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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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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12

男人身上散發的氣質完全就是殺伐果斷上位者的氣質, 再加上對方戴著一副面具,一看就是不想讓人發現他是誰、為了掩人耳目才做的隱藏。

作為一名連中五元的未來狀元,傅拾羽腦子本就聰明, 兩者相聯系, 心中已有隱隱約約的猜想形成。

眼前的男人應該是他來到此地的原因——時晏之,傳聞中嗜血恣睢的任人唯親的暴君。

只是當傅拾羽親眼看見這位君主的時候, 神情稍顯驚訝,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君主應該是殘暴的、身體虛脫的, 可是站在傅拾羽面前的這個男人絲毫都沒有貴族、紈絝的惡習, 身上充斥著沈穩的、肅穆的氣息,和他想象中明君的樣子一模一樣。

“草民……”傅拾羽猜到之後連忙行禮,當然他心中還存在一絲懷疑,所以這句“草民”也是他的試探, 還沒說完就被時晏之打斷了。

“這裏人多眼雜,傅公子,不介意的話, 可否借一步說話?”時晏之仍舊言笑晏晏, 笑的底色卻是涼薄的,一邊往二樓走去。

他既然沒有否認傅拾羽剛才的謙稱,那就說明他確實是時晏之。傅拾羽得出結論後, 漸漸放松警惕, 相比較之前而言,沒那麽懷疑,跟在時晏之身後。

原來……時晏之並沒有毀約, 也不是遲到, 反而一直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雖然傅拾羽不知道為何時晏之剛才一直保持緘默,待在陸言熙身邊, 但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測,不是他作為臣子就能過問的。

作為一個優秀的臣子,傅拾羽從不質疑時晏之的任何想法。

驀地,走上樓梯的時候,傅拾羽察覺到背後有道充滿惡意的視線,側頭看過去,正好對上陸言熙的眼神。

怎麽形容陸言熙的眼神呢?

——大抵是陰狠、毒辣又充滿戾氣。

光是想到這幾個詞匯,傅拾羽就覺得手腳發冷,一股陰森森的寒氣席卷而來。

明明陸言熙看起來和這幾個詞匯是不搭邊的,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猶如毒蛇為了捍衛自己的珍寶、要和入侵者生死決鬥一樣。

可是傅拾羽不記得自己與陸言熙爭搶過什麽,也並不認為自己之前得罪了陸言熙,因此他感到一頭霧水。

或許是錯覺吧,對方或許看的不是他……吧?傅拾羽也不知道陸言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繼續思考下午只會徒勞內耗,不如就此打住,忽略對方的視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畢竟他當務之急還是和時晏之搭上線。

……

踏入二樓的其中一間雅閣,時晏之一邊走向木桌邊坐下,一邊緩緩摘下面具,隨意將面具放在桌上,示意離他還有幾步距離的傅拾羽坐下:“傅公子不坐下的話,就像這樣對話,著實讓孤有些為難。”

傅拾羽終於看清時晏之完整的一張臉,眼似寒空,唇若朱漆,颯踏流星,眼神犀利,仿佛可以洞穿他的內心。

“……那草民恭敬不如從命。”傅拾羽聞言,猶豫了一會兒,依照時晏之的話語緩緩坐下,“陛下……此次有何事?”

只見時晏之不慌不忙敲著桌面,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把傅拾羽全身打量一遍,唇邊帶著輕佻的笑意:“這麽緊張幹什麽?孤又不會吃了你,傅公子倒真是一表人才,擔得起國之棟梁四個字。”

“傅公子願意來見孤,應該知道孤的來意。”

“草民雖愚鈍卑賤,但是也願意以一身學識為陛下效勞,只要陛下不嫌棄草民只是一介平民就行。”傅拾羽首先向時晏之表忠心,模樣不卑不亢。

“孤是個愛惜人才的人,不論人才的家世,只要是真正有才之人,孤都會重用。”時晏之語氣尋常平淡,“傅公子是個人才,孤願意見你便是孤的誠心。相信傅公子也是因為自己心裏有抱負才會來見孤。”

“孤向來都很欣賞像你這樣既有抱負又有才華的寒門的子弟。”

“陛下不懷疑草民只是為了追求功名利祿才來見陛下嗎?”傅拾羽有些疑惑時晏之的神色平淡。

“之前確實有疑惑。但當孤見到你的時候,孤願意給你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當然不是因為孤信任你,畢竟只見過一面的人怎麽能完全得到孤的信任呢?也不是因為相信江首輔,是因為孤相信孤的直覺。”

“再說了,如果傅公子真的只是貪圖富貴之人,之前其他臣子私底下聯系你的時候,你就應該答應才對,而不是等孤來找你。”時晏之輕輕揚眉,“你說孤說得對嗎?”

傅拾羽聞言,竟有些無言以對,沈默片刻後才笑出聲,舉起手拱手行禮:“……陛下說得對,臣願意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如果沒有異議的話,三天後的殿試,孤期待你的表現。”時晏之舉杯晃了晃,笑道,“不要讓孤失望啊,傅公子。”

“……謝陛下對草民的憐愛,草民定不負陛下所托。”傅拾羽看到時晏之的笑容格外妖冶時,罕見地楞神,許久後才恢覆平靜。

“那麽就讓孤以這杯酒為你慶祝,等到你成為狀元後,之前那個砸場子的人的父親的官職會是你的第一份官職。”時晏之側重點在“第一份”,意在提點傅拾羽好好做事,他的前程遠不止於此,拿起酒杯,示意傅拾羽同樣拿起身前的酒杯,“孤只需要你替孤做一些事情。”

——“成為孤震懾群臣的一把刀,永遠懸掛在群臣頭上的一把刀,只有孤才能使用的刀。”

