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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忠誠,是背叛的代價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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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的怒吼聲讓刀因皺著眉頭掏了掏耳朵,臉上的神情更多的是不耐。

整個鐵籠之中,拳打腳踢之聲不絕於耳,哐哐哐哐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煩躁。

可蘇劉卻自始至終安靜的站在籠子的後方,看著趙三個孫秀等人那幾乎絕望的狂暴,他卻平靜得很。

他比任何人都要早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或許連他自己也不願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越是心思重的人,聽到了這樣的故事,反倒不覺得有什麽。

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感到悲傷與絕望,無論是方將軍的死,還是五萬大軍的死,於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無法讓她晉升,卻也不會少一塊肉。那些兄弟之前家國大義,遠不如他自己平步青雲扶搖而上來的重要。

他也很崇拜方將軍,但也僅限於此而已。口頭上說著尊敬的話,心裏也或許會有某一個時刻,某一個角落會有柔軟的部分,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關乎於未來的選擇。

就比如現在。在憤怒絕望恨不得殺了梁薄為方將軍報仇和投效梁薄以搏一個更好的前程這兩個選項之中,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結局已定。憤怒咆哮又有什麽用?不如選擇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的選項。難道還要他為一個可能已經死了的將軍去殉葬不成?

但是,蘇劉卻並沒有開口。因為他清楚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在這個籠子裏,存在著十幾個方將軍的死忠。如果他現在開口背叛方將軍而投效梁將軍,恐怕第=他就是第一個被這群人憤怒撕碎的人。

所以,即便是背叛。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他如今就在等這個時機。

刀因見這些人如此憤怒,反倒不急,他命人搬來一個香爐,在爐中點上一炷香,而後笑道:“我給眾位隊長一炷香的時間考慮。若有願意投向梁將軍者,刀某立刻放他出來,好酒好菜的款待。可若是這柱香燒完了。眾位隊長依舊無法抉擇。刀某便視眾位隊長執迷不悟,不肯接受梁將軍好意。到時,眾位隊長可別怪刀某施以手段。刀某也是無法。畢竟,食君之祿忠君之憂,若不對眾位隊長動粗,於梁將軍那裏。刀某不好交代。”

“我呸!”趙三大怒,指著刀因的鼻子就大罵道:“你與那梁薄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就算將軍都不在了,就算我們這些人今日全都命喪再次,可你最好記著,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你若認為你們的陰謀能成真,便大錯特錯了!”

刀因卻好笑的一咧嘴,冷哼道:“可事實上。若非此刻刀某特意相告,你們這些莽夫。可有誰註意到了梁將軍的計劃?”

趙三頓時啞火。

是,他們這麽多人,可卻沒有一人註意到這是一個陰謀!

明明現在想起來,這陰謀一點也不高明。不過一個簡簡單單的易容術,就將所有人蒙在鼓中。

他們事先將方將軍和五萬大軍調開,剩下的事,不過就是一出簡陋至極的鬧劇。而梁薄是方將軍的心腹,方將軍定然不會懷疑他的忠誠,所以,調虎離山之計用起來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恨的是他們竟然就憑一雙肉眼所見,便信了那個冒牌貨。因為那些小習慣小動作沒有差別,就覺得那人定是將軍無疑。可他們卻忽略了,梁薄在方將軍身邊多年,人和習慣與語氣早就了然於胸。只要提早讓那冒牌貨註意,想騙過他們又有何難?

趙三滿臉的懊悔,看向孫秀的目光中充滿了歉然。

“若我肯將你的疑慮放在心上,或許……”

孫秀卻雙拳緊握,隨即松開,而後狠狠的吐了口氣。

他多希望那些憂慮真的是他杞人憂天?可最終,那些不詳的預感卻都變作了真實。

刀因不緊不慢的坐在椅子上,喝著茶,吃著瓜果,似乎以前也不著急道:“諸位隊長慢慢想,好好的想,刀某不急。若是有哪位隊長想通了理開了就開口,刀某自然會放你們出去。”

