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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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長途客運站的路上, 吳政一言不發。他臉色很難看，但他不會倒下去, 他有一口執念撐著見不到吳盡，這口執念就不會散掉。
天擦亮了。
進候車廳大門，季暝秋一眼看見了寧逸。他正從辦公區往外拐，見季暝秋來了，一時詫異，跟著沖他笑呵呵地揚手打招呼，眼珠一措, 看見他身後還跟著的黃星辰和吳政，臉色變得比川劇變臉還快。
幾人聚在一撮，用最簡練的話交換了已知信息。
寧逸把手機遞給吳政。
不知他用什麽方法, 翻看了儲物區的監控，還翻錄下來了。
錄像裏，吳盡穿著一身運動服，背著單肩包，按開儲物櫃門, 把自己的手機存放進去, 然後走出了攝像頭的監控範圍。
除此之外, 沒有多餘動作。
他身邊還跟著別人。那人戴著棒球帽和口罩，也穿著運動服, 看個頭和身段, 像是女的。
二人自始至終沒有面對過攝像頭，看不出他們是否有交流。
“這人是誰, 您認識嗎？”寧逸問。
吳政把視頻畫面放大, 仔細看了好幾遍：“不認識，看不出來。”
寧逸的眉頭也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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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季暝秋問, 他很少見寧逸這麽凝重。
“覺得這人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寧逸已經好多年沒來過X國了，是在國內見過麽？
“小金子這是去哪兒了……為什麽要把手機鎖在這？”吳研究員心焦。
寧逸暫時把那女人扔腦後了，回答說：“他被監控拍下大概是柒拾分鐘之前，這期間發過兩趟車，一趟是去七洲方向的，還有一趟是去天使灣碼頭，您覺得他會去哪呢？”
天使灣碼頭有很多船只停靠，季暝秋登游輪去無盡島就是從那出發的。
吳盡是要回無盡島上去。
“至於為什麽把手機存在這，原因大概比較簡單，他知道您會報警的，不想讓警察追蹤著手機信號到島上去，只是他低估了您對他失聯的焦慮程度，更沒想到，有我們幫您。”寧逸又說。
這個推論，季暝秋是認可的，如果吳政不是從開始就萬分緊張，也沒有張日堯一直追蹤吳盡的手機信號，警方對吳盡的行動軌跡根本連不成線，只會跟著他的手機到客運站來，覺得他不一定去哪裏玩了。
吳政冷著臉，好像他每呼出一口氣，都是冷冰冰的，他摸出手機來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他按下免提，翁家那死人臉管家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
“我要跟翁太太說話，”吳政聲音很生硬，“她如果不來接電話，我就把吳盡和令郎的政治交易告訴翁先生的對家，或者放到網上去。”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稍等。”
聽筒沈寂了片刻，又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小雜聲，跟著翁太太說話了：“親家爺爺，何必要鬧到這種地步？您已經跟金子通過視頻了，他現在沒有危險，他是個成年人，您何必要一直把他拴在褲腰上呢？”
吳政還不知道AI換臉那茬兒。
“他生病了，我必須馬上讓他回到我身邊來。”
“他蜜月旅行去了，我怎麽讓他回來見您呢？等他們玩夠了，自然就會回來了。”翁太太話鋒一轉，鐵了心不同意對方的要求，並且非常精明地防備對方錄音。
“我現在沒錄音，”吳政說著話，拿過黃星辰的手機打開錄音軟件開始錄，“但我知道你家見不得人的生意，如果那些都挑破了，別說翁先生的政途，就連你的正常財路，也都會斷了。”
翁太太靜默兩秒，突然“哈哈”輕聲笑起來，仿佛聽了什麽笑話，她的笑聲還是優雅的，卻讓人聽了心裏發毛：“你知道那所謂的秘密在無盡島上嗎？現在島已經是吳盡的了。他還為我們提供了精端數據，想來數據是利用職務之便，從研究院裏偷拿出來的吧，這種事情一旦爆出來，”她緩了一口氣，“親家爺爺，你說到底是我死，還是吳盡死啊？”
季暝秋不知道具體細節，結合寧逸給的線索，也大約能猜到二人在說什麽。
他看向寧逸。
寧逸沖他眨了眨眼意思大差不差吧。
再看吳政，人一栽歪，被黃星辰一把扶住，不等季暝秋二人往前湊，老爺子已經擺手甩開黃星辰，示意自己沒事。
翁太太嗆完人，語氣又緩和下來了：“親家爺爺，我是個生意人，和氣生財，你不惹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承諾給小金子的，我自然會兌現給他，你如果橫插一杠，不僅雞飛蛋打，還辜負了他……何必呢？”說到這，她沒再繼續了，“就這樣。”
電話掛斷。
警察再不給力，也只能又報了警。
吳政不是政客，但他在科研界有分量，三番四次地鬧，失蹤的吳盡又是跟翁家二少爺結親，警察們也怕爆出什麽一發不可收拾的醜料，最後背鍋。緊趕慢趕地跑過來，看了監控錄像之後，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手機被拿出來的時候，已經沒電關機了，警方把它當作證物帶回去了，囑咐吳政，說已經立案，不要輕舉妄動。
