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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蝴蝶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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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蝴蝶醉晚

甄心站在妙麗考拉酒店門口, 不安地踱步,手機在口袋裏狂震。

在這個緊張不安的時刻,竟然是韓枝繁打了電話。

“阿心, 現在談話方便嗎?”

“方便, 但又不太方便。怎麽了?”她不能錯過路橙隨時出現的時刻。

“本來想當面問你的,但有些難以置信。那我長話短說, 你和路橙離婚了嗎?”韓枝繁吞吞吐吐。直接詢問別人隱私不是體面做法,但他按捺不住求證的心思。

甄心耳畔嗡嗡,不由一楞:“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路橙——他最近都沒有戴婚戒。我只是有些好奇。這樣問不會不會太唐突?”

事實上, 是路橙主動告訴他,自己已經和甄心離婚的信息。韓枝繁明白,路橙是要把甄心讓給他。如果不是, 就不會甚至透露他們的婚姻只是協議的秘密。

甄心眼神倏忽凝固, 但很快又語氣堅定:“婚戒,我會讓他重新戴上。不好意思, 枝繁, 我現在有點急事要處理, 晚點再聊。”

倉促的通話戛然而止,路橙驀然在她的視線中沿著步梯而上。

小時候他們一起登山郊游,路橙總是牽著她, 或者比她快一步站在山巔涼亭, 笑嘻嘻地等著她。

這是她第一次比他更快到達終點。原來成為兩人中的先到者是這種滋味,先來比後到更早確認自己的心意,感情亦然。

當他視線與她持平, 止住腳步, 刻意與她保持一臂距離,呼吸微喘。

路橙眼裏明明有思念, 肆意蔓延又隱忍克制。他不會承認,但她看出來了。

“小朋友?”他用指尖點了點自己胸口。

甄心垂眸笑了,為她撒的一個小謊,有那麽一點不擇手段的卑鄙,但為了留住他,又有何不可呢?

記憶中純真正直的女人什麽時候變得像狐貍一樣狡猾了?

路橙後退了一步,就好像懼怕甄心會撲上去一樣。如果是,他將無力拒絕。

“大概是水逆吧,終於收到了。我們進去聊。”她舉了舉手中的文件袋。

“不,在這兒聊,長話短說聊完就散了吧。我還有工作。”

她又不是盤絲洞裏的妖怪。甄心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輕輕嘆了口氣,環視了一眼四周,再扒拉開文件袋,撚起支票的一角。

“還想念被綁架的感覺嗎?我可沒有通天的本領再救你第二次了。”她在提醒他財不可露白,何況是三千萬的巨財。

昏黃的路燈下,夜色依舊朦朧。秋天烏黑的樹枝杈沒有葉子,灑滿碎銀似的月光,顯得溫潤又疏離,像極了他的臉。

路橙雙眼黯淡卻溫柔,在她身上匆匆瞥過一眼,短暫流露出絲縷不舍,很快又擺出一副拿她沒轍的姿態,隨她進了酒店。

妙麗歡樂世界長期火爆,考拉酒店就剩下一間萌萌寶貝主題房。

甄心走在前,領著他進了房門,轉身直接反鎖。

唯一的大床鋪上花花綠綠的卡通床單,擺滿大小不一的考拉玩偶,床邊大塊游樂區竟然還有波波池和滑梯。

他們仿佛真的變成了“小朋友”。

直奔主題。

甄心麻溜地從文件袋裏抽出離婚協議和支票,頓了頓,確認他看清楚後,立刻撕了粉碎,把空空如也的文件袋隨手往沙發一丟。動作像是在腦海裏彩排過很多遍,一氣呵成。

“風吹雞蛋殼,財散人安樂。”三千萬支票就像一張廢紙。她看起來無比輕松,視錢財如糞土。

他望著紙屑從她腰間飄落,散了一地,雙眼陡然睜大。

“你是有多不舍得水逆?OK,我讓律師樓再做一份,結果不會改變,我們還是要離婚。”他說罷就從她身邊走過。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得眼眶泛紅,再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留住他了,擡眸疲憊一笑,淺淺吐了口氣,嘶啞著嗓音:“三千萬這點小錢算什麽,就算是你全副身家我也不稀罕。我舍不得的不是水逆,是你。”她笑自己太遲鈍,也笑他總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安排好了一切。

路橙一怔,震撼得雙腿像被釘在原地,心臟跳得快要蹦出胸口。此前她從未坦誠過對他的心意。

她退後了一步,松開手,面對面註視著沈默低頭的他。情不知所起,眼眶卻不知不覺先濕潤了。

“西浣花島同學會那天晚上,我們在房間裏吃蛋糕。你問我,喜歡的人是誰,我沒騙你,當時我不能確定。直到今晚,我吃到了缽仔糕和珍珠雞翅,我喜歡的人,在我心裏才真正有了輪廓。別人都說他聰明、紳士、討人喜歡。只有我知道,他嘴饞、喜歡逞強、心機還特別重。”她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施加了一點重量,目光逐漸熾熱,怕他轉身又要離開。

