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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了？”連志城喝了口柳橙汁，意味深長看她萎靡不振的神態，百般無奈，“橙子，聽我一句勸，真相……”
“義父，我決定了。”她擡起頭，眼眶殷紅快要憋不住淚，“我決定了，您不要再勸我了，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您通過就行，越快越好，我去那邊坐一下。”
霧忱兒很快走開，噙淚的眼睛不敢眨，腳步笨拙地走到燈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一個人停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四月升溫，空氣幹燥得令人眼睛非常不適。她擡起手背悄然一抹臉頰，卻有一道嗓音倏地從右後方躥出來——
樓津渡側探身子看著她笑：“忱教官，我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霧忱兒嚇得一怔，身子後仰、左腳險些被右腳鞋跟絆倒，樓津渡眼疾手快扶穩她腰，她一只手摟緊男人脖頸，姿勢暧昧。
似乎不需要演習就能將這一支舞進行到底。
可，出於禮貌，樓津渡還是問了一遍：“可以嗎？”
她眨了眨眼，怕被別人看到臉上的淚，於是站直腰背順勢摟抱著他，清清嗓低道：“樓津渡，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好。”他沒問為什麽。
第三次看到霧忱兒這副模樣，樓津渡心裏其實一點兒也不好受。
離開酒店坐上車之後，沿著天橋一路南行，霧忱兒一聲不吭，她偏頭盯著車窗似有若無的兩人側影，重疊、拉長、分別、又重疊，有那麽一瞬間她也恍惚。
是不是他們曾經在哪兒見過一回
*
車子穩穩地停在一處公路。
入眼是一片汪洋的海。
她推開車門，下車，走著走著。
不自覺走到海水漲潮的海岸，高跟鞋、裙擺都被海水打濕，涼意席卷而來。
下一秒，肩膀被罩上厚實溫暖的西裝。
淡淡綠茶裹著鹹鹹海風，沒喝酒但此刻的心情倒跟灌了一斤葡萄陳釀似的。
樓津渡雙手抄兜陪著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襯衣，很久很久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她偏頭，看他。
雖然記不清了，卻脫口而出一句，“你以前是不是去過內地？”
“嗯？”顯然，霧忱兒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樓津渡有些錯愕，遲疑良久，他才回她一聲“嗯”。
“好像也不稀奇。”
她踢了踢水花，低頭說:“也許是因為，我在梧林和你碰過短暫的一面。”所以第一次見你的照片我就覺得，你好眼熟。
“或許吧。”樓津渡裝模作樣說，“我的確去過梧林，不過，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梧林很好，人也很好。”
“難得聽到你誇人。”她笑一下。
“忱教官是不是忘了，”樓津渡看她，幫她回憶，“其實鳉魚也叫‘漂亮寶貝’，那是我第一次誇人。”
他那時誇她——漂亮。
她沒領情，驟然失笑：“我不喜歡那個頭銜，你以後能別再叫了嗎？”
忱教官、忱教官、忱教官……
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這麽叫她。
只要聽到有人叫她“忱教官”，她就覺得肩上壓著一塊好重的巨石，爸媽的死、師父的死、一切一切需要調查的真相壓得她好幾次喘不過氣來。
沒辦法，沒人懂她。
她還是要跟沒事人一樣穿上爸媽在天之靈引以為傲的軍裝，她安慰自己“沒關系”，總有一天能卸下這身軍裝做自己想做的事。時間而已，她等得起。
她笑了，綻開的臉頰扯動瞇彎的眼睛，淚也崩不住地掉。
“我覺得好疼，”大抵是病情上癮，她捏著手腕使勁地擰，“我不想自殺的，可我真的好累。什麽時候我才能過上平靜生活，什麽時候我才有資格睡個好覺。”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跟那群臭男人整天待在一起，其實我也想像謝初然她們一樣在港城有一個自己的家……”
“我給你家。”
樓津渡拉她胳膊把人攬到懷裏，輕聲安撫她失態情緒，“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海風嗆喉，好癢，她說不出話來。
心裏卻有一道聲音在說，對不起。
她閉上眼睛，淚水浸濕男人肩頭襯衣。
為了進入樓府金門，她不得不用盡全力打贏這張感情牌，盡管手段惡劣。
她抱緊樓津渡，得逞點頭。
“別哭了。”樓津渡用手輕輕擦拭她眼尾的淚，暧昧升溫，他情不自禁俯彎腰身，一點、一點……靠近女人。
就在一個順理成章的吻快要落下來的前一秒，霧忱兒腦袋向後一躲、小幅度推開樓津渡，眼神垂閃好不自然，“剛才不是說要邀請我跳舞，我現在同意應該不算晚吧。”
她這是在防備，他怎麽看不出來。
只怪，他太心急了。
半晌，他哀嘆，“隨時可以，只要你別再抗拒我。”
於是他退後一小步。
