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墨勸不了顧葉臨, 只能皺著眉，回去收割麥子，只不過手裏的動作加快了不少。

恨不得一下子完成所有的任務, 讓顧葉臨不用那麽累。

但是激情褪去之後, 操勞過度使得肌肉扛不住了，骨頭也在抗議高強度的勞作。

中午那點紅薯早就消化完了,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

沈如墨皺了皺眉, 按了一下火燒似得胃，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繼續勞作。

火辣辣的太陽灼燒著後背，汗珠大顆大顆往下砸。

沈如墨突然想到以前學的一首詩《憫農》。

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

以前還在想, 汗滴禾下土太誇張了, 幹活兒哪兒有那麽多汗, 事實證明，是他孤陋寡聞了。

看著被汗水浸濕的土地，他露出一絲苦笑。

又一次彎腰起身，他眼前一黑，耳邊一陣嗡鳴, 天旋地轉過後，人事不知。

“如墨！”顧葉臨看著突然栽到在田裏的沈如墨，嚇了一跳, 他吼了一嗓子，扔掉手裏的鐮刀，飛快地跑過去，將人抱起來，“如墨你怎麽了！”

沈如墨再次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傍晚。

屋子裏光線特別暗，隱隱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他有些茫然。

冷毛巾突然覆到額頭上，嚇了他一跳。

定睛一看，是顧葉臨。

“如墨，你醒了，感覺哪裏不舒服？”顧葉臨焦急地問道。

天知道他昨天看到小孩兒暈倒在田裏有多害怕。

“沒有。”沈如墨一開口，發現嗓子幹啞的厲害，刀割一般，疼得厲害。

他皺了皺眉，不敢再開口。

顧葉臨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靠在自己懷裏，餵他喝水。

沈如墨渴得狠了，抱著杯子一通狂灌，不小心嗆到了，連連咳嗽。

顧葉臨嚇了一跳，趕緊幫他順氣。

沈如墨緩了過來，眼角沁著兩顆晶瑩的淚水，眼眶微微發紅，看著可憐又可愛，他舔了舔潤了許多的唇瓣，一臉感激，“阿臨，謝謝你。”

“沒事。”顧葉臨看著空掉的杯子，“你還要喝水嗎？”

“不喝了。”沈如墨搖了搖頭，虛弱地問道，“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顧葉臨看了一眼天色，估摸了一下時間。

沈如墨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睡了很久。”

“......你是昨天下午暈倒的。”顧葉臨有些無奈。

“那我的工分！”沈如墨嚇了一跳，整個人一激靈，就要下床。

頗有一種“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感覺。

他動作太突然，顧葉臨沒防備，頭頂直接撞上下巴，“哢吧”一聲，聽著就疼。

“對、對不起！”沈如墨立刻慌了。

“沒事。”顧葉臨顧不上自己下巴，抱著沈如墨的小腦袋認真看了一下，確定沒撞壞，松了一口氣，“你中暑了，這兩天好好躺著，工分不用擔心，我幫你做完任務了。”

顧葉臨揉了揉沈如墨的小腦袋，安撫道。

“這怎麽行！”沈如墨急了，抓著顧葉臨的袖子，“我不能占你便宜！”

“你這小孩兒，怎麽這麽死心眼兒？”顧葉臨差點被沈如墨氣笑了，“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幹多少活兒？別活兒沒幹完，又像現在這樣中暑倒下去。身體先垮了，不劃算。”

“但是——”沈如墨還想說什麽，被顧葉臨按著躺下了。

“你在這裏緩一會兒，我出去拿晚飯。”顧葉臨說完，轉身就走。

沈如墨看著頭頂的房梁，抹了一把臉，有些崩潰。

完了，欠顧葉臨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唉，下個月，等糧油關系轉到大隊，領了布票糧票，都給顧葉臨吧。

