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新增4000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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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新增4000內容】
蘇燈一直睡到十二點才醒。
這次沒有人喊他起床，他舒舒服服睡了個好覺。
他一睜開眼就對上傅青魚充滿血絲的眼睛：“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江燼每半個小時就要來這邊看一眼，傅青魚差點都要懷疑看蘇燈是個幌子，其實他就是為了監督他的解剖工作進行的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下，江燼再次走了進來。
蘇燈的眼睛亮了一下，一睡醒就能看到他的儲備糧人類，這也太幸福了吧！
他跳下床，走到江燼身邊，一臉乖乖巧巧的樣子。
江燼垂眸看到蘇燈的頭頂，毛茸茸的，有一個發旋，看起來就很柔軟。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蘇燈乖巧地搖了搖頭，咬了下唇。
如果非要說，他現在有點餓得不舒服，很想咬住眼前人的指尖好好補充一□□內的陰氣。
好香哦。
一醒來就有帶著香香陰氣的人類在他身邊，真的很難忍住。
江燼也看出蘇燈現在狀態不錯，他平靜道：“我送你回學校。”
黑霧小聲提醒：【大人，咱們最好還是先不要和江燼單獨接觸，您忘了昨晚他試探您的話了？】
還好江燼猜的是玩家，而不是別的身份。
蘇燈當然記得，他在心裏回應黑霧：放心，我都聽你的，不會出事情的。
他剛說完，就快快樂樂地跟在江燼身後走了。
黑霧呵呵兩聲，心想您他媽什麽時候聽過我的。
這秘書讓他當的——太失敗了。
這次的車還是江燼的私人車，只不過司機換成了別人，似乎是專門等在這裏的。
蘇燈隱約覺得江燼應該也不缺錢，要不然怎麽能開豪車，還有一個隨時待命的司機。
他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黑金配色的制服，冷硬的黑發，感覺到他的目光，江燼投過來視線：“怎麽了？”
蘇燈正在好奇。
他不知道為什麽江燼沒有再提起昨晚的事情，更沒有再追問他到底是不是玩家。
實際上他已經準備好回答了。
既然沒辦法隱藏住自己不是普通人，那就認下來好了，以他的能力，騙過異常處理局的所有人不成問題。
這樣也好隱藏住他主神的真實身份。
“新生聯賽準備的如何？”見他不回答，江燼引了新話題。
“嗯，很好？”
蘇燈晃了晃腿，覺得從自己的認知來說，他的確準備的很好。
這個很好主要包括兩方面，一個是吃得很好，一個是睡得很好。
至於怪物嘛——
如果他要使出全部實力的話，那一個城區的怪物都不是他的對手，根本沒什麽好在乎的。
江燼看了一眼少年白皙的手腕，手環還戴在上面：“賽中以保護自己為主，不要摘掉手環。”
“好哦。”蘇燈點點頭，又說，“我會好好表現的。”
比如好好地躲起來，混完整場比賽這個樣子。
車很快行駛到了校門口，蘇燈不舍地下車，有點遺憾沒在江燼身上蹭到多一點陰氣。
光腦滴滴滴發出響聲，蘇燈點開一看，都是淩曜北發來的消息，還有一條是沈鳴玉發來的。
他關掉光腦，繼續往學校內走，迎面又碰到了不太想看到的人。
蘇落從剛剛就站在這裏了，他昨晚聽到蘇燈不見了的消息，又在早上聽到蘇燈人在異常處理局醒來。
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消息，如果蘇燈能在聯賽前出事就太好了，都不用他親自動手了。
蘇落還以為是那天的黑袍人做的，於是特地一早來看蘇燈還會不會回來，誰知道真讓他等到了。
命真大。
蘇落有些咬牙切齒地想。
“燈燈早上好呀，怎麽又是江燼送你回來的，是發生什麽了嗎？”蘇落驚訝地看著他，偽飾的關心聽上去真有幾分真切。
蘇燈低垂眸子的一瞬間閃過深紅，他瞥了眼蘇落，無辜地眨眨眼：“跟你有關系嗎？又不是你送我來的。”
接著，他就聞到蘇落身上飄出的負面情緒。
蘇燈倒是心情愉快了，他趕著往食堂去。
“你別得意，小心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蘇落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似乎被激怒，妒意又無法隱藏。
他壓得就是那個黑袍人，直覺告訴他，那個怪物一定不簡單。
而現在黑袍人扮演的“餘星嵐”加入了蘇燈的隊伍，蘇落基本上能夠猜到對方應該和他是一個目的。
心裏的極度焦慮和不安讓他迫不及待想把蘇燈置於死地。
蘇落儼然忘了自己是怎麽成為蘇家養子的，執意把現在的蘇燈當作中途竊取他人生的小偷。
沒關系。
如果黑袍人真的有心動手，他相信對方會和他一樣，抓住新生聯賽這個機會的。
這樣的話，他也不用臟了自己的手。
*
轉眼到了新生聯賽開始的當天。
幾輛車拉著這一屆所有新生來到了城市邊緣的比賽場地——下河城區。
下河城區如今的居住人口不多，是怪物覆蘇時代來臨時首個遭受怪物襲擊的城區，即便後來重建，人也已經都搬走的差不多。
目前只有一小片地方有人，從早到晚都有負責這一片區的處理局人員巡邏和看守。
之所以這裏屬於風險區域，是因為這處留下了一個怪物進入的域口，導致現在仍有怪物在距離城區不遠處的廢墟一帶盤旋，出沒。
把守好這裏，也是為了把守好城市內部的安全。
學生們被分散到城區的四個入口，按照班級分隊，班級內又按照各自的組隊站位。
蘇燈今天穿的是沈鳴玉給的作戰服。
沈家提供的，腰間有適合放各種武器的綁帶，衣服輕便適合行動，不易受損。
他腰間紮了個腰帶，綁著之前的匕首，輕薄的作戰服襯得腰肢細韌，體態纖長，像是成長期的漂亮小貓。
一路走過來，不知道被多少學生偷看。
蘇燈註意力不在其他人身上，他眉眼彎彎，滿意地揪了揪背後的小背包帶子。
裏面裝了好多好吃的呢！
他的任務，就是看好他的小背包。
淩曜北也是同色的作戰服，他多看了幾眼蘇燈，輕咳道：“蘇燈，待會跟緊我們，別和餘星嵐單獨在一起。”
