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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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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賀知行在國外陪了父母一個月。賀鴻志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穩定, 在這段時間的精心照顧下,恢覆良好,甚至連臥床數月的雙腿都能下床走動。

盡管仍舊無法像正常人那樣靈活自如, 但這事本就急不得, 能夠在手術後順利蘇醒,一家人對此已經頗為感激。

賀知行訂了一大早的機票, 回國這天是藍書柳來酒店送他。

行李收拾完畢, 藍書柳將一封信交給了他:“這個你拿著。”

賀知行接過, 看出裏面裝了東西,指腹在信面上一摸, 是鑰匙。

兩把。

藍書柳解釋道:“這是老宅的鑰匙,另外一把是給小方的。”

自從賀鴻志患病, 夫妻兩人為了方便治病, 移居至國外, 並在這邊重新購置了房子, 國內那棟老宅則閑置了一年多。

“房子一直安排了人固定清理, 你們要是願意,那裏隨時可作為你們的另一個家。”

藍書柳清楚丈夫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就算前陣子手術成功, 也不過延長短暫的幾年光陰,她決定留在這裏, 陪他一起走完這輩子的夫妻情意。

藍書柳上前一步,張開手抱住了賀知行。

那雙手,曾是記憶裏最溫柔的依靠, 如今卻因歲月滄桑而略顯瘦弱。

這兩年她的笑容少了許多, 心思敏感許多,面對分離, 總是悲不自禁。

“工作別太辛苦了,記住,你的身後還有爸媽在,我們永遠是你的避風港。”

少頃,賀知行深吸一口氣,回應母親的懷抱,啞聲道:“謝謝媽,還有爸。”

藍書柳眼眸泛紅,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強忍不讓滑落,努力保持著微笑,道:“別忘了替我們倆人向小方問一聲好。”

他們倆人?

賀知行聞言,神色微變,似有所猜,卻依舊難以置信。

藍書柳只是沖著他笑了笑,沒有往下解釋,提醒道:“車子已經到樓下了,快些上車吧,別耽誤了去機場的時間。”

賀知行嗯了一聲,讓他們照顧好自己,有任何事情隨時可以向他打電話,尤其是父親的身體情況。

藍書柳答應了他。

航班是直達的,飛機順利落地晉城,夜幕低垂,都市的燈火如海洋般波瀾壯闊。

賀知行從機場出來,利用手機軟件叫了車,沒有回那棟小別墅,報的一個小區名。

由於來這的次數多了,他成功在保安室大爺面前混了個眼熟,每次進出都會直接放他通行。

這次也不例外,老爺子的目光透著一絲好奇,開玩笑地說:“小夥子,又來看你的好友了吧?”

賀知行心想已經不是好朋友了,而是男朋友,但在外人面前,仍然保持適度的距離,點頭承認了朋友這個關系,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他駕輕就熟地找到目標樓棟,乘坐電梯上樓,摁下門鈴。

幾秒鐘的等待,漫長得猶如過了一個世紀。

他有很多話想對方霽說,腦海裏反覆排練的話語,關於思念與煎熬。那些堆積如山的情緒,只想傾訴於唯一懂得傾聽的心靈。

仿佛唯有在方霽面前,他才能真正卸下表面的所有冷靜與堅強,露出心底那柔軟且脆弱的一面。

終於,門緩緩打開。真正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思念比理智先一步擊潰他。

方霽沒有約人過來,聽見門鈴聲時,還以為是小區物業或者鄰居找上門。他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潦草的面容,走過去開門。

對上賀知行那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兩顆久別重逢的心在一瞬間重疊。

時空恍若凝固,是誰率先打破沈默早已記不清,又或許他們彼此默契,同時擁上了對方。

門關上的剎那,兩人急不可耐地在玄關處吻在了一起。

沒有過多的寒暄,沒有冗長的解釋,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們的身體自然而然地貼近,雙手相握,感受著對方真實的體溫與心跳。

唇與唇相觸,吻的很用力,雙方都不得滿足,仿佛要把積攢已久的思念盡數釋放。

門外的世界似乎變得遙不可及,一切的疲倦與塵埃在這一刻皆被洗凈,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心中也只有彼此。

