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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131(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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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131(修)(修)

明鴻是一把尺, 密密麻麻的規則編成小字刻在這把尺上,一旦逾越便是粉身碎骨,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與情面。

不是愛人、不是朋友、不是敵人,他和明鴻沒有任何的關系。

被明鴻逮住的時候, 沈晏清的下場就註定了。那些看似親密的歡好, 不過是套在他頭上索命的枷鎖。

今日是百年前那場結契大典的延續, 沈晏清的答案已經寫錯過一次。

明鴻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答不上來?”

沈默某種意義上已經代表了沈晏清的回答, 他又答錯了一次。

明明恨到了極點, 明鴻卻偏偏笑起來:“我跟了你一路, 清清。”

他再一次用力地掐住沈晏清的臉, 恨聲道:“你到底有沒有把你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哪怕一分一秒?!”

明鴻咬著字,一字一頓的說:“從四靈樓開始,問心山、萬裏風、那伽寺……再到北域針塔, 我用金玉開的眼睛, 看了你整整一路。”

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了:“你更喜歡他嗎?憑什麽, 我們兩個明明是同一個人!你憑什麽更愛他,而不愛我!”

在今天之前, 明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吃自己的醋。

沈晏清被明鴻摁倒在地上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轉過身爬出去,可明鴻掐著他的手,怎麽都掙脫不得。

仰面倒著, 夏日的光刺目得叫人睜不開眼。

明鴻壓在他的身上, 用膝蓋抵著分開他的雙腿,探入衣襟裏的手指有幾分陰寒的冰冷, 在這樣曬的天氣裏,還是冰得沈晏清忍不住顫了顫, 他不敢躲,從肚子到胸口,熱氣蒸騰似的往臉上撲。

他看不清明鴻的臉色,只聽見明鴻森森的說:“你憑什麽愛他,但又恨我?!”

沈晏清滿目茫然,在這一瞬間,他好像變成了一個聽不懂人話的傻子。

明鴻就是金玉開,金玉開就是明鴻嗎?

假的吧,是騙他的吧。

沈晏清的目光木訥地朝明鴻的臉上看過去,這分明是明鴻,而不是金玉開。他再看明鴻盛怒的神情,明鴻沒必要騙他,這好像不像從前那些欺騙他的謊話。

為什麽呢。

這世上,他不明白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

明鴻在他再次淚流前,告訴了他答案:“你不是在淩霄的夢裏看到了嗎,太墟天宮的分魂術。還不明白?金玉開是我的分魂,你愛上的是年輕的我。”

……(略)

沈晏清被明鴻的動作驚得差點咬了舌頭,他不能再完整的說出話了,渾身軟得不成樣子,一點兒力都用不上。臉頰的紅霞更艷,立馬撇過頭不住地低聲喘息起來,雙目困乏似的微微掩著,眼睫顫動著,眼睛裏像是盛著淚,浮動著快要溢出。

夏日光斑、青蔥的樹影。整片白皙的後背瘦得肩胛骨很明顯,他的背上滲著一層光亮的薄汗,黑發汗膩散亂得垂貼著。

太漂亮了。

明鴻忍不住親了親沈晏清紅潮的臉頰。

他一手攬住沈晏清的腰,另一只手捧住沈晏清想靠在他肩上的臉。

沈晏清的眼睛已經對不住焦,正迷離散淡的飄忽著。他咬著唇,但唇齒間還是隨著明鴻的動作瀉出一聲連著一聲低低的啜泣著。

明鴻淡淡的說:“南陵城南北二十裏,我只喜歡這處。”

“這裏是五十七年前建成的,第一次來,我就想帶你來這。”

“可惜你不在,我等了又等。東海的明珠蚌一百年能生出一顆百年珠,一千年便孕育成一顆千年珠。你我第一次見面時,太墟天宮的明珠蚌再過上二十年就是一顆千年珠。但現在又是一百年過去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明鴻別過沈晏清的臉,要他睜著眼去看這戲臺上隨他低吟才緩緩沿著紅欄長出綻放的百花。

