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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心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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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心33%

那天晚些時候,樓津渡被節目組叫出去,說是有個男人帶了很多東西來看他,叫叫嚷嚷的,不見到他就賴著不走那種死皮賴臉。

樓津渡一猜就猜到是任輕寒,畢竟樓府金門沒人會好心來關心他。果不其然,剛出基地門就看到,任輕寒抱著手臂,地上攤著不少禮盒,跟來探監似的。一個人來就算了,還把童伯一塊兒拉著來看他。

他好無奈,“童伯,你來幹嘛?這兒離港城那麽遠。”

童伯笑了笑,“想少爺了,剛好任少爺要來看你,我就順道陪他一起來了。”他上下看了看,“才一個星期而已,少爺越來越像以前在部隊的樣子了。”

“穿軍裝還挺帥的嘛。”任輕寒握拳撞了撞他胸口,東張西望,“那群男人沒騷擾我家謝謝吧。”

“……”原來探望是假的,探口風才是真的。

樓津渡雙手抄兜,“不記得了,好像跟我一個宿舍的那個哥們挺喜歡謝初然的,前兩天聽他說過,結束之後準備問謝初然要一微信交交朋友。”

“什麽!”任輕寒暴跳如雷。

他是懂怎麽戳人家心窩子的,憋不住笑了笑。

任輕寒還算理性,“哦,騙我呢,看來這一個星期和忱上校相處的挺好啊,不然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呢。”

樓津渡沒否認,看了看一地的禮盒,轉移話題:“你買的?”

“必須的。”任輕寒彎腰拎起兩盒,“別站著了,快幫我拎兩盒,我要去找謝謝玩了。”

見色忘友的狗男人。走到基地沒多久,任輕寒跑到看不見人影,料想他去找謝初然也就沒管。

把東西拎到宿舍,還沒來得及解釋,趙沛霖那個死八卦湊上來,“這什麽東西?哪個女人送你的?”

“對,是女人送的,送你的。”樓津渡一本正經地把禮盒扔到他桌上,然後特別淡定地說,“他人就在外面,你從陽臺就能看到他。”

趙沛霖狐疑,叼著一根香草棒棒糖走到陽臺往下看。

就是那麽巧,周歲拎著飯盒從新兵宿舍路過,突然沖出來一個穿軍裝的女人抱著她肩膀把周歲往小樹林裏推。

她納悶:“出什麽事了?”

“噓。”是游稚。

游稚壓著她腰蹲在草叢後面,聲音很小,“剛剛有人在宿舍門口找橙子,你猜是誰?”

“誰?”

“積分排名第二那個。”

周歲想了想,“哦,就是那個家裏開礦場,然後老爸是港城銀行長,他自己是個賽車手那個對吧?他找橙子幹什麽?”

游稚一臉笑意,指了指樹林裏的兩道身影,“聽我那隊學員說,他好像喜歡橙子,打算跟她告白哦。”

“我靠。”周歲叫出來。

游稚忙捂著她嘴,“你小點聲,別嚇到他們。”

周歲冷靜了靜,“他喜歡橙子?他憑什麽喜歡橙子?拿手術刀的橙子都看不上,拿粉筆的橙子也不喜歡,能看上他一個開車的?”

“你別這麽說,可別小瞧他,人家是專業的職業賽車手,一年好幾場比賽都是冠軍,十八歲就拿到世界青年賽手車的稱號,家裏開礦場,人也長得帥,除了積分比樓津渡差兩分之外,他算是港城不錯的擇偶人選了。”

“那咋了,”周歲排斥得很,“那也要橙子喜歡才行啊。哦,他來參加節目,心思不擺在任務上,整天想著美女教官,你說他能是個好男人嗎。”

“忱教官,請你收下。”

——她們豎耳聽著。

“這是什麽?”霧忱兒沒接,雙手背在身後,看上去嚴肅得不行。

叢尚掀開方形盒蓋,一枚鴿子蛋大的藍鉆在陽光照耀下發出奪目的光,差點閃瞎周歲和游稚的眼睛。

她們不約而同看向彼此,“也太大一顆了吧。”

看到那一幕,趙沛霖笑出聲來,“誒樓津渡,你快出來看看,不看絕對會後悔的啊。”

聞言,樓津渡丟下手頭動作,雙手抄兜,沒放心上閑散地走到陽臺。他順著趙沛霖的視線看過去,剛好看到霧忱兒從叢尚送她的盒子裏拿出碩大的藍鉆,她捏在指尖看了看,那動作讓他又不爽又膽戰。

霧忱兒不能接受別人的告白吧。

他心提到嗓子眼,喉結滾了滾,假模假式地裝淡定:“信不信,她會讓他罰跑二十圈。”

“吹牛。”趙沛霖不信。

可轉眼的功夫,他看到霧忱兒似乎拒絕了叢尚的禮物,並且隔著十萬八千裏聽到周歲得意的笑,“居然真被你猜中了,你跟霧忱兒到哪一步了?”