賀知行將人壓在鞋櫃前親,木質的堅硬邊緣摩擦著方霽的後腰,親得久了,方霽就感覺不太舒服,估計現在已經紅了。

“等、等一下……”方霽好不容易推開他,聲音微微顫抖,夾雜著喘息:“去沙發或者床上,在這我腰硌得難受。”

賀知行稍微放開他一點,註意到是後面的鞋櫃所致,卻等不了。他的雙手同時握上方霽的腰,強壯有力的臂膀輕易將他抱了起來。

突然失去地面支撐,方霽發出驚訝的呼聲,下一秒便穩穩坐在了鞋櫃的平坦表面。他的手上還摟著賀知行的脖子,原本仰望的角度也轉換為俯視。

他反應過來,罵面前的人:“急色的變態。”

下班回來不久,方霽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薄襯衫,搭配精致裁剪的黑西裝褲,透著成熟幹練的氣質。

為了方便幹家務,他特意解開了腕部的紐扣,卷起衣袖至手肘,露出來的那截小臂上沾著些許未幹的水珠。

“我剛在收拾廚房,身上全是汗,你要是介意的話就等我洗完澡再繼續,反正人都在這,不差這一會。”

賀知行從來不向方霽掩飾自己的欲/望,兩人在一起後更是如此,那雙深邃的眼眸每每染上欲/色時,永遠寫著兩個字——方霽。

賀知行重新吻了上來,如同暴風雨前的序章,狂烈而纏綿,手掌沿著方霽的衣服下擺摸進來,每一道布料縫隙間留下繾綣的痕跡。

“不介意。”

方霽抱緊他,襯衫被擠壓得皺巴巴的,腳上的拖鞋掉了下去。親得情烈之際,連同褲子都被剝了個幹凈,隨意扔在地面。

男人帶著滿腔愛意將他填滿,交匯處至心臟皆燙得厲害。

熾熱的氣息交融,溫度攀升至極致,情感與肉/體的界限模糊,每一次碰撞都似電流貫穿全身,喚醒內心最深處的渴求。

良久,繁星點輟的夜幕下,一切歸於平靜。

方霽疲憊不堪,渾身酸軟得像是一灘水,大腦沈浸在無垠的幸福之中,意識已近模糊,完全忘記了沒收拾幹凈的廚房。

朦朧之間,他被細心地擁入懷中,由男人抱著送往浴室清洗幹凈,隨後輕柔安置於床上。

方霽困得不行,只依稀記得昏睡前的最後一瞬,賀知行湊了過來,溫柔的唇瓣貼上他的,給他蓋好被子,呢喃細語在耳邊響起——

“方霽,我愛你。”

-

不久後,由萬申集團、方天娛樂、知謙娛樂共同制作的公益紀錄片正式上映,憑借著樸素、真實的拍攝手法和高質量內容,一經發布,迅速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註意,一度霸榜各大平臺的熱搜。

更多人通過這部紀錄片了解到貧困地區的不易和需求,開始自發性地組織物資募捐,千裏迢迢運送至需要的人手中。

短短七天,這部名為《邊緣之生》的紀錄片,創下公益類紀錄片有史以來的最高收視率。

楊氨的判決結果也在同一時期出來,終身監禁。

方霽成功追回楊氨當初私自挪用的資金,雖然只有一半,但加上紀錄片最終的收益和這大半年的努力,已經足夠讓他將公司的窟窿填補完畢。相信要不了多久,方天就能恢覆如初。

他在這方面始終有著絕對的自信。

從烏什灣村離開前,哈裏克詢問過方霽和賀知行兩人是否可以留個聯系方式,方霽想想沒有壞處,便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著他們,在紀錄片上映的一個月後,方霽接到了來自哈裏克的電話。

哈裏克擔心方霽聽不懂他說的話,特意幫托了馬青過來翻譯,一家人圍在馬青身邊,看著他在雙方之間轉化交流內容。

言語間的內容都是報喜,他們告訴方霽烏什灣村的環境條件得到了極大改善,不僅修繕了新的馬路,安了路燈,還有專家抵達現場,根據地理位置和實際考量,幫助他們發展農業和畜牧業。