他抿著唇,轉頭移開視線,她眼裏和手心的溫度幾乎要把他融化,心跳更加紊亂。

“但是,世界上大概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他。當我一周都見不到他,突然收到他在普羅旺斯發來的照片時,明明想回覆——我也很想你。只是因為沒有自信能一直留在他身邊,覺得自己不夠好,才總是推開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微微顫抖著,擡起右手撫在他的臉上。

他輕輕搖頭,在他心裏,她一直很棒。

“不是因為他肯定我的才華鼓勵我不要放棄夢想,也不是因為他送我很多漂亮衣服,也不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習慣了彼此的陪伴,無話不談。而是因為我發現,我想為你變成一個更好的人。”甄心喉間一哽。

漸漸地,“他”成了“你”,而她滾燙的淚水不知不覺從眼裏湧了出來,流滿雙頰。

“不是只有小王子才想念玫瑰花,玫瑰花也一樣牽掛著小王子。我想留在你身邊,不要離開我。”她嗓音嘶啞,輕聲懇求。

他哽咽著不敢直視甄心淚光瑩瑩的眼睛,心像空了一塊,眼眶和鼻子已被酸意填滿。

“如果你的理智要你離開我,那就聽聽你的心怎麽說。”

她一點點擡起手,傾身輕輕捂住路橙的雙耳,屏蔽掉外界一切聲音,沈默著迫使他終於擡頭與她四目相對。

電光火石之間,她輕輕呼了一口氣,這種懸而未決的輕喘讓他心跳加速。

迎著他淚光閃閃的雙眸,她忐忑爾後堅決又迫切地踮起腳尖,漸漸湊近。沁著淚水柔軟濕潤的唇肉,如把全部真心毫無保留獻祭,沒有任何試探不由分說虔誠地啄在他微涼的唇瓣上輕吮,仿若帶著電流的渴望,長睫毛簌簌顫動,卻萬籟俱寂地溫柔,比隆冬時的陽光更甚。

像蝴蝶停在了唇上。恍惚間,他的理智防備和不安,都被她專註的深情淹沒。

路橙蹙眉屏住了呼吸,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隨著起伏的心跳轉動,低頭銜住她的唇。

混合著他也默然滑落到唇尖的一滴淚,兩人相接t的唇瓣不約而泛出一陣酥麻的戰栗,燥爽的秋風仿佛瞬間濕熱起來,把窗外幾片翻飛的秋葉和朦朧的月光一起卷了進屋。

路橙呼吸漸漸急促,他慌亂地閉上眼睛,既無力把她推開,也不敢把她摟緊,只嘗到她的吻是香甜的。

甄心指尖順著他柔軟的耳垂撫到耳後,擦向他的下頜再到後腦。他的頭發穿過她的指縫,指肚不經意慢慢摩挲、抓撓他的頭皮,讓彼此的嘴唇貼得更緊。

她在撩人卻不自知,路橙像是靈魂被抽空了無法思考,整個人都麻了。

甄心心疼地舔了舔路橙被她咬傷尚未完全愈合的嘴角,淺淺的血腥彌漫,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甘之如飴,因為此刻她終於堅定心意。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放肆,直到她松開唇,他的心臟依然在胸腔肆虐激蕩。

心跳速度之快,她幾乎難以招架,仿佛深邃的夢境剛剛蘇醒,她緩緩睜開眼,嗓音嬌軟。

“你很甜,我嘗過了。”

像是一個炸彈在路橙耳近距離爆炸,仿佛要被她遲來的愛意吞噬。

彼時,他在菁英匯比賽後堵住她的後路迫使她與自己結婚時,曾對她說:“我很甜,你要嘗嘗嗎?”

此時物是人非,一字一句她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巨大的震撼反而讓他從意亂情迷中瞬間清醒。今非昔比,現在的他已經無法許她一個幸福的未來。

他輕輕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抽走,指尖帶著不經意的冰涼,力度不輕不重。

她怔了怔,垂下雙手,緋紅的臉色驀然煞白,眼底泛出細微失落的波瀾,垂眸自嘲一笑。

這個吻,她真情流露掏出了全部心意和自尊,而他卻無動於衷。

甄心擡眸幽幽凝視片刻,見他反應淡漠毫無挽留之意,失神落魄地收回視線,只需幾步,隨即走到門前握住把手。

“撩完就想跑?”

沈磁的嗓音暗藏微啞,輕柔地從她耳畔傳來,埋在她脖頸上的鼻尖呼著熱氣,像會融化薄冰,捋了捋她的頭發。

甄心握著門把的手腕被倏然拽住。

路橙根根修長的手指由並攏到松開,整齊突出的指節在她手背輕撫,覆上他溫熱的掌心,兩手交纏,陣陣暖流湧動。

她微紅的瞳孔驀地震了震,緊咬嘴唇,臉上淚痕未幹瞬間火辣辣的,後背像倏忽抵在了溫度源源不斷升高的銅墻鐵壁。心臟在房間木門和路橙胸口之間砰砰亂跳,隔著彼此秋衣幾層布料都擋不住熱浪肆意炙烤著她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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