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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叔叔當年為什麽收養小齊？”季暝秋沒順著齊母的話繼續, 遞給她一張紙巾。
@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這把齊母自怨自艾的情緒打亂了。
她接過紙，沾了沾眼淚。
季暝秋這才發現, 齊母即便是在家裏也還是化著很淡的妝。而且，她化妝的技術非常高明，讓人看著只覺得是她天生麗質。
季暝秋默默感嘆真是厲害。
而後，齊母給季暝秋講了一直壓在心裏的事情。
當年齊蕓失蹤後，夫妻二人非常難過，就想再要個孩子，但可能因為心情過於壓抑, 一直懷不上，無奈收養了齊歡。
一開始，齊安慈對齊歡很好, 可慢慢地，他就把對齊蕓的情感傾註在齊歡身上了。齊母發現，每當齊歡的言行有齊蕓的影子時，齊安慈就非常動容。否則，他就對孩子嚴苛相待。
齊母也問過他為什麽要這樣, 齊安慈說：“第一個已經養廢了, 第二個不能又廢了。”
“做過心理咨詢才知道, 安慈這種做法，其實從一開始, 就是在找替代……”齊母幽幽怨怨地說, “這些年我過得很難受……每當無處發洩時，我就割自己一刀……”
季暝秋想起齊歡說過, 齊安慈打斷他的手, 是為了在他身上制造一處與齊蕓一樣的傷痕，也想起齊歡偷聽見父母吵架, 齊安慈指責齊母，說事情鬧成這樣都是因為她。
而齊母，卻忍受著這一切？
邏輯裏滿是病態。
這一家人都莫名的病態。
季暝秋問齊母：“叔叔為什麽會怪您呢？您因為女兒交男朋友的問題，跟她吵架了嗎？”
所以，齊安慈把女兒離家出走歸咎於齊母。
齊母搖頭：“是我，早年間不守婦德，沒結婚就和別人有孩子，流產手術做多了，損了小蕓的福報……像我這樣的人，果然不配有孩子，難怪後來就再也懷不上了……”
季暝秋被這理由噎得無言以對，好半天才緩上來一口氣。
如果齊安慈真用這樣的言論PUA老婆，那他實在不是個玩意。
“這些事，您跟韓老師說過嗎？”季暝秋問。
按理說，她在韓萍淑那裏做咨詢時間不短了，就算一時半會兒做不到知行合一，起碼也不該連認知都停留在裹小腳的時代。
齊母嘆了口氣：“道理我明白，但事實擺在眼前，科學救不了我……它不能還我一個小蕓，也不能讓歡歡和安慈和平共處……”
“當年，齊蕓是不是談過男朋友，這人可能和她的死有關。”季暝秋說著，倒一杯溫水遞給齊母。
齊母接過又放下了，沒有喝：“是有這個人，但……應該不是那個孩子做的。”
“您為什麽這麽肯定？他是誰？”
齊母不說話了。
季暝秋接連問了兩個問題，她都只是嘆氣，不回答。
看看時間，季暝秋索性說：“我跟寧逸陪您去看看小齊吧。”
他怎麽想都覺得這家有問題，暫時不宜用力過猛。
“不用，”出乎預料，齊母拒絕了，眨眼的功夫，她又像是反應過來自己語氣生硬，解釋說：“我想炒兩個小菜一並帶過去，”說著話，她站起來，是開門送客的架勢，“而且家裏那輛老破車，再不開就放成廢鐵了，偶爾短途，開出去溜溜。”
話說到這份上，季暝秋再沒理由賴著不走，只得跟齊母告辭。
他耷拉著腦袋下樓，出樓棟門，就見寧逸正坐在駕駛位玩手機。
前幾天，季暝秋的心思全在洪冰自殺的事情上，今兒乍一接觸這案子，總覺得莫名噎得慌哪哪兒都詭異，又一時想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他沒著急上車，摸出根煙，點上抽一口。
然後偏頭把煙吹得遠遠的。
寧逸沒關車門，兩條腿當啷在車外，看他片刻，突然有點幸災樂禍地笑了：“剛才我聽你挺厲害的，怎麽現在一副吃癟了的樣子？”
季暝秋想說這家人各懷鬼胎，覺得不合適；又想說他們不像一家人，想想人家的確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
他兩口抽了大半根煙，然後熄掉，拉車門上副駕駛。寧逸以為他打定什麽主意了，也趕快坐好，一副你說去哪就去哪的架勢。
誰知季暝秋把座椅靠背放平，居然躺下了：“讓我想想。”然後倆眼一閉，入定似的不說話了。
寧逸發傻。
太陽已經偏西了。
正好有一道陽光，透過車窗，掃在季暝秋領口，暖橙色染得他領口下的皮膚呈現出近乎透明的高亮他腦子全在案子上，對這種簡直是明目張膽的勾引渾然不覺。
