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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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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逢對手

白駒在除掉夜貓子後,便想接踵而行,再去幹件大事。將此計劃與錢亮說了之後,果又一拍即合。

出山後,子羽說要回隊上。白駒給了他50元,出手闊綽。子羽知必是山上這幾天,他跟錢亮從煙販那裏搞到的,怕粘。又想管他媽的,還是接了。

東方弟兄將浪子背回家中,讓他坐在階沿上,松了綁。

正要去拖個籮蔸過來給他當靠背,他自己已坐得周周正正,之前借傷耍賴的樣子影兒也無,弟兄兩都暗吃一驚。

浪子道:“哥兒,我喝口水嘛。”

家木舀半瓢水遞給他。

浪子咕嘟嘟一口氣喝了,抹了抹嘴:“哥兒,我周身痛,要擦藥。” 一付討好模樣。

家樹道:“你不裝死了?你先進去給我爹認錯,磕兩個頭!”

“你爹,他……”

“他睡起的,遭你龜兒害得苦,都差點爬不起來了!”

“嗨,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東方家木猛然操起扁擔,舉在頭上,“老子一扁擔,劈死你狗日的!”

浪子橫了心,竟沒有躲閃的動作,將眼一閉。這一瞬之間,他本能地驚慌想躲閃,忽然閃出念頭,閃得過一次閃不過二次,我浪子何曾低聲下氣過,這兩弟兄有點不同尋常,我幹脆就拿出我的本色來吧!

耳聽“咣當”一聲,自然不是砸在天靈蓋上發出的。他微睜眼皮,見扁擔掉在地上,咣當咣當跳,顯然是家樹擋開的。

他把眼睜開,一股微笑浮在嘴角上。

“一命抵一命,”東方家樹還以冷笑,“既然爹還沒有被你逼死,我們也留著你這條小命。”

浪子故意道:“你敢!我們大隊人馬馬上來了,把你這破房子踏平!”

東方家木道:“哈,你小子又要耍橫。餵,你先說的要燒房子呀,我們給你的火柴,火柴哪裏去了?狗日的,你把老子一盒火柴甩了!

“再給你一盒,你誇的海口,你現在就點燃了燒,不燒是龜兒!”

“哼,你賭我不敢燒?”

“你賭我們不敢打死你?剛才我哥擋開了,你他媽只要敢點火燒房子,老子就給你一悶棒!”

浪子不開腔了,火柴盒丟在腳下,眼睛半開半闔,做出養神休息之態。

他這付樣兒又把家木刺激了,將他雙手扭到背後,又要捆他,他也就閉眼讓他捆,我是你菜板上的肉,你有什麽花招盡量耍。

家木看出他的心思,死豬不怕滾水燙,手執尖刀,突然叫聲:“嗨!”

浪子眼一睜。

“老子想把你們知哥的心子挖出來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是不是人的心子!”上前解他的衣裳。

浪子雖顯得面不改色,心卻跳得很猛,害怕他魯莽在胸膛上劃個口子,不是好玩的。

家木把他胸膛撩開,走去水缸裏舀瓢涼水,往他胸口上澆,口裏道:“嘿嘿,聽說過去山大王的做法,冷水澆了,馬上開膛,開出來心還在跳,好下酒。”

浪子雖不信他真會“開膛”,受他此等捉弄,胸膛至□□濕一大片,腦子一下子跳出經常聽乃父說的士可殺不可辱這句話,手捆著不能動,想要站起來一陣亂踢。

正要發作,家樹過來把弟弟拉開,把他的綁又松了。

家木道:“哥哥,你怕啥子?這些爛知哥,遭他們開膛剖心,吃的人還少哇?”

家樹道:“你看見過哇?”

“我是打比喻!”

浪子不覺渾身癱軟,連剛才說要剖他的心他都沒有癱軟。

白駒的“及時雨”稱號豈是浪得虛名,東方弟兄背著浪子前腳攏屋,他和錢亮後腳就到了。

他跟錢亮興致勃勃另有件事要做,途中聽說了此事,折向太平街上,然後又跟隨到此。

二人就在屋側竹林裏蹲著,一直在玩味面前的情景。

東方家樹拿個草墩丟在地上,坐下抽葉子煙。浪子說:“嘿,給我抽一口。”

