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32章
周溪淺默不作聲地跟著淩晉回到李府，他起先還有些介懷，在淩晉身後不遠不近地綴著，可當路過李廷的太湖石林時，周溪淺只向林間一瞥，便匆匆上前，貼在了淩晉身後。
淩晉大抵猜到他的情況，勾起唇，放慢了腳步。
晚風從石林裏蕩來，穿過太湖石密密麻麻的孔隙，發出嗚咽的聲響，周溪淺抿了抿唇，輕聲道：“晉哥，這個石林有些嚇人。”
淩晉握上周溪淺的手腕，“風聲罷了。”
周溪淺的思緒霎時被相觸的肌膚拉回，他被淩晉牽著，穿過嗚咽的石林，直到走到檐下的燈籠處，周溪淺突然將手腕從淩晉手中掙脫。
淩晉神情自若地收回手，向著二人的小院走去。
進了屋，淩晉遣散白梨塢仆從，拿出碗盞倒了小半盞槐蜜，又將滾熱的白水註入碗中。
清甜的香氣很快盈滿室內，淩晉偏頭看向坐在一旁翹首以盼的周溪淺，“醉鬼還喝嗎？”
周溪淺有些不滿，“我已經醒酒了。”
淩晉揚了揚眉，將蜜水推到周溪淺面前，“也是，醒了也可以喝。”
尚未融化的槐蜜在碗中裊裊沈浮，周溪淺瞄了淩晉一眼，將槐蜜攏到身前。
他低頭啜了一口，很甜。
他小時也曾喝過蜜水，在那座富麗堂皇的宅院中。他已經忘記這清甜的滋味，直到今日飲入口中，他才恍然想起，原來蜜水是極甘美的。
他小心掩飾起自己的歡喜，以免讓淩晉窺見自己那不體面的過往。
淩晉走進內間，將槐蜜放到周溪淺擺放瓶瓶罐罐的小櫃裏，對周溪淺道：“喝一碗便罷，夜裏起夜，要著涼的。”
周溪淺跟著他挪進內間，淩晉已把他的櫃子合上，他轉身來到裏外間相隔的簾幕旁，解開簾幕，對他道：“早些休息，有事叫我。”
周溪淺輕輕喊了一聲：“晉哥。”
淩晉轉頭看他。
周溪淺咬了一下唇，“……我還不想睡。”
淩晉放下簾幕，重新來到內間，“哦？周小公子還要聽睡前故事不成？”
周溪淺猶猶豫豫看了過來，“我可以嗎？”
淩晉的目光變得有些幽深，“若聽完還不想睡呢？”
周溪淺眨了眨眼，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
淩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看著他，輕輕笑了一下。
周溪淺心被懸著，不上不下，沒個著落。
淩晉道:“我不會講故事。”
周溪淺垂下頭，“哦。”
“不過你若想讓我哄你，明日清早，我可以給你舞劍。”
周溪淺眨著眼看著淩晉走出內間，直到身影消失在簾後，周溪淺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微微發燙的臉。
他脫下鞋襪，鉆進被裏，將被子蒙過頭頂，在漆黑一片中，稀裏糊塗笑了一聲。
第二天清晨，周溪淺早早從祂上爬了起來，他先將兩人相隔的厚重簾幕高高束起，示意自己起床了，而後梳洗打扮，忙得團團轉。淩晉坐在外間，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待周溪淺伶伶俐俐地在他面前一站，淩晉摘下劍，對他道：“走，到院裏去。”
初秋的清晨十分清爽。微風拂過濃綠枝葉，在院中刷刷作響。淩晉抽出佩劍，鏘的一聲，舞起了劍。
他用的是重劍，裹風帶葉，極具氣勢。淩晉身如幻影，刺、劈、斬，利落狠厲，帶著銳不可當的肅殺之氣。
周溪淺仿佛看到淩晉身在戰場，斬敵人，破敵陣，以一當十，招招奪命。他的心也跟著突突跳動起來，那雙總帶著郁氣的漂亮杏眸，閃起純摯的光華。
