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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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蘭玨棲問完, 還刻意往上指了指觀星樓。
【雖然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要去上面看什麽星，但是問都問了，總不能忽然就說不去了吧。】
謝清源鳳目低垂, 蘭玨棲大概是心虛，都沒敢和謝清源對視，轉身就走向觀星樓。
他無可奈何應下：“師弟慢些走。”
謝清源自己都不知道攬雲山的山路自己走過多少次, 可走過這麽多山路，他親自上到觀星樓的次數並不多。
很多人都說在觀星樓眺望整個長淵風光最好，但其實對能飛天遁地的修士來說, 登高眺望整個城市的吸引力其實不是很大。
謝清源更是。
他去過很多地方, 時不時去到天下第一城白玉京。對他來說，這些城市的風景大同小異, 無非是商業區更加繁華熱鬧；城中照明燈火更加璀璨明亮，晝夜不息；最高樓的高度不斷刷新，越來越高。
蘭玨棲提著凝輝玉引走在前面。
兩人都沒有說話，在以往兩人即使幹坐著, 也不覺得會太過安靜尷尬。現在蘭玨棲心裏藏著事，一時半會兒卻始終想不到怎麽開頭。
【師兄也說他忘記在湮滅辰間的事了, 其實問了也問不到結果吧？】
蘭玨棲很快想到原因, 有些問題問出來就是沒有答案的，反而會徒增煩惱。
謝清源跟在蘭玨棲後面。
夜晚風大, 蘭玨棲的衣擺往後飄飛，與他的一起交疊摩擦，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兩人步調一致, 噠噠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今夜明月光亮，銀河如銀帶橫跨天際。
蘭玨棲和謝清源站在頂層的欄桿處, 整座長淵城恍若就在他們腳下，一條條街道縱橫交錯，高樓如同立柱，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的散落四周。
【早知道剛才離開茶會就順走幾個茶點了，等會上去就不用幹坐著了。】蘭玨棲有些懊悔。
他才想完，謝清源就從袖裏乾坤掏出東西來。
兩壺酒，還有兩份蘭玨棲喜歡的糕點，外加一份糖葫蘆。
蘭玨棲：“師兄你是晚上巡山還要吃夜宵，還是早就知道我會來邀請你上觀星樓？”
謝清源把糖葫蘆塞給蘭玨棲：“你大半夜跑來找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蘭玨棲摸了摸鼻子。
別說最近幾次在長淵的，就是以前在沖虛山時，他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從潁陽峰跑去找謝清源，理由各式各樣都有：不想一個人做作業了，需要謝清源陪著一起做；半夜忽然靈光一閃，對某一法術有了新的改進想法來找人探討；想起隔壁峰頭的野貓今天好像沒有人餵，拉著謝清源一起去找貓……
“所以師兄是在等我嗎？”
蘭玨棲微微仰著頭，專註註視謝清源，澄凈的眼瞳倒影月光銀河。
【是吧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師兄對我最好了。】
喉結動了動，謝清源別過臉，含糊地低低應聲是。
旁人眼裏清冷高不可攀的無情道仙尊，在他這裏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單純師弟，會想一出是一出，如透明琉璃一眼能望到底。
【師兄為什麽不看我？】
蘭玨棲註意力一直在謝清源身上。
【該不會還在生氣吧？】
謝清源：“……”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不知道為什麽蘭玨棲忽然這麽敏銳地關註自己的一舉一動，還要糾結自己為什麽不高興？
