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關燈
小
中
大
開門
第二天是周末, 季暝秋同志非常有覺悟地要去警局幫忙，被陸琴拒絕了。姑娘貼心地說有問題隨時打電話交流, 她先去見齊蕓當年的同桌。
中午，她來了個電話，那同桌還記得齊蕓一度發呆看著出神的項鏈，是當時新興的鐳雕鋼刻的墜子，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這根本不是跟什麽跟男朋友有關的東西。
至於談戀愛，同桌說齊蕓曾經被她八卦得受不了，發過一次小脾氣, 說“那只是朋友，別讓人家憑白背鍋”。
兩條線索，看似都沒什麽突破。
“你上高中時會經常對著全家福發呆嗎？”季暝秋問。
陸琴：“不會, 我只會對著帥哥發呆。”
然後，她瞬間明白了季暝秋的意思。
@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掛斷電話，惦記著李謹仁博士下午在一附屬的會診，他想過去看看。雖然不一定允許他旁聽，但他覺得就算在外面等結果, 心裏也踏實。
季暝秋這麽上趕著聽結果, 當然不是為了高自若。
他自問凡人一個, 沒有那麽熱心腸。
他是為了閱川，還有……讓自己給一點時間的寧逸。
於是, 他去敲了寧逸的門。
好一會兒, 屋裏都沒動靜。
季暝秋站在門口尋思：出門了？
他轉身回屋，臉都扭過去了, 門鎖在背後“哢嚓”響了。
一看寧少爺就是沒起呢, 頭發不怎麽體面，用五指叉胡亂攏過, 也還是有兩三撮亂毛炸著。
他穿著件看不出牌子的白T恤和居家衛褲，不好意思地跟季暝秋笑：“睡懶覺來著。”
寧逸眼睛不太大，但一直小眼兒聚光、亮晶晶的。可現在，他白眼球上攀著若隱若現的血絲，黑眼圈都要出來了。
“你不會是……天亮才睡吧？”季暝秋問。
寧逸打了個哈哈：“昨天看了個片兒，後勁十足，就睡晚了。”
“什麽這麽好看，給我看看？”
“嗯……成年人的快樂，你要跟我資源共享麽？”寧逸隨口胡說。
季暝秋掀了他一眼，進屋：“吃點東西，下午沒事的話，陪我去趟一附屬，聽聽專家會診的結果。”
什麽會診結果？
片刻，寧逸才納過悶。
他非是不上心，只因為他是金主，最後確定的治療方案，醫院和高琪怎麽都會跟他交代的，他就沒刻意記著。
不過，季暝秋邀他一起去，這感覺就不一樣了。他默默受用半分鐘：“等我洗個臉，你自便。”
說著話，寧逸往洗手間去。
路過客廳，瞥見臥室地板上的“案發現場”，他腳步一頓。
筆記本可憐兮兮、一副被家暴了的模樣，委屈地殘廢在地上，橫跨整個屏幕是蜘蛛網一樣的龜裂紋路，鍵盤也不知怎麽寸勁兒了，被蹂躪得翹了角，電源還插著，所以那屏幕一直沒黑，接觸不良地瞎忽閃。
寧逸：……
他分分鐘拐彎，溜進臥室，把筆記本搶救起來。跟著，又做賊心虛地回頭看季暝秋。
“它怎麽惹你了？”季暝秋站在門口，“成年人的快樂就是暴打筆記本？”
這筆記本平時可能充得不是電，是大力金剛丸。被整成這副模樣，讓寧逸一動，屏保界面居然又動了。
人臉識別眼看啟動，對著寧逸的帥臉，眨巴著攝像頭，毫秒之間就要解鎖。
千鈞一發之際，寧逸一巴掌捏住屏幕的劉海，把攝像頭擋上了。
跟著，就著解鎖界面直接關機。
這期間，寧少爺背後發緊，他知道季暝秋一直看著他呢，暗罵自己不夠鎮定。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著頭皮把電腦放好：“昨天半夜做夢，它變成人工智能要非禮我，我為了你，一腳把它踢床底下了。”
“哦，這倒大可不必，做個把春夢太正常了，”季暝秋倚在門邊，“不過，剛才你不是還說一夜沒睡嗎？”
寧逸：……
我腦子呢？還是閉嘴吧我。
他破罐子破摔地拔下張日堯給的優盤，扔進抽屜裏。
“為什麽喜歡薄荷？”季暝秋問。
寧逸順口就答了：“看著心情好。”
季暝秋聊天時不時跳躍，顯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讓人一陣陣地跟不上他的思路。有時候確實是因為他思維發散，也有時候就是故意的詐，專門挑對方心不在焉的節骨眼發問。