“憑什麽？我還能傷害他不成？”
餘星嵐嘴角抽動，立刻反擊回去。
“倒是大少爺你，別太自大。”他一字一頓地說。
淩曜北看他一眼：“我自大又怎麽了？你突然要求加入我們隊難道就很正常嗎，我看你就是對蘇燈另有企圖。”
聽到企圖二字，沒人看到，餘星嵐的眼中隱秘地閃過一絲本不該出現的暗光。
帶著警惕和殺戮。
餘星嵐那雙頹廢的眼睛瞥了眼淩曜北，半睜不睜的樣子很有殺傷力：“哦——難道你就沒有什麽企圖。”
淩曜北沒吭聲，出乎意料的從耳朵紅到了脖子，他脫口而出：“胡說什麽，你少歪曲事實。”
蘇燈站在兩人中間，想起來自己前幾天看的電視劇，心想他是不是應該說一聲“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
直到沈鳴玉的一聲：“要進場了”，兩人才勉強停下打嘴仗。
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蘇燈身邊，像兩個護衛似的陪他往前走。
學生們已經從打打鬧鬧變成屏息凝神的認真樣子，進入賽場之後，他們所面臨的就是真正的怪物了。
盡管城區外就是負責觀察全場情況的異常處理局人員，但城區內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清。
進場時，蘇穆站在入口負責給他們佩戴緊急報警器，遇到意外，只要按下按鈕，警報會立刻輸送到每個外場的處理局人員手上，對他們進行營救。
蘇燈看著緊急報警器戴到自己另一個手腕上，腦袋又被揉了揉。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積分多少都沒關系，哥哥等你出來。”
蘇穆顯得憂心忡忡，在第三遍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時候，終於被蘇燈制止。
他特地站在這裏幹這個活，就是為了跟蘇燈說這麽幾句話，他弟弟這麽嬌弱，有時候看著還呆呆的，他實在不放心。
蘇燈點了下頭：“我知道啦，謝謝哥哥。”
蘇穆也不想再給蘇燈渲染賽場內的可怕，只安慰道：“你只要好好出來就行，別擔心積分，回頭哥哥親自帶你訓練，不急這一時。”
蘇燈：？
訓練什麽的還是不要了吧。
因為後面還有排隊的學生，蘇燈沒來得及拒絕，就已經被拉入了下河城區的入口。
厚厚的圍墻將這裏圍了起來，像是一座城池。
場內隨處都有無人機監視整場比賽，實時向場外的處理局人員直播情況。
蘇燈只聽到開始的聲音，他擡起頭，看到下河城區內真正的景象，一半是域口所在之處，因為怪物出沒所以沒有重建，是一片廢墟，鋼筋暴露在殘骸之上。
可想而知，這裏曾經遭受過怪物怎樣的摧毀。
這也正是為何這麽多名學生在此戰鬥的原因。
“這裏最常活躍的怪物有五種，有兩種長翅膀的不太好對付，但它們視力不好，我們盡力躲開就行。”沈鳴玉作出了規劃。
遙望半是廢墟的城市，連其他入口的人影都沒看到，剛剛和他們一起進來的人也都已經開始尋找怪物的蹤影。
淩曜北看了一眼蘇燈：“我們不著急，拿積分又不是憑快就能解決的。”
蘇燈對先幹什麽後幹什麽沒有意見，他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嘴裏含著糖果，聽話地跟著三個人走。
他們還要在這裏好幾個小時，蘇燈已經在想一會兒拆開什麽吃了。
步入廢墟內部之後，街道一點點顯露出來，大塊的石塊猛地砸碎在他們眼前，炸開一塊塊小石頭。
蘇燈擡頭一看，一只長得很像蜥蜴的怪物正趴在只剩半截的路燈上，軀體覆蓋著厚厚的鱗片和骨刺，一根根朝天突起，車子般巨大的嘴張開。
一只利爪朝他們伸來，似乎還想扔出第二塊石頭。
“我來。”
沈鳴玉首先出手，凍住了蜥蜴怪的利爪，零度以下的寒冰把利爪凍了個結結實實。
蜥蜴怪發出嘶吼，開始用力把凍起來的爪子向一旁的樓房撞擊。
淩曜北趁機動用自己的能力，周身的空氣被徒手捏成子彈，匯聚在一起射向蜥蜴怪較為薄弱的腹部和咽喉。
“蘇燈，躲好！”他朝著身後喊了一句。
蘇燈乖乖站在遠離戰鬥重心的地方，他是不打算出手，但也沒打算拖後腿，一轉頭，對上另一條街道上的人影。
正是蘇落，和幾個他不認識的人走在一起。
而對方似乎早意料到他會看過來，露出了一個奇怪的微笑。
蘇燈頓了兩秒，像沒看見一樣轉過了頭，完全無視。
蘇落笑容一僵，不知道為什麽，蘇燈總有能氣到他的能力。
但沒關系，他的好日子不長了。
蜥蜴怪發出被子彈擊中的吼叫聲，高頻尖叫起來。
淩曜北再次凝聚起十顆子彈，一字排開，子彈射擊出去的瞬間帶起風聲，他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蘇燈。
靠，餘星嵐呢？
還敢跟他搶騎士身份，人都保護不好。
沒有人註意到，在不遠處的樓頂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一條銀色的大蛇立在旁邊，甩動著尾巴。
夢魘：“還不準備動手？”
黑袍人背著手看城區內的景象：“呵，這點耐心都沒有，難怪你混了多年只有B級，再多說一句我就喊它們幾個把你泡酒。”
夢魘：……
“它們幾個來沒來都不清楚呢。”夢魘自言自語，說的很小聲。
站在高處的黑袍人已經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垂下眸，俯瞰著下方，有一瞬間有了成神的感覺。
“主神大人，很遺憾見到您。”
*
異常處理局內。
江燼剛剛做完又一次陰氣值檢測，他走出研究科，手上的機械戒指卻突兀地亮起了一閃一閃的紅光。
江燼的目光沈下來，從冰冷到嚴肅。
這代表在距離蘇燈最近的地方，出現了無限流的氣息。
江燼撥通了內線通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但對面的周瑾比他更著急，搶先道：“江隊不好了，監控突然出問題。”
“我懷疑，場內出事了——”
*
淩曜北的最後一發子彈打在蜥蜴怪的上顎，怪物差不多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力，龐大的身軀一歪，猛地摔在蘇燈的旁邊。
蜥蜴怪的腦袋在水泥地上掙紮兩下，深綠色的眼瞳有些許渙散。
“用你的匕首給他補一刀，刺它下顎。”