寧逸別過臉，不再看他，把自己的座椅也放平躺下。
第一次，寧少爺嫌棄自己的車太寬了，讓他與對方咫尺如隔萬裏。
但他同時也覺得美好，非常珍稀地、安靜地陪在季暝秋身邊。
片刻，他又轉過頭，他還是喜歡看著對方。
季暝秋的呼吸非常輕緩平靜，讓半敞的襯衣衣襟上下起伏，那幅度都顯得小心翼翼的。寧逸忍不住想去呵護這種虛假的脆弱。
暝秋脆弱嗎？寧逸想。
他視線往上移，看到對方的側臉。
那線條太好看了，從類似共枕而臥的角度看去，寧逸的癡心一片霎時跟火山爆發了似的。
寧逸覺得再看兩眼，自己的心就要被燙熟了，偏偏又舍不得給火山口加個蓋子。
正挪不開眼呢，季暝秋突然看他。
把寧逸嚇了一跳，趕快擺正腦袋。
季暝秋大大方方：“真這麽喜歡麽，我好看嗎？”
啊……
寧逸啞火了：這人不脆弱！而且他不犯病的時候，非常招欠。
以後他要是好了，要是……真的有一天他能接受自己，估計自己要被他換著花樣消遣。
雖然也不錯，但是……
寧逸心裏頓時冒出個小人，敲著鑼對他喊：
意識到喜歡他之前，你不是挺行的嘛！
寧逸！支棱！支棱起來！
“有幾個奇怪的地方，”季暝秋收起逗小孩的嘴臉，把座椅調直，“剛才我問齊母，當年和齊蕓談戀愛的人是誰，她非常肯定地告訴我，那個人不是兇手。”
寧逸眨眨眼，努力把心猿意馬收回來，跟上季暝秋的思路：“為什麽這麽肯定？她認識那個人，又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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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她知道兇手是誰。”季暝秋淡淡地說。
可是一個母親，如果明知兇手是誰，為什麽會隱忍二十多年不說出來？
“另外，你忍心看著失蹤女兒的最後一封信，被一把火燒掉嗎？”
寧逸不知道，他沒設身處地體會過，但人之常情，應該是不舍得吧……
“齊歡今年貳拾肆歲，齊蕓是在貳拾肆年前失喃諷蹤的，齊歡說過，他是一歲多就被收養了，也就是說，齊蕓失蹤沒多久，齊家夫婦就收養了齊歡，乍聽沒毛病，細想真的有人會這麽做嗎？”
寧逸的心思從來都不在這些案子上，他在乎的只有季暝秋和舊案，但這不妨礙他在不犯花癡的時候，思路異常清晰迅捷。
他即便不知事件全貌，也依然能跟上季暝秋的節奏
首先齊蕓不是小動物，發現沒了為免傷心，養一只新的就會好很多；
其次她是失蹤，並不是死了，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
這對夫妻的做法，分明就像知道女兒回不來了。
他們好像當年就知道齊蕓已經死了！
“現在怎麽辦？”寧逸問。
季暝秋歪頭看了眼齊家的窗子，廚房的燈亮著，齊母似乎正在廚房忙活。
“先別把人驚了，回市局找甜心開一份調檔許可，我要看齊母和齊歡的心理咨詢記錄，順便讓他調派人手，先跟著人。”@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回市局的時候，陸琴還扣著齊安慈沒放呢。姑娘跟老頭耗一下午了，開始她還妄想能從對方嘴裏旁敲側擊出些什麽線索。
結果，老爺子對陸琴的問話根本不予理會，只是問她把自己叫來幹什麽？你們不去找嫌疑人，揪著我這被害人家屬沒完沒了是什麽意思！
陸琴苦口婆心地請老爺子配合：案件年頭太多了，有些您不在意的小事，或許就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可這老頭從發現齊蕓的屍體時，就表現得冷漠，現在冷漠加倍。
回答的問題要麽是前後矛盾的胡說，要麽就直接說忘了。
最後給姑娘氣得把老頭兒自己晾屋裏，上外面運氣去了。
她正叉著腰在樓道裏溜達呢，就看見季暝秋回來了：“偶像，你說哪兒有這樣的爹，我現在真的心疼小齊。難怪他跟他爸關系不好，是我，我也得離家出走！”
“你怎麽跟氣鼓魚似的？”季暝秋笑她，“他說什麽了，把你氣成這樣？”
陸琴剛要回答，就聽辦公室方向有人扯著脖子喊：“小陸，電話！外線座機！”
陸琴大眼睛一下就亮了：“大概是外阜同事對疑兇DNA族譜的回信！”
話音沒落，人已經一陣風似的往辦公室去了。