他嘆了一口氣，感覺人生無望。

沈如墨不知道的是，他被被子擋住的鎖骨突然出現一個淺綠色的葉子形狀的圖騰，還閃了一下。

“如墨，你醒啦，還難受嗎？”顧葉臨端著碗進屋，王愛民後腳跟進來，他看了一眼沈如墨憔悴的小模樣，有些擔憂。

“我沒事了，王大哥，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沈如墨靦腆地說道。

“嗨，這有什麽！”王愛民一拍大腿，爽快地笑了，“我也沒幫上什麽忙，這兩天都是葉臨田裏忙到家裏，照顧你。”

沈如墨笑了笑，顧葉臨將溫熱的粥遞到他嘴邊，沈如墨小口小口地喝著，沒空說話了。

王愛民在屋子裏陪了一會兒，閑著沒事做，正好有人吆喝著去河裏洗澡，樂顛顛跑了出去。

沈如墨喝了兩口，伸手去接碗，“阿臨，你跟大家一起去洗澡吧，不用留下來照顧我。”

“沒事。”顧葉臨躲了一下他的手，繼續投餵，“我回來沖過澡了。”

“唔。”沈如墨乖乖點頭，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他知道顧葉臨決心做的事情，絕對不會被別人左右，只好老老實實喝粥，沒有繼續勸。

伺候他吃完晚飯，顧葉臨又拿了一個碗進來，裏面裝著黑糊糊的湯藥。

隔老遠，沈如墨就聞到那股苦味兒，小臉瞬間皺成一團。

“如墨，來把藥喝了。”顧葉臨坐到床邊，耐心地哄著他。

“阿臨，我不想喝藥。”沈如墨往後躲了躲，嫌棄得不行，“我已經好了，不信你摸摸我的額頭！”

說著，他拉著顧葉臨的手往額頭上放。

“好了也要喝。”顧葉臨一臉不讚同，事關小孩兒身體，他不能馬虎。

“是藥三分毒，我的病已經好了，真的不用喝了。”沈如墨拉著顧葉臨的手，跟他撒嬌。

顧葉臨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

慢慢的，沈如墨扛不住，舉起白旗認輸，就著顧葉臨的手，可憐巴巴地喝完了湯藥，他一臉生無可戀。

顧葉臨輕笑，捏了捏他的鼻子，眼中滿是寵溺，“明天......我想辦法弄點糖或者蜜餞過來，喝完之後去去苦味。”

“不用麻煩了。”沈如墨連忙拉住顧葉臨，“阿臨，我的病真的好了，不騙你！”

“行吧。”顧葉臨揉了揉他的頭發，嘆了一口氣，“明天我讓醫生再來看看，到時候再說。”

“唔。”沈如墨拉住顧葉臨的胳膊。

“怎麽了？”顧葉臨回頭看他。

“謝謝你，阿臨。”

“跟我客氣什麽。”顧葉臨彎了彎唇，幫他掖好被角，“別想太多，睡吧。”

“嗯。”顧葉臨走後，沈如墨看著頭頂的房梁，心裏酸酸漲漲的，還有些開心。

以前在家，他也生病過，只不過沒人管他，只能自己躺在床上挨過去。

甚至會被二哥嫌棄，害怕他過了病氣。

但是家裏其他孩子生病的時候，爸爸媽媽都特別擔心，衣不解帶照顧著，他羨慕得不行。

現在，他終於也能享受一下生病被人照顧的感覺了。

真好。

沈如墨將頭埋進被窩裏面，偷偷擦掉溢出來的眼淚，嘴角輕輕上揚。

他吸了吸鼻子，頭還有些暈，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沈如墨到了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這裏長著很多果樹和蔬菜，還有一個漂亮的小房子，他眨了眨眼睛，揚聲問道，“請問，這裏有人嗎？”