原來他還在不高興嗎？
謝清源一時也開始迷惑了，從知道自己沒有收到茶會的請柬到知道蘭玨棲沒有帶著自己一起去的想法，獨自前往，已經過了大半天，他居然還在氣頭上。
一根冰糖葫蘆遞到謝清源眼前，蘭玨棲道：“師兄也試試，很甜的。”
【吃我的……不對，這是師兄買的，好東西要一起分享才行。】
冰糖葫蘆糖殼晶亮，散發絲絲甜味。
謝清源對甜食其實談不上多喜歡，至少在遇見蘭玨棲以前，他對這些甜食是沒有特別偏愛的，不覺得難吃，也不會覺得多好吃。
然而蘭玨棲從小就嗜甜，謝清源的口味不知不覺也被影響，對甜度的接受度縱然不如蘭玨棲，也比平常人高很多。
頂端的水果已經被蘭玨棲咬掉，剛才蘭玨棲是怎麽吃來著？
謝清源的思緒一時有些紛亂。
蘭玨棲一直在等謝清源，看他咬了下去，期盼問道：“是不是很甜？”
他說著，自己也吃了一口，就接著謝清源剛才吃的位置咬下去。
謝清源有些食不知味：“是吧。”
【還是不高興啊……】
蘭玨棲暗暗嘆氣：【師兄是覺得不夠甜嗎？還是不想看見我，還在生氣？】
謝清源脫口道：“我沒有……”
蘭玨棲看向他。
“我沒有覺得很甜，”謝清源迅速道，“以後不買這家的了。”
蘭玨棲：【哦，還在生氣。】
謝清源：“……”
有時候，知道蘭玨棲在想什麽也不是好事，他是真不想蘭玨棲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
兩人就著風喝酒。
謝清源這酒同樣很符合蘭玨棲的口味，不易醉，口感是甜甜的果味。
“師弟這次晚上忽然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謝清源明知故問。
蘭玨棲悶了一口酒，他其實已經什麽興趣問了。
沒報什麽希望，蘭玨棲問得有氣無力：“也沒什麽，就想問問師兄還記得湮滅辰間多少事。”
謝清源：“師弟想知道什麽呢？”
不論是蘭玨棲的夢，還是道痕顯出來的記憶，都暗示湮滅辰間這段記憶不是那麽美好，他們估計一直在狼狽逃命。
之前謝清源就說過，這段記憶沒有那麽重要，蘭玨棲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不需要特意去追究。
蘭玨棲：“我不知道，我總覺得這段記憶很重要……畢竟我是在那裏渡劫的，想來是在裏面有什麽感悟。”
【說不定就與我的情劫有關。】
謝清源眉峰一動：“師弟說得很有道理。”
兩人又回覆了平時安靜相處的狀態。
星漢燦爛，蘭玨棲一邊喝酒一邊回想起之前鹿鳴教過他的觀星技巧。
【先三角後北鬥……紅亮的那個就是東方心宿……】
蘭玨棲瞇著眼，一只手對著夜空比劃半天，還是看不太明白：【怎麽我找了半天沒找到呢？不是這樣操作的嗎？】
“這樣。”
謝清源湊過來一些，伸出手指尖和蘭玨棲的手指尖相抵。
一道流光從兩人的手指尖飛出，旋轉著飛到夜空中，所過之處，雲霧俱散，明月蒙上一層陰影，黯淡無光。
“不愧是師兄！”蘭玨棲直白誇讚，“每次都有辦法。”
都是一些觀星小技巧，蘭玨棲以前對這些沒什麽興趣，所以不知道。
這個法術不難，蘭玨棲學到手以後就自己施法了。
手指尖一動，沒有任何的凝滯感，意隨心動，好像蘭玨棲使用過很多遍一樣。
即使他是第一次自己獨立施法。
【嗯？】
蘭玨棲暗自默念了一遍法訣。
這個法術顯然是被改進過的，某些字音的改變，很像他自己的修改習慣。
謝清源眼皮一擡：“怎麽了？”
“如果這個法訣不是師兄傳授給我的，我會以為是我自己改進的。”蘭玨棲道，“是師兄自己改的嗎？挺有用的。”
“不是，”謝清源說，“我也不知道是誰。”
話題就此結束。
謝清源倚靠在一邊，垂著鳳眼，酒接連下肚，不醉人，他還是覺得有些昏沈。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湮滅辰間的時候。
失去法術神通，能使用的靈力有限，就像凡人一樣，什麽都要自己來。
對修士而言，百年不過眨眼間，對凡人而言，百年就是漫長的一生。