淩曜北沒繼續射殺怪物，而是把這個最後補刀的機會讓給了蘇燈。
蘇燈聽話地跳到前面，從腰間抽出匕首，用半生不熟地技巧一刀刺向蜥蜴怪的下顎。
刀刃捅破了較為薄弱的皮膚，一直捅穿上顎，像是串串一樣把蜥蜴怪上下顎插了起來。
這下蜥蜴怪徹底失去了生命力，連最後的哀嚎聲也徹底發不出來。
蘇燈呼出口氣，眼睛亮晶晶的。
雖然沒怎麽幹活，但可真是累壞他了呢。
蘇燈費了點力氣把自己的匕首拔出來，蜥蜴怪的傷口湧出大量粘稠的血液，顏色發綠，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像是化工廠爆炸的氣味。
他捂了捂鼻子，扭頭看到了退到他身邊的餘星嵐，甕聲甕氣地開口：“幫我從包裏拿顆糖。”
這味道太難聞了，他必須要再吃顆糖壓一壓。
餘星嵐雖然還是一副日常臭臉，但態度卻很好地幫他拉開背包拉鏈，撿了一顆水果糖出來，還幫他剝掉了糖紙。
稱得上無微不至。
一顆糖塞進嘴裏，蘇燈才感覺好一點，他現在覺得還是自己的無限流世界裏比較舒服，最起碼怪物都沒有這麽奇奇怪怪的味道。
淩曜北不悅地看了眼餘星嵐：“剛剛你人呢？”
餘星嵐一垂眸，額發也跟著落在眼前：“不是你說我是輔助系？我上前幹什麽？”
“看來你挺清楚自己的能力的。”淩曜北磨了磨牙，看向蘇燈，張狂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下來，“看看你的腕表，積分應該更新了。”
腕表就是他們進場時手上戴的緊急報警器，最重要的功能是警報，但主要的用處是用來計分以及隊內通訊。
蘇燈看了一眼，發現現在他們的排名是第一，大概是因為蜥蜴怪的體型龐大，不是可以輕易解決的小怪，給了他們很高的積分。
其他人的積分也都沒有怎麽變動，大概是剛剛入場不久的原因，有一部分人不會選擇主動去找怪物，而是先探索地形。
“接下來我們往哪兒走？”蘇燈歪了歪頭，數著自己還有幾顆糖，能不能撐到比賽結束。
他已經開始累了。
餘星嵐：“去前面，十字路口左轉，那邊有怪物出沒的痕跡，這是距離最近的。”
“好。”
沈鳴玉打頭往前走，但在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腳步，他眸中閃過冷光，周圍的溫度也跟著下降好幾度。
“等一下，不對勁。”
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前方並不安全。
蘇燈擡起頭，有塵土從眼前飄過，他隱約聽到一點聲音，由小變大，由遠及近，像是許多怪物嘶吼，奔跑著的聲音。
一聲屬於人類的尖叫劃破了風雨欲來前的寂靜。
蘇燈看到了在不遠處幾條街道外，有一個被拋起來的身影，那是學院內的一個學生，不知道被什麽拋到了空中。
極強的視力讓蘇燈很容易看清楚，他仿佛看到那個學生臉上僵硬的表情。
因為恐懼到極致，連尖叫也無法再發出來，只剩下面部器官自然的抽搐。
接著，被拋到空中的學生因為慣性猛地下墜，被一只怪物頭頂長出的尖銳頂角貫穿了身體，血花在空中綻開。
血肉之軀被刺穿，被怪物的角晃動兩下，丟在了地上。
那只怪物發出吼叫聲，在怪物群中擺動著軀體，和其他怪物一起，繼續向前奔逃，仿佛背後有什麽奪命之物正在追捕他們。
這一幕顯然太過出人意料。
或許是太過殘忍，或許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這樣真實的危險，意識到面對怪物是會真實的死亡，而非兒戲。
淩曜北皺起眉，低罵了一聲，而沈鳴玉則一臉深沈，仿佛在思考什麽。
只有蘇燈在神游，他咬碎嘴裏的糖果，因為甜味而瞇起了眼睛，像是在廢墟之上的貓。
他在想，這麽沒腦子的怪物還好不是在無限流世界裏，像這樣還沒有收集到陰氣值就殺死玩家，會被他丟進歸棄之地的。
一只手伸到了他眼前，稱得上貼心地幫他捂住了眼睛，身後的人似乎嘖了一聲，“別看了，不是什麽好東西。”
餘星嵐顯然誤解了他的神游，誤以為他那是被嚇傻了。
蘇燈也沒糾正他，眨了眨眼睛，他才不會說自己這樣也能看見呢。
雖然捂住了眼睛，但還是能夠聽到聲音。
他們都聽清楚那是什麽聲音，是這個城區內所有怪物暴動的腳步聲，它們由遠而近，在廢墟中成群地奔湧而來。
淩亂，嘈雜，令人不安
淩曜北眉頭皺的更緊，指尖轉動，在空氣凝聚成一顆子彈，射向朝他們跌跌撞撞飛來的一只怪物。
“怎麽會這樣？”
按理說怪物不會有這麽大面積的聚集，更不會突然變得這麽兇殘。
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顛覆了往日的認真，怪物像是陷入了狂躁當中，已經沒有了基本理智。
怪物們在失控。
這種景象，顯然是低風險區域不該出現的。
在前方不時傳來攻擊和戰鬥的聲音，應該是有學生正在和怪物作鬥爭，這群怪物過來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們很難躲開。
“怪物暴/亂了，但跑動的方向很一致，有什麽打擾了它們。”沈鳴玉皺起眉，手中化出一把冰刃。
“應該就在另一邊。”
這不是什麽好征兆。
怪物的暴/動像是動物遷徙，自然界的動物在受到重大危險的時候，會開始遷徙，去往安全可以躲藏的地方，這代表著此地危險。
而現在對他們來說更加危險的，是暴/亂的怪物們。
一聲警報聲響徹雲霄，代表有人已經按下了緊急報警器。
長鳴聲仿佛是打破安定的最後一擊，撕開了此時城區內真正的危險。
餘星嵐轉過頭看蘇燈：“左邊繞過兩個路口，靠近圍墻的地方是安全的，怪物集中在我們這一側。”
“交給我就好。”
他那雙頹廢的眼睛中，此刻有幾分認真。
但蘇燈卻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氣息。
嗯，比如這個人類的眼睛裏剛剛是不是閃過了奇怪的光？
這是什麽新型美瞳嗎？
淩曜北也喊道：“蘇燈，去躲好！”
可能顧不及蘇燈的安全，淩曜北不想保護不好他，只能先讓蘇燈離開。
怪物奔逃的速度很快，現在已經有幾個速度敏捷的小型怪物跑到了他們跟前，試圖發起攻擊。
沈鳴玉幹脆利落地動手，把幾只怪物一一處理掉。
“我知道了！”
蘇燈也知道自己在這裏沒什麽用，他按照餘星嵐的給的路線，準備找個地方貓起來觀看城區內的變化。
