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好像和他們相當有緣分, 走到哪裏落到哪裏, 明明天氣預報上說今天是個好天氣, 但卻在早上下起雨來, 稀稀落落的小雨讓整個天氣越發寒冷。

“到冬天了嗎？好冷啊沈希！”太宰治打開窗戶的一瞬間就被凍的打了個哆嗦。

沈希將外套扔給他, “冷就穿外套，今天不是要出門嗎？”

“是的，我確實是說今天要出門, 但是沒有必要這麽早吧。”

“有必要。”沈希對著鏡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華國幅員遼闊, 和霓虹不一樣，要去我之前離開的地方的話, 我們最起碼要轉三趟車, 總耗時五個小時。”

剛剛穿進一個袖子，太宰治便震驚的跑到沈希旁邊，“欸？！這麽遠！”

“就是這麽遠。”沈希轉身幫他整理好領口的繃帶，“我們要先做公交車去車站, 坐火車到達目的地後再轉公共汽車, 最後還要步行。”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需要在那裏過夜了？”

“是的。”沈希將充滿電的手機放到自己的口袋裏, “我已經聯系好酒店，到時候我們直接住進去就行。”

太宰治眨眨眼睛，“幾間房？”

沈希聞言看了他一眼，“你想和我一起住？”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即使他們趕得很早但人依舊相當多，尤其是早高峰的時候，簡直就是人擠人, 他們連座位都沒有，男女老少都被擠在一起，太宰治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陣勢。

周圍都是陌生人，偶爾有人說話說的話他也聽不懂，不過讓人驚訝的是沈希，他這些年一直在霓虹，但回到華國後卻絲毫都不生疏，能夠帶著他滿世界亂逛，甚至是華國的一些手機軟件都相當熟練。

沈希真的很神秘，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

到達火車站的時候太宰治終於松了口氣，剛才的車子裏人實在是太多，總感覺悶的很，而且全程站著實在是有些不舒服，好在下一趟車不是這種情況。

坐在座位上，享受著車裏溫暖的溫度，太宰治偏頭靠在沈希的肩膀上，“實在是太可怕了，剛才我還因為自己會被悶死，這就是華國嗎？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沈希看向窗外，隔著一層玻璃，雨看上去越下越大，陰沈的天色顯得相當沈悶，外面打著傘的人們等著屬於自己的班次，臉上都是淡漠。

“沈希？”

沈希轉頭看了一眼太宰治，“你還覺得冷嗎？”

太宰治眨眨眼睛，“沒有，剛才你在想什麽？”

“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沈希回過頭來，“如果在這場雨裏，有一只蝴蝶……”

“等一下！”太宰治比了一個叉，“現在是秋天，快要到冬天的季節了，是不可能有蝴蝶的，完全不可能！”

沈希往窗戶上哈了一口氣，接著用手指畫了一個蝴蝶的形狀，“看，蝴蝶。”

“這才不是真的蝴蝶。”

沈希搖搖頭，“如果在這場雨裏，有一只蝴蝶，雨水打濕了它的翅膀，它落在地上無法飛行，接下來會遇到什麽？”

太宰治想了一下，“可能會被人踩到，也可能是被人抓到，畢竟秋天的蝴蝶還是蠻少見的。”

“不會是被人救下放到可以躲雨的地方嗎？”沈希又哈了一口氣，在蝴蝶旁邊畫了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會把蝴蝶救走。”

看著上面的圖畫，太宰治嘖了一聲，“沈希你是在編童話故事嗎？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這樣做？”

“不會。”

沈希在蝴蝶和小男孩中間連了一條線，“但是總會有人這樣做的，不是嗎？”

“或許國木田會這樣做哦。”太宰治想了一下，“還有敦，他們都是溫柔的人。”

火車開動，窗外的風景在迅速改變，沈希將窗戶上的圖畫擦掉，又是一副沈默的樣子。

“我在那天，看到了蝴蝶。”沈希突然開口，“一只金色的蝴蝶，那一天在下雨，我從門縫裏看到有一個男孩撿起蝴蝶放到屋檐下……”

太宰治看著他，他很少聽到什麽說起自己過去的事情，尤其是這種細節。

“接著發生了什麽？”

沈希微微皺眉，“可能沒有了，我總覺得回憶很模糊。”

“不過只是一只蝴蝶而已。”

沈希看著窗外的雨，“這雨還要下多久啊，我沒有帶傘。”