家樹便丟張煙葉給他。浪子拾起來,手捆麻了的,又有傷,抖抖顫顫。家樹朝弟弟使個眼色,家木就拿裹好的煙,直接塞在他嘴裏,劃燃火柴,彎腰給他點煙。

浪子嘴銜了煙,目光本落在火上的,這時卻看了家木一眼。家木眼睛本瞧著他嘴上的煙,感到浪子的眼神,也看了浪子一眼。

四目相遇,互相心裏都一動。心動什麽呀?似乎各自都覺得對人生有多覆雜更有了解,對人生的感覺更溫馨了一些。不過,家木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這種感覺。

這時,東方亮拄著拐杖,從裏屋走出來。像個鬼,瘦骨嶙峋,顫顫巍巍。

“捉到了?”老人問,他實際才五十多。

“捉到了。”

“他還了?”老人眼裏閃出驚喜,連勾著的腰也一下打伸了些。

兒子口中喃喃,吐詞不清。老人失望之下將拐杖一跺,小兒子趕快上前怕他跌倒。

浪子叫道:“老人家,我賠,我賠!”

趴下“咚咚”磕了兩個頭。何至於磕頭又不是他惹出的,他竟是看見了父親的影子,父親還在屁股上踢了一腳。

家樹驚訝看他一眼,便扶著父親進去了。

浪子兀自直挺挺跪著。

哪裏叫聲:“正勇!”

“白駒!”浪子掉轉頭來,除驚喜之外並無不解,及時雨嘛!

他而且並未站起,自己這種屈辱的樣兒,讓這家之外的人見了有損形象,但是白駒見了沒啥。

繼之錢亮也出現了,他才略顯尷尬。白駒快步將他扶了起來。

家木站在一邊,早捏了根扁擔在手。

家樹從裏屋出來,在堂屋看見這兩個知青,這雖是意料中的甚至可以說是等待著的,還是心撲撲跳。

操起靠在堂屋墻壁的鋤頭又放下了,走出來問:“誒,來做啥的?”

白駒故意道:“來背他的!哼,把他打成這樣!”

“是哪個打的,你問他呀!”

浪子道:“不是他們……”

白駒對兩弟兄笑道:“開玩笑的。我們在那裏”,指了指竹林,“坐了半小時,所有的都曉得了。剛才他,浪子說賠,我也讚成賠。

“這樣,我們的人到易縣來耍,路上翻了車,有幾個人在住醫院。住院費我們已經花了幾百塊,錢要找安辦報。過兩天,等安辦的錢來了就拿來賠。如何?”

兩弟兄聽了,家木便看著哥哥。家樹不置可否。

白駒便對浪子道:“你現在跟我們回去。你走不走得?走不得我跟錢亮換著背。”

東方家木道:“別忙,沒這麽容易!”

白駒故意臉一沈:“兄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家樹道:“你少嚇人!你不要以為你們是光棍,我兩弟兄也一樣是光棍!我爹都已經死過三回了,你們想做啥,都可以奉陪!”

一直未做聲的錢亮這時在一邊笑道:“不要冒火,他說耍的。說了賠,就肯定要賠。”他僵硬的臉殼和死魚似的眼珠在剛出現時著實將兩弟兄嚇一跳,現在他笑起居然也沒那麽可怕了。

白駒便又看著家樹道:“兄弟,你說老人家都死過三回了,咋回事?”

家樹微蹙眉頭道:“這回,算一回。”

白駒等了等見他不再往下說,道:“這回是聽說他喝農藥被救轉來了。”

家木道:“前兩回不同,他是當幹部,為社員的事他頂起,群眾都給他燒高香。”

就說了會。那年頭發生的事這些知青雖未下鄉,都聽說過一些,如何不信!

白駒道:“我姓白。牛錢我答應賠了,百分之百。過去的事情我曉得,所以我還是沒想通,你們爹是易縣有名的漢子,光為了一兩百塊錢牛錢……”

家木道:“白哥子,我不怕你是不是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你說話還是通情達理,我跟你說實話吧。這次爹回來沒得辦法,把存來給哥哥結婚的錢,拿去賠了牛錢,爹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媽……”

大小夥子一個,說著一下子就哭了起來。他哥哥家樹也把身子背了過去,肩頭在聳動著,明顯也在哽咽。

白駒、錢亮及浪子這才註意到堂屋門口貼的喜聯。

錢亮走攏大聲念道:“兩情魚水春作伴,百年恩愛花常紅”。

這幅喜聯是新的,又有些破損,房主人似乎想撕掉它。

三個知青便都在想,弟兄倆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光棍,未必新媳婦回娘家去了?回娘家去了也不能說是光棍嘛。

浪子不禁拉著家木問:“誒,你嫂嫂到底過門沒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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