怪物暴動最奇怪的一點，就是他感覺到了那邊有無限流中的氣息，並且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強烈，一定和這次的暴動脫不了幹系。
身後怪物的嘶吼聲仍在繼續，蘇燈打了個哈欠，不知為何，他感覺身體內又一次湧起了和那晚一樣的疲憊感，而且有些煩躁。
那股煩躁不是來源於心裏，而是靈魂上。
就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燃燒，迫不及待地躁動起來，喧囂著想要發洩。
讓他有些，想要找幾個怪物殺殺。
黑霧也感覺到了蘇燈氣息的不對勁，他趕忙探出半截身子，給他左邊扇扇風，右邊扇扇風：“大人大人，您冷靜點，深呼吸啊！”
蘇燈眼眸中有隱隱的深紅擴散：“我挺好的。”
他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很軟，有些提不起勁：“我們去找個地方休息吧，好累。”
黑霧忙不疊點自己並不存在的腦袋，繼續給蘇燈扇風。
但就在蘇燈轉過又一個街口，幾個人不知從何處跳出來，包圍住了他，看起來像是守株待兔許久了。
為首的那人正是蘇落。
蘇落站在幾個人中間，臉上帶著笑：“燈燈，你怎麽來這裏啦？是要我保護你嗎？”
站在蘇落旁邊的人笑出了聲，他穿著背心，一身腱子肉，目光掃過身形單薄的少年，那是一種夾雜著不友好的審視目光。
陳此眼神中是赤裸裸的嘲笑：“也對，學院中唯一的未覺醒者，當然需要保護了。”
其他幾個人也笑出聲，他們自恃能力在身，進學院是為了從強者中脫穎而出，然後再成為異常處理局的成員，萬眾敬仰的對象。
而蘇燈的存在，讓他們早就有些不爽。
陳此見蘇燈毫無反應，以為他被嚇傻，更進一步道：“我說，既然你是個廢物，又何必非要擠進學院內呢，這不就把自己的死期提前了嗎？”
話語中要在今天置他於死地的意思非常明顯。
蘇燈覺得人類的思想好奇怪哦。
他又沒有主動招惹這些人，而原先的“蘇燈”更是沒有，但僅僅是因為他弱小到與眾不同，就要被這些人欺負。
蘇燈瞳孔中隱約又泛起紅色。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並不介意讓這群人見識一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嘴炮都是徒勞。
蘇落愈發覺得自己多找幾個人來是對的，他想蘇燈就算隱藏了能力又如何，一定不會比他強大。
再者，他今天特意找來的幾個人，不管是體術，防禦，進攻，都有佼佼者，就算是車輪戰，也能耗死蘇燈。
至於死人嘛，在危險的下河城區內，死幾個人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蘇落笑意更甜，他有些期待等到蘇燈死後，去看看他到底是得到了什麽，才有了那些能力的。
“這裏就交給你們了。”蘇落閃到了一邊，向後退去。
他準備時刻觀察著周圍的響動，以防暴動的怪物跑到這邊來。
天空變得有些灰沈沈的，地上的塵沙被卷起來。
蘇燈若無其事地站在這幾個人面前，摘下了自己的背包，從裏面取出一顆糖塞進嘴裏。
是甜甜的荔枝味。
他心情並不是太好，身體上奇怪的疲憊和靈魂上的躁動在對抗，這種感覺不妙。
“還有心情吃糖啊，看來你沒有我想象中那麽膽小嘛。”陳此擺了擺拳頭，笑得很不友善。
旁邊有個人立刻跟著叫囂：“就是！信不信我們待會搶了你的糖，你就哭吧嘿嘿……”
陳此砰地先給了旁邊那人一拳：“你他媽有病？我們又不是來打劫小孩的。”
“是是是。”那人被打得差點沒了一口氣，重新放狠話道，“我們可不會奔著你的糖去，待會我們可是會把你往死裏打的。”
雖然他覺得，這麽說雖然聽起來不像是打劫的了，但更像是小混混了。
陳此冷下臉，看向廢墟街道中間的少年，身形瘦削，四肢都偏纖細，腰間只掛著一個看起來沒什麽用的匕首，只有一張臉漂亮到出眾。
摧毀美麗的東西有時也是一種樂趣，陳此在動手前感到了興奮。
蘇燈輕輕一笑，形狀漂亮的唇角挑起來，舌尖把糖塊抵到腮處，臉頰鼓起來一點，看著很可愛。
他像是誤入廢墟的精靈。
“你們確定要對我動手嗎？”
陳此把這句話定義為挑釁，他體術超群，腦子也是一根筋，腿一蹬，就沖了上去。
“大人，讓我來讓我來！”
黑霧護主心起，心裏還惦記著自己以後能榮升第一位秘書的，它瞬間擴大身軀，像吞沒一切的黑洞般吞噬了陳此的身影。
陳此瞬間陷入到黑暗當中，他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大團像是雲朵般的霧當中，連方向也徹底迷失。
他握緊拳頭向前出擊，但就仿佛是真·一拳打在棉花上，霧氣吞沒了他的拳頭。
陳此不信邪地又拳打腳踢了幾下，但黑色的濃霧始終包裹著他，連一點漏洞也不曾出現。
黑色的霧氣還在逐漸縮小，像要將他死死困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於慌張出現的錯覺，連呼吸都開始有些不順暢，陳此穩住心神看向周圍，額頭直冒冷汗。
這怪物到底是從哪來的？
和蘇燈有關嗎？
不，不可能。
“你們幾個，聽見我講話了嗎？攻擊，立刻攻擊！”陳此怒了，不再自己掙紮，呼喚起幾個同夥。
幾個人面面相覷，能夠聽到黑霧中傳來的聲音，他們也對這突然出現的霧氣有些忌憚，但似乎這個怪物攻擊性並不強。
其中一個人動手了，他的能力與風有關，狂風席卷而過，竟然真的將霧氣吹薄了一些。
陳此看著稀薄的黑霧，喊道：“有效！繼續！都給我快點。”
“做的不錯，回來吧。”蘇燈輕聲叫回了黑霧。
也許回去是可以考慮給黑霧升下職這個樣子。
脫離了黑霧包圍的陳此迅速恢覆了力氣，剛剛被困住的感覺並不好受，現在他只感覺體內又無數想要發洩的力量。
“我會讓你死的漂亮點的。”陳此挑起眉，仿佛恩賜般說出這話。
他重新掄起拳頭，朝著蘇燈跑去：“受死吧——”
蘇燈神情無辜，風吹過他烏黑的發絲，身形也搖晃兩下，他嬌弱的像是一株小蒲公英。
在陳此跑過來時，蘇燈不急不緩地擡起手，瞳孔變為深紅，像是隱含魔力的紅寶石，散發著鬼魅的光彩。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幾個人眼前，眼睛眨了眨，輕輕低喃：