遠處突然傳來啪啪兩聲響，周溪淺尋聲望去，楚長卿正倚在院門邊，偏頭向內望。
“李公子好一身戰場拼殺的功夫。”聲音憊懶舒緩，一聽就濃睡方起。
淩晉收了劍，“叫長史笑話了。”
楚長卿走了進來，“李公子一招一式，似還有家學？”
淩晉本來就偽作李廷侍衛之子，坦然道：“確實曾得先父指點。”
楚長卿點點頭，“李公子這一身功夫，不能征戰沙場，反在白梨塢當一個小小的城頭兵，可惜了。”
淩晉淡淡道：“人各有志。父親死後，我只剩溪淺一人，能陪在他身邊，沒什麽可惜的。”
周溪淺望著淩晉，明亮的圓眼睛忽而忽閃了一下。
楚長卿卻突然轉頭看向周溪淺，“周小公子，今日還和我出去玩嗎？”
周溪淺一楞，淩晉道:“他不去了。”
周溪淺翹著唇，一副任憑淩晉發落的模樣。
楚長卿笑了，“李公子何必管束的這麽緊？”
“敢問長史，我除了上午值守，可還有耕種之務？”
“你是貴客，自然不必耕作。”
淩晉將劍歸入鞘中，“既如此，待我值完，我帶他去便是，以免再喝醉了，長史束手無策。”
這話不甚客氣，楚長卿挑挑眉，對周溪淺道：“若哪日你表哥不得空，再來找我吧？”
而後對二人笑了笑，轉身走了。
淩晉將周溪淺拉入屋內。
周溪淺好奇地看著淩晉將門窗關緊，“晉哥，為什麽不讓我跟他出去？”
“昨日他將你灌醉，便是李月華的命令。如果我不及時趕到，你這只醉鬼就要落到李月華手中了。”
周溪淺瞪圓了雙目，“你昨天在酒肆聽到的？”
“嗯。”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才告訴我？”
淩晉倚在窗邊，忽而勾唇一笑，他眉長目深，這樣一笑，竟顯得瀲灩有情，無端風月。
“昨日心都被你弄亂了，哪裏還顧得上這個？”
周溪淺心中猛然一跳，兩頰轟地紅了。
淩晉凝上少年薄紅的面，緩緩道：“跟著我去城門值守，你自己在這，我不放心。”
周溪淺跟著淩晉去了城門。劉旺已在城頭，見到淩晉，捧著一副弓箭當先跑了過來，滿面笑容道:“李頭！剛楚大人過來說，讓你當我們的隊長！這是給你準備的弓箭！”
淩晉並不多意外，只道:“什麽隊的隊長？”
“咱們這裏分為早、中、晌、暮、上夜、下夜六隊，每隊一分為二，輪換著守城一個時辰，訓練一個時辰，李頭你作為隊長，除城門值守外，咱們隊那一個時辰的訓練，也是你來負責！”
淩晉將左顧右盼的周溪淺拉到身邊，“你們怎麽還有訓練？”
劉旺挺直胸膛，“怎麽不能有？當年沒歸降南人時，我們可是天天跟胡人打仗的！不會守城，可抵不住那幫兇殘的胡人。”
“可是你們現已歸降了，這五年內，你們迎戰過胡人嗎？”
“沒是沒，但是楚大人說了，居……居安思危，我聽著很有道理哩！”劉旺搓了搓手，“李頭，我聽楚大人說，你功夫了得？”
淩晉淡淡道:“過獎。”
劉旺聲音高了起來，“你可不能過獎！二十天後就是一月一次的比武，咱們要是能贏，能一個月不用上交租子呢！”
“好，那我盡力。我這小兄弟，可以跟在我身邊嗎？”
劉旺大概很高興淩晉這麽靠譜，十分熱情道:“您是頭，自然想做什麽做什麽，我去給小兄弟也準備一副弓箭？”
淩晉偏頭看向周溪淺，“想要嗎？”
周溪淺仰起臉，“要！”
淩晉便道：“那就勞煩你幫他也取一份。”
劉旺連忙擺手，“李頭千萬別這麽客氣！只是守城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一會兒日頭高起來，小兄弟可能要遭罪呢。”
