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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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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痛苦

C區,某辦事處

青年跪倒在地板上,身體蜷縮成一團,汗水打濕烏黑的發絲,一縷縷貼在消瘦蒼白的臉側。

“啊……”項俞翻過身,仰躺著發出痛苦地呻吟,他無意識地睜開雙眼,汗水模糊視線,頭頂的吊燈散出光圈像是萬花筒不斷在幽深的瞳孔中旋轉。

耳邊是刺耳的尖叫和哀嚎,他陷入無望的幻境,像是沈溺在噩夢中無法醒來。

“賤貨!”

“你個婊子!滾!”

“留下個拖油瓶!真該死!”

“項俞?”

“小俞?”

哥哥?他的指尖扣著地板,血絲順著指縫溢出,黑暗中一聲聲低沈有力的呼喊穿透尖銳的嚎叫傳入他的大腦神經。

“項俞……”

項俞抗衡著使用神經藥物的後遺癥,突然那囂張的臉龐浮現在腦海中,他閉上眼睛,仍然是男人得意的、憤怒的、不屑的樣子如同幻燈片在眼前播放。

“嗯啊……”項俞咬牙,腦袋一下下撞著地板,汗水四濺,恨不得砸出個窟窿想把男人從腦海中驅散,他的身體出現藥物的不適癥,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啃噬他的血肉,“哥……”

他的聲帶嘶啞,發出垂死的嗓音,“哥……”

“項俞,敢玩老子的人還沒出生呢……”高宇寰發狠的樣子歷歷在目。

項俞的眼角擠出水痕,“啊啊啊——”身體的每一塊骨頭仿佛被折斷的痛。

站在房間裏的手下拿著一包透明袋裏面裝著的白色粉末,他蹲在項俞身邊,取出指甲蓋大小的粉末。

房門被推開,李鋒走進來看清手下打算餵給項俞什麽,沖過去把人踹到旁邊,“你幹什麽!”

手下哎呦一聲,扶著被踹的手臂站起來,“我不是想讓他好過點嗎?”

“這種吐真劑的後遺癥跟吸了差不多,我這是幫他啊?”

李鋒惡狠狠地將那包粉末扔到魚缸裏,攥著項俞被汗水滲透的衣領,拍著他的肩膀,“項俞?項俞?”

項俞反手攥住李鋒的手臂,神志不清地喃喃著:“高……高宇寰……”

李鋒嘆了口氣,“你送的東西剩下的都退回來了,他讓人帶話,下次你再敢送,拿回來的就是炸彈了。”

項俞踉蹌地撐起身,喘著粗氣虛弱地開口:“我要見他……”

李鋒錯愕地瞪著項俞,“你還去?再去你就沒命了!”

項俞跌坐在沙發上,仰起頭大口地喘息,嘴裏重覆著,“我得見他……”

操,李鋒盯著項俞,眸色愈發陰沈,現在項愷下落不明,項俞又是這副樣子,自己真沒必要幫項愷看孩子。項愷救了自己一命,該還的自己也還清了,不如就讓項俞去和高宇寰鬥,他要是沒了,這裏不就是自己說了算?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深夜,高宇寰回到自己在城郊的一處別墅,這裏距離C區最近,安全措施又好,遠離城市的喧囂,過慣了花天酒地的夜生活,偶爾會帶情人來過夜。

他站在門外掏出鑰匙,打算先洗個澡再叫個鴨子帶點晚飯過來。

高宇寰推開入戶門,房間內沒有想象的昏暗,反而點著燭光,他瞬間戒備起來,摸了摸藏在腰後的手槍往裏走,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但是他的高度緊張下並沒有品味出什麽。

廚房傳來腳步聲,一道人影緩緩走出來,高宇寰拔出手槍對準他,項俞的手裏端著盤子,瞧見高宇寰舉著手槍的樣子露出淡淡的笑,“哥,你回來了?”

高宇寰不可置信地瞪著項俞,“你怎麽進來的?誰告訴你我會回來?”

他憑什麽像是一副男主人的做派出現在自己家裏?

項俞自動忽略高宇寰的槍口,將盤子放到餐桌上,拿起餐巾擦了擦手。

高宇寰怒喝一聲:“別動了!”

項俞一楞,轉身盯著高宇寰的眼睛,“哥,你帶我來過,還記得嗎?”

他低頭輕笑一聲,“你總想帶我去玩,讓我逃課,陪著你。”

“你別廢話。”高宇寰闊步走過去,目眥欲裂地問,“老子問你,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會回來?”

項俞坦言,“我收買了你的一個司機。”

高宇寰聞言,怒罵一句,掏出手機就要殺人。

項俞摁住他的手腕,“哥,不用找了,你也不用為難他,他只是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知道我被你甩了,知道我不會害你,我只是想見你一面,所以我給了他不能拒絕的籌碼,他接受了。”

項俞句句屬實,高宇寰卻越聽越覺得刺耳。

“我去你的!”高宇寰一把攥住項俞的衣領把他提到自己面前,“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不會害我?”

高宇寰咬牙切齒,恨不得碾碎項俞的喉嚨,“你來找死?”