“季教授，”吳政的聲音很沈，事情鬧到這樣的境地，他心思尚算沈穩，不得不說，讓人萬分佩服，“咱們的交易，還在繼續，你們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把事情查到這地步，比警方可信，所以咱們分兩頭行動。”
“您想拉翁先生的對家幫忙嗎？”季暝秋問。
吳政點頭承認了：“拜托你們去趟無盡島，無論小金子要做什麽，你們先穩住他……我讓星辰送你們去碼頭。”
“那倒不用，”寧逸拒絕了，“送我們去南山坪。”
吳政楞了一下：那不是直升機場麽？
“我有暗線收到消息，昨天夜裏有受實對象從翁家的場子出發，目的地或許是無盡島……”他說著話，人已經往外走了，“他們坐船出發，航程在一天左右，我需要趕在他們之前到，而且，無盡島是私人島嶼，外船即便靠岸，也不一定能順利上島。”
這年輕人不簡單。
但飛機降落也是個問題，吳政剛要細問，寧逸湊到他耳邊，對他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笑得人畜無害的。
寧逸和吳政對視片刻，突然非常沒大沒小，在人家肩膀上一拍：“行了，老爺子，放心，我一定揪那個臭小子回來給您認錯！”
去機場的路上，寧逸打了幾個電話，對答很簡單，對方說得更多，寧逸頂多是應承著“知道了”、“繼續跟”、“需要的時候我會發信號”之類的。
聽起來很神秘。
寧少爺的私人客機是從國內開過來的。外觀看著挺一般，內藏乾坤，低調的豪華。寧逸領季暝秋去內艙，不算太大的空間單獨分割出一片類似單間客房的休息區，隔音好且布局合理，沙發、床，影像投屏、小冰箱、就連按摩椅都有，配著獨立衛生間，可以淋浴，簡直就是酒店客房的縮影。
飛機行駛平穩後，有人敲門。
寧逸不知按了什麽按鈕，艙門打開，顧得托著個餐盤進來了：“老板，”他笑瞇瞇地看了一眼表情管理略顯失敗的季教授，“季教授，我來客串空少，介於老板估計不想我當電燈泡，祝您旅途愉快，有事兒叫我。”
他說完，笑沒好笑地放下吃的，扭臉出去了。
季暝秋嘴角抽了兩下。
寧逸在自己的地盤悠然自得，二郎腿一架，遞給季暝秋三明治和果汁：“墊一口，趕快睡一覺。”
季暝秋跟他已經毫不客氣了。@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從昨到現在，他沒吃多少東西，覺也沒睡，剛才在車上，其實就困得不行了。
巴掌大的三明治被他兩三口吃完，他進衛生間漱口再出來的功夫，寧逸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季暝秋懶得管他，窩回沙發裏。
那沙發坐下去就讓人舒服得不願意起來。
他正似睡不睡的，聽見房門重新“哢噠”一聲，被落了鎖，然後他被人從沙發上撈起來了。
“睡沙發幹什麽？試試我的床。”寧逸見他在自己懷裏朦朧著睜眼，低著聲音說，輕輕地笑，溫柔地把人挪到床上。
季暝秋“嗯”了一聲，來不及說什麽，寧逸的吻已經安靜地落在他眼睛上。
調暗的燈光裏，寧逸貼得很近的剪影擋在季暝秋眼前，背光給他的身形描了一圈夢幻的輪廓。
寧逸眼光一晃，看見床頭掛著一副睡眠眼罩，他又看看懷裏已經困極了的人，突然壞笑了下可惜了，得讓他好好休息。不過將來，有的是機會。
“睡覺。”寧逸把人親得徹底合上眼睛，摟在懷裏，他手臂收得恰到好處，讓季暝秋覺得安全，又不會過分束縛，“昨天就想抱你了。”
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微弱的螺旋槳嗡鳴，摻雜著寧逸沈靜的鼻息，貼在季暝秋耳邊，更催眠了，季暝秋迷迷糊糊地想：從前總拿他當小屁孩，其實從重逢第一面時，他就已經一身謎團，是能獨當一面的人了。
四個多小時之後，直升機盤旋在無盡島上空。
今日萬裏無雲，大幾千米的高空垂忘下去，島嶼像淡藍海水托起的碧玉珠。@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顧得遞過pad隨著飛機盤旋，畫面在動。
是航拍高清影像。
寧逸把鏡頭拉進，初舉辦典禮的廣場和那座不知名頭的奇怪莊園清晰地呈現在畫面裏。
“這一帶，”顧得圈著小島最東面的一塊區域，“從這落地最合適。剛才盤了幾圈，確定島上的人不多，只出現在莊園附近，就算一會兒有人從碼頭上島，再到莊園去，也不會經過東面，選擇東面做落點，被發現的概率最低。”
季暝秋在邊兒上聽著，心想：真刺激，不過飛機這麽大動靜……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人直接一楞。
正巧，寧逸正在看他，見他睡了一覺，腦子像是充完電，重啟之後又好使了，開始笑嘻嘻地穿戴裝備。
“暝秋啊，你恐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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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還跟著別人。那人戴著棒球帽和口罩，也穿著運動服, 看個頭和身段, 像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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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盡是要回無盡島上去。
“至於為什麽把手機存在這，原因大概比較簡單，他知道您會報警的，不想讓警察追蹤著手機信號到島上去，只是他低估了您對他失聯的焦慮程度，更沒想到，有我們幫您。”寧逸又說。
這個推論，季暝秋是認可的，如果吳政不是從開始就萬分緊張，也沒有張日堯一直追蹤吳盡的手機信號，警方對吳盡的行動軌跡根本連不成線，只會跟著他的手機到客運站來，覺得他不一定去哪裏玩了。
