽，為什麽要把那個男孩一直關著。”

“因為他很特殊，也很重要。”女人的聲音裏帶著對女兒的寵溺, “別管他，也別和他單獨相處，他太危險。”

沈希一步步挪到門口，透過門的縫隙往外看，他能夠看到的東西並不多，最多只能看到一點門口。

但就在這時，他看到一點漂亮的金色，一只被雨水打濕的蝴蝶印入他的眼中。

蝴蝶很漂亮，但當蝴蝶變成一個人的時候，那就不再漂亮了。

一群小孩壓根就沒辦法抵抗一個拿著槍的大人，這是想當然的事情。

沈希站在門口看著蝴蝶先生殺掉了所有的小孩，接著便到進入最裏面的屋子，片刻後裏面便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站在小黑屋裏看著周圍的一切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沈希說不上來，可能就是自己活著別人卻死了的空虛感？不過很快，他就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

沈希轉過頭來，看到的是一個比他大一點的少年，少年雙眼狠狠的瞪視著他，身後的影子仿佛一個可怕的怪物，將沈希直接掀翻出去。

“你這邊怎麽樣了？”

沈希意識昏昏沈沈，但卻能夠聽到有人推開了門，是剛才的蝴蝶先生。

“死了。”

“死的這麽容易，我可記得他是這裏被保護最好的一個孩子，也是最容易成功的一個。”

少年聲音冷硬，“他沒有躲開，好像被嚇傻了，他真的有異能嗎？”

“作為一個新人殺手，你還真的是不錯。”

鮮血淌到地上，和外面的血流成河沒有什麽兩樣，但原本應該停止呼吸的沈希卻睜開了眼睛，漆黑的雙眼中無悲無喜，他就這樣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盯著站在前方的兩個人。

“餵……”

沈希發出了聲音。

門口的兩人楞了一下，他們震驚的轉過頭來，看到沈希的一瞬間幾乎要被驚住。

“這就是你說的死了？！”

“我怎麽知道！”

“果然沒什麽本事，嘖，看我的。”

男人過來一把抓住沈希的領子，手中的木倉抵在他的額頭上，沈希沈默的擡起頭來，在那一瞬間，無數金色的光從他的身體中蔓延出來，像是瘋狂生長的根系。

“什……這是什麽？！”

有一層屏障將男人直接擋住，金色光輝纏繞著侵蝕他，在那一瞬間男人化為蝴蝶，想要從金光的間隙中飛出，但在變成蝴蝶的瞬間發現這根本行不通。

“救，救救我！”

少年下意識退後一步，他睜大了眼睛，整個屋子都被金光塞滿，那些光帶正在瘋狂蔓延，蝴蝶被一點點撕扯，在少年的視線中他甚至能夠看到被扯下來的翅膀。

“怪物，怪物！”

少年想要逃跑，但他轉身的一瞬間發現自己的腳踝被纏住，他拼命的用自己的異能砍向這些光帶，卻沒有任何用。

光帶被收回身體中，男孩靜靜的站在屋子裏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

“你殺死了我。”沈希發出聲音，帶著讓人顫悚的聲調，“我喜歡你。”

“放開我！”

沈希擡起手來，光帶將少年拉回屋子裏。

“我喜歡你，你留下來陪我吧。”

……

沈希將手肘撐在桌子上，“準確來說，我只殺死了蝴蝶先生，你們找屍體當然找不到，因為他是在變成蝴蝶後被我撕碎的。”

被撕碎的蝴蝶屍體可不跟人體一樣容易被保存。

“你說的那個小哥哥？”太宰治嘗試著問他。

“自殺了。”沈希想了一下，“他其實是來殺我的，但是我很喜歡他，於是就原諒了他，把他放進屋子裏，但他似乎不怎麽喜歡我。”

那五年其實挺有趣的，死亡的異能者太多太密集，也就產生了一個相當有趣的特異點，一個幻象，在這個幻象裏所有人都還活著，包括那只蝴蝶，他甚至代替本體和外界聯系，一直持續了五年。

一個少年殺手按理來說根本沒辦法被關住，但是沒辦法，門外的是沈希，一個擁有著強大異能卻不會使用的小孩。

還是一個明明已經死去，但莫名其妙站起來的怪物。

逐漸的，少年平靜下來，偶爾他也會聽沈希說幾句話。

“你知道外面有什麽嗎？”

“陽光。”

“陽光有什麽用？”

“將你這樣的怪物凈化，化成一堆灰。”

沈希看著房門上的縫隙，“為什麽喊我怪物？”

