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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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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圍城

打姜勝天的人實在太多,以至於他根本無法記住那些人的臉。

倘若工廠還在,他或許還能向廠裏求助,要求進行調查。

可如今工廠已不覆存在,姜勝天無從尋找那些打人者,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悶虧。

宋慶梅看著姜勝天連嘴都無法張開,便覺得詢問他也是徒勞,於是她轉向一個路過的護士詢問情況。

護士並未回應她的問題,只是將一沓厚厚的繳費單塞到她手中。

宋慶梅緊緊捏著這些票據,上面顯示的醫藥費居然高達三萬多塊錢。

前年,他們傾盡所有存款付了一套兩室新房的首付,他們現在的餘額僅有四萬塊錢。

除去每月的房貸月供,還要負擔一家三口的日常開支。

以及兒子上大學的學費和補課費。

宋慶梅望著躺在病床上的姜勝天,心中甚至生出一種恨不得他死去的念頭。

死了或許還能有賠償款,總好過現在半死不活,還要自己掏錢醫治他。

但宋慶梅又想到工資,自己才掙三千多塊,而姜勝天掙五千塊。

如果他死了,家裏少了一個人掙錢,壓力只會更大。

宋慶梅交完費後,便想著把姜勝天挪回家中。

在醫院裏,那住院費就如同流水一般,每一天都需要花費大量的錢財。

但她現在只有一個人根本無法挪動姜勝天,而姜仕寧正在上學,也不能去打擾他。

無奈之下,宋慶梅只能先回家做飯。

畢竟假也請了,正好趁此機會弄點兒子愛吃的蝦酸牛肉。

宋慶梅在廚房忙碌著,鍋中的蝦酸醬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她完全忘了病號不適合吃辛辣食物。

病號姜勝天算什麽東西,在她看來,只有姜仕寧才是未來的頂梁柱。

宋慶梅剛熬完醬,正滿心期待著兒子放學回家品嘗這美味,卻突然接到服裝廠財務的電話。

財務的語氣極其難聽,她大聲說道:“宋慶梅,你這個月工資別想要了,以後你也不用來了。”

宋慶梅一聽這話,腦門瞬間一熱,焦急地問道:“為什麽?”

對方沒有功夫給她解釋,只是惡狠狠地罵道:“你個爛貨!”

“廠裏招了你就是倒黴,喪門星!”

隨後“嘭”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宋慶梅舉著鍋鏟呆在原地,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崩塌。

她本就因姜勝天的醫藥費而焦頭爛額,才損失了三萬多,如今工資又被克扣、失去工作。

未來的日子該如何繼續?

廚房裏,蝦酸醬濃郁的香氣彌漫,可宋慶梅的心卻已被絕望填滿。

宋慶梅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僅僅因為請了一天假,就被如此對待。

生活為何對她如此殘酷?

曾經,姜綿也總是問為什麽自己會遭遇不幸,長大後便不再問了。

......

當晚,屋內的氣氛壓抑至極。

宋慶梅看著面前鼻青臉腫的兒子和失去自主能力的丈夫,瞬間感覺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她淚流滿面,悲愴地喊道:“我們一家是造了什麽孽啊?今天也太倒黴了。”

父親被打得重傷致殘,母親又被開除還扣了工資。

再聯想到今天教訓自己的那幫人,姜仕寧幾乎是瞬間就想到原因。

家裏的遭遇全與自己那在外打工的姐姐有關。

姜仕寧看著情緒激動的母親,聲音沙啞地說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覆雜的情緒。

宋慶梅止住哭聲,急忙拉住他問道:“你問這話什麽意思?你知道些什麽?誰在害我們?”

姜仕寧冷冷地看著她,說道:“你們自己害的。”

說完這句話,他飯也沒吃,徑直走進房間,鎖上了門。

宋慶梅站在門外,瘋狂地敲門,大聲喊道:“你說話啊!我是你媽,有什麽是不能給我說的?”

姜仕寧聽到劇烈的敲門聲,心中愈發煩躁,用力捂住耳朵。

有時候,姜仕寧能感受到父母的愛,溫暖的目光和關切的話語讓他覺得自己被愛著。

然而,有時他又覺得父母的愛並不純粹,似乎有著特定的目的和期望。

面對姐姐的報覆,他痛苦又內疚。

痛苦源於身體的疼痛,而內疚則是自己帶來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發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吸血鬼,吸著姐姐的血。

小時候,只有他跟著父母在城裏住,只有他穿得幹幹凈凈,只有他有玩具有零食,而姐姐讀書成績那麽好卻不能繼續念書。

姜仕寧是得益者所以內疚,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想不想要這些。

他討厭學習,討厭自我感動的愛,討厭父母的自我犧牲,討厭這個讓人窒息的家庭。

如果可以的話,姜仕寧只想做秋天裏的一片樹葉。

在半空、湖面。

隨風飄落,自由自在。

巨大的響聲如驚雷般打斷了姜仕寧的思緒。

門外,宋慶梅拿著榔頭,一錘一錘地敲打著門把手。

“咚——”

“咚——”

敲擊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我是你媽!有什麽是不能給我說的?”宋慶梅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和焦急。

“家裏都已經這樣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懂事?”

“問你為什麽不說話?”宋慶梅的聲音伴隨著敲擊聲:“出來給我說!”

沙發上躺著的姜勝天斜睨著她:這敗家婆娘,門壞了不得花錢修嗎?

姜仕寧猛地一把拉開門,那一瞬間,榔頭剛好砸到他的左臂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五官瞬間皺在一起,可他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

宋慶梅倒是被嚇得驚叫起來:“砸到手了怎麽辦!拿不起筆怎麽考試?”

隨後,她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砸到的左手,不影響學習。”

宋慶梅看著自己兒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又忍不住埋怨道:“早不出來晚不出來。”

姜仕寧聽著母親的話,心中的悲涼更甚。

在這個家裏,他只不過是一個考試的工具,一個實現期望的載體。

不是一個人。

姜仕寧手指著宋慶梅紅著眼眶咆哮道:“你能不能把我當個人看?”

宋慶梅的怒色愈發濃烈,“都是因為要供你讀書,姜綿讀不了,她才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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