“一群自不量力的人，卻做著誅神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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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燈一直睡到十二點才醒。
這次沒有人喊他起床，他舒舒服服睡了個好覺。
他一睜開眼就對上傅青魚充滿血絲的眼睛：“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江燼每半個小時就要來這邊看一眼，傅青魚差點都要懷疑看蘇燈是個幌子，其實他就是為了監督他的解剖工作進行的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下，江燼再次走了進來。
蘇燈的眼睛亮了一下，一睡醒就能看到他的儲備糧人類，這也太幸福了吧！
他跳下床，走到江燼身邊，一臉乖乖巧巧的樣子。
江燼垂眸看到蘇燈的頭頂，毛茸茸的，有一個發旋，看起來就很柔軟。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蘇燈乖巧地搖了搖頭，咬了下唇。
如果非要說，他現在有點餓得不舒服，很想咬住眼前人的指尖好好補充一□□內的陰氣。
好香哦。
一醒來就有帶著香香陰氣的人類在他身邊，真的很難忍住。
江燼也看出蘇燈現在狀態不錯，他平靜道：“我送你回學校。”
黑霧小聲提醒：【大人，咱們最好還是先不要和江燼單獨接觸，您忘了昨晚他試探您的話了？】
還好江燼猜的是玩家，而不是別的身份。
蘇燈當然記得，他在心裏回應黑霧：放心，我都聽你的，不會出事情的。
他剛說完，就快快樂樂地跟在江燼身後走了。
黑霧呵呵兩聲，心想您他媽什麽時候聽過我的。
這秘書讓他當的——太失敗了。
這次的車還是江燼的私人車，只不過司機換成了別人，似乎是專門等在這裏的。
蘇燈隱約覺得江燼應該也不缺錢，要不然怎麽能開豪車，還有一個隨時待命的司機。
他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黑金配色的制服，冷硬的黑發，感覺到他的目光，江燼投過來視線：“怎麽了？”
蘇燈正在好奇。
他不知道為什麽江燼沒有再提起昨晚的事情，更沒有再追問他到底是不是玩家。
實際上他已經準備好回答了。
既然沒辦法隱藏住自己不是普通人，那就認下來好了，以他的能力，騙過異常處理局的所有人不成問題。
這樣也好隱藏住他主神的真實身份。
“新生聯賽準備的如何？”見他不回答，江燼引了新話題。
“嗯，很好？”
蘇燈晃了晃腿，覺得從自己的認知來說，他的確準備的很好。
這個很好主要包括兩方面，一個是吃得很好，一個是睡得很好。
至於怪物嘛——
如果他要使出全部實力的話，那一個城區的怪物都不是他的對手，根本沒什麽好在乎的。
江燼看了一眼少年白皙的手腕，手環還戴在上面：“賽中以保護自己為主，不要摘掉手環。”
“好哦。”蘇燈點點頭，又說，“我會好好表現的。”
比如好好地躲起來，混完整場比賽這個樣子。
車很快行駛到了校門口，蘇燈不舍地下車，有點遺憾沒在江燼身上蹭到多一點陰氣。
光腦滴滴滴發出響聲，蘇燈點開一看，都是淩曜北發來的消息，還有一條是沈鳴玉發來的。
他關掉光腦，繼續往學校內走，迎面又碰到了不太想看到的人。
蘇落從剛剛就站在這裏了，他昨晚聽到蘇燈不見了的消息，又在早上聽到蘇燈人在異常處理局醒來。
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消息，如果蘇燈能在聯賽前出事就太好了，都不用他親自動手了。
蘇落還以為是那天的黑袍人做的，於是特地一早來看蘇燈還會不會回來，誰知道真讓他等到了。
命真大。
蘇落有些咬牙切齒地想。
“燈燈早上好呀，怎麽又是江燼送你回來的，是發生什麽了嗎？”蘇落驚訝地看著他，偽飾的關心聽上去真有幾分真切。
蘇燈低垂眸子的一瞬間閃過深紅，他瞥了眼蘇落，無辜地眨眨眼：“跟你有關系嗎？又不是你送我來的。”
接著，他就聞到蘇落身上飄出的負面情緒。
蘇燈倒是心情愉快了，他趕著往食堂去。
“你別得意，小心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蘇落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似乎被激怒，妒意又無法隱藏。
他壓得就是那個黑袍人，直覺告訴他，那個怪物一定不簡單。
而現在黑袍人扮演的“餘星嵐”加入了蘇燈的隊伍，蘇落基本上能夠猜到對方應該和他是一個目的。
心裏的極度焦慮和不安讓他迫不及待想把蘇燈置於死地。
蘇落儼然忘了自己是怎麽成為蘇家養子的，執意把現在的蘇燈當作中途竊取他人生的小偷。
沒關系。
如果黑袍人真的有心動手，他相信對方會和他一樣，抓住新生聯賽這個機會的。
這樣的話，他也不用臟了自己的手。
*
轉眼到了新生聯賽開始的當天。
幾輛車拉著這一屆所有新生來到了城市邊緣的比賽場地——下河城區。
下河城區如今的居住人口不多，是怪物覆蘇時代來臨時首個遭受怪物襲擊的城區，即便後來重建，人也已經都搬走的差不多。
目前只有一小片地方有人，從早到晚都有負責這一片區的處理局人員巡邏和看守。
之所以這裏屬於風險區域，是因為這處留下了一個怪物進入的域口，導致現在仍有怪物在距離城區不遠處的廢墟一帶盤旋，出沒。
把守好這裏，也是為了把守好城市內部的安全。
學生們被分散到城區的四個入口，按照班級分隊，班級內又按照各自的組隊站位。
蘇燈今天穿的是沈鳴玉給的作戰服。
沈家提供的，腰間有適合放各種武器的綁帶，衣服輕便適合行動，不易受損。
他腰間紮了個腰帶，綁著之前的匕首，輕薄的作戰服襯得腰肢細韌，體態纖長，像是成長期的漂亮小貓。
一路走過來，不知道被多少學生偷看。
蘇燈註意力不在其他人身上，他眉眼彎彎，滿意地揪了揪背後的小背包帶子。
裏面裝了好多好吃的呢！
他的任務，就是看好他的小背包。
淩曜北也是同色的作戰服，他多看了幾眼蘇燈，輕咳道：“蘇燈，待會跟緊我們，別和餘星嵐單獨在一起。”
“憑什麽？我還能傷害他不成？”
餘星嵐嘴角抽動，立刻反擊回去。
“倒是大少爺你，別太自大。”他一字一頓地說。