吳政冷著臉，好像他每呼出一口氣，都是冷冰冰的，他摸出手機來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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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翁太太說話，”吳政聲音很生硬，“她如果不來接電話，我就把吳盡和令郎的政治交易告訴翁先生的對家，或者放到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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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蜜月旅行去了，我怎麽讓他回來見您呢？等他們玩夠了，自然就會回來了。”翁太太話鋒一轉，鐵了心不同意對方的要求，並且非常精明地防備對方錄音。
“我現在沒錄音，”吳政說著話，拿過黃星辰的手機打開錄音軟件開始錄，“但我知道你家見不得人的生意，如果那些都挑破了，別說翁先生的政途，就連你的正常財路，也都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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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暝秋不知道具體細節，結合寧逸給的線索，也大約能猜到二人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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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教授，”吳政的聲音很沈，事情鬧到這樣的境地，他心思尚算沈穩，不得不說，讓人萬分佩服，“咱們的交易，還在繼續，你們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把事情查到這地步，比警方可信，所以咱們分兩頭行動。”
“您想拉翁先生的對家幫忙嗎？”季暝秋問。
吳政點頭承認了：“拜托你們去趟無盡島，無論小金子要做什麽，你們先穩住他……我讓星辰送你們去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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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政楞了一下：那不是直升機場麽？
“我有暗線收到消息，昨天夜裏有受實對象從翁家的場子出發，目的地或許是無盡島……”他說著話，人已經往外走了，“他們坐船出發，航程在一天左右，我需要趕在他們之前到，而且，無盡島是私人島嶼，外船即便靠岸，也不一定能順利上島。”
這年輕人不簡單。
但飛機降落也是個問題，吳政剛要細問，寧逸湊到他耳邊，對他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笑得人畜無害的。
寧逸和吳政對視片刻，突然非常沒大沒小，在人家肩膀上一拍：“行了，老爺子，放心，我一定揪那個臭小子回來給您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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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逸眼光一晃，看見床頭掛著一副睡眠眼罩，他又看看懷裏已經困極了的人，突然壞笑了下可惜了，得讓他好好休息。不過將來，有的是機會。
“睡覺。”寧逸把人親得徹底合上眼睛，摟在懷裏，他手臂收得恰到好處，讓季暝秋覺得安全，又不會過分束縛，“昨天就想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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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多小時之後，直升機盤旋在無盡島上空。
今日萬裏無雲，大幾千米的高空垂忘下去，島嶼像淡藍海水托起的碧玉珠。@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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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顧得圈著小島最東面的一塊區域，“從這落地最合適。剛才盤了幾圈，確定島上的人不多，只出現在莊園附近，就算一會兒有人從碼頭上島，再到莊園去，也不會經過東面，選擇東面做落點，被發現的概率最低。”
季暝秋在邊兒上聽著，心想：真刺激，不過飛機這麽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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