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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青這腦子時而嚴謹細致,時而無厘頭,季暝秋好脾氣,也無語了,隧看他一眼沒接茬,扭頭目送寧逸。

寧少爺下車時殺氣騰騰,腳一沾地又變得鎮定淡然,迎敵而上,頗有一夫當關的穩重。

初見時,季暝秋就知道寧逸有身手,可現在要以一敵三,攔得住嗎?

又不是武俠小說。

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得做點什麽!

季暝秋下車,把後備箱的工具箱翻出來。

黑燈瞎火,他點亮手機,看車輪抱死的原因。果不其然,是被絞索纏死了。

他拎出鉗子剪鎖鏈

再往前幾百米就能上省道了,甭管別的,能跑就先把寧逸招呼回來開車跑。

“哢吧”一聲,絞索斷了一根,比預想得容易。

季暝秋喜出望外,正要再剪,就聽初時青大喝:“小心!”

來不及回頭了!

季教授竄起來拔腿繞車半圈,躲在紅旗另一邊,才敢觀望,果然是有人直沖他殺過來了。

他心裏的小人兒,薅著頭發跪地檢討:季暝秋你為什麽是個戰鬥力-伍的渣渣……

打過是不抱希望了。

他正想施展秦皇繞柱的蛇皮走位精髓,餘光瞥見黑影晃動,跟著“嘣”一聲悶響,也不知寧逸是怎麽百米沖刺地折回來,把那人按頭狠磕在車門柱上。

那人登時懵菜。

但對方畢竟有三個人,拿撬棍的那倆眨眼間就追來了。

這倆貨同時舉棍子沖寧逸砸,寧逸須臾間回身,衣擺掀飛,姿勢利索得像是在拍偶像劇:“別動!再動開槍了!”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二人。

那倆真不敢動了,兩根撬棍就那麽舉在半空停了。

寧逸看準時機擡腳,正中一人胸前。那人飛摔出去,最後屁股落地摔八瓣兒,撬棍也甩進泥地草窠子裏了。

隊友祭天,法力無邊!

另外那人借機出手。

寧逸身子角度微轉,槍口立刻瞄準對方要害,第二次把人鎮住了。

“動手!是真槍早就開了!”摔跤那位,大概把腦子摔清醒了。

切。

寧逸眼神一凜,“砰”指天開了一槍。

槍聲在村口的荒地裏炸雷似的響了。

……

真是真槍?

然後,他根本沒反應過來,棍子就被奪了。

寧逸臉上掛著冷笑,揚起棍子。

那笑容沒溫度,眼看劈頭蓋臉……

“冷靜!別防衛過當!”一直悶不吭聲的初時青突然從車窗戶扒頭出來叫喚。

“呼”地一聲,撬棍被寧逸淩空翻花,標槍似的擲出去老遠。

寧少爺騰出手來,一巴掌按在初時青臉上,打地鼠一樣把他掖回車裏,開罵:“你TM哪頭兒的,滾回去!”

但混子打架,越挫越勇。

毫秒之間,撬棍二人組對視一眼,雄心重燃,又同時向寧逸竄過來。

禍不單行,被寧逸按頭磕在車上的那位也緩過來了,他旁觀片刻,發現這仨人,好像只寧逸有兩把刷子。

手遂在腰間一掠,映著月光,掌中之物泛亮,居然是一柄尺長的匕首。冷寒點亮了他賊眼裏的兇光,他見寧逸被自己同伴纏住,回身看縮回車裏的初時青,一把拽開車門。

初時青腸子都悔青了碎嘴!沒事兒瞎叫喚啥!

