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死亡的幸福和寧靜，相反卻感覺全身都在疼痛，沈希掙紮著睜開眼睛，眼前瑩白的天花板差點晃了他的眼。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還活著？又失敗了？

沈希的腦中不斷重覆著這幾個問題，呼吸機的罩子被他哈出一層水氣。

“小希，你醒了？”女聲在他耳邊響起，這時沈希才有意識的朝旁邊看了一眼。

女人坐在他床邊，姣好的面容，梳著好看的發髻，身上的衣服雖然簡單但是價格不菲，她有些擔憂的看著沈希，看到他睜開眼睛後更是重重的松了口氣。

這是赤司家的夫人，在她只身前來的時候把很多人都嚇了一跳，赤司家可是不亞於跡部財團的龐然大物，沒想到沈希竟然是這家的養子。

“小姨。”沈希喊了人，這才勉強坐起身。

赤司夫人小心翼翼的把他從病床上扶起，這才微微嘆口氣，“警察給我打電話，說你從很高的樓上跳了下來，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給小姨添麻煩了。”沈希低頭認錯，“還有，小姨，你知不知道我的朋友……”

看著沈希這副樣子，她終於還是無奈的搖頭，“你總是這樣，認錯都是第一個，但從來都不會改，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你自己一個人出來了。”

“至於你說的那個朋友，是和你一起跳樓的人吧，他也沒事，昨天就醒了過來，目前在隔壁病房。”

“這樣……”

沈希眨眨眼睛，漆黑的眼中帶著一絲可惜。

原來他們都沒有離開，還滯留在這個世界。

“你醒了。”這時病房門被推開，熟悉的人站在門口，繃帶擋住了他一只眼睛。

“看樣子，我們都不好運啊。”

太宰治從病房門走進來，他朝著床邊的赤司夫人鞠了一躬，“夫人你好，我叫太宰治，沒有看好他給你造成這麽大的麻煩真是抱歉。”

赤司夫人搖搖頭，“不，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孩子，所以這不關你的事，也無需感到歉意，畢竟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沈希從來沒有見過太宰治如此有紳士風度，僅僅幾句話就讓小姨如沐春風，連眉頭的憂愁也消減了很多，收起平時的玩世不恭，果然太宰才是那個最神秘的人。

赤司夫人上手揉了揉沈希的頭發，在他茫然的視線中笑了一下。

“我想和這位先生聊一會兒，小希在這裏等我好嗎？”

沈希乖巧的點點頭，“好的小姨。”

就這樣，赤司夫人和太宰治一起走出病房，他們坐在走廊上的長椅，她終於卸下笑容，看上去有些疲倦的過分。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夠關心他，所以才會讓他有這種扭曲的思想和強烈的自殺欲。”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孩子相處。”

太宰治吊著手臂，坐在旁邊聽得相當認真。

“實際上我昨天就想和你聊聊，因為是他的朋友的話，說不定會了解他，說不定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他還沒有醒，我怕他睜開眼的一瞬間就再次從窗口跳下去。”

“唉，真是抱歉，讓你聽我這麽嘮叨。”

“沒有，能夠聽到這些事情，得到夫人的信任我也很高興。”太宰治面帶微笑，一副溫柔和善的樣子，似乎和以往的黑暗絲毫不沾邊，這便是太宰治最完美的偽裝。

赤司夫人有些苦澀的勾起嘴角，“這個孩子啊，我該拿他怎麽辦。”

“我聽到沈希他……喊你小姨？”

“是的，她是我姐姐的孩子。”赤司夫人眼中帶著懷念，那種回憶中的喜悅讓她情不自禁的笑出來。“姐姐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沒有什麽脾氣，從小就慣著我。”

“她唯一一次強勢便是為了嫁給那個男人，就算是遠嫁華國也無所謂，當然，不是說姐夫不好，我們只是心疼她而已。”

“姐姐姐夫出了意外後，姐夫沒有親人，我們也才能得到小希的撫養權。”

太宰治看向她，如果是五歲的話，那不應該是這樣，他查到的資料中，沈希是15歲從華國來到霓虹，中間的十年斷層嚴重，不管是港口黑手黨還是異能特務科都沒能查到消息，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那孩子什麽都不肯說，他很聽話，喊他做什麽都答應，但是，卻固執的從來不改。”

沈希這個人太自我，他從來不在意口頭上的妥協，但實際上會不會做就不是別人能夠幹擾的，小事上隨便你怎麽說，他認定的大事上邁出一步都不肯。

因為父母的意外導致性格扭曲成這樣？如果是赤司夫人這樣溫柔的女性的話，應該不至於……

所以果然還是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

赤司夫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說的並不完全。

“小希的過去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他也從來沒和任何一個人說過，但是……既然你是小希的朋友，我便和你提一句。”

“五歲時，姐姐姐夫出意外身亡，被警方帶回去的他獨自逃出警局想要尋找父母，結果被拐賣，等再找到時就已經是十年後了。”

太宰治心裏咯噔一聲，對了，一定是這件事了，只有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被拐賣？是不是還經歷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死亡成了幸福，毀滅變成希望。

“我知道了。”太宰治朝她安撫的笑了一下，“夫人不用這樣著急，既然他還聽你的話，那就說明他還是在意你的，也在意這個世界。”

赤司夫人的眼睛逐漸的亮起來，片刻後她垂眸，帶著淡雅的笑容。

“真的是這樣嗎？那個孩子……真的是有意識的活著嗎？”

和赤司夫人道歉後，太宰治回到病房門口，咯吱一聲，病房門被推開。

沈希站在窗口眺望著遠方的風景，純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因為聽到聲音他轉頭看向門口，帶著渾身繃帶的他，似乎也變得像一個人了。

人是為了尋求救贖才活著的嗎？

太宰治關閉病房門，走向站在窗邊的人。

“太宰，你也沒事啊。”沈希轉身坐回病床上，漆黑色的眼中帶著一點遺憾，“實在是太可惜了。”

“沒辦法，老天並不想讓我們離開這個牢籠。”太宰治坐在他對面。

他還記得墜落下去的一瞬間，那抹金色閃過，為什麽這麽高的地方墜落下來沒有死亡，太宰治心裏也算是有譜了。

右眼被繃帶纏住，血色浸染在純白的繃帶上，看上去太宰治受的傷比他要更重。

沈希轉頭盯著外面，“所以……為什麽非要活著不行呢？”

是啊，人就是為了尋求救贖而活，尋找活下去的意義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嗎？

完全找不到所謂生命的意義。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腦中呈現，沒有絲毫讓他意外的東西，黑暗也好光明也罷，直到這個和他相像的人走到他身邊。

雖然找不到路的原因並不相同，但他們都是徘徊在原地止步不前的人。

“以後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啊，你要回東京了吧，”太宰治算著時間，“暑假，然後就是……年假？老師的工作也很辛苦呢。”

“還好，畢竟沒有太宰這樣的同事。”沈希這樣說，還相當讚同的點點頭。

“餵餵餵，這樣就過分了。”太宰治一副生氣的模樣，但最後還是沒有維持住演技，笑出聲來。

微風吹過，遠方池塘裏的荷花嬌艷的開放著，真是美麗。

“其實……”太宰治看向沈希。

“什麽？”

“沒有。”太宰治搖搖頭，“離開之前，要一起去看花嗎？”

沈希點點頭，“可是我們都在醫院裏。”

“沒關系，一起逃走不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噠宰：我什麽都知道，但我什麽都不說，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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