下一秒，男人左手背在身後，伸出右手來邀請她共舞。
她脫掉礙腳高跟鞋，把指尖送到樓津渡手中讓他虛虛牽著，之後兩人並肩走到沙子淺顯的地方，一低一高地看著彼此。
風吹樹梢“沙沙”作響，海水拍岸“嘩嘩”作伴，柔美月色拉長兩人身影，次次重疊而又不舍分開，歡喜難捱。
*
大約是回到港島的第三天，霧忱兒的手機收到一則好友請求。
昵稱——【壹壹零捌】
頭像——（東海一角）
並附消息：【你的預申請老公】
手機燙手，她連扔帶踹地踢到床尾。
要不是樓津渡的提醒，她都忘了聯誼會自己十分用心演的那出堪稱國際大片的感情戲。
自從回來之後，她沒有一天晚上做夢不夢到樓津渡。霧忱兒完全痛苦地擼了擼腦門耷拉的頭發，發絲纏繞戒圈難舍難分痛得她眉頭擰皺，手機不恰時地傳出鈴聲。
她懸空左臂，探出右手從床尾抽回手機，接通電話將手機夾在耳朵和右肩之間，分神撥弄著卡在戒圈的頭發。
“餵，我是樓津渡。”
她“哦”了聲，冷漠極了。
“……”樓津渡一怔。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的電話號碼，有些沒底:“看到我發給你的好友申請了嗎？”
“看到了。”她心不在焉，“誒，我現在正忙，等會兒給你回信。”好不容易把纏繞戒圈的發絲解救出來，她握著手機作勢就要掛斷電話，“先這樣吧，我……”
“等一下。”男人叫住她，一口氣說，“我幫你買了下一艘來港城的船票，加我之後我把截圖發給你，記得帶戶口本，我在碼頭等你，不見不散。”話音落，他瞬間掛斷。
戶、口、本？
盯著漆黑屏幕訥訥楞神，“戶口本”三個字揮逝不去，霧忱兒盤弄著鏡子裏亂糟糟的頭發喃喃自問：“剛剛他說，戶口本，什麽意思？”
結婚嗎？
她開玩笑而已，他怎麽真上當了。
到底是樓津渡太好騙，她思著，還是她真的演技高超到可以拿奧斯卡獎。
管他。認真收拾一通，又跟連志城請了半天短假，走在離開港島基地的路上她才通過樓津渡的好友申請。
消息彈個不停。
壹壹零捌：【（票根圖片）】
壹壹零捌：【（東岸圖片）】
壹壹零捌：【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納悶，打字：【我跟你熟嗎？老地方是哪兒？】
仔細想想，她跟樓津渡認識不到半個月，說話次數貌似比她對新兵的命令口號都多。以往她只會短句輸出，或回一個“嗯”“哦”，有時還會磕巴不好意思跟別的教官講話，可一旦對方換成樓津渡，好像又沒那麽緊張了。
她唇緊抿，莫名其妙，捏著手機困擾自己。但轉念一想，本來這也是為了接近樓津渡，對他話多話少又有什麽特別呢。
“嗯，對，我必須完成任務。”
說著，她加快步子，搭乘新一艘班船離開了港島海岸。
*
發完消息，樓津渡坐在之前陪霧忱兒等第五艘船的雙人椅，怕她不記得位置特地拍下一張照片發給霧忱兒，並附：【現在不熟沒關系，反正早晚會熟透。】
熟沒熟透不知道。
霧忱兒只覺得今天好悶，船也顛簸以至於半個小時她都沒再回過消息。
而樓津渡閑著無聊，小心思戳戳的，指腹不受控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壹壹零捌：2023年4月12日天氣晴（一張白雲密布的天空照）」
沒有多餘消息，卻能感覺他心情不賴。
刷到朋友圈的最新消息，又聯想近況，任輕寒不止一次覺得樓津渡腦子病得不輕。他擡頭看了看東邊的天，“是我眼瞎，還是你老花，哪兒來的太陽。”
任輕寒癟嘴搖頭，回覆一條評論：【你是沒睡醒嗎？】
該說不說他也挺捧場，每回樓津渡發那些雲裏霧裏的朋友圈他都會第一個關註，雖然第一反應是挖苦打趣，卻讓看到評論之後的樓津渡總忍不住笑。
活到現在快大半輩子了，他的快樂源泉有一大半兒都來自任輕寒。
他列表裏有不少因為“樓府金門”這層身份才加他好友的死屍，再多人都不及任輕寒一個有意思。
現在又多了一個，霧忱兒。
一聲振響，手機收到消息。
不出意外笑了笑，他故弄玄虛地回：【確實，等待漫長。】
不過，他心甘情願，再漫長也沒怨言。
回完熄屏。
透過完全黑掉的屏幕，他看到一道白影占據右側空缺。
是——霧忱兒。
“領證之前麻煩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沒等男人開口，問題接踵而至。
第一個問題，“跟我結婚，你和家裏商量過嗎？”
他坦白說：“沒。”
那結哪門子婚。霧忱兒反應了會兒，似乎也情有可原。她聽義父說過，樓府金門是港城人難以跨越的鴻溝，樓津渡的婚事自然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既然他沒告訴家裏人，那是怎麽拿到的戶口本？
第二個問題，“你拿到戶口本了嗎？”
意外的是，他點頭：“嗯。”
“怎麽拿到的？”
“偷的，”他隨性地笑，“你信嗎？”
卻沒想，女人語氣淡定:“為什麽不信？”
第三個問題，“之前你說過，除了你大哥有私人莊園，你和你弟弟都沒別的住處，所以婚後你打算怎麽給我一個家？”
這個問題至關重要，決定著她能不能憑借一本結婚證光明正大地進出樓府金門。