他看出寧逸剛才一系列做法的欲蓋彌彰。也看出寧逸雖然智商暫時掉線，做法卻跟護蛋的老母雞一樣。
季暝秋就暫時不跟他繞電腦的問題。
寧逸把筆記本合上，眼不見心不煩，反應了片刻，發覺季暝秋又暗戳戳地套路他，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薄荷？”
“你每次沖的花草茶裏都有薄荷，而且看你的電腦屏保，不像是網圖，自己拍的照片？”
那可憐的筆記本雖然被寧少爺得屏幕稀碎，依舊頑強地展示了屏保散射陽光下的一盆薄荷，背景裏還能看見寧逸的紅旗車鑰匙。
“薄荷喜半陰，散射陽光最好，你養得挺細致。”季暝秋說。
“人總得有點念想，日子過得才有盼頭。”寧逸往外走，隨手帶上臥室門，用行動向季暝秋表示雖然讓你自便，但這屋你還是別進了。
所以說，能讓寧逸砸電腦外加防賊一樣地防備，優盤裏的內容得多勁爆？
季暝秋正想著，手機在褲子口袋裏嗡嗡上了，看來電顯是齊歡。
他遲疑兩秒，接電話：“餵？”
“季教授，”齊歡語調不大平靜，“您有空嗎，我想跟您見一面……我上午去做了咨詢，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忍不住想做些什麽，我還想去找陸琴！你……你能幫幫我嗎？”
他所謂“想做些什麽”當然不是指什麽尋常的事。
“你在哪？”季暝秋問。
“我在回家路上，”齊歡說，“我現在看見馬路上的車，都恨不能沖過去，讓它們撞我……”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季暝秋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問齊歡：“你的咨詢師是誰？”
“是……韓萍淑老師。”
可真是業界前輩，老牌咨詢師了。
季暝秋說：“你先回家，我馬上就到。”
寧逸從衛生間扒頭出來，又變成了精神小夥兒：“需要司機嗎？聽上去好像不是什麽好事。”@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笑了，遇見寧逸之後，他是越發懶得開車。
車上，他從通訊錄的犄角旮旯裏翻出韓萍淑的電話。
這位韓老師，今年有七十來歲了，在心理從業者裏，算是前輩先驅。
但這類從業者，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沒有經過學院派的系統理論學習，早先多是從群眾工作做起，邊做邊學，最後積累了實際操作的豐富經驗。
這有利有弊。
季暝秋還真不知道這位韓老師的理論基礎如何。二人是在一次業內會議上認識的，留過電話之後，一直沒聯系。
他猶豫片刻，把電話撥過去了。
不長的等待音之後，韓萍淑接了電話：“季教授，好久沒聯系，您怎麽突然打電話來？”
聲音很知性，讓人聽著心裏舒服。
“您有一位叫齊歡的咨客，是我的朋友，他剛才聯系我，說難以控制自殘沖動，要我過去見他，所以，我想跟您了解一下情況。”
電話另一端片刻無言。
然後韓萍淑輕輕嘆了口氣：“本來我也想轉介了。只是一時還沒找到願意接手的咨詢師，”她停頓片刻，能聽見她敲電腦鍵盤的聲音，“有保密協議在，我不能說太多，今天我用了面質技術（※），中間過程確實導致他情緒比較激動，這可能是引發他自殘沖動的導火索，是我的失誤，您先去見他，咱們隨時聯系。”
齊歡能否確診孟喬森綜合征還需畫一個問號，但他有明顯的缺愛、自殘表現。韓萍淑在雙方都生出轉介念頭之後，對他用面質技術，無疑是劍走偏鋒，一劑猛藥。
季暝秋不由得多問韓萍淑一句：“韓老師，這類情況一般需要家庭系統治療，他的家人，參與過治療嗎？”
“他的媽媽，也是我的咨客，但系統治療……效果不好。”韓萍淑只是這麽答。
二人又簡單說了兩句，掛斷電話。
季暝秋緊跟著打給陸琴，讓她對接片警到場，以防萬一。
車在小區口停穩。
季暝秋下車就往齊歡家沖，寧逸緊跟其後。季暝秋回身看人，不等開口，寧逸先說：“涉及案情或者病癥我不聽就是了，但我得保證你安全。”
上樓敲門。
無人回應。
支援的片警也還沒到。
季暝秋給齊歡打電話，把耳朵貼在門上，隱約有手機鈴響傳出來齊歡就在屋裏。
