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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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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

相對於京城中其他人的消息,皇宮的消息也很靈通,當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江南密探也剛剛將密信傳入宮中。

京城中,蘇家一夜燈火通明。兵荒馬亂之後,蘇丞相第一時間就向宮裏遞了信告假南下,除此之外也有不少人一夜難眠。

蕭翊和就是其中一個。

當知道蘇續遇刺的時候,他腦袋“嗡”地一下就開始疼起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蘇家那一大家子人。蘇家是百年世家,蘇丞相的老父親在朝廷上門生無數,蘇續如今在任上受傷,蘇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蘇家的人想要借此為本家爭取更多的利益還好,怕就怕朝廷各派系爭鋒相對,互相出手,京城本就風雲晃動,若是本來中立的蘇家摻和起來,這京城怕是會更亂。

祈福大典在即,況且還是他及冠後的第一個祈福大典,七月裏是真的經不起什麽風浪。

而其他人——謝雲昭那邊作為蘇續的好友,肯定也為這件事焦躁,況且她與他也不是一般的好友……

蕭翊和懷著覆雜的心情度過一夜,輾轉反側想了很多。

他本來以為謝雲昭會發怒,甚至跟著蘇老丞相一同南下的情況他也能夠接受,但是沒有想到她除了派兩個醫師前去江南,竟然再沒有其他動靜——雖然那不是兩個普通的醫師。

而她竟然也沒有進宮說這件事情,為蘇續鳴不平。這讓他心中思緒雜亂,如同理不清的麻線,又無端中生出些妄念來。

也許,對於她來說,蘇續也沒有那麽重要?

第二日卯時,朝堂上蘇丞相不在,他告假去江南。

蘇家其他人沈默著,沒有急著上前告狀,畢竟陛下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再急匆匆地上前,難免留下不好的印象。

朝堂氛圍壓抑,沒有打頭的人,暫時也都只是說些政事有關的東西。

謝雲昭站在前列,一身深紫的官袍典雅沈穩,面色是說不出的覆雜。她微微垂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臉色,也沒有什麽人主動找她的事。

底下的人不說話,蕭翊和不提起這件事卻不大合適——這個時候裝聾作啞沒什麽意義,對於遠赴它地的官吏不聞不問才讓人寒心。

“朕聽聞延之在江南遇刺,丞相告假南下,想必延之情況危重,延之為百姓生民奔波,如今蒙遭此難,朕也不能坐視不理,就著刑部查清此案,還蘇卿一個公道。”

朝臣沒有不應,行禮應是。

謝雲昭聽著金臺上人的話,跟隨著文武百官俯首時眉頭輕皺:陛下並不知曉是蘇恪動的手。

她心中萬千念頭閃過,再擡頭時眉宇舒展,仿佛無事發生。

這件事情若不是臨川寒澗自投羅網將消息說出來,恐怕很難有個定論。

——清遠閣有消息,但是沒有證據。就算朝廷和蘇家有心查清,但是也難拿到把柄。

而清遠閣要是想要暫避風頭,也不會把背後真兇的消息賣出去。說給她聽,也不過是想要知道她的反映。或者說,想要借她的手,除掉……

況且這是蘇家內部出的事情,蘇恪暗害自己的長兄,蘇續又是朝廷命官,這件事情說不好怎麽處理。

下了朝,謝雲昭往外走,楚禾亦步亦趨跟過來,也是面沈如水,黝黑的眸子顯露出薄怒來。

“真不知道是誰下的黑手,大人您隔幾日就遇到刺客,軍中幾位將軍亦是,現在竟然連蘇大人也被刺殺,這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楚禾本就是嫉惡如仇的人,回到京城的這些日子,她自己遇見幾次刺殺,但都是小事,而謝雲昭的經歷才是讓她頭皮發麻。如今聽到蘇續遇刺,更是怒不可遏。

“那些人的手也伸得太長了些!”

謝雲昭知道買兇的人是誰,但楚禾並不知道,她沒有說,也是不想這件事情牽扯那麽多人。

這件事情蘇家沒有發話,還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畢竟人多口雜。

“這件事情應該另有內情。不過這些日子京城亂起來,你也要註意身邊的人,出門時刀劍不要離身……”兩人一起往外走,謝雲昭聲音沈悶。

楚禾點頭應是。

早朝結束天光已經大盛,日光明媚得刺眼,謝雲昭瞇著眼睛看身邊的同僚跟著往外走,人影幢幢轉過角落。她一手負在身後,已經漸漸捏成拳頭。

……

冬釀山莊。

悠揚的笛子聲從山莊後山傳出去,鳥兒在山間和著笛聲盤旋飛舞,顯然是對這聲音早已習慣。

夏日的花開得不多,但是隱隱有花香彌漫鼻間,縱使天氣燥熱,也有蜜蜂嗡嗡的聲響在耳邊縈繞。

崔雲也一曲結束,將笛子放下。穿過山間的風吹過她發絲,卷起青絲纏繞在玉笛上,她目光凝視遠方,眸中映著斜去的夕陽和雲海。

身後的人漸漸走近,俯身行禮稟報。

良久,才見崔雲也歪頭,似乎方才回過神似的。

“哦?竟然是這樣嗎?那這件事情也沒幾個人能管——不過蘭家人現在如何了?”