淩曜北看他一眼：“我自大又怎麽了？你突然要求加入我們隊難道就很正常嗎，我看你就是對蘇燈另有企圖。”
聽到企圖二字，沒人看到，餘星嵐的眼中隱秘地閃過一絲本不該出現的暗光。
帶著警惕和殺戮。
餘星嵐那雙頹廢的眼睛瞥了眼淩曜北，半睜不睜的樣子很有殺傷力：“哦——難道你就沒有什麽企圖。”
淩曜北沒吭聲，出乎意料的從耳朵紅到了脖子，他脫口而出：“胡說什麽，你少歪曲事實。”
蘇燈站在兩人中間，想起來自己前幾天看的電視劇，心想他是不是應該說一聲“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
直到沈鳴玉的一聲：“要進場了”，兩人才勉強停下打嘴仗。
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蘇燈身邊，像兩個護衛似的陪他往前走。
學生們已經從打打鬧鬧變成屏息凝神的認真樣子，進入賽場之後，他們所面臨的就是真正的怪物了。
盡管城區外就是負責觀察全場情況的異常處理局人員，但城區內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清。
進場時，蘇穆站在入口負責給他們佩戴緊急報警器，遇到意外，只要按下按鈕，警報會立刻輸送到每個外場的處理局人員手上，對他們進行營救。
蘇燈看著緊急報警器戴到自己另一個手腕上，腦袋又被揉了揉。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積分多少都沒關系，哥哥等你出來。”
蘇穆顯得憂心忡忡，在第三遍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時候，終於被蘇燈制止。
他特地站在這裏幹這個活，就是為了跟蘇燈說這麽幾句話，他弟弟這麽嬌弱，有時候看著還呆呆的，他實在不放心。
蘇燈點了下頭：“我知道啦，謝謝哥哥。”
蘇穆也不想再給蘇燈渲染賽場內的可怕，只安慰道：“你只要好好出來就行，別擔心積分，回頭哥哥親自帶你訓練，不急這一時。”
蘇燈：？
訓練什麽的還是不要了吧。
因為後面還有排隊的學生，蘇燈沒來得及拒絕，就已經被拉入了下河城區的入口。
厚厚的圍墻將這裏圍了起來，像是一座城池。
場內隨處都有無人機監視整場比賽，實時向場外的處理局人員直播情況。
蘇燈只聽到開始的聲音，他擡起頭，看到下河城區內真正的景象，一半是域口所在之處，因為怪物出沒所以沒有重建，是一片廢墟，鋼筋暴露在殘骸之上。
可想而知，這裏曾經遭受過怪物怎樣的摧毀。
這也正是為何這麽多名學生在此戰鬥的原因。
“這裏最常活躍的怪物有五種，有兩種長翅膀的不太好對付，但它們視力不好，我們盡力躲開就行。”沈鳴玉作出了規劃。
遙望半是廢墟的城市，連其他入口的人影都沒看到，剛剛和他們一起進來的人也都已經開始尋找怪物的蹤影。
淩曜北看了一眼蘇燈：“我們不著急，拿積分又不是憑快就能解決的。”
蘇燈對先幹什麽後幹什麽沒有意見，他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嘴裏含著糖果，聽話地跟著三個人走。
他們還要在這裏好幾個小時，蘇燈已經在想一會兒拆開什麽吃了。
步入廢墟內部之後，街道一點點顯露出來，大塊的石塊猛地砸碎在他們眼前，炸開一塊塊小石頭。
蘇燈擡頭一看，一只長得很像蜥蜴的怪物正趴在只剩半截的路燈上，軀體覆蓋著厚厚的鱗片和骨刺，一根根朝天突起，車子般巨大的嘴張開。
一只利爪朝他們伸來，似乎還想扔出第二塊石頭。
“我來。”
沈鳴玉首先出手，凍住了蜥蜴怪的利爪，零度以下的寒冰把利爪凍了個結結實實。
蜥蜴怪發出嘶吼，開始用力把凍起來的爪子向一旁的樓房撞擊。
淩曜北趁機動用自己的能力，周身的空氣被徒手捏成子彈，匯聚在一起射向蜥蜴怪較為薄弱的腹部和咽喉。
“蘇燈，躲好！”他朝著身後喊了一句。
蘇燈乖乖站在遠離戰鬥重心的地方，他是不打算出手，但也沒打算拖後腿，一轉頭，對上另一條街道上的人影。
正是蘇落，和幾個他不認識的人走在一起。
而對方似乎早意料到他會看過來，露出了一個奇怪的微笑。
蘇燈頓了兩秒，像沒看見一樣轉過了頭，完全無視。
蘇落笑容一僵，不知道為什麽，蘇燈總有能氣到他的能力。
但沒關系，他的好日子不長了。
蜥蜴怪發出被子彈擊中的吼叫聲，高頻尖叫起來。
淩曜北再次凝聚起十顆子彈，一字排開，子彈射擊出去的瞬間帶起風聲，他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蘇燈。
靠，餘星嵐呢？
還敢跟他搶騎士身份，人都保護不好。
沒有人註意到，在不遠處的樓頂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一條銀色的大蛇立在旁邊，甩動著尾巴。
夢魘：“還不準備動手？”
黑袍人背著手看城區內的景象：“呵，這點耐心都沒有，難怪你混了多年只有B級，再多說一句我就喊它們幾個把你泡酒。”
夢魘：……
“它們幾個來沒來都不清楚呢。”夢魘自言自語，說的很小聲。
站在高處的黑袍人已經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垂下眸，俯瞰著下方，有一瞬間有了成神的感覺。
“主神大人，很遺憾見到您。”
*
異常處理局內。
江燼剛剛做完又一次陰氣值檢測，他走出研究科，手上的機械戒指卻突兀地亮起了一閃一閃的紅光。
江燼的目光沈下來，從冰冷到嚴肅。
這代表在距離蘇燈最近的地方，出現了無限流的氣息。
江燼撥通了內線通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但對面的周瑾比他更著急，搶先道：“江隊不好了，監控突然出問題。”
“我懷疑，場內出事了——”
*
淩曜北的最後一發子彈打在蜥蜴怪的上顎，怪物差不多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力，龐大的身軀一歪，猛地摔在蘇燈的旁邊。
蜥蜴怪的腦袋在水泥地上掙紮兩下，深綠色的眼瞳有些許渙散。
“用你的匕首給他補一刀，刺它下顎。”
淩曜北沒繼續射殺怪物，而是把這個最後補刀的機會讓給了蘇燈。
蘇燈聽話地跳到前面，從腰間抽出匕首，用半生不熟地技巧一刀刺向蜥蜴怪的下顎。