綠芽攀附著越長越大,粉花瓣旋轉著鉆出花苞,中心有著嫩白的花蕊。仿佛真的喜鵲張著翅膀在縈繞身側啁啾著鳴叫,沈晏清伸手想攏住,那法術制成的鳥雀便飛走了。

他朝戲臺四周正飛舞的鳥雀、盛開的鮮花張望,這對裹著淚的眼睛就像是被拋光過的明珠,在太陽下淡淡的閃著珠灰的色澤。

夜晚,南陵城下起了暴雨。

驟雨打落在房頂的青瓦上,雷鳴隆隆,沈晏清發了高燒。雷光隨敞開的紙窗,一道道的映在他的臉上。

沈晏清倚靠臥在窗邊的小塌上,身上蓋了薄被。臉上不正常的酡紅著,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別的緣故,他嘴唇的顏色很蒼白的。屋子裏的燭火光很黯淡,建平真人進來時,他的目光首先便不自覺的落在這副模樣的沈晏清身上。

建平真人不敢多看,只當是自己在留意窗外的大雨,沖明鴻請罪:“西域焉耆戰事將平,屬下以為天君不會來南陵城了,因此耽擱了趕來的路程,還望天君恕罪。”

他嘴上說著耽誤了時間,請天君恕罪。可實際上自三個時辰前接到速報起,他便一點兒都不敢怠慢地連忙上了路。

太華山脈離這兒足有五千裏,能在日出前到達南陵城已是他的極限。

誰能想到明鴻為什麽會突然的召見他,建平真人跪在地上,心中七上八下的思量著明鴻要見他來此的原因。

明鴻沒有多說,他坐在茶案邊上,曲著腿用手撐著頭,舌頭頂腮,似乎還在出神回味著什麽。

等了片刻,他有了決定:“明天你、不,我們一同回太墟天宮。”

建平點頭應是後,退出了房門。

幾個時辰後,雨停了。

遠處的雲隨時間的流逝,漸漸的散了,天際透出曦光。

沈晏清醒來後,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身上粘膩的觸感雖被洗凈了,可他的心還似壓著塊石頭般的沈重。

睜開眼,他瞧見雕梁畫棟的房頂,床兩側綴著如霞霧般的紅紗。身上蓋的是鹿蜀皮毛做成的皮被,花翎鳥的羽毛插在床頭的瓶子裏。沈晏清想坐起身看看,才掀開被子下床,他擡眼便看見靠門的屏風上掛著一張從一頭九爪白玉龍身上剝下來的完整龍皮,龍皮上大片可怖的血紋,殺氣凜然,他被嚇得一瘆,腿軟著坐回了床。

兜兜轉轉,他又回到了玉芙樓這個鬼地方。

察覺到他醒來的動靜,外頭兩個端著金圓盤子的宮女撩了簾子進了屋,她們走過三道門檻,才到沈晏清的跟前,都是從前沒見過的新面孔。

端了藥的宮女道:“天君說您病了,得喝藥。”

另一個盤子裏放著一顆蜜餞、一雙玉筷子,宮女說:“喝了藥,您能吃蜜餞甜甜嘴。但也不能多吃。”

他明明沒病,沈晏清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你們仙君有沒有說我得了什麽病?”

這兩個宮女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問題,沒有回答他的話。

過了幾息,見沈晏清沒有喝藥,她倆面面相覷著,木訥地將話重覆了一遍:“天君說您病了,得喝藥。”

沈晏清明白了,這兩個宮女是聾子。

他不再多說廢話,捧起藥碗,打算一飲而盡,省得宮女再來催促,那面目和善的宮女卻按住了他的手:“宮裏的規矩,您得用勺子舀著喝。”

在藥碗的邊上,是一個玉湯勺。

沈晏清急道:“可藥是苦的,舀著喝,我得喝到什麽時候去啊。”

那宮女聽不見他的話,繼續重覆:“您得用勺子舀著喝。”

沈晏清只好硬著頭皮用勺子舀著,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藥。他被苦得舌根發麻,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抓蜜餞吃,端著蜜餞的宮女瞥著他看了一眼,他只好握起金筷子,夾了一顆蜜餞丟進嘴裏。

宮女道:“您該一口一口的吃。”

見沈晏清沒有反應,她又說了一遍:“您該一口一口的吃。”

沈晏清不明白,這蜜餞都已經被他丟進嘴裏了,還能怎麽樣。那宮女遞給他一張帕,要他將口中嚼了一口的蜜餞吐在這白帕上。

他以為這下這兩人終於該走了,這宮女重覆道:“您該一口一口的吃。”