淩晉笑了笑，“無事，他若受不住躲城墻陰下便是。倒是我來時經過一片沙地，見裏面的西瓜似熟了，能否摘一個來？以免他一會兒口渴。”
劉旺忙道：“一個西瓜而已，包在我身上！我取完弓箭就去給李頭摘來，李頭對你家兄弟真好！”
淩晉接過劉旺手中的弓箭，目送劉旺離開了城墻。白梨塢廣袤的城墻被瞭望臺和角樓分成了數段，劉旺走後，這段城墻只剩下淩晉與周溪淺兩人，遠處的角樓還站著幾人，各自松散地攏在一處閑聊。
周溪淺趴在城頭，向外面的廣袤的曠野和綿延的翠柳望去。白梨塢不得進出，外面的道路上空寂無人，周溪淺看了一會兒，歪頭道：“晉哥，外面連個人影都沒有，我們在守什麽？”
“胡人在百裏開外國境之外，那裏有我軍重兵把守，你說他們在守什麽？”
周溪淺想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淩晉掃了一眼遠處閑聊的民兵，“你看他們，紀律松散，隨意擅離而無人管轄，像是認真值守的樣子嗎？”
周溪淺搖了搖頭。
“可比武訓練卻十分積極。男人半兵半農，定時開展比武，這是身在胡地的塢堡慣例，他們已歸降五年，此例竟一直未變。”
周溪淺懶洋洋地趴在墻頭，“楚道長不是說了嘛，居安思危。”
淩晉掃了他一眼，笑了笑，“你可知，耕者半日不種地，會損失多少金銀？一月不交賦稅，又會損失多少金銀？”淩晉將箭搭在弓上，將弓微微拉開，“這弓足需三石之力，箭矛之鋒或能入石，這樣的精弓良箭，便在我的軍中亦不多見，這又需要多少金銀？”
周溪淺訝然地摸上那張繃得極緊的弓弦，“這也太浪費了。”
淩晉唇角的笑意微微蔓延，仿佛笑他天真，“他們在為一場可以預見的戰鬥時刻準備著，只是現在，不是他們的戰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周溪淺默不作聲地跟著淩晉回到李府，他起先還有些介懷，在淩晉身後不遠不近地綴著，可當路過李廷的太湖石林時，周溪淺只向林間一瞥，便匆匆上前，貼在了淩晉身後。
淩晉大抵猜到他的情況，勾起唇，放慢了腳步。
晚風從石林裏蕩來，穿過太湖石密密麻麻的孔隙，發出嗚咽的聲響，周溪淺抿了抿唇，輕聲道：“晉哥，這個石林有些嚇人。”
淩晉握上周溪淺的手腕，“風聲罷了。”
周溪淺的思緒霎時被相觸的肌膚拉回，他被淩晉牽著，穿過嗚咽的石林，直到走到檐下的燈籠處，周溪淺突然將手腕從淩晉手中掙脫。
淩晉神情自若地收回手，向著二人的小院走去。
進了屋，淩晉遣散白梨塢仆從，拿出碗盞倒了小半盞槐蜜，又將滾熱的白水註入碗中。
清甜的香氣很快盈滿室內，淩晉偏頭看向坐在一旁翹首以盼的周溪淺，“醉鬼還喝嗎？”
周溪淺有些不滿，“我已經醒酒了。”
淩晉揚了揚眉，將蜜水推到周溪淺面前，“也是，醒了也可以喝。”
尚未融化的槐蜜在碗中裊裊沈浮，周溪淺瞄了淩晉一眼，將槐蜜攏到身前。
他低頭啜了一口，很甜。
他小時也曾喝過蜜水，在那座富麗堂皇的宅院中。他已經忘記這清甜的滋味，直到今日飲入口中，他才恍然想起，原來蜜水是極甘美的。
他小心掩飾起自己的歡喜，以免讓淩晉窺見自己那不體面的過往。
淩晉走進內間，將槐蜜放到周溪淺擺放瓶瓶罐罐的小櫃裏，對周溪淺道：“喝一碗便罷，夜裏起夜，要著涼的。”
周溪淺跟著他挪進內間，淩晉已把他的櫃子合上，他轉身來到裏外間相隔的簾幕旁，解開簾幕，對他道：“早些休息，有事叫我。”
周溪淺輕輕喊了一聲：“晉哥。”
淩晉轉頭看他。
周溪淺咬了一下唇，“……我還不想睡。”