刀刃捅破了較為薄弱的皮膚，一直捅穿上顎，像是串串一樣把蜥蜴怪上下顎插了起來。
這下蜥蜴怪徹底失去了生命力，連最後的哀嚎聲也徹底發不出來。
蘇燈呼出口氣，眼睛亮晶晶的。
雖然沒怎麽幹活，但可真是累壞他了呢。
蘇燈費了點力氣把自己的匕首拔出來，蜥蜴怪的傷口湧出大量粘稠的血液，顏色發綠，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像是化工廠爆炸的氣味。
他捂了捂鼻子，扭頭看到了退到他身邊的餘星嵐，甕聲甕氣地開口：“幫我從包裏拿顆糖。”
這味道太難聞了，他必須要再吃顆糖壓一壓。
餘星嵐雖然還是一副日常臭臉，但態度卻很好地幫他拉開背包拉鏈，撿了一顆水果糖出來，還幫他剝掉了糖紙。
稱得上無微不至。
一顆糖塞進嘴裏，蘇燈才感覺好一點，他現在覺得還是自己的無限流世界裏比較舒服，最起碼怪物都沒有這麽奇奇怪怪的味道。
淩曜北不悅地看了眼餘星嵐：“剛剛你人呢？”
餘星嵐一垂眸，額發也跟著落在眼前：“不是你說我是輔助系？我上前幹什麽？”
“看來你挺清楚自己的能力的。”淩曜北磨了磨牙，看向蘇燈，張狂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下來，“看看你的腕表，積分應該更新了。”
腕表就是他們進場時手上戴的緊急報警器，最重要的功能是警報，但主要的用處是用來計分以及隊內通訊。
蘇燈看了一眼，發現現在他們的排名是第一，大概是因為蜥蜴怪的體型龐大，不是可以輕易解決的小怪，給了他們很高的積分。
其他人的積分也都沒有怎麽變動，大概是剛剛入場不久的原因，有一部分人不會選擇主動去找怪物，而是先探索地形。
“接下來我們往哪兒走？”蘇燈歪了歪頭，數著自己還有幾顆糖，能不能撐到比賽結束。
他已經開始累了。
餘星嵐：“去前面，十字路口左轉，那邊有怪物出沒的痕跡，這是距離最近的。”
“好。”
沈鳴玉打頭往前走，但在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腳步，他眸中閃過冷光，周圍的溫度也跟著下降好幾度。
“等一下，不對勁。”
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前方並不安全。
蘇燈擡起頭，有塵土從眼前飄過，他隱約聽到一點聲音，由小變大，由遠及近，像是許多怪物嘶吼，奔跑著的聲音。
一聲屬於人類的尖叫劃破了風雨欲來前的寂靜。
蘇燈看到了在不遠處幾條街道外，有一個被拋起來的身影，那是學院內的一個學生，不知道被什麽拋到了空中。
極強的視力讓蘇燈很容易看清楚，他仿佛看到那個學生臉上僵硬的表情。
因為恐懼到極致，連尖叫也無法再發出來，只剩下面部器官自然的抽搐。
接著，被拋到空中的學生因為慣性猛地下墜，被一只怪物頭頂長出的尖銳頂角貫穿了身體，血花在空中綻開。
血肉之軀被刺穿，被怪物的角晃動兩下，丟在了地上。
那只怪物發出吼叫聲，在怪物群中擺動著軀體，和其他怪物一起，繼續向前奔逃，仿佛背後有什麽奪命之物正在追捕他們。
這一幕顯然太過出人意料。
或許是太過殘忍，或許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這樣真實的危險，意識到面對怪物是會真實的死亡，而非兒戲。
淩曜北皺起眉，低罵了一聲，而沈鳴玉則一臉深沈，仿佛在思考什麽。
只有蘇燈在神游，他咬碎嘴裏的糖果，因為甜味而瞇起了眼睛，像是在廢墟之上的貓。
他在想，這麽沒腦子的怪物還好不是在無限流世界裏，像這樣還沒有收集到陰氣值就殺死玩家，會被他丟進歸棄之地的。
一只手伸到了他眼前，稱得上貼心地幫他捂住了眼睛，身後的人似乎嘖了一聲，“別看了，不是什麽好東西。”
餘星嵐顯然誤解了他的神游，誤以為他那是被嚇傻了。
蘇燈也沒糾正他，眨了眨眼睛，他才不會說自己這樣也能看見呢。
雖然捂住了眼睛，但還是能夠聽到聲音。
他們都聽清楚那是什麽聲音，是這個城區內所有怪物暴動的腳步聲，它們由遠而近，在廢墟中成群地奔湧而來。
淩亂，嘈雜，令人不安
淩曜北眉頭皺的更緊，指尖轉動，在空氣凝聚成一顆子彈，射向朝他們跌跌撞撞飛來的一只怪物。
“怎麽會這樣？”
按理說怪物不會有這麽大面積的聚集，更不會突然變得這麽兇殘。
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顛覆了往日的認真，怪物像是陷入了狂躁當中，已經沒有了基本理智。
怪物們在失控。
這種景象，顯然是低風險區域不該出現的。
在前方不時傳來攻擊和戰鬥的聲音，應該是有學生正在和怪物作鬥爭，這群怪物過來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們很難躲開。
“怪物暴/亂了，但跑動的方向很一致，有什麽打擾了它們。”沈鳴玉皺起眉，手中化出一把冰刃。
“應該就在另一邊。”
這不是什麽好征兆。
怪物的暴/動像是動物遷徙，自然界的動物在受到重大危險的時候，會開始遷徙，去往安全可以躲藏的地方，這代表著此地危險。
而現在對他們來說更加危險的，是暴/亂的怪物們。
一聲警報聲響徹雲霄，代表有人已經按下了緊急報警器。
長鳴聲仿佛是打破安定的最後一擊，撕開了此時城區內真正的危險。
餘星嵐轉過頭看蘇燈：“左邊繞過兩個路口，靠近圍墻的地方是安全的，怪物集中在我們這一側。”
“交給我就好。”
他那雙頹廢的眼睛中，此刻有幾分認真。
但蘇燈卻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氣息。
嗯，比如這個人類的眼睛裏剛剛是不是閃過了奇怪的光？
這是什麽新型美瞳嗎？
淩曜北也喊道：“蘇燈，去躲好！”
可能顧不及蘇燈的安全，淩曜北不想保護不好他，只能先讓蘇燈離開。
怪物奔逃的速度很快，現在已經有幾個速度敏捷的小型怪物跑到了他們跟前，試圖發起攻擊。
沈鳴玉幹脆利落地動手，把幾只怪物一一處理掉。
“我知道了！”
蘇燈也知道自己在這裏沒什麽用，他按照餘星嵐的給的路線，準備找個地方貓起來觀看城區內的變化。
怪物暴動最奇怪的一點，就是他感覺到了那邊有無限流中的氣息，並且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強烈，一定和這次的暴動脫不了幹系。