“齊歡！開門！你叫我來，這做得很好，現在只需要把門打開！”季暝秋大聲沖門裏喊。
寧逸也湊過來，把耳朵貼在門上。
臉色越來越沈。
“好像……有水聲。”他說，“片警怎麽喃諷這麽慢！”
其實還真怪不得出警速度慢，季暝秋給陸琴打電話的時候，寧逸車都快開到小區口了。
他倆現在又是拍門，又是嚷嚷的，把隔壁吵吵開一條門縫。
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娘，她透過貓眼看半天了，見這倆帥小夥子神色焦急，聽對話，大概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不等大娘說話，寧逸先不客氣了：“您是我親姨，對不起，人命關天！借過！”說著話，他揉身進屋，“給您弄臟了，一會兒我叫清潔！”
季暝秋趕快跟著安撫：“阿姨別害怕，我是市局刑警隊的顧問，片區警一會兒就到，事發突然，感謝您配合。”
跟著，遞上顧問證。
大娘見證件上照片、紅戳、鋼印都齊全，心稍微放下，索性把門大敞開，試探著問：“我跟小齊前後腳回來的，他怎麽了？”
“前後腳？回來多久了？”
大娘看表：“也就不到十分鐘，你們就來了。”
還有救！
寧逸已經進廚房了，從身處的位置往對面看過去，不知是齊歡家的客廳還是臥室。
這是十二樓，大娘家裝得是半封閉圍欄。
幸虧如此。
寧逸擡腳就上了人家洗菜臺子，三下五除二，把紗窗卸了。
跟著，他回頭揚聲喊：“我親姨誒，您這鍋不是傳家寶吧？”
大娘完全跟不上寧逸的節奏，已經看傻了，順口答音地說：“啊，不是。”
“借我用用，弄壞了賠您一鋥光瓦亮、不用開鍋的！”說著，寧逸反手就把竈臺上的炒菜鍋炒起來了。
@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瞬間明白他要幹什麽。
果不其然，那鐵鍋被寧逸掄圓了，畫出道優美的弧線，帶著煙火氣的殘影，生生拍在齊歡家窗戶玻璃上。
“哢嚓”一聲脆響，玻璃直接給拍成了立體雕花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第二天是周末, 季暝秋同志非常有覺悟地要去警局幫忙，被陸琴拒絕了。姑娘貼心地說有問題隨時打電話交流, 她先去見齊蕓當年的同桌。
中午，她來了個電話，那同桌還記得齊蕓一度發呆看著出神的項鏈，是當時新興的鐳雕鋼刻的墜子，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這根本不是跟什麽跟男朋友有關的東西。
至於談戀愛，同桌說齊蕓曾經被她八卦得受不了，發過一次小脾氣, 說“那只是朋友，別讓人家憑白背鍋”。
兩條線索，看似都沒什麽突破。
“你上高中時會經常對著全家福發呆嗎？”季暝秋問。
陸琴：“不會, 我只會對著帥哥發呆。”
然後，她瞬間明白了季暝秋的意思。
@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掛斷電話，惦記著李謹仁博士下午在一附屬的會診，他想過去看看。雖然不一定允許他旁聽，但他覺得就算在外面等結果, 心裏也踏實。
季暝秋這麽上趕著聽結果, 當然不是為了高自若。
他自問凡人一個, 沒有那麽熱心腸。
他是為了閱川，還有……讓自己給一點時間的寧逸。
於是, 他去敲了寧逸的門。
好一會兒, 屋裏都沒動靜。
季暝秋站在門口尋思：出門了？
他轉身回屋，臉都扭過去了, 門鎖在背後“哢嚓”響了。
一看寧少爺就是沒起呢, 頭發不怎麽體面，用五指叉胡亂攏過, 也還是有兩三撮亂毛炸著。
他穿著件看不出牌子的白T恤和居家衛褲，不好意思地跟季暝秋笑：“睡懶覺來著。”
寧逸眼睛不太大，但一直小眼兒聚光、亮晶晶的。可現在，他白眼球上攀著若隱若現的血絲，黑眼圈都要出來了。
“你不會是……天亮才睡吧？”季暝秋問。
寧逸打了個哈哈：“昨天看了個片兒，後勁十足，就睡晚了。”
“什麽這麽好看，給我看看？”
“嗯……成年人的快樂，你要跟我資源共享麽？”寧逸隨口胡說。
季暝秋掀了他一眼，進屋：“吃點東西，下午沒事的話，陪我去趟一附屬，聽聽專家會診的結果。”