樓津渡松了一口氣,背過身靠著陽臺欄桿,彎著一只膝蓋,“你猜。”

其實並不難。

他從頭到腳都比以前多了些硬朗,再加上之前那晚的夜不歸宿,趙沛霖自信滿滿:“你們同居了。”

“借你吉言。”可惜沒有。

他有些失望,穿上外套出門。

“你去哪兒啊?”

“跑步。”

那邊霧忱兒剛拒絕了一個追求者,莫之離神色倉促地跑過來找她,“不好了橙子,小魚兒…小魚兒它不見了。”

什麽?霧忱兒皺眉:“它不是在我宿舍嗎?”

“一開始是在的,但我不是想幫你餵餵飯嘛。我一開門它就跑出去了,我追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它了。”

周歲突然冒出頭來,“那還說什麽,趕快分頭去找啊。”

就這麽大點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小魚兒的存在,霧忱兒沒有特別擔心。

她看了眼新兵宿舍的陽臺,正猶豫要不要告訴它主人時,有人路過說了句:“剛看到小魚兒往操場那邊跑去了。”

“好謝謝。”周歲叫醒霧忱兒,“小魚兒在操場。”

“好,我去找它,麻煩你們了。”她大步流星往操場走。

期間路過籃球場,走到足球場,她只顧著低頭找貓沒擡頭看人。臨近觀眾席,她突然聽到一道男聲懶懶地抱怨:“小魚兒,咱們也太可憐了,出來二十分鐘都還不見某人來找咱們,她到底知不知道被忽略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

她擡頭看,男人抱著貓坐在觀眾席最高的位置,嘟嘟囔囔,指不定在罵她“冷面鳉魚”,她笑了起來,“樓……”

“忱教官。”叢尚跑來跟她打招呼。

她神色凝重,看不到半絲笑意,“跑完了?”

“嗯。”男人彎腰大口呼吸,仍不忘盯著她看,“忱教官是來監督我的嗎?”

“你想……”

“你想多了。”一道男聲打斷他們。

樓津渡冷著臉,撐著椅背躍過兩層階梯,走過來,把小魚兒塞到霧忱兒懷裏,等她接著才松手,“她來找她的貓而已。”

叢尚早有耳聞樓津渡跟霧忱兒的那段過去,他和樓書衍是大學同學,也是同一個賽車俱樂部的朋友。

早在樓府金門的宴會上,他就見過霧忱兒,看到她無名指的藍鉆猜想她喜歡藍色,所以才會在她摘掉戒指之後送她一枚更大更閃的藍眼淚鉆石。

看樣子,霧忱兒和樓津渡還有瓜葛,他看向樓津渡的眼神多了些戾氣,“你媽沒教過你,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要插嘴嗎?”他挑釁,“哦對,你媽從來沒管過你,所以你才會因為在部隊裏和別人打架被特種兵除名。”

打架嗎……

疼不疼……

霧忱兒看著樓津渡。

他覺得那道眼神刺心極了,“怎麽,你信他說的話?”

她還沒搖頭,叢尚扯走他的視線,笑說:“打架就是打架,就算你大哥有本事能抹掉你檔案的汙點,你被除名退隊也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你說什麽?”他捏拳,忍。

“我說,被除名的人不配跟我們站在同一起跑線。”

“你。”

“樓津渡。”霧忱兒站到兩個男人之間。

她下意識面朝他站著的動作,在他眼裏反倒成了“她在護著叢尚,她不相信他,她覺得他會打人”。

是嗎?

她從來不相信他。

他苦澀地笑了,也不想解釋什麽,奪來小魚兒抱在懷裏就走了。

霧忱兒想叫他別走,話到嗓子眼又吞了回去。

“忱教官。”叢尚嬉皮笑臉。

“閉嘴。”她呵斥了聲,煩透頂了,面色不悅地離開操場。

事後,她在路上碰到任輕寒。

他是樓津渡的好兄弟,對那段真相應該很清楚吧。她糾結,問還是不問。

就在轉身一剎,任輕寒跑過來沖她打招呼,“誒忱上校,你剪短發了啊,顯得你看起來多了點溫柔呢。樓津渡呢,剛去宿舍沒找到他人。”

“他……”她一咬牙,還是決定問,“他以前是不是在部隊待過?能跟我講講他的過去嗎?”