她很期待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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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他們曾經在哪兒見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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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走到海水漲潮的海岸，高跟鞋、裙擺都被海水打濕，涼意席卷而來。
下一秒，肩膀被罩上厚實溫暖的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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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津渡雙手抄兜陪著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襯衣，很久很久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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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記不清了，卻脫口而出一句，“你以前是不是去過內地？”
“嗯？”顯然，霧忱兒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樓津渡有些錯愕，遲疑良久，他才回她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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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聽到你誇人。”她笑一下。
“忱教官是不是忘了，”樓津渡看她，幫她回憶，“其實鳉魚也叫‘漂亮寶貝’，那是我第一次誇人。”
他那時誇她——漂亮。
她沒領情，驟然失笑：“我不喜歡那個頭銜，你以後能別再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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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好疼，”大抵是病情上癮，她捏著手腕使勁地擰，“我不想自殺的，可我真的好累。什麽時候我才能過上平靜生活，什麽時候我才有資格睡個好覺。”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跟那群臭男人整天待在一起，其實我也想像謝初然她們一樣在港城有一個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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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哦”了聲，冷漠極了。
“……”樓津渡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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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不說他也挺捧場，每回樓津渡發那些雲裏霧裏的朋友圈他都會第一個關註，雖然第一反應是挖苦打趣，卻讓看到評論之後的樓津渡總忍不住笑。
活到現在快大半輩子了，他的快樂源泉有一大半兒都來自任輕寒。
他列表裏有不少因為“樓府金門”這層身份才加他好友的死屍，再多人都不及任輕寒一個有意思。
現在又多了一個，霧忱兒。
一聲振響，手機收到消息。
不出意外笑了笑，他故弄玄虛地回：【確實，等待漫長。】
不過，他心甘情願，再漫長也沒怨言。
回完熄屏。
透過完全黑掉的屏幕，他看到一道白影占據右側空缺。
是——霧忱兒。
“領證之前麻煩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沒等男人開口，問題接踵而至。
第一個問題，“跟我結婚，你和家裏商量過嗎？”
他坦白說：“沒。”
那結哪門子婚。霧忱兒反應了會兒，似乎也情有可原。她聽義父說過，樓府金門是港城人難以跨越的鴻溝，樓津渡的婚事自然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既然他沒告訴家裏人，那是怎麽拿到的戶口本？
第二個問題，“你拿到戶口本了嗎？”
意外的是，他點頭：“嗯。”
“怎麽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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