方霽聽見這些,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晚上一起吃飯時,向賀知行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隨著紀錄片的影響不斷擴大,在年度評選上,無可爭議地摘得了最高榮譽,就連導演殷海與主持人陳渺也榮獲個人傑出貢獻獎,一時間成為行業內外備受尊敬與矚目的焦點人物。

頒獎過程全程直播,方霽今天正好不忙,為了表達祝賀應邀觀眾席的位置,坐在底下仔細聆聽每個人的獲獎發言,為他們鼓掌。

賀知行因為有一場會議的緣故,沒能親自到頒獎現場來,會議一結束,他就發了消息告知方霽,隨後打開手機直播。

方霽坐在觀眾席的前排,其中一個鏡頭剛好將他拍進去。

不過畢竟不是本次直播的主角,給到的鏡頭並不多,只有在獲獎人發言完畢時,才會短暫地切換到觀眾反應。

散場結束,方霽跟著人群一塊往外走,等到了人少的空地,他才有時間將手機摸出來看一眼。

賀知行給他發了兩條消息過來,一條是一個小時前,告訴他自己的會議結束了,另一條是十幾分鐘前,說已經到了會場外面等他。

方霽手持手機,指尖輕按,直接撥打出去,一邊等著對面接通電話,一邊沿著附近尋找。然而振鈴還沒結束,他就看到了賀知行。

他的對面還站著一人,身著一襲華美無比的白金色禮服,裙身鑲嵌無數細小鉆石,於光影交錯間閃耀奪目,散發出溫婉而又不失大氣的韻味。

方霽認出那是片刻前站在臺上領獎的陳渺,掛斷電話,停下腳步,直至雙方交談完畢,才緩步朝那二人走去。

陳渺提著裙子轉身,看到方霽,又停下來,笑著向他打招呼。

方霽同樣報以微笑,與陳渺簡單交流了幾句,然後與賀知行一塊離開。

陳渺回到會場的休息室,將身上繁重的禮服脫下來,換上自己舒服輕松的常服,隨即翻出閨蜜的電話。

“餵?親愛的,我失戀了。”

閨蜜先是一楞:“對面是誰?你之前跟我聊過的那個有點冷的男人?”

陳渺看向自己的鞋尖,坦然道:“嗯,準確來說也不算失戀,人家壓根就沒喜歡過我,我們也沒在一起過。”

閨蜜覺得她現在說出來的話完全不像一個失戀的人該有的語氣,笑得莫名瘆人和詭異,“不是,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

“該不會是打擊過大精神不正常了吧?”

陳渺捧腹笑得更厲害了:“因為我最喜歡的老板跟我暗戀的人在一起了,這麽一想,我還能磕磕cp,總比哪天他們跟我討厭的人在一起要強。”

“嗯……是這麽個道理。”但又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主要是大多數人發現暗戀失敗後,都是難過,很少有像陳渺這樣自我安慰的。

閨蜜試探性地問:“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難過啊,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男生了。”

陳渺回答得很快:“但如果你要問我有多喜歡,好像也只是停留在欣賞的層面而已,沒到非得發展成男女朋友關系的地步。”

“說起來,我不是很怕黑嘛,上回在烏什灣村拍攝,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回去,還要多虧了賀總。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看到他們幸福我也很高興。”

-

為了維持現場秩序,避免交通堵塞,會場附近的停車位有限,哪個位置停哪輛車,幾乎都是事先劃分安排好的。

賀知行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空位,無法開進來,故而只能將車輛停在距離這裏五百米的另一個停車場。

方霽倒是無所謂,多走段路的功夫,又不會斷條腿。

路上,賀知行道:“陳渺問我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想要感謝在烏什灣時的幫助。”

方霽知道他在說剛才的事,面上無甚波瀾:“嗯,你怎麽回答的?”