項俞包裹住高宇寰的手掌,一雙黑亮的眼睛因消瘦的臉龐顯得更加有神,噙著溫潤真摯的情愫凝視著高宇寰,“我來給你做飯,別總吃外面的,對身體不好,這是我讓營養師針對你的身體制定的菜譜。”

他的眸子閃過一絲自嘲,“放心吧,我沒加料。”

高宇寰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沒了開始的憤怒和震驚,手掌死死攥著拳頭,沈聲喝道:“滾!”

“滾出去!”

項俞慘笑,“哥,我只是想陪你吃頓飯,就算你不想吃也陪陪我吧,我這幾天都沒什麽胃口。”

他盯著高宇寰的眼睛,“拜你所賜,哥,你消氣了沒有?”

“哈哈!”消氣?高宇寰特流氓地大笑,覺得這件事太可笑!太操蛋了!“哈哈哈哈!”

高宇寰笑夠了,眼睛赤紅地瞪著他,“項俞,我知道你現在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你給我送禮,你覺得自己低聲下氣地來討好我,那是因為項愷還在林子彥的手上,你想找到他,對嗎?”

“你想故技重施,利用我!救他!對嗎!”

“你上我,是因為我想上你,你覺得我活該,對嗎!”

“你偷我的東西,覺得是自己憑本事拿的,是我不如你,對嗎!”

“我就是活該被你玩?被你耍?!!”

窗外雷電交加,燭光時明時暗映著高宇寰蒼白的怒容,他機械地咆哮,親手豁開自己心臟上的口子,鮮血淋漓卻感覺不到痛,粗獷的怒吼和翻滾的雷聲混響著震耳欲聾。

高宇寰扼著項俞的脖頸,死死地收緊五指,整條手臂都在發抖。

項俞低垂著眸子,他在笑,喉嚨裏艱難地發出聲音:“對,對,對!”

“你說的都對!”項俞擡起頭,淚水已經蓄滿眼眶,好像隨時都要湧下來。

高宇寰咬牙,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項俞的眼淚,高宇寰自問對待情人無愧於心,從不會把手段用在跟過自己的人身上,更別提打罵,卻唯獨是項俞。

高宇寰瞧著他瘦骨嶙峋的模樣,知道那是藥物的副作用,他會感到恐慌、產生幻覺,精神漸漸崩潰,自己就是想看項俞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項俞反手攥住高宇寰的手腕,因暴瘦而深陷的眼窩,猩紅的眸子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高宇寰,“可……”項俞嗓音發顫,“可是……我已經補償給你了,你的東西我還了,我都還了……”

都還了?

高宇寰怔怔地盯著項俞的眸子,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怎麽會流露出這樣絕望和悲痛的眼神,這種眼神高宇寰太熟悉了,就像是瀕死的人乞求一次活著的機會。

高宇寰一陣心悸,不斷提醒自己,這樣的項俞是裝的。高宇寰感覺自己如同被反噬,一雙無形的手扼住的是自己的喉嚨,自己的手掌越是用力掐著他的喉嚨,無法呼吸得卻是自己。

項俞的眼淚墜在高宇寰的手背,迷茫地問:“我只是想我哥安全,我做錯了嗎?是我的錯嗎?”

“沒有,你沒錯。”高宇寰麻木地說,“跟我沒關系!滾出去!”

高宇寰松開手指,項俞脆弱的脖頸浮現出青紫的指印,他搖頭,急忙攥著高宇寰的手掌,“可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項俞無助地哽咽,抓著高宇寰的手像是揪住救命的稻草,“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

高宇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樣,使盡全力才推開他,“現在,滾出去,否則我讓你躺著出去!”

“滾!”

項俞搖頭不肯,這幾天只要他閉上眼睛,都是眼前這個男人,他高興的樣子,他發怒的樣子,他一遍遍殺死自己,又一遍遍在自己醒來時給自己餵粥的樣子,項俞快要被折磨瘋了,“我不走,你別趕我走……”

高宇寰忍無可忍,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推出去,“滾!滾!”

深夜風雨交加,入戶門敞開撲面的冷風搜刮著項俞消瘦的身體,滲透高宇寰寬厚的胸痛,像是一把把刀子將兩人割的鮮血淋漓。

高宇寰把項俞扔出房門,在他悲戚的黑瞳裏重重地合上房門,項俞隔著門板,一下下拍打著,“哥……你開開門……”

“別趕我……求你……”

瓢潑大雨淋透項俞的黑發,他虛弱地彎下腰,“我……”

“我就是想有個家……”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我沒辦法……”

“別這樣對我……別拋棄我……”

高宇寰拿著瓶酒,坐在餐桌前,盯著滿桌子都是項俞做的菜,高宇寰就是恨自己,過了小半輩子栽在一個孩子身上,真是年紀越大怕的東西越多,竟然玩不過一個孩子,老子怕他什麽?到底怕什麽!

他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著飯菜,那股熟悉的味道讓他鼻頭泛酸,他對著瓶口狼狽地吞咽著酒水。

高宇寰側過頭,一雙被逼紅的眸子兇狠地望向入戶門,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個窟窿。

“啊啊啊——”他憤怒地咆哮,起身掀翻整個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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