什麽會診結果？
片刻，寧逸才納過悶。
他非是不上心，只因為他是金主，最後確定的治療方案，醫院和高琪怎麽都會跟他交代的，他就沒刻意記著。
不過，季暝秋邀他一起去，這感覺就不一樣了。他默默受用半分鐘：“等我洗個臉，你自便。”
說著話，寧逸往洗手間去。
路過客廳，瞥見臥室地板上的“案發現場”，他腳步一頓。
筆記本可憐兮兮、一副被家暴了的模樣，委屈地殘廢在地上，橫跨整個屏幕是蜘蛛網一樣的龜裂紋路，鍵盤也不知怎麽寸勁兒了，被蹂躪得翹了角，電源還插著，所以那屏幕一直沒黑，接觸不良地瞎忽閃。
寧逸：……
他分分鐘拐彎，溜進臥室，把筆記本搶救起來。跟著，又做賊心虛地回頭看季暝秋。
“它怎麽惹你了？”季暝秋站在門口，“成年人的快樂就是暴打筆記本？”
這筆記本平時可能充得不是電，是大力金剛丸。被整成這副模樣，讓寧逸一動，屏保界面居然又動了。
人臉識別眼看啟動，對著寧逸的帥臉，眨巴著攝像頭，毫秒之間就要解鎖。
千鈞一發之際，寧逸一巴掌捏住屏幕的劉海，把攝像頭擋上了。
跟著，就著解鎖界面直接關機。
這期間，寧少爺背後發緊，他知道季暝秋一直看著他呢，暗罵自己不夠鎮定。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著頭皮把電腦放好：“昨天半夜做夢，它變成人工智能要非禮我，我為了你，一腳把它踢床底下了。”
“哦，這倒大可不必，做個把春夢太正常了，”季暝秋倚在門邊，“不過，剛才你不是還說一夜沒睡嗎？”
寧逸：……
我腦子呢？還是閉嘴吧我。
他破罐子破摔地拔下張日堯給的優盤，扔進抽屜裏。
“為什麽喜歡薄荷？”季暝秋問。
寧逸順口就答了：“看著心情好。”
季暝秋聊天時不時跳躍，顯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讓人一陣陣地跟不上他的思路。有時候確實是因為他思維發散，也有時候就是故意的詐，專門挑對方心不在焉的節骨眼發問。
他看出寧逸剛才一系列做法的欲蓋彌彰。也看出寧逸雖然智商暫時掉線，做法卻跟護蛋的老母雞一樣。
季暝秋就暫時不跟他繞電腦的問題。
寧逸把筆記本合上，眼不見心不煩，反應了片刻，發覺季暝秋又暗戳戳地套路他，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薄荷？”
“你每次沖的花草茶裏都有薄荷，而且看你的電腦屏保，不像是網圖，自己拍的照片？”
那可憐的筆記本雖然被寧少爺得屏幕稀碎，依舊頑強地展示了屏保散射陽光下的一盆薄荷，背景裏還能看見寧逸的紅旗車鑰匙。
“薄荷喜半陰，散射陽光最好，你養得挺細致。”季暝秋說。
“人總得有點念想，日子過得才有盼頭。”寧逸往外走，隨手帶上臥室門，用行動向季暝秋表示雖然讓你自便，但這屋你還是別進了。
所以說，能讓寧逸砸電腦外加防賊一樣地防備，優盤裏的內容得多勁爆？
季暝秋正想著，手機在褲子口袋裏嗡嗡上了，看來電顯是齊歡。
他遲疑兩秒，接電話：“餵？”
“季教授，”齊歡語調不大平靜，“您有空嗎，我想跟您見一面……我上午去做了咨詢，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忍不住想做些什麽，我還想去找陸琴！你……你能幫幫我嗎？”
他所謂“想做些什麽”當然不是指什麽尋常的事。
“你在哪？”季暝秋問。
“我在回家路上，”齊歡說，“我現在看見馬路上的車，都恨不能沖過去，讓它們撞我……”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季暝秋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問齊歡：“你的咨詢師是誰？”
“是……韓萍淑老師。”
可真是業界前輩，老牌咨詢師了。
季暝秋說：“你先回家，我馬上就到。”
寧逸從衛生間扒頭出來，又變成了精神小夥兒：“需要司機嗎？聽上去好像不是什麽好事。”@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笑了，遇見寧逸之後，他是越發懶得開車。