淩晉放下簾幕，重新來到內間，“哦？周小公子還要聽睡前故事不成？”
周溪淺猶猶豫豫看了過來，“我可以嗎？”
淩晉的目光變得有些幽深，“若聽完還不想睡呢？”
周溪淺眨了眨眼，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
淩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看著他，輕輕笑了一下。
周溪淺心被懸著，不上不下，沒個著落。
淩晉道:“我不會講故事。”
周溪淺垂下頭，“哦。”
“不過你若想讓我哄你，明日清早，我可以給你舞劍。”
周溪淺眨著眼看著淩晉走出內間，直到身影消失在簾後，周溪淺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微微發燙的臉。
他脫下鞋襪，鉆進被裏，將被子蒙過頭頂，在漆黑一片中，稀裏糊塗笑了一聲。
第二天清晨，周溪淺早早從祂上爬了起來，他先將兩人相隔的厚重簾幕高高束起，示意自己起床了，而後梳洗打扮，忙得團團轉。淩晉坐在外間，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待周溪淺伶伶俐俐地在他面前一站，淩晉摘下劍，對他道：“走，到院裏去。”
初秋的清晨十分清爽。微風拂過濃綠枝葉，在院中刷刷作響。淩晉抽出佩劍，鏘的一聲，舞起了劍。
他用的是重劍，裹風帶葉，極具氣勢。淩晉身如幻影，刺、劈、斬，利落狠厲，帶著銳不可當的肅殺之氣。
周溪淺仿佛看到淩晉身在戰場，斬敵人，破敵陣，以一當十，招招奪命。他的心也跟著突突跳動起來，那雙總帶著郁氣的漂亮杏眸，閃起純摯的光華。
遠處突然傳來啪啪兩聲響，周溪淺尋聲望去，楚長卿正倚在院門邊，偏頭向內望。
“李公子好一身戰場拼殺的功夫。”聲音憊懶舒緩，一聽就濃睡方起。
淩晉收了劍，“叫長史笑話了。”
楚長卿走了進來，“李公子一招一式，似還有家學？”
淩晉本來就偽作李廷侍衛之子，坦然道：“確實曾得先父指點。”
楚長卿點點頭，“李公子這一身功夫，不能征戰沙場，反在白梨塢當一個小小的城頭兵，可惜了。”
淩晉淡淡道：“人各有志。父親死後，我只剩溪淺一人，能陪在他身邊，沒什麽可惜的。”
周溪淺望著淩晉，明亮的圓眼睛忽而忽閃了一下。
楚長卿卻突然轉頭看向周溪淺，“周小公子，今日還和我出去玩嗎？”
周溪淺一楞，淩晉道:“他不去了。”
周溪淺翹著唇，一副任憑淩晉發落的模樣。
楚長卿笑了，“李公子何必管束的這麽緊？”
“敢問長史，我除了上午值守，可還有耕種之務？”
“你是貴客，自然不必耕作。”
淩晉將劍歸入鞘中，“既如此，待我值完，我帶他去便是，以免再喝醉了，長史束手無策。”
這話不甚客氣，楚長卿挑挑眉，對周溪淺道：“若哪日你表哥不得空，再來找我吧？”
而後對二人笑了笑，轉身走了。
淩晉將周溪淺拉入屋內。
周溪淺好奇地看著淩晉將門窗關緊，“晉哥，為什麽不讓我跟他出去？”
“昨日他將你灌醉，便是李月華的命令。如果我不及時趕到，你這只醉鬼就要落到李月華手中了。”
周溪淺瞪圓了雙目，“你昨天在酒肆聽到的？”
“嗯。”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才告訴我？”
淩晉倚在窗邊，忽而勾唇一笑，他眉長目深，這樣一笑，竟顯得瀲灩有情，無端風月。
“昨日心都被你弄亂了，哪裏還顧得上這個？”
周溪淺心中猛然一跳，兩頰轟地紅了。