那百年很狼狽，也很珍貴，是謝清源想珍藏一輩子的百年，是不能讓蘭玨棲知道的百年。
——因為他犯了一個錯誤。
蘭玨棲對他，就是只有師兄之情，他不能影響到他——蘭玨棲必須修無情道。
“師兄——”
謝清源聽見聲音，剛想應一聲，就被急急喊他的蘭玨棲拉起來。
蘭玨棲俯下身來看他：“師兄你是醉了嗎？”
“沒有，就是有點犯困。”謝清源的視野裏只剩下蘭玨棲。
他能感覺到蘭玨棲溫熱的手在支撐著自己，那個時候……
在湮滅辰間的時候也是，他遭受星辰劫雷，渾身無力，連行動都困難。如果不是蘭玨棲，他已經死在裏面。
他叫他放手，他始終不肯。
就跟沒聽到一樣，還傻傻地安慰他，說他們一定能出去，明明能吞噬人的黑暗已經湧到腳下，距離他們只有一線的距離，天外邪魘在黑暗中虎視眈眈，借黑暗法則之力，不斷攻擊他們的神魂。
謝清源：“……放手。”
蘭玨棲像是沒聽到，自顧自道：“先別急著睡，師兄你看！”
蘭玨棲指向夜空，示意謝清源往上看。
一顆流星劃過天幕的一角，如同長箭，之前因為施法黯淡的天幕，被這一顆流星劃破。
這一顆流星過後，越來越多的流星落下。
謝清源精神倏地清明。
蘭玨棲站在流星雨下，眼也不眨地與他對視。
“師兄，你覺得這算是驚喜嗎？”
【你……還在生氣嗎？】
兩人手心相抵，清晰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體溫。
蘭玨棲一直沒有放手。
不論是什麽時候。
謝清源不由得握緊手指。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放手，可是不行。
比起永遠失去蘭玨棲，看著他魂飛魄散消失在這片天地間，他更願意，一個人承受燒心焦灼感。
——只願他成就無情道。
“是驚喜，我很喜歡。”他答道。
一直蹲在欄桿上沈默的雲梟咕咕兩聲，黑豆眼閃過冰藍的機械冷光。
——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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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玨棲問完, 還刻意往上指了指觀星樓。
【雖然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要去上面看什麽星，但是問都問了，總不能忽然就說不去了吧。】
謝清源鳳目低垂, 蘭玨棲大概是心虛，都沒敢和謝清源對視，轉身就走向觀星樓。
他無可奈何應下：“師弟慢些走。”
謝清源自己都不知道攬雲山的山路自己走過多少次, 可走過這麽多山路，他親自上到觀星樓的次數並不多。
很多人都說在觀星樓眺望整個長淵風光最好，但其實對能飛天遁地的修士來說, 登高眺望整個城市的吸引力其實不是很大。
謝清源更是。
他去過很多地方, 時不時去到天下第一城白玉京。對他來說，這些城市的風景大同小異, 無非是商業區更加繁華熱鬧；城中照明燈火更加璀璨明亮，晝夜不息；最高樓的高度不斷刷新，越來越高。
蘭玨棲提著凝輝玉引走在前面。
兩人都沒有說話，在以往兩人即使幹坐著, 也不覺得會太過安靜尷尬。現在蘭玨棲心裏藏著事，一時半會兒卻始終想不到怎麽開頭。
【師兄也說他忘記在湮滅辰間的事了, 其實問了也問不到結果吧？】
蘭玨棲很快想到原因, 有些問題問出來就是沒有答案的，反而會徒增煩惱。
謝清源跟在蘭玨棲後面。
夜晚風大, 蘭玨棲的衣擺往後飄飛，與他的一起交疊摩擦，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兩人步調一致, 噠噠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今夜明月光亮，銀河如銀帶橫跨天際。