車上，他從通訊錄的犄角旮旯裏翻出韓萍淑的電話。
這位韓老師，今年有七十來歲了，在心理從業者裏，算是前輩先驅。
但這類從業者，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沒有經過學院派的系統理論學習，早先多是從群眾工作做起，邊做邊學，最後積累了實際操作的豐富經驗。
這有利有弊。
季暝秋還真不知道這位韓老師的理論基礎如何。二人是在一次業內會議上認識的，留過電話之後，一直沒聯系。
他猶豫片刻，把電話撥過去了。
不長的等待音之後，韓萍淑接了電話：“季教授，好久沒聯系，您怎麽突然打電話來？”
聲音很知性，讓人聽著心裏舒服。
“您有一位叫齊歡的咨客，是我的朋友，他剛才聯系我，說難以控制自殘沖動，要我過去見他，所以，我想跟您了解一下情況。”
電話另一端片刻無言。
然後韓萍淑輕輕嘆了口氣：“本來我也想轉介了。只是一時還沒找到願意接手的咨詢師，”她停頓片刻，能聽見她敲電腦鍵盤的聲音，“有保密協議在，我不能說太多，今天我用了面質技術（※），中間過程確實導致他情緒比較激動，這可能是引發他自殘沖動的導火索，是我的失誤，您先去見他，咱們隨時聯系。”
齊歡能否確診孟喬森綜合征還需畫一個問號，但他有明顯的缺愛、自殘表現。韓萍淑在雙方都生出轉介念頭之後，對他用面質技術，無疑是劍走偏鋒，一劑猛藥。
季暝秋不由得多問韓萍淑一句：“韓老師，這類情況一般需要家庭系統治療，他的家人，參與過治療嗎？”
“他的媽媽，也是我的咨客，但系統治療……效果不好。”韓萍淑只是這麽答。
二人又簡單說了兩句，掛斷電話。
季暝秋緊跟著打給陸琴，讓她對接片警到場，以防萬一。
車在小區口停穩。
季暝秋下車就往齊歡家沖，寧逸緊跟其後。季暝秋回身看人，不等開口，寧逸先說：“涉及案情或者病癥我不聽就是了，但我得保證你安全。”
上樓敲門。
無人回應。
支援的片警也還沒到。
季暝秋給齊歡打電話，把耳朵貼在門上，隱約有手機鈴響傳出來齊歡就在屋裏。
“齊歡！開門！你叫我來，這做得很好，現在只需要把門打開！”季暝秋大聲沖門裏喊。
寧逸也湊過來，把耳朵貼在門上。
臉色越來越沈。
“好像……有水聲。”他說，“片警怎麽喃諷這麽慢！”
其實還真怪不得出警速度慢，季暝秋給陸琴打電話的時候，寧逸車都快開到小區口了。
他倆現在又是拍門，又是嚷嚷的，把隔壁吵吵開一條門縫。
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娘，她透過貓眼看半天了，見這倆帥小夥子神色焦急，聽對話，大概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不等大娘說話，寧逸先不客氣了：“您是我親姨，對不起，人命關天！借過！”說著話，他揉身進屋，“給您弄臟了，一會兒我叫清潔！”
季暝秋趕快跟著安撫：“阿姨別害怕，我是市局刑警隊的顧問，片區警一會兒就到，事發突然，感謝您配合。”
跟著，遞上顧問證。
大娘見證件上照片、紅戳、鋼印都齊全，心稍微放下，索性把門大敞開，試探著問：“我跟小齊前後腳回來的，他怎麽了？”
“前後腳？回來多久了？”
大娘看表：“也就不到十分鐘，你們就來了。”
還有救！
寧逸已經進廚房了，從身處的位置往對面看過去，不知是齊歡家的客廳還是臥室。
這是十二樓，大娘家裝得是半封閉圍欄。
幸虧如此。
寧逸擡腳就上了人家洗菜臺子，三下五除二，把紗窗卸了。
跟著，他回頭揚聲喊：“我親姨誒，您這鍋不是傳家寶吧？”
大娘完全跟不上寧逸的節奏，已經看傻了，順口答音地說：“啊，不是。”
“借我用用，弄壞了賠您一鋥光瓦亮、不用開鍋的！”說著，寧逸反手就把竈臺上的炒菜鍋炒起來了。
@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季暝秋瞬間明白他要幹什麽。
果不其然，那鐵鍋被寧逸掄圓了，畫出道優美的弧線，帶著煙火氣的殘影，生生拍在齊歡家窗戶玻璃上。
“哢嚓”一聲脆響，玻璃直接給拍成了立體雕花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