時間似乎變的異常的緩慢,不過是半柱香的時間,卻讓眾人覺得像是過了好幾月般,備受煎熬。

自責、痛悔、憤怒、怨恨。乃至於最後慢慢絕望。他們突然發現,能夠救他們出苦海的人似乎已經不存在了,而能夠裁決梁薄的人,也都不存在了。

那要怎麽辦?等著朝廷派人下來查嗎?可梁薄不可能坐以待斃。何況,就如刀因所言,即便朝廷派了人來查,可將軍被拒城門外一事本是將軍自己做的提議,盡管這個將軍是假的,可除了他們之外,別人卻全都不知。到時幾十萬士兵異口同聲,全都可以為梁薄作證。

且還有那張所謂的皇上手諭在……

等等?皇上的手諭?

孫秀眼一瞇,心中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於是問道:“皇上那張手諭莫非也是偽造的?”

刀因突然欣賞的看了孫秀一眼,卻也不吝嗇作答,道:“不,那張手諭並非偽造,至少皇上的私印可沒幾人敢於作假。”

孫秀大驚!若皇上的手諭是真,那將軍被陷害一事,皇上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麽角色?

那張手諭從何而來?為何會落在那冒牌貨的手中?

且梁薄那個混賬,若是背後無人指使,他斷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幕後指使他的又是哪個?

莫非……莫非是皇上覺得將軍功高蓋主,所以才……

孫秀簡直不敢再想下去。若事實真是如他猜想一般,那也未免太叫人寒心。

雖然他清楚,自古以來,武將,特別是功勞甚高的武將都難有好下場。不是被政敵陷害。就是被皇帝猜忌,到頭來,他們苦苦打下一場場勝仗,一步步踏著屍山血海來回於人間與黃泉之間,最後得到的,卻是被自己信賴的國家,效忠的君王無情抹殺的下場。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著一批批的人前赴後繼的奔赴戰場。無論是因為家窮為了省糧食而從軍。還是身懷理想抱負而從軍,可一旦站到戰場上,生與死都是對等的。

即便生前身份再顯赫。皮相再美好,事後也不過是一具滿身血汙的屍首。

站上那個戰場,他們就無法再為自己負責,性命都交給了老天。交給了運氣。可即便大家都知道這道理,可每當打下一場勝仗。守護了身後的家國百姓,他們都是打心眼裏高興。

所以,他們這些別人眼中的莽夫,不懼戰死沙場。不懼死無全屍,能在戰場上多殺一個敵人,多保護一個百姓。他們都覺得值得。可他們最怕的就是沒有死在那片榮耀的戰場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計之中!

如果皇上只是因為怕方將軍功高蓋主就指使梁薄做下了此事。他只會感到絕望。

多年間為之忠誠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君王?多年間守護的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

孫秀捂著胸口。感覺多年前那裏受過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明明傷口已經愈合,雖然留下了後遺癥,叫他變成了如今這副骨瘦如柴的鬼樣子,可他依舊沒有後悔曾經那樣拼命的去殺敵,哪怕險些死了,哪怕還要承受後遺癥所帶來的痛苦,可他依舊固執的留在軍中,因為他以那樣的自己為榮。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出於皇帝之手,如果是皇帝想要抹殺方將軍的存在,他會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懷疑為這樣一個帝王為這樣的國家效忠是不是值得!

胸口的痛感襲來。他知道這是他的心理作用。

當年他左胸中過一支毒箭,雖然軍醫已經為他處理了,但毒素卻無法清除幹凈,雖不致命,卻也破壞著他的身體,讓他由原來那樣一個清秀的書生模樣,變成了如今這副枯瘦的邋遢鬼。

“袖子,你怎麽了?”趙三察覺到了孫秀的痛苦。他看到他一直捂著胸口,以為他的後遺癥又犯了,連忙扶住他,關心的問道。

孫秀卻直搖頭。

那不過是他的猜想。他不想現在說出來。他不想所有人與他一樣的絕望。

刀因看到孫秀有些痛苦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由孫秀剛剛問到的問題聯想下去,他或許已經猜到了他的擔憂。臉上雖然依舊保持著無所謂的神情,但心中卻感嘆孫秀想得未免太多。

皇上已經派了欽差徹查此事,又怎麽可能會是梁薄幕後之……

刀因頓時頓住了。

梁薄的身後有一個京中的貴人撐腰。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曾懷疑過對方究竟是誰,可卻並沒有想出個結果來。

梁薄說他身後的那人是梅蒼雲梅丞相,可他卻不怎麽相信。若他身後的支持者真的是梅丞相,他又為何要設計害死孫雲?