對方逼近的壓迫感過強,小初同志完全給嚇傻了,一時腦子、身子一塊兒卡住,忘了跑。

好在季暝秋沒傻,眼看要完蛋,“呼啦”拽開另一邊車門,連拖帶拉地把初時青薅出來,揪著他往車尾為方向跑。

“誰讓你們來砍人的!”季暝秋腿和嘴分工非常明確,各不耽誤。

那混混當然不回答,兩步從車廂內穿堂過,緊追二人。

寧逸被撬棍二人組纏著,瞥見季暝秋這邊的焦灼,一拳打在其中一人顴骨上。那人眼冒金星,蹲地發懵。

跟著,寧逸腳下使絆子,把另外那位絆摔出去好遠。再一晃眼,他已經到了季暝秋和初時青身後。

正趕上兇刀帶著寒光,閃電似的劈下來。

寧逸腿長。

情急之下擡腳猛蹬在初時青屁股上,把小初踹得蛤(咕呱)蟆飛躍,雖然姿勢不雅,好歹不用挨刀了。

然後他拉過季暝秋掩在身後,二人身位擦錯變換,眼看寧逸又要空手奪白刃。

可也就這時,寧逸餘光看見撬棍二人組晃晃悠悠又起來了那喃諷三個玩意打架是地痞流氓的路數,是在群架互毆裏練出來的,沒什麽章法,但豁得出去。

最要命的是抗揍。

如果不下狠手,就會像現在這樣,按下葫蘆浮起瓢,沒完沒了。

說時遲,那時快。

小寧總閃念變化,奪刀的手路線一轉……

季暝秋只聽把自己護在身後的人“嘶”地輕抽了口氣之後,輕輕笑了。看他臉頰肌肉的幅度,他是笑了。

他故意的。

季暝秋這麽覺得。

再看寧逸,挨了一刀毫不在意,擡手扣住對手的腕子,反關節一扭,那人匕首瞬間拿不住。

武器沒了,他條件反射似的抽手想往後退,寧逸一把把他拽回來,擡腳側蹬,正中他膝關節側面。

哀嚎飈到了一個正常人達不到的高度。

寧逸松手,那人立刻摔倒在地,抱著腿,扭曲成一團。

看來,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了。

撬棍二人組被同伴的慘呼震懾,見寧逸動真格的了,嚇得對視一眼,誰都不敢先上前了。

倒是寧逸,可算放開了你們不過來,我可過去啦。

他就好像是開了殺戒的猴兒……

兩招卸掉一人肩關節,一腳踹倒,又要去收拾另一個。

警笛聲響,由遠而近。

寧逸往公路上掃了一眼,眼看孤軍奮戰那位抓住這會閃瞬即逝的逃命機會,扭頭就跑。

預料之外,寧逸沒追,只是冷哼了聲。

初時青剛才飛撲大馬趴,烙餅翻面一樣拍在地上,沾了滿身的泥和爛草,這會兒歪歪扭扭地爬起來,湊合到寧逸身邊,低聲說:“哥……你快把槍收起來,我什麽也沒看見,更沒聽見,不會亂說的。”

寧逸從後腰把槍拎出來,往初時青懷裏一按:“送你了,劇組道具,拿去玩。”

初時青看看他,又看看能以假亂真的槍:啊……?

救兵到了。

季暝秋松出口氣,拉過寧逸的手臂。

他是見過不少案子,但很少在一線,再慘烈的場面也都是照片裏見的。

現在,他摸了一手血……

知道該馬上壓住止血,可他的手在抖,翻皮掀肉的大口子,撞得他不知該如何下手。

寧逸混不吝,表情裏沒看出半點疼,甚至沒心沒肺地微彎下腰,歪著頭想看季暝秋的表情,他笑著說:“皮外傷啊,沒事兒。”然後,自行從褲兜裏摸出塊帕子,按在傷口上了。

你痛覺缺失麽……

季暝秋的表情一言難盡。

他想起剛才在後備箱看見過應急藥箱,打了個“等等”的手勢,轉身去取。也就這時候,那個傷得最重、嚎得像殺豬的兇徒預料之外地一躍而起。

倒也算是絕境之下的潛能爆發了。

好巧不巧,季暝秋擋他路了。

“滾開!”他爆喝,從高腰靴子裏又抽/出一把短匕首,胡亂地揮舞開路。

“蹲下!”寧逸大喊。

季暝秋身子比腦子聽話,瞬間抱頭往下蹲,饒是如此,還是被那人撞了,一跤摔在泥地裏。

混混漫無目的地往荒地遠處跑,沒跑出五十米,就被緊追而至的警員制住,按翻在地,押回來了。

寧逸兩步到季暝秋身邊:“傷到沒有?”