賀知行利用餘光觀察著方霽的臉色,將對陳渺說過的話重覆了一遍:“家裏愛人管的嚴,不想留他一個人吃飯。”

“所以你現在說的這些,都是因為怕我誤會?”方霽又好氣又好笑,聽出他是在主動向自己解釋。

賀知行:“嗯。”

他想起了在烏什灣村時的一件事,某天晚上拍攝收工,他和陳渺借宿的房屋在同一個方向,於是答應了順路護送她回去。

等再折返回哈裏克的家,就遇上了方霽生氣。

當時的他不明就裏,直至今天再次見到陳渺,才幡然醒悟那天晚上方霽是看到了他們走在一起。

所以,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

“我承認,那時候我心裏確實有些不是滋味。”正如賀知行希望的那樣,方霽也不想他們之間再有什麽誤會,坦誠道:“但絕對不是嫉妒你們站在一起,而是認為你們挺般配的。”

其實冷靜下來後,他覺得賀知行那天做得沒錯,陳渺一個女孩子走夜路確實太危險了,賀知行不過恰好成為了那個紳士的人而已。

陳渺這姑娘性格單純簡單,方霽在社會上跟人打了這麽多年交道,不難看出她對賀知行的心思,那是一種純粹的、美好的喜歡。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賀知行的性取向,更不知道他喜歡自己,下意識以為賀知行會走上娶妻生子這條道路。

倘若今後找個人談戀愛的話,十之八九會是陳渺這種類型的。

兩人將誤會說開,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那輛黑色轎車停著的位置。

賀知行說給他準備了禮物,先打開了後備箱。

方霽起初還在尋思會是什麽,連鋪滿整個後備箱的香水玫瑰都猜測過了,結果賀大總裁實際送的,是一盆纏著大紅蝴蝶結的富貴竹。

“……”方霽的嘴角抽搐了兩下:“你送我這個幹嘛?”

賀知行說:“我問店員有沒有什麽可以養得久一點的送人,她最後推薦了這盆富貴竹。”

方霽懷疑肯定是他溝通的方式有問題。雖然對送的東西挺無語,但他喜歡富貴竹的寓意,可以養在公司的辦公桌上。

他走過去,發現其中一截富貴竹上掛著一把做工精致的鑰匙。

他將鑰匙取下來打量,“這是什麽的鑰匙?”

賀知行說:“老宅的房子,爸媽送我們的。”

方霽愕然了幾秒,回過頭:“你父母……他們知道我倆的事了?”

跟賀知行在一起後,他不是沒考慮過如何向賀知行的父母交代,畢竟夫妻兩人就他一個獨生子,尤其賀父還患有不治之癥。

每每思及此,他就不由得生出一種強烈的罪惡感來,認為是自己誘拐賀知行走上了這條畸形的路。

“嗯,知道。”

方霽緊張道:“他們怎麽說?以後傳宗接代的問題如何解決?”

賀知行深知自己的父母並沒有那麽容易接受他跟方霽的事,但他同樣對方霽承諾過,不會讓這件事成為他的負擔。

“他們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

“至於孩子,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共同領養,相反,你要是希望就我們兩個人,也可以繼續這樣生活下去。”

方霽垂眸看向手心,倏然感到這把鑰匙上所承載著的感情與信任沈甸甸的,好似一份重大的責任落在了他身上。

但他方霽是誰?

是開弓後永遠不會回頭的人。

他收下了鑰匙。

賀知行替他打開車門,還惦記著剛剛的事,問:“為什麽沒有覺得我們站在一起更般配?”

方霽走到他身邊,沒急著坐進去,笑著嫌棄道:“行了啊你,自戀也得有個度,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從多年前開始就是個彎的。”

他是在楊氨那一槍響起時認清的心意,在此之前,他始終堅信自己是個直男。

周圍環境靜謐,行人稀少,偶爾幾輛車駛過。

方霽說完上一句,很快在他唇角落下一觸即分的吻,像哄小孩似的哄道:“笑一笑,以後都跟你最般配,男朋友。”

兩人上了車。

秋風漸緊,葉黃草枯,天氣隨著日子的推移逐漸涼下來。

隨著引擎發動,道路在前方展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寬廣。

這是他們相識的第十二年,此後餘生,任憑四季更疊,情愫依舊熱烈,駛向永恒。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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