沈晏清哭喪著臉,不情願的握著筷子,照著宮女的話,夾著這已經被他嚼過又吐出來的蜜餞,一口一口慢慢地吃進肚子裏。

用過藥,時間到了辰時,遠山傳來了敲鐘聲響。

送藥的宮女端著盤子退下了,又有一行八個人如潮水般的湧進來。她們手上各自端著銀盤,眼睛上蒙著布,步履走得很穩。

從左往右,她們手上的東西依次是正紅色的水仙銀繡靴、藍色的寬褲、翠碧的寬袖織錦緞雲紋外袍、素白的紋羅內衫……一頂玉冠和一支金簪子。她們齊齊地端著過來,要給沈晏清換衣服。

沈晏清不喜歡這件翠碧的袍子,這種過於濃綠的顏色,不是他的姿容壓不住這身綠,只是他覺得這顏色太挑眼,他不想穿,於是打著商量問:“幾位姑娘,能不能給我換個顏色的外袍。”

端著這件翠碧袍子的宮女回道:“我們都是瞎子,看不見手上東西的顏色。您快換上吧,過了時間,就沒有衣服穿了。”

沈晏清沒了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穿上這件他不喜歡的綠衣服。

因為不喜歡,他穿得很慢,磨蹭了很久。鐘聲再響起來的時候,他頭上的發冠還沒梳好,侍奉他換衣服的宮女卻退下了。

沈晏清想叫住她們,可沒有一個人理他。

他便披頭散發地坐在銅鏡前,自己一個人慪氣。

新進屋的宮女提著食盒,她們衣裙曳地,妝容典雅,尤其是嘴上的口脂,艷紅的像是人的血、黑暗中野獸的眼睛。

食盒裏的珍饈美食鋪滿了桌子,足有十幾道。

燉得軟香入味的紅油鴨子、雞湯煨的罐燜魚唇、四色不一放在小蒸籠裏的四喜餃、荷葉膳粥、雙色馬蹄糕……烹飪過的食物鮮香撲鼻,都是沈晏清愛吃的。

若是換做是從前,他早就撲過去吃了,可他現在還生著氣。

他的頭發還沒梳好,他想要有人哄他。

他不明白,金玉開怎麽會是年輕的明鴻呢,他不相信。要是金玉開,他不會讓他這樣可憐的被人欺負。甚至就算是大惡人淩霄也不會。一定是明鴻又在騙他。

沈晏清越想越氣,他心想,今天要是沒人把他哄高興了,他就絕對不吃這飯。他餓死了都不吃。

幾個宮女布好菜,就捧著空食盒,規矩的站到了邊上去。

她們清一色的低著頭,連頭都不擡一下。

沈晏清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他是個靠著外物才晉升的假金丹。雖然長久的不吃東西,並不會死,但肚子會被餓得很空,他昨晚上被明鴻一直欺負,睡得也不安穩,醒來的一切叫他覺得格外的難受不舒服。

在這玉芙樓裏,他從來都是個錦衣玉食的透明人。

盡管這些飯菜聞上去很香,但是沈晏清下定決心要有些骨氣。他忍著饑餓,發誓必須要有人向他道歉認錯,他才肯吃東西。

一個時辰隨著日照下搖搖晃晃傾斜的影子,慢悠悠的過去,太墟天宮的鐘聲又響了。

鐘響的聲音傳遍整個琴川。

送菜的宮女壓著腦袋,隨著鐘聲,手腳麻利地收拾起餐桌上沈晏清一口沒動的飯菜,在悠遠的鐘聲消失之前,她們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又魚貫著要離開玉芙樓。

好似沒有一個人在意過,坐在那面禽鳥規矩紋鏡前忍著眼淚不來吃飯的小公子。

沈晏清看著三道門檻外的那一排排的扇門挨個合上。

屋子裏三足金龍攀鼎內燃著裊裊的香,他再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掀了面前的梳妝臺,砸了插著兩支荷花的如意耳尊。

沈晏清哭著喊:“明鴻!明鴻!你出來,我知道錯了,你出來!明鴻!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他哭著喊了大致有一個時辰,隔了老遠的扇門又依次的開了,這次再進來了四五個人。

這幾人沈默著掃掉了地上碎了一地的花瓶,和裂開的銅鏡。

門外還站著兩三人,這另外的兩三人擡來了和先前一般無二的梳妝臺、銅鏡,和插著荷花的如意耳尊。

沈晏清就坐在地上,他楞楞的流著眼淚。

等一切都打掃幹凈恢覆如初後,鐘聲響起來,這些人又要走。沈晏清撲過去抓住最後一人的衣袖,他追著問:“明鴻呢?他什麽時候來見我?”

這人回頭大驚:“你瘋了,怎麽敢直呼天君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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