季教授終歸是沒逃脫泥地裏打滾的下場,他腦震蕩沒好利索,就又來了讓人血壓飆升的一段,跟著緊繃的精神像坐過山車一樣懈下來,意識突然有點恍惚。明知道是寧逸過來了,在叫他,可就是反應遲鈍,人看著渾渾噩噩的。

“季教授,”寧逸喊人,“季教授,季暝秋!”

沒來由的心慌。

其實,季暝秋的恍惚只短短十來秒。他回過神,目光聚焦在寧逸臉上,一下被對方的焦急撞了眼。

他太會察言觀色了,寧逸的關切,太濃烈了。

何至於此?

季暝秋想不通。

只是,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

警車護送著三人回市區。

路上,寧逸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剛才舉著大口子滿不在乎的豪情蕩然無存。

季暝秋覺寧逸在發抖。

而且在克制,像是努力不讓人看出端倪。

“你怎麽了?”季暝秋低聲問他,“哪不舒服?”

寧逸一時沒說話,更是看都沒看他,只從懷裏摸出個彩色盒子,倒出顆薄荷糖似的東西扔進嘴裏,合上眼睛往座椅角落裏一歪,才很輕地回答:“沒事。”就不再說話了。

季暝秋皺了眉,寧逸這麽縮著,忒乖巧了,甚至有點兒惹人心疼的單薄。

“別擔心,”開車的警員安慰人,“剛才情況太亂,松下來脫力也是正常的。”

季暝秋應承著,沒多說什麽。

警車一路鳴笛,把幾人送回津昌市局。

車一進院,陳添薪就迎出來了,看見仨人的狼狽模樣,大驚失色。

寧逸下車時,精神緩上來不少,二進宮地去了醫務室縫針。

季暝秋去看他的時候,正好聽見他跟值班小大夫胡扯:“姑娘,針腳不用這麽密,帶兩針不往外竄棉花就行了。”

寧逸又高又帥的,頂著個大口子,談笑風生,頓時把姑娘逗笑了。

“還有精力開玩笑,看來是好了。”季暝秋說。

“本來就沒事兒。”寧逸徹底還魂兒。

小大夫見來人了,不再聽寧逸說笑。她很麻利,片刻二十來針完活,給寧逸打過消炎和破傷風,收拾東西去了。

季暝秋一直看著寧逸,他思來想去,實在不覺得自己和對方的生命軌跡有什麽交集。

他也曾天方夜譚地亂想,小閱曦如果還活著,應該跟寧逸差不多大。

雖然那個孩子的面貌已經模糊在他的記憶裏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閱曦如果能平安長大,也會是一副玉樹臨風的模樣。

只是想多了,就心口疼。

更何況,這是現實世界,不是什麽狗血小說。

季暝秋實在不認為,閱曦會突然變成津昌市一個引人註目的富二代。

寧逸見季暝秋出神,沖人家樂呵,隨手拎起外套,要抖開穿上……

隨著動作,“啪”一聲輕響,那個五顏六色的糖盒掉出來了。

摔在地上,開了蓋。“薄荷糖”零零落落,滾得到處都是。

寧逸趕快去撿。

季暝秋撚起正好滾到腳邊的白色“糖果”,看見上面的字:“LXNT……”他直起身子看寧逸,“你為什麽會吃這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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