淩晉凝上少年薄紅的面，緩緩道：“跟著我去城門值守，你自己在這，我不放心。”
周溪淺跟著淩晉去了城門。劉旺已在城頭，見到淩晉，捧著一副弓箭當先跑了過來，滿面笑容道:“李頭！剛楚大人過來說，讓你當我們的隊長！這是給你準備的弓箭！”
淩晉並不多意外，只道:“什麽隊的隊長？”
“咱們這裏分為早、中、晌、暮、上夜、下夜六隊，每隊一分為二，輪換著守城一個時辰，訓練一個時辰，李頭你作為隊長，除城門值守外，咱們隊那一個時辰的訓練，也是你來負責！”
淩晉將左顧右盼的周溪淺拉到身邊，“你們怎麽還有訓練？”
劉旺挺直胸膛，“怎麽不能有？當年沒歸降南人時，我們可是天天跟胡人打仗的！不會守城，可抵不住那幫兇殘的胡人。”
“可是你們現已歸降了，這五年內，你們迎戰過胡人嗎？”
“沒是沒，但是楚大人說了，居……居安思危，我聽著很有道理哩！”劉旺搓了搓手，“李頭，我聽楚大人說，你功夫了得？”
淩晉淡淡道:“過獎。”
劉旺聲音高了起來，“你可不能過獎！二十天後就是一月一次的比武，咱們要是能贏，能一個月不用上交租子呢！”
“好，那我盡力。我這小兄弟，可以跟在我身邊嗎？”
劉旺大概很高興淩晉這麽靠譜，十分熱情道:“您是頭，自然想做什麽做什麽，我去給小兄弟也準備一副弓箭？”
淩晉偏頭看向周溪淺，“想要嗎？”
周溪淺仰起臉，“要！”
淩晉便道：“那就勞煩你幫他也取一份。”
劉旺連忙擺手，“李頭千萬別這麽客氣！只是守城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一會兒日頭高起來，小兄弟可能要遭罪呢。”
淩晉笑了笑，“無事，他若受不住躲城墻陰下便是。倒是我來時經過一片沙地，見裏面的西瓜似熟了，能否摘一個來？以免他一會兒口渴。”
劉旺忙道：“一個西瓜而已，包在我身上！我取完弓箭就去給李頭摘來，李頭對你家兄弟真好！”
淩晉接過劉旺手中的弓箭，目送劉旺離開了城墻。白梨塢廣袤的城墻被瞭望臺和角樓分成了數段，劉旺走後，這段城墻只剩下淩晉與周溪淺兩人，遠處的角樓還站著幾人，各自松散地攏在一處閑聊。
周溪淺趴在城頭，向外面的廣袤的曠野和綿延的翠柳望去。白梨塢不得進出，外面的道路上空寂無人，周溪淺看了一會兒，歪頭道：“晉哥，外面連個人影都沒有，我們在守什麽？”
“胡人在百裏開外國境之外，那裏有我軍重兵把守，你說他們在守什麽？”
周溪淺想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淩晉掃了一眼遠處閑聊的民兵，“你看他們，紀律松散，隨意擅離而無人管轄，像是認真值守的樣子嗎？”
周溪淺搖了搖頭。
“可比武訓練卻十分積極。男人半兵半農，定時開展比武，這是身在胡地的塢堡慣例，他們已歸降五年，此例竟一直未變。”
周溪淺懶洋洋地趴在墻頭，“楚道長不是說了嘛，居安思危。”
淩晉掃了他一眼，笑了笑，“你可知，耕者半日不種地，會損失多少金銀？一月不交賦稅，又會損失多少金銀？”淩晉將箭搭在弓上，將弓微微拉開，“這弓足需三石之力，箭矛之鋒或能入石，這樣的精弓良箭，便在我的軍中亦不多見，這又需要多少金銀？”
周溪淺訝然地摸上那張繃得極緊的弓弦，“這也太浪費了。”
淩晉唇角的笑意微微蔓延，仿佛笑他天真，“他們在為一場可以預見的戰鬥時刻準備著，只是現在，不是他們的戰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