畢竟,孫雲是梅丞相的人,人盡皆知。若為圖大事,兩人聯合,豈不是更有保障?

就算是要鏟除與自己爭奪利益的人,也該等到那利益真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再說。面對方將軍這樣強大的人,事先剪除了隊友,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而他從沒有懷疑過皇帝。畢竟,皇上已經派下了欽差前來徹查此事。但是剛剛他突然想到,即便派了欽差,也未必就代表此事不是皇上所為。

北燕出了如此大事,皇上要是對此不聞不問反倒可疑。派人徹查那是必定的。可他為何拍了一個女子來查?且還是方將軍的女兒?這是否是另有目的?

比如,利用梁薄,將方將軍這個女兒也留在北燕?

刀因越想越心驚。可是方笑語的能力卻又是實打實他親眼見過的。即便是派一個男子前來,也未必能做的比她更好。所以或許皇上真的是因為她有能力所以才命她前來也說不定。

刀因的神色變化卻都被蘇劉看在了眼中。

他也與孫秀一樣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而他看刀因那一副瞇著眼思考的神情,卻誤會了這是他默認了孫秀的猜想。

他不由感嘆,伴君如伴虎,果真是半點也馬虎不得啊。這也讓他心中得以警覺,告誡自己往後做事說話要慎之又慎,萬不可重蹈方將軍的覆轍。

此時在蘇劉心中,梁薄梁將軍已經與之前有了不同。之前的梁將軍在他心中是叛逆者,是出賣方將軍的小人,只是他不在乎,也願意跟隨這個小人,只要能向上爬。但是現在,梁將軍在他心中卻又成了真理。因為梁將軍是皇上安插在北燕的代言人。

他認為方將軍功高蓋主已經被皇上所不容,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下場。雖然手段並不光明,做的事也不光彩,但在這個君權淩駕於一切的地方,只要是皇上的意願,他就是對的。

他不過是個投靠了皇上而已。如此想來,連那一丁點的愧疚都已不必再有。

於是他立刻便開了口道:“刀隊長,末將願為梁將軍馬前卒,刀山火海不懼,死生榮辱不移!”

蘇劉就隔著籠子跪下了。

刀因卻似乎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但依舊面露欣喜道:“蘇隊長識時務者為俊傑,刀某期待與蘇隊長共事。”說著拍起了手掌,但目光卻朝其他人撇了一撇。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若敢背叛將軍,我活撕了你!”趙三一件蘇劉這沒骨氣的小人樣,立刻怒目而視。

他原本就不喜歡蘇劉這種太善鉆營的人,可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他不能因為他不喜歡就去弄死對方。可此時這種不喜已經化作了厭惡和怨怒。明知道對方害了周將軍槐將軍,甚至害了方將軍,可他為了活命竟然就這麽跪地求饒宣誓效忠?

趙三說著就要撲上去毆打蘇劉。可他的拳頭還沒落在蘇劉的身上,卻聽那邊莊寒來了一句:“我也效忠。”

趙三立刻就楞住了?

莊寒明明就那樣忠心於槐將軍,為何會這樣輕易就背叛了?

“莊寒你!”趙三憤怒的臉都扭曲了,可那拳頭卻遲遲落不下去。

他只感覺一陣悲哀。

原來所謂的忠誠,不過是背叛的代價不足夠而已嗎?一旦危及到性命,背叛便瘋狂而至。

那人人眼中對槐將軍最忠心的莊寒,竟然就這麽的成了對方的狗!

還真是諷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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