時晏之的眼神就像一支支銳利的箭簇,似乎隨時都會飛出,刺得人防不勝防,卻莫名讓原本心緒不寧的傅拾羽靜下來。

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為一個治國齊家平天下的理想支撐他見時晏之,那麽這時傅拾羽就是衷心願意輔佐時晏之。

因為他在時晏之的眼中看見了野心,是屬於一個帝王的統一天下的野心,正好與他的理想相符。

或許他真的能憑借自己的滿腹學識幫助這位帝王達成雄心壯志,那倒是此生無憾。

傅拾羽聽到後,立刻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向來溫和的眼神此刻顯得異常狂熱:“陛下之意,正是草民心之所向,草民願意成為陛下的刀,為陛下馬首是瞻、所向披靡。”

“很好的覺悟。不過孤還有一事。”時晏之冷不丁扯出一個笑,“孤最喜歡的侄女懿歡六歲了,需要一位老師教她啟蒙,不知傅公子可否願意當懿歡的太傅?”

“懿歡公主金貴無比,草民何德何能……?”傅拾羽下意識貶低自己來推辭,可是當他看到時晏之戲謔涼薄的眼神時,後半句卻不知為何哽在喉嚨裏。

只見時晏之笑起來,笑容夾雜著一絲冰冷:“你看你現在又謙卑起來,豈不是在說孤眼光出錯?孤讓你擔任懿歡的太傅,是信任你的才華,不要讓孤很難堪。”

傅拾羽聽到這話,心裏緊張起來,似乎都懸在嗓子眼兒上,然後謹慎地斟酌詞句緩緩開口,臉上閃過一絲試探的神色:“草民多謝陛下的信任,草民會認真教導好懿歡公主的,只是不知陛下想讓草民以什麽規格教導公主?”

“自然是——”時晏之散漫又狡黠地彎起眼眸,“儲君之禮。”

見到時晏之突然朝他一個眨眼,傅拾羽心中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樣,心底浮現出一絲清淺的愉悅,抿了抿唇,依舊保持溫潤的假象,也不由得揚起唇:“草民會好好教導公主……哦不,應該是未來儲君,陛下請放心,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

……

與傅拾羽達成協議之後,時晏之徑直走出青鳥軒。

出門的瞬間,時晏之感受到一股冷意,擡眸看上去,只見如細絲一般的大雨紛紛揚揚,飄落在他的身上,不動聲色勾起唇,然後毫不猶豫地一邊撐起傘,一邊踏進雨裏。

細雨綿綿,沾濕他的衣角,可是時晏之靈魂有火,似乎熾熱得將他燃燒殆盡。

“真好,孤的錦繡山河。”時晏之俯首觀望天空,眼中閃爍過一絲玩味。

像這樣說著,時晏之已經登上馬車,只不過在隱入馬車的時候,旁邊的街道響起一陣利落的馬蹄聲,卷起一陣帶著沙土的微風。

路過他的馬上端坐著一位身穿濃黑軍裝的束發男人,氈帽邊緣的帽檐壓低,擋住了男人狀似不經意探向時晏之的視線,他的目光如鷹隼一樣銳利,視線稍眾即逝,男人本該像他的眼神一樣迅速離開的,但是不知為何折返回來,停在馬車旁邊。

時晏之從察覺到旁邊有馬蹄聲響起,就註意到馬上的男人,男人身姿高大威猛,自帶一股沙場征戰的充滿荷爾蒙的氣質,身上那套衣服正是威名遠揚的蕭家軍制服。

——是定北將軍蕭瑜。

時晏之心底有了猜測,暗了暗眼眸,突然從胸腔中發出一聲沈悶的低笑。

這時,馬車的簾子被一只粗糙的久經風霜的大手粗暴拉開,時晏之對上那雙曾經見過無數次的鳳眼。

鳳眼裏無波無瀾,如水面一樣平靜無聲,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毫無波瀾,那就不知道了。

“陛下,果然是您。”蕭瑜似乎在強制性的壓抑他心中的情緒,故作鎮定,拉起簾子的手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時晏之笑意吟吟地迎上他的雙目,眼底是深不可測的潭水:“別來無恙,定北將軍。”

直到這時候,時晏之才有心思打量蕭瑜。

蕭瑜膚色比起記憶中的模樣深了不少,黝黑粗糙,劍眉星目,利落不凡,大概是因為戰場刀劍無眼,左眼下有一道淺淺的傷痕,拉住簾子的手的指腹內側略帶一層薄繭。

時晏之想起記憶中的蕭瑜,再看現在的蕭瑜,比起當初稚嫩、幼稚的臉龐多了幾分冷硬、成熟,神思恍惚,竟不知今夕是何年,伸手撫上蕭瑜的手,摩挲對方起薄繭的指腹。

“蕭將軍,這些年應該受苦了吧。”時晏之看似是疑問,實則是肯定句。

卻不料在蕭瑜註意到時晏之這個動作後反抓住時晏之的手,讓時晏之想收回都不可能,用力桎梏時晏之的手,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帶著他撫摸自己臉頰的輪廓:“陛下如果真為臣感到惋惜的話,那就可憐可憐臣吧。”

“明明您知道我馬不停蹄回來是為了……”蕭瑜還未說完,只見時晏之用另一只手封住他的口,才收斂語氣,“剛一見面,陛下卻是一句疏離的‘定北將軍’,著實讓臣感到心寒。”

時晏之言笑晏晏地用手指輕輕描摹著他的唇,聲音輕柔卻莫名叫人膽寒:“那你想要孤叫你什麽?蕭將軍?蕭瑜?還是……”

“——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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