季暝秋也跟著去，進門見陸琴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有點喪氣：“江峰市局的同事說，DNA庫裏找到的人確實有個兄弟，但不到十歲就因為饑荒分散了，之後多年杳無音訊，現在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季暝秋心說：倒也不用喪氣，八成不僅活得好，可能還會殺人呢。
陸琴打開內網郵箱：“那邊同事說先把配型人的信息發過來看……”
另一個“看”字還沒說出來，她直接呆了資料裏附著照片，照片上的人分明與還在問訊室裏坐等的齊安慈有七八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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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齊母給季暝秋講了一直壓在心裏的事情。
當年齊蕓失蹤後，夫妻二人非常難過，就想再要個孩子，但可能因為心情過於壓抑, 一直懷不上，無奈收養了齊歡。
一開始，齊安慈對齊歡很好, 可慢慢地，他就把對齊蕓的情感傾註在齊歡身上了。齊母發現，每當齊歡的言行有齊蕓的影子時，齊安慈就非常動容。否則，他就對孩子嚴苛相待。
齊母也問過他為什麽要這樣, 齊安慈說：“第一個已經養廢了, 第二個不能又廢了。”
“做過心理咨詢才知道, 安慈這種做法，其實從一開始, 就是在找替代……”齊母幽幽怨怨地說, “這些年我過得很難受……每當無處發洩時，我就割自己一刀……”
季暝秋想起齊歡說過, 齊安慈打斷他的手, 是為了在他身上制造一處與齊蕓一樣的傷痕，也想起齊歡偷聽見父母吵架, 齊安慈指責齊母，說事情鬧成這樣都是因為她。
而齊母，卻忍受著這一切？
邏輯裏滿是病態。
這一家人都莫名的病態。
季暝秋問齊母：“叔叔為什麽會怪您呢？您因為女兒交男朋友的問題，跟她吵架了嗎？”
所以，齊安慈把女兒離家出走歸咎於齊母。
齊母搖頭：“是我，早年間不守婦德，沒結婚就和別人有孩子，流產手術做多了，損了小蕓的福報……像我這樣的人，果然不配有孩子，難怪後來就再也懷不上了……”
季暝秋被這理由噎得無言以對，好半天才緩上來一口氣。
如果齊安慈真用這樣的言論PUA老婆，那他實在不是個玩意。
“這些事，您跟韓老師說過嗎？”季暝秋問。
按理說，她在韓萍淑那裏做咨詢時間不短了，就算一時半會兒做不到知行合一，起碼也不該連認知都停留在裹小腳的時代。
齊母嘆了口氣：“道理我明白，但事實擺在眼前，科學救不了我……它不能還我一個小蕓，也不能讓歡歡和安慈和平共處……”
“當年，齊蕓是不是談過男朋友，這人可能和她的死有關。”季暝秋說著，倒一杯溫水遞給齊母。
齊母接過又放下了，沒有喝：“是有這個人，但……應該不是那個孩子做的。”
“您為什麽這麽肯定？他是誰？”
齊母不說話了。
季暝秋接連問了兩個問題，她都只是嘆氣，不回答。
看看時間，季暝秋索性說：“我跟寧逸陪您去看看小齊吧。”
他怎麽想都覺得這家有問題，暫時不宜用力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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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耷拉著腦袋下樓，出樓棟門，就見寧逸正坐在駕駛位玩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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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暝秋想說這家人各懷鬼胎，覺得不合適；又想說他們不像一家人，想想人家的確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