身後怪物的嘶吼聲仍在繼續，蘇燈打了個哈欠，不知為何，他感覺身體內又一次湧起了和那晚一樣的疲憊感，而且有些煩躁。
那股煩躁不是來源於心裏，而是靈魂上。
就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燃燒，迫不及待地躁動起來，喧囂著想要發洩。
讓他有些，想要找幾個怪物殺殺。
黑霧也感覺到了蘇燈氣息的不對勁，他趕忙探出半截身子，給他左邊扇扇風，右邊扇扇風：“大人大人，您冷靜點，深呼吸啊！”
蘇燈眼眸中有隱隱的深紅擴散：“我挺好的。”
他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很軟，有些提不起勁：“我們去找個地方休息吧，好累。”
黑霧忙不疊點自己並不存在的腦袋，繼續給蘇燈扇風。
但就在蘇燈轉過又一個街口，幾個人不知從何處跳出來，包圍住了他，看起來像是守株待兔許久了。
為首的那人正是蘇落。
蘇落站在幾個人中間，臉上帶著笑：“燈燈，你怎麽來這裏啦？是要我保護你嗎？”
站在蘇落旁邊的人笑出了聲，他穿著背心，一身腱子肉，目光掃過身形單薄的少年，那是一種夾雜著不友好的審視目光。
陳此眼神中是赤裸裸的嘲笑：“也對，學院中唯一的未覺醒者，當然需要保護了。”
其他幾個人也笑出聲，他們自恃能力在身，進學院是為了從強者中脫穎而出，然後再成為異常處理局的成員，萬眾敬仰的對象。
而蘇燈的存在，讓他們早就有些不爽。
陳此見蘇燈毫無反應，以為他被嚇傻，更進一步道：“我說，既然你是個廢物，又何必非要擠進學院內呢，這不就把自己的死期提前了嗎？”
話語中要在今天置他於死地的意思非常明顯。
蘇燈覺得人類的思想好奇怪哦。
他又沒有主動招惹這些人，而原先的“蘇燈”更是沒有，但僅僅是因為他弱小到與眾不同，就要被這些人欺負。
蘇燈瞳孔中隱約又泛起紅色。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並不介意讓這群人見識一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嘴炮都是徒勞。
蘇落愈發覺得自己多找幾個人來是對的，他想蘇燈就算隱藏了能力又如何，一定不會比他強大。
再者，他今天特意找來的幾個人，不管是體術，防禦，進攻，都有佼佼者，就算是車輪戰，也能耗死蘇燈。
至於死人嘛，在危險的下河城區內，死幾個人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蘇落笑意更甜，他有些期待等到蘇燈死後，去看看他到底是得到了什麽，才有了那些能力的。
“這裏就交給你們了。”蘇落閃到了一邊，向後退去。
他準備時刻觀察著周圍的響動，以防暴動的怪物跑到這邊來。
天空變得有些灰沈沈的，地上的塵沙被卷起來。
蘇燈若無其事地站在這幾個人面前，摘下了自己的背包，從裏面取出一顆糖塞進嘴裏。
是甜甜的荔枝味。
他心情並不是太好，身體上奇怪的疲憊和靈魂上的躁動在對抗，這種感覺不妙。
“還有心情吃糖啊，看來你沒有我想象中那麽膽小嘛。”陳此擺了擺拳頭，笑得很不友善。
旁邊有個人立刻跟著叫囂：“就是！信不信我們待會搶了你的糖，你就哭吧嘿嘿……”
陳此砰地先給了旁邊那人一拳：“你他媽有病？我們又不是來打劫小孩的。”
“是是是。”那人被打得差點沒了一口氣，重新放狠話道，“我們可不會奔著你的糖去，待會我們可是會把你往死裏打的。”
雖然他覺得，這麽說雖然聽起來不像是打劫的了，但更像是小混混了。
陳此冷下臉，看向廢墟街道中間的少年，身形瘦削，四肢都偏纖細，腰間只掛著一個看起來沒什麽用的匕首，只有一張臉漂亮到出眾。
摧毀美麗的東西有時也是一種樂趣，陳此在動手前感到了興奮。
蘇燈輕輕一笑，形狀漂亮的唇角挑起來，舌尖把糖塊抵到腮處，臉頰鼓起來一點，看著很可愛。
他像是誤入廢墟的精靈。
“你們確定要對我動手嗎？”
陳此把這句話定義為挑釁，他體術超群，腦子也是一根筋，腿一蹬，就沖了上去。
“大人，讓我來讓我來！”
黑霧護主心起，心裏還惦記著自己以後能榮升第一位秘書的，它瞬間擴大身軀，像吞沒一切的黑洞般吞噬了陳此的身影。
陳此瞬間陷入到黑暗當中，他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大團像是雲朵般的霧當中，連方向也徹底迷失。
他握緊拳頭向前出擊，但就仿佛是真·一拳打在棉花上，霧氣吞沒了他的拳頭。
陳此不信邪地又拳打腳踢了幾下，但黑色的濃霧始終包裹著他，連一點漏洞也不曾出現。
黑色的霧氣還在逐漸縮小，像要將他死死困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於慌張出現的錯覺，連呼吸都開始有些不順暢，陳此穩住心神看向周圍，額頭直冒冷汗。
這怪物到底是從哪來的？
和蘇燈有關嗎？
不，不可能。
“你們幾個，聽見我講話了嗎？攻擊，立刻攻擊！”陳此怒了，不再自己掙紮，呼喚起幾個同夥。
幾個人面面相覷，能夠聽到黑霧中傳來的聲音，他們也對這突然出現的霧氣有些忌憚，但似乎這個怪物攻擊性並不強。
其中一個人動手了，他的能力與風有關，狂風席卷而過，竟然真的將霧氣吹薄了一些。
陳此看著稀薄的黑霧，喊道：“有效！繼續！都給我快點。”
“做的不錯，回來吧。”蘇燈輕聲叫回了黑霧。
也許回去是可以考慮給黑霧升下職這個樣子。
脫離了黑霧包圍的陳此迅速恢覆了力氣，剛剛被困住的感覺並不好受，現在他只感覺體內又無數想要發洩的力量。
“我會讓你死的漂亮點的。”陳此挑起眉，仿佛恩賜般說出這話。
他重新掄起拳頭，朝著蘇燈跑去：“受死吧——”
蘇燈神情無辜，風吹過他烏黑的發絲，身形也搖晃兩下，他嬌弱的像是一株小蒲公英。
在陳此跑過來時，蘇燈不急不緩地擡起手，瞳孔變為深紅，像是隱含魔力的紅寶石，散發著鬼魅的光彩。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幾個人眼前，眼睛眨了眨，輕輕低喃：
“一群自不量力的人，卻做著誅神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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