無人應答。

抓了抓頭發，沈如墨正準備離開。

突然，門開了，裏面站著的，赫然是已經過世的爺爺奶奶！

沈如墨眼睛瞬間濕潤了，他撲向爺爺奶奶，像小時候那樣撒嬌。

“哎喲，我的心肝寶貝乖乖肉喲！”爺爺一把摟住沈如墨，笑得見牙不見眼。

“爺爺奶奶，我好想你們！”在對自己好的親人面前，沈如墨可以盡情撒嬌，不用懂事。

“爺爺奶奶也想我們家乖孫孫！”奶奶愛憐地看著沈如墨，“但是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機，墨墨，這個地方是我們沈家祖傳的小洞府，裏面放著歷代沈家人積攢的好東西。這裏面的瓜果蔬菜四季長春，什麽時候摘取都行。還有這口靈泉，作用很大，每天喝一些，可以強身健體。”

奶奶拉著沈如墨的手，慢悠悠地在空間裏走了一圈，還摘了幾個草莓果子給沈如墨，讓他嘗嘗。

外面逛完了，到了屋子裏面。

沈如墨牽著爺爺奶奶的手，不願意松開，害怕一放手，他們就走了。

房子裏放著很多東西，有米面糧油，布料衣服，還有各種菜譜和功法秘籍，以及沈如墨不認識的很多東西，奶奶拉著他的手，給他介紹這些東西的用途和功效，沈如墨看的眼睛都直了。

“墨墨，你是沈家這一輩唯一擁有白澤血脈的孩子，只有你，能掌控這個空間，這本書你拿著，有空多看看，缺什麽直接到空間裏拿，但是記得避著人，樹大招風，別被壞人盯上了，知道嗎？”奶奶牽著沈如墨的手，神色溫柔，她揉了揉沈如墨的小腦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如果將來遇上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可以跟她締結血契，那樣她可以跟你共享這個空間。但是這個人必須對你一心一意，否則，會給自己招來禍患。”

“奶奶，我知道了。”沈如墨一手拉著爺爺，一手拉著奶奶，滿臉的舍不得。

爺爺奶奶可以說是他晦暗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光芒，小時候，他被父母忽視，爺爺奶奶沒少私下裏補貼他。

二老也跟父母說過，讓他們多註意一下自己，要把一碗水端平，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己性格不討喜，父母怎麽喜歡的起來？

沈如墨漸漸習慣了被忽視的人生。

後來爺爺奶奶一起過世，在葬禮上，他哭得特別傷心。

沒想到，竟然能在夢裏重新見到二老。

沈如墨跟爺爺奶奶說了好一會兒話，到了分開的時候，沈如墨心裏特別舍不得，“爺爺奶奶，你們要去哪裏啊？不能在這裏陪我嗎？”

“傻孩子，爺爺奶奶已經過世了，在這裏的，不過是兩縷殘魂，現在等到了空間的下一個繼承人，自然要走了。”爺爺刮了刮沈如墨的鼻子，一臉憐愛，“墨墨，以後你要好好過日子，別委屈自己，知道嗎？空間的事情不能隨便跟人說，這個一定要記住了！”

“我知道的，爺爺。”沈如墨拉著爺爺奶奶的手，看著他們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不知不覺間，淚水糊了滿臉。

醒來之後，沈如墨吸了吸鼻子，擦掉臉上的淚水，感覺有點悶，呼吸困難，他哼哼一聲，皺了皺眉，想把被子從臉上扒拉開。

結果一動，碰到什麽毛絨絨的東西，嚇了一跳，“汪！”

嘴一張，發出的竟然是狗叫！

他睡覺的時候，挨著顧葉臨，現在一動彈，顧葉臨也醒了。

“如墨？”顧葉臨伸手，想把人摟懷裏，結果撲了個空，胸膛上面癢癢的，觸感毛絨絨的，特別奇怪。

他嚇了一跳，掀開被子，跟被窩裏的小奶狗面面相覷。

作者有話要說：阿臨：喲呵！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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