“因為你已經死了！我的刀捅進你的心臟，沒有人能活著，你是個死人！”

但是卻像活人一樣站著，呼吸著，和他說著話。

太宰治想起以前沈希和他說的回憶，10歲那年來了一個他喜歡的小哥哥，代替他被關進了屋子裏，他們經常說話，但是五年後他卻自殺了。

所以沈希的記憶沒有錯，只是在一些方面被影響，比如，其實是沈希親手把他關進屋子裏。

“他自殺前笑了，說自己終於解脫，然後我就看到他把自己掛在房梁上。”

搖晃的人體，投進屋子裏的一束光，因為死去的異能者導致特異點失衡，周圍的幻象尖叫著崩潰消失，沈希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唔，爸爸媽媽曾經說過，如果遇到了困難可以找警察。

警察局……在哪裏？

沈希十年內第一次踏出這個屋子，他赤著腳走在泥土上，大雨淋濕了他的衣服，沈希擡起頭來，沒有太陽。

啊啊，沒有辦法驗證自己是不是怪物了，真可惜。

其實整個事件並不覆雜，唯一讓人感覺驚悚的是沒有兇手，且沈希和一堆屍骨生活了五年，在沈希解釋後似乎變得很容易理解。

“那七年前，你為什麽不說？”

“不想說。”沈希回答的很隨意。

實際上舒舍予並不滿意這個答案，雖然看上去好像就是真相，但沈希好像是還在隱瞞著什麽，他喊住和他一起來的精神系異能者，到一個無人的地方交流。

“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舒舍予微微皺眉，“異能的特異點，真的因為特異點所以和屍體生活五年？”

“應該大部分是真的。”被舒舍予拉出來的精神系異能者叫做朱秋實，他的異能是可以感受到一些人的情緒甚至是想法，這種特殊的異能讓他經常被拜托測謊。

嘁，他的異能根本就不是測謊用的！

“大部分是真的？”

“他可能隱瞞了一個對整體事件不重要，但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事情。”朱秋實道：“他的精神很平和，甚至平和到可怕，沒有一個普通人能做到這一點，從頭到尾沒有絲毫波動。”

舒舍予楞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也沒什麽。”朱秋實想了一下，“可能證明了他完全不在意吧。”

……

就跟朱秋實說的一樣，太宰治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沈希可能隱瞞下了一些東西，比起他們太宰治更加確信，這中間一定是錯過了什麽。

5-15歲是培養一個人基本樣貌的最佳年齡，沈希到底是怎麽變成這副樣子，又是怎麽對於死亡的觀念如此扭曲，他都沒有說明。

但如果沈希不想說……那就算了吧。

“棉花糖！”太宰治抓住沈希的袖子指著前面眼睛亮晶晶的喊著，“沈希你快看！是白兔子的棉花糖，哈哈哈，像不像綱吉！”

沈希點點頭，“你想要？”

“我要兩個，一白一黑！”太宰治瞬間理直氣壯，“我還要那只粉兔子！”

“你吃的下嗎？”

“我又不是為了吃！”太宰治攥著傘轉了個圈，“能夠讓沈希給我買棉花糖這就是很開心的事情啊。”

沈希想了一下，“可是好多小朋友，我擠進去不好吧。”

“咦？沈希不想給我買了嗎？明明在霓虹我都那麽拼命，我連自己都養不活，為了養你還偷小矮子的卡，無情的沈希！”

“你花中也君的錢根本不是為了我吧。”

“我說是就是~”

沈希看著他，片刻後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架著太宰治瞬間遠離。

“疼疼疼，沈希你別壓我肩膀。”

手下的太宰治相當不老實，各種扭動加掙紮，沈希嘆了口氣，直接湊過去在太宰治嘴角吻了一下。

瞬間，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楞在原地。

“餵，沈希，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我是什麽意思？”

“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可能不是哦。”

太宰治無奈的看著他，“沈希你真是……讓我想打你。”

“那來吧。”沈希轉身面對著他，“我不會反抗的，比起其他人來說，太宰應該很容易就能殺掉我，太宰快殺掉我再自殺吧。”

拽了一把頭發，太宰治上去敲了沈希一下，“聽說這裏有很多高山，我們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跳山吧。”

“好。”

瞬間被轉移話題的沈希立馬開始搜索附近的山。

太宰治松了口氣。

什麽嘛，讓他殺了沈希？他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朱自清（1898年11月22日—1948年8月12日），原名自華，號秋實，後改名自清，字佩弦。

地圖換k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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