她聲音很輕,聽起來有些力氣不足,但神情溫和,她的氣質就像是一條柔軟的長綾,可以被揉捏成任何形狀,但也能夠作為無形的利器。

身後的人低聲說了什麽,惹得她輕笑。

“看來蘭家是知道分寸的,就是一個蘭卿蘅在抄家的路上越走越遠了。不過沒關系,他跳得越快,就倒得越早,不過就是一個棋子,還真把自己當成棋手了……”

“蘭卿蘅暗中轉移幾家錢莊,現在應該是朝著那位站邊去了。”身後的人繼續補充。

崔雲也沒有表達態度,仍然是淡然的模樣:“他想要稱王稱霸,就不應該站隊,但不站隊他又沒有足夠的實力。嘖,你說不過是侯爺之子,怎麽野心就這麽大呢?一身的反骨。”

身後的人沒有接話,而是說起另一件事情:“主人,咱們的人得到消息,過幾日祈福大典會有動靜,謝將軍也會出任。”

祈福大典在七月份,這次禮官選定的日子在七月末。本來想著如果江南傳來好消息,加上祈福大典也算是雙喜臨門,這一年到頭都是些喜事。沒曾想江南卻傳來朝官遇刺的消息——但這祈福大典是怎麽也不能落下的。

崔雲也恍然大悟,微微張了張唇,有些俏皮地開口。

“哎呀,我給忘記了,這可怎麽辦好呢?”

……

燕營內,謝雲昭處理了這兩日堆積的庶務,將賀老七叫到營帳裏來。

“過幾日是祈福大典,今年陛下恩準一些周邊重要大員入京觀禮,也有誥命夫人來此,你把花名冊過一遍,再添上幾個人。”

謝雲昭打定主意,吩咐下去也很果斷。

“大人,加哪幾個?”賀老七向來唯她的命令是從,從旁邊拿出紙筆來記。

“我記得有位林禦史家的孫女,是咱們京中某位王爺的準王妃?”謝雲昭手擱在桌案上,眼睛瞇起來,帶著些許寒意。

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京中熱門話題,但是也是為眾人所知的。

這位林大人是禦史之位,不過只能算是前禦史,先帝年輕時他頗得帝寵,當時林家紅極一時,先帝甚至為林禦史家的小孫女和自己的兒子簽了紅線。

不過林禦史為人耿直,年紀大了更是性格執拗,而面對同樣越老越執拗的先帝,林禦史自然“失寵”了。

先帝駕崩之前,林禦史就已經告老還鄉。

說是回鄉,其實距離也不遠,不過是在臨京,而婚約一事遲遲沒有定論。

“是,林家如今在臨京,距離很近,這件事情不難辦。”賀老七在京城裏長大,對於這些事情還算了解。

“讓林家女娘進京,記得派人保護她……多派一些人,消息最好還是先封住,指不定誰搗亂呢。”

謝雲昭提筆,親自寫下了幾個名字。

……

蘭家小院。

“主人,這件事情勢必會惹怒陛下,倒時候咱們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話時,文侍郎頭深深低下去。

蘭卿蘅坐在軟榻上,他面色沈靜,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麽區別,只是身上帶著藥香。

蘭家的家法伺候還是給他的身體留下了不少痕跡。

蘭卿蘅輕輕一擺手,不甚在意:“惹怒?從我走這條路開始,我就已經把龍椅上那位得罪了,如今也不過是敞開來說一說而已,等到這件事情了結,我就離開京城,這裏實在是太束手束腳了。”

文侍郎當然不能說不,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將局布下去。

“你後悔嗎,文……大人?”蘭卿蘅轉了轉手腕,最終還是問了這一句。

文侍郎沒有擡頭,只是嘆道:“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給的,自然該遵守主人的命令,又如何說得上後悔呢?”

蘭卿蘅唇角勾起,自嘲似的笑笑。

他如何不知道呢,他能夠留下他們這些人的,也不過是因為當初做的那些事情罷了,而現在他正在把一切都消磨殆盡。

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呢?蘭卿蘅不知道,他只是擡頭望向窗外,只覺得窗外夏末的陽光如同春日那般耀眼,而他的前程一片茫茫。

文侍郎在面前站了許久,才聽到他說話:“你好好安置下去吧,若是拿不定主意的,你就問問蓮生,蓮生主意多。你府上的人都盯緊一些,不要洩露消息,等到祈福大典後,咱們就走。”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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