蘭玨棲和謝清源站在頂層的欄桿處, 整座長淵城恍若就在他們腳下，一條條街道縱橫交錯，高樓如同立柱，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的散落四周。
【早知道剛才離開茶會就順走幾個茶點了，等會上去就不用幹坐著了。】蘭玨棲有些懊悔。
他才想完，謝清源就從袖裏乾坤掏出東西來。
兩壺酒，還有兩份蘭玨棲喜歡的糕點，外加一份糖葫蘆。
蘭玨棲：“師兄你是晚上巡山還要吃夜宵，還是早就知道我會來邀請你上觀星樓？”
謝清源把糖葫蘆塞給蘭玨棲：“你大半夜跑來找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蘭玨棲摸了摸鼻子。
別說最近幾次在長淵的，就是以前在沖虛山時，他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從潁陽峰跑去找謝清源，理由各式各樣都有：不想一個人做作業了，需要謝清源陪著一起做；半夜忽然靈光一閃，對某一法術有了新的改進想法來找人探討；想起隔壁峰頭的野貓今天好像沒有人餵，拉著謝清源一起去找貓……
“所以師兄是在等我嗎？”
蘭玨棲微微仰著頭，專註註視謝清源，澄凈的眼瞳倒影月光銀河。
【是吧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師兄對我最好了。】
喉結動了動，謝清源別過臉，含糊地低低應聲是。
旁人眼裏清冷高不可攀的無情道仙尊，在他這裏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單純師弟，會想一出是一出，如透明琉璃一眼能望到底。
【師兄為什麽不看我？】
蘭玨棲註意力一直在謝清源身上。
【該不會還在生氣吧？】
謝清源：“……”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不知道為什麽蘭玨棲忽然這麽敏銳地關註自己的一舉一動，還要糾結自己為什麽不高興？
原來他還在不高興嗎？
謝清源一時也開始迷惑了，從知道自己沒有收到茶會的請柬到知道蘭玨棲沒有帶著自己一起去的想法，獨自前往，已經過了大半天，他居然還在氣頭上。
一根冰糖葫蘆遞到謝清源眼前，蘭玨棲道：“師兄也試試，很甜的。”
【吃我的……不對，這是師兄買的，好東西要一起分享才行。】
冰糖葫蘆糖殼晶亮，散發絲絲甜味。
謝清源對甜食其實談不上多喜歡，至少在遇見蘭玨棲以前，他對這些甜食是沒有特別偏愛的，不覺得難吃，也不會覺得多好吃。
然而蘭玨棲從小就嗜甜，謝清源的口味不知不覺也被影響，對甜度的接受度縱然不如蘭玨棲，也比平常人高很多。
頂端的水果已經被蘭玨棲咬掉，剛才蘭玨棲是怎麽吃來著？
謝清源的思緒一時有些紛亂。
蘭玨棲一直在等謝清源，看他咬了下去，期盼問道：“是不是很甜？”
他說著，自己也吃了一口，就接著謝清源剛才吃的位置咬下去。
謝清源有些食不知味：“是吧。”
【還是不高興啊……】
蘭玨棲暗暗嘆氣：【師兄是覺得不夠甜嗎？還是不想看見我，還在生氣？】
謝清源脫口道：“我沒有……”
蘭玨棲看向他。
“我沒有覺得很甜，”謝清源迅速道，“以後不買這家的了。”
蘭玨棲：【哦，還在生氣。】
謝清源：“……”
有時候，知道蘭玨棲在想什麽也不是好事，他是真不想蘭玨棲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
兩人就著風喝酒。
謝清源這酒同樣很符合蘭玨棲的口味，不易醉，口感是甜甜的果味。
“師弟這次晚上忽然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謝清源明知故問。
蘭玨棲悶了一口酒，他其實已經什麽興趣問了。
沒報什麽希望，蘭玨棲問得有氣無力：“也沒什麽，就想問問師兄還記得湮滅辰間多少事。”
謝清源：“師弟想知道什麽呢？”
不論是蘭玨棲的夢，還是道痕顯出來的記憶，都暗示湮滅辰間這段記憶不是那麽美好，他們估計一直在狼狽逃命。