他兩口抽了大半根煙，然後熄掉，拉車門上副駕駛。寧逸以為他打定什麽主意了，也趕快坐好，一副你說去哪就去哪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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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線條太好看了，從類似共枕而臥的角度看去，寧逸的癡心一片霎時跟火山爆發了似的。
寧逸覺得再看兩眼，自己的心就要被燙熟了，偏偏又舍不得給火山口加個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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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逸不知道，他沒設身處地體會過，但人之常情，應該是不舍得吧……
“齊歡今年貳拾肆歲，齊蕓是在貳拾肆年前失喃諷蹤的，齊歡說過，他是一歲多就被收養了，也就是說，齊蕓失蹤沒多久，齊家夫婦就收養了齊歡，乍聽沒毛病，細想真的有人會這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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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她是失蹤，並不是死了，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
這對夫妻的做法，分明就像知道女兒回不來了。
他們好像當年就知道齊蕓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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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暝秋歪頭看了眼齊家的窗子，廚房的燈亮著，齊母似乎正在廚房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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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老爺子對陸琴的問話根本不予理會，只是問她把自己叫來幹什麽？你們不去找嫌疑人，揪著我這被害人家屬沒完沒了是什麽意思！
陸琴苦口婆心地請老爺子配合：案件年頭太多了，有些您不在意的小事，或許就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可這老頭從發現齊蕓的屍體時，就表現得冷漠，現在冷漠加倍。
回答的問題要麽是前後矛盾的胡說，要麽就直接說忘了。
最後給姑娘氣得把老頭兒自己晾屋裏，上外面運氣去了。
她正叉著腰在樓道裏溜達呢，就看見季暝秋回來了：“偶像，你說哪兒有這樣的爹，我現在真的心疼小齊。難怪他跟他爸關系不好，是我，我也得離家出走！”
“你怎麽跟氣鼓魚似的？”季暝秋笑她，“他說什麽了，把你氣成這樣？”
陸琴剛要回答，就聽辦公室方向有人扯著脖子喊：“小陸，電話！外線座機！”
陸琴大眼睛一下就亮了：“大概是外阜同事對疑兇DNA族譜的回信！”
話音沒落，人已經一陣風似的往辦公室去了。
季暝秋也跟著去，進門見陸琴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有點喪氣：“江峰市局的同事說，DNA庫裏找到的人確實有個兄弟，但不到十歲就因為饑荒分散了，之後多年杳無音訊，現在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季暝秋心說：倒也不用喪氣，八成不僅活得好，可能還會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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