太宰治輕輕的應了一聲，接著閉上眼睛和他靠在一起。

“沒關系，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不要想了，反正我們這一次的目的地就是那個地方。”

“嗯。”沈希並不是很在意的回應。

……

下了火車後又轉了兩趟車，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沈希在便利店買了兩把花花綠綠的傘，兩個人撐著傘一步步往前走。

“去哪兒？”

“派出所。”沈希轉頭看著他，“我之前那個地方好像是成了一個比較重要的現場，叔叔是這麽告訴我的，讓我去之前先去一趟當地的派出所。”

太宰治聞言卻微微皺眉，就算是人販子的基地在警方推平後也不應該是這副樣子，比較重要的現場？難不成還發生了兇殺案？

不，就算是兇殺案也不會禁止別人過去。

但不管太宰治多麽疑惑，他們依舊還是去了派出所，派出所中似乎已經接到了消息，早早有人在外面等著，那人圓圓胖胖的，笑起來相當和藹。

“來了，這裏這裏。”

沈希拉著太宰治走過去朝他鞠了一躬，在那一瞬間太宰治很明顯看到了那人眼中的震驚。

哦豁，這說不定是個知情人員。

“這是我當年來報案時的警察。”沈希和太宰治說明，“當時只有他相信了我。”

“不，主要還是一個小孩子，看上去那麽狼狽，就算是假報案說不定也有什麽隱情，我總是要過去看看的。”

太宰治更驚訝了，“您會說霓虹語。”

胖警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霓虹的一個歌手，就自學了一些，說的不是很好。”

“很厲害！”

“聽舒先生說你被送到了霓虹我還有些驚訝，但是看樣子你比起以前好了很多，連朋友都有了，唉，長大了啊。”

沈希靜靜的看著他，“每個人都會長大的。”

胖警察苦笑著搖搖頭，“具體舒先生已經告訴我了，你先去進所裏填個申請，我在這裏和這位先生說一下需要註意的地方。”

沈希點點頭，“太宰要乖一點。”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太宰治無奈的看著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年和你一樣大。”

“但太宰做的事情連三歲小孩都不會做。”沈希毫不留情的反駁，“尤其是將自己作進牢裏還需要我去救這樣的事情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太宰治被噎住，“行了吧你，趕緊去填申請！”

看著沈希和太宰治你來我往的交談，最後沈希消失在所裏，胖警察嘆了口氣。

“你是他的朋友？”

太宰治轉頭看向胖警察，“為什麽這樣問？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一件事嗎？”

“那你知道……他是什麽樣子的嗎？”胖警察眼中帶著一絲擔憂，“就是，他真正的樣子。”

“你什麽意思？”

胖警察沈默了幾秒鐘，最後還是開了口。

“七年前他還是個小孩，那一天也是和今天一樣下著雨，當時是我值班，天色也已經很晚了，突然我就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外。”

少年看上去相當瘦弱，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浸透，貼在他的身上顯得他更加狼狽瘦削，但這並不是重點，他的雙眼太過平靜，這種冷靜是一個大人都無法擁有的。

“我要報案。”他這樣說。

深秋，還下著大雨，少年唇色都被凍的青紫，連聲音都在顫抖，可他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在意。

將身上的警服脫下來披在他身上，胖警察連忙找了一塊幹凈的毛巾將他身上的水擦幹，之後才問他報什麽案。

“當時他告訴我，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販子，她騙了很多小孩，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他逃了出來，於是立刻就來報案了，但你應該知道，他太平靜了，連聲音都沒有起伏，根本就不像是從人販子手下逃出來的孩子。”

太宰治聞言微微挑眉，這些和沈希和他說的對上了，他被人販子拐走，15歲的時候逃出來去警察局報案，接著他們為他找到親人，來到霓虹。

“但我還是決定帶著他去他說的地方看看。”

胖警察的眼中湧現出覆雜的神情，他似乎很疑惑，又有點害怕，這些情緒摻雜在一起讓太宰治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不。”胖警察搖搖頭，“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就是很多的屍體。”

太宰治楞了一下，“屍體？”

“死了起碼五年的屍體，大部分是小孩，只有兩個是大人的，它們差不多都爛的只剩下骨頭。”

那少年站在屋子前，微風吹起他黑色的發絲，隨處可見的屍骨散落在房子周圍，水井裏、門口、屋子裏、床上，起碼有二十具。

少年轉過頭來看著他，眼神依舊是那麽平靜。

“就是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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