之前謝清源就說過，這段記憶沒有那麽重要，蘭玨棲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不需要特意去追究。
蘭玨棲：“我不知道，我總覺得這段記憶很重要……畢竟我是在那裏渡劫的，想來是在裏面有什麽感悟。”
【說不定就與我的情劫有關。】
謝清源眉峰一動：“師弟說得很有道理。”
兩人又回覆了平時安靜相處的狀態。
星漢燦爛，蘭玨棲一邊喝酒一邊回想起之前鹿鳴教過他的觀星技巧。
【先三角後北鬥……紅亮的那個就是東方心宿……】
蘭玨棲瞇著眼，一只手對著夜空比劃半天，還是看不太明白：【怎麽我找了半天沒找到呢？不是這樣操作的嗎？】
“這樣。”
謝清源湊過來一些，伸出手指尖和蘭玨棲的手指尖相抵。
一道流光從兩人的手指尖飛出，旋轉著飛到夜空中，所過之處，雲霧俱散，明月蒙上一層陰影，黯淡無光。
“不愧是師兄！”蘭玨棲直白誇讚，“每次都有辦法。”
都是一些觀星小技巧，蘭玨棲以前對這些沒什麽興趣，所以不知道。
這個法術不難，蘭玨棲學到手以後就自己施法了。
手指尖一動，沒有任何的凝滯感，意隨心動，好像蘭玨棲使用過很多遍一樣。
即使他是第一次自己獨立施法。
【嗯？】
蘭玨棲暗自默念了一遍法訣。
這個法術顯然是被改進過的，某些字音的改變，很像他自己的修改習慣。
謝清源眼皮一擡：“怎麽了？”
“如果這個法訣不是師兄傳授給我的，我會以為是我自己改進的。”蘭玨棲道，“是師兄自己改的嗎？挺有用的。”
“不是，”謝清源說，“我也不知道是誰。”
話題就此結束。
謝清源倚靠在一邊，垂著鳳眼，酒接連下肚，不醉人，他還是覺得有些昏沈。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湮滅辰間的時候。
失去法術神通，能使用的靈力有限，就像凡人一樣，什麽都要自己來。
對修士而言，百年不過眨眼間，對凡人而言，百年就是漫長的一生。
那百年很狼狽，也很珍貴，是謝清源想珍藏一輩子的百年，是不能讓蘭玨棲知道的百年。
——因為他犯了一個錯誤。
蘭玨棲對他，就是只有師兄之情，他不能影響到他——蘭玨棲必須修無情道。
“師兄——”
謝清源聽見聲音，剛想應一聲，就被急急喊他的蘭玨棲拉起來。
蘭玨棲俯下身來看他：“師兄你是醉了嗎？”
“沒有，就是有點犯困。”謝清源的視野裏只剩下蘭玨棲。
他能感覺到蘭玨棲溫熱的手在支撐著自己，那個時候……
在湮滅辰間的時候也是，他遭受星辰劫雷，渾身無力，連行動都困難。如果不是蘭玨棲，他已經死在裏面。
他叫他放手，他始終不肯。
就跟沒聽到一樣，還傻傻地安慰他，說他們一定能出去，明明能吞噬人的黑暗已經湧到腳下，距離他們只有一線的距離，天外邪魘在黑暗中虎視眈眈，借黑暗法則之力，不斷攻擊他們的神魂。
謝清源：“……放手。”
蘭玨棲像是沒聽到，自顧自道：“先別急著睡，師兄你看！”
蘭玨棲指向夜空，示意謝清源往上看。
一顆流星劃過天幕的一角，如同長箭，之前因為施法黯淡的天幕，被這一顆流星劃破。
這一顆流星過後，越來越多的流星落下。
謝清源精神倏地清明。
蘭玨棲站在流星雨下，眼也不眨地與他對視。
“師兄，你覺得這算是驚喜嗎？”
【你……還在生氣嗎？】
兩人手心相抵，清晰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體溫。
蘭玨棲一直沒有放手。
不論是什麽時候。
謝清源不由得握緊手指。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放手，可是不行。
比起永遠失去蘭玨棲，看著他魂飛魄散消失在這片天地間，他更願意，一個人承受燒心焦灼感。
——只願他成就無情道。
“是驚喜，我很喜歡。”他答道。
一直蹲在欄桿上沈默的雲梟咕咕兩聲，黑豆眼閃過冰藍的機械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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