“啊?你知道了?”任輕寒有些詫異,摸了摸後脖頸,“他不讓我告訴別人。”但轉念一想,“你也不算別人,那我就直說了。”

樓老爺子一直希望他的子孫能夠建功立業,捐軀報國。樓景浮順從他的話在軍隊待過幾年,但始終不敢持槍殺敵。他答應樓老爺子從三個兒子中選一個替代他完成老爺子的願望。用的是最公平的抽長短,可事實卻是最不公平的方式。

樓景浮不希望最像他的樓柏遙步他的後塵,也不希望最寵愛的樓書衍死在槍林彈雨中。總之經過一些內幕之後,樓津渡被迫攬下爛擔子去了部隊。

那年,他才十七。

又瘦又小,又不受寵。

同一批進隊的新兵都欺負他、使喚他,他們覺得很爽,本來部隊生活就很枯燥,可樓津渡讓他們得到了無盡的樂趣。

真正讓他強大的人,是霧忱兒。

一次任務,他來到梧林基地,讓他遇到了影響他以後的女人。

那天剛好是梧林基地領導人為功勳軍人佩戴星級的日子。

他挺自卑的,站在隊伍末尾沒敢擡頭。

軍歌響起,一只藍黑色的蝴蝶落到他的左肩。

他頭一偏,視線凝固。

明明只能看到那只安靜趴在他左肩的蝴蝶,眼裏卻闖進那個錚骨軍裝的她——

她頭發低挽,持一把槍,軍帽和耳朵間別著一朵妖艷卻不妖媚的紅玫瑰。

酷斃了。

她素面朝天的一張臉令他心跳瘋狂加速。

蝴蝶也為之傾倒。

他和蝴蝶看著她一步一步走上高臺,她在掌聲中接受無上榮光,太陽也偏愛她,襯得她胸口佩戴的國徽錚亮,她美得好輕松。

他在距離她不過一百米的陰涼地,伴著鏗鏘有力的紅軍戰歌思考,這世上怎麽有人能優秀成這樣,他笑的那一下發覺——他糜爛的心臟終於找到了它的解藥。

從那之後,他整個人蛻變。

沒日沒夜的訓練四百米障礙逃脫,就算摔到膝蓋的新傷舊傷潰爛也不管不顧,槍靶訓練和峭壁攀巖也不在話下,更別提之後的各種高難度任務,直到他從年底的考核中脫穎而出的那一刻他才覺得,日子似乎有了盼頭。

“我以為,他的以後就在特種兵部隊了。”任輕寒說,“但沒想到,還沒等到他升官的好消息,卻先等來了他放棄從軍改從醫的消息。我不知道那對他來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怕惹他不開心,所以我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

“那天他從部隊回來約我吃飯,我一向愛開玩笑但那天沒有。他不停不停地要我陪他劃拳,就那個傻瓜拳,不知道你玩過沒有,贏的人要在輸的人輸掉的時候罵他傻瓜。他出拳,我出布,我罵他傻瓜,他沒生氣。後來我發現他怎麽一直在出拳,為了配合他,我就一直出布,一直罵他傻瓜。後來他就哭了。”

“我問他為什麽哭,長這麽大我從來沒看他哭過,所以好奇。”

他說,“我覺得自己沒用,我就希望有個人能一直罵我傻子,罵到我看清自己,原來我就那點本事,我TM配嗎。”

“我問他到底怎麽了,如果是兄弟就告訴我,我想替他分擔。”

他沈默,抹幹眼淚,才說,“我被人算計了。我考核泡湯了。我一輩子也追不上了。”

“然後我就安慰他,我說不就是一次考核嘛,你看看我,年年考核不如五個女人,我還不是笑嘻嘻地坐在你跟前。”

他說,“不一樣。我樣樣第一,那個名額就應該是我的。憑什麽因為第二名他爸爸來看了他一眼就把名額內定給他,我問憑什麽。就憑我媽死得早,我爸沒正眼看過我,我爺爺希望有出息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我就要輸嗎?嗯?你也覺得我不配嗎?”

“所以我打人,怎麽了。我打的就是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官兒,怎麽了。”

那天傾訴完之後他就把那件事忘了,在他印象裏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為什麽被特種兵除名。對外他聲稱,他能力不夠。其實可惡心了,所以他放棄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

霧忱兒讀不懂樓津渡。

他完美的面具之下也藏著一張無人問津到腐爛的軀殼。

但從這一刻開始,她想走近他,想關心他,也想抱他。

晚點名的時候,她發現樓津渡不在宿舍。

趙沛霖說:“下午就沒看到他,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她垂睫想了想。

她想,她知道樓津渡在哪兒。

於是,她走到訓練場。

看著漆黑的訓練場,她覺得心裏壓著一塊石頭。

突然一只手伸出來把她拉進深淵,她被男人特別用力地揉進身體裏,他嗓音是哭過之後的沙啞,問她:“你相信嗎,我打的是壞人。”

她鼻尖酸酸的,擡起手臂拍了拍他的背,這次是發自內心地哄,“我相信你,他們都是壞人,你是好人。”

“霧忱兒,說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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