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教堂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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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教堂吻別
電腦屏幕一片綠, 星耀科技開盤首日竟然就直接跌停板！
路橙感覺腦子轟的一下炸開，神情木然，立刻致電在C國的朋友。
朋友告知他可以立即打開電視, 發生大事件新聞應有詳細報道。
他心神恍惚各種打開抽屜遍尋不獲, 終於在茶幾上手忙腳亂翻出了遙控器，頭暈目眩地按下, 新聞畫面正在放送。
路橙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倏忽全身一陣發涼，手中的遙控器差點掉在地上。
報道中提及道, C國登月飛船25個推進系統當中，有7個發生了氦氣洩漏。初步分析星耀科技提供給飛船使用的鈦合金閥門，其實是為了節約成本, 未告知供貨商航天用途從D國采購回來的鋁合金零件, 根本無法阻擋氦氣。目前飛船自動對接系統已經罷工，3個宇航員手動登上國際空間站等待救緩, 但空間站的氧氣、食物和水只能維持20天。救援刻不容緩, 時間一到, 活生生的宇航員就會成為太空垃圾的一部分，永遠在浩瀚宇宙漂流。
路橙驚聞噩耗，眼前一黑, 膝蓋發軟, 抱頭彎腰跌坐在沙發上。
手機裏倏忽傳來一則信息。
【江詩言】：快看新聞，星耀出事了。你買了嗎？買得不多吧？我也買了一些。要盡快斬倉止跌！
路橙雙目血紅，沈默不語, 從來沒有像此刻悔恨, 恨自己對韓氏的意圖毫無察覺，眼睜睜失去了美妙集團, 又因為沖動使自己更跌入萬劫不覆的境地。他急於求勝，以杠桿式交易就是俗稱的“炒孖展”購入星耀股票。贏了一夜暴富，輸了就徹底不得翻身。
他瞬間渾身冰冷，雙腳像被鐵鏈緊緊拴住，只感到口腔裏隱隱血腥味和深深的絕望。
一擡眸卻瞥見餐櫃上他和甄心的結婚照，倏忽心臟緊縮，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窒悶感使他瞬間覺醒。
不可以連累甄心。他的腦海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照片裏他和甄心笑得有多甜，此刻就有多痛苦。本已冰涼麻木的心情陡然破防，前所未有的酸楚洶湧而至。
路橙鼻子一酸，眼裏立即水汽氤氳，結婚照中那一對絕配的壁人在他眼中逐漸模糊。他楞在原地半晌，不知所措，恍惚地濕了眼眶。
當他捂著臉在無聲啜泣時，一滴清澈的淚沿著修長好看的手指緩落到他最珍視的婚戒上。
薏珍堂烘焙已經有獨立生產線，也正在籌備第二家分店，資金鏈萬萬不能斷裂，這是甄心的夢想。
這輩子他或許無法再給甄心幸福，但他至少不能連累她失去最珍貴的夢想和抱負。
他靜靜地坐在客廳，默默咽下心頭的哽咽站了起來，手指顫抖著輕輕觸摸相框裏甄心微笑的臉。
過去和她的婚姻生活，每一刻他都是幸福的，然而現在這一切就像一個即將消逝的肥皂泡泡。
他決定，要一個人獨自面對和背負所有痛苦。
古老迷人的嶺南石室哥特式教堂裏，悠悠鐘聲回蕩。
廊柱、雕像、壁畫充滿歷史感，即使過了幾百年歷史滄桑，依然精美得令人嘆為觀止。
金粉般的夕陽穿透玫瑰花窗，讓墻壁上每一道瑰麗優雅的色彩宛如仙子漫舞，散發著又神聖夢幻的靈性。
路橙靜靜盯著墻上壁畫那一抹用青金石調制而成的珍貴顏料沙特爾藍，無比純凈，有一種超越凡塵的莊嚴美好，讓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慰藉和力量，仿佛靈魂也得到了升華。
“今天你有些奇怪哎，剛帶我去吃你最想吃的咖喱飯，現在又帶我來做禮拜，這行程安排得挺充實嘛。”甄心與路橙並肩坐在木制長椅上，壓低嗓音，側臉粲然。
“剛才那家咖喱飯很有名，以前我味覺失調的時候就一直心心念念。嘗過才知道名不副實，是我吃過最難吃的咖喱飯，連米都是生的。”路橙若有所思，輕聲回答，雙手互握交叉祈禱。
今天甄心休假，一起出門前他已到了一趟律師樓。
當初他和甄心簽下的婚姻契約，一直並未交到律師行公證。
這從頭到尾都是他騙她嫁給自己而耍的一個小詭計，同時也是考慮萬一他發生不測，無論如何甄心都能承接他的財產。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他身負巨債，也連累她作為妻子需要共同承擔。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的人生沒有了他，只要不負債，依舊能得到幸福。
在律師與他陳述利弊後，他內心的痛意撕扯蔓延，像在滴血，卻絕望地笑了笑，依然堅決在離婚申請書上顫抖著簽了字。
路橙在教堂內默念，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
靜謐的時刻，他們不約而同感受到神明仿佛真的存在。
禮拜結束後，教堂內人群漸散，他們依然坐在長椅上久久不願離開。
甄心慶幸此刻的平靜和幸福，只覺得霧霭逐漸散盡。
他們的生活雖不再大富大貴，但一切都在慢慢好轉。
她為他找好了律師，要幫他洗脫美妙集團被誣陷非法經營的罪名。
路橙也找了份保險經紀的工作，以他的才能雖大材小用，但作為過渡，他學得快上手更快。
“我在美國的時候，經常去教堂做義工。曾經有兩次工作結束後，我對著天父禱告。第一次，我祈求可以恢覆味覺，願望成真了。第二次，我祈求可以再次與你相遇，也實現了。”他明明笑著，但盯著她的眼睛微微泛紅，喉嚨哽咽，連聲音都有些嘶啞。
“那今天呢，你的願望是什麽？”甄心笑得溫暖明媚，對他的心事幾乎毫無察覺。
“我的第三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可以永遠幸福。”
路橙真摯的笑眼裏，情意悱惻，卻掩藏著無能為力的遺憾。他心中嘆息，默默握拳，像被玻璃碎片紮進掌心，破敗的傷疤隱隱作t痛。
“那我祈求，路橙可以心想事成。”
甄心單純地展顏一笑，眼睛彎成月牙。不管他許下什麽願望，只要他們能一直在一起就好。
“我還有一個願望，只有你能幫我實現。”他篤定註視著她的眼睛。
“……”她偏著頭，眸裏仿佛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空無一人的教堂，只剩下他們。
路橙鄭重地牽著甄心的手，緩緩走上臺階，站在巨型十字架下。
柔和的光線透過數十塊五彩斑斕的彩繪玻璃，灑在兩人身上。
每一塊玻璃都描繪著一個聖經故事。他們頭頂正上方這一塊玻璃講述著以諾與神同行三百年，生如夏花，逝如秋葉的故事。以諾名字包含的其中一個意思，就是奉獻。
“你還欠我一個婚禮，一個真正的婚姻承諾。”
路橙無比鄭重懇切道，就像在為他們的感情畫下一個如秋葉靜美的句點。
甄心掩嘴咯咯一笑：”在這裏？好好好，看在天父的面上，成全你，來吧。”她絲毫未察覺出他的異樣，只道是陪他來過過戲癮。
他從夾克衫裏掏出一塊鑲著金邊絲線的半透明白色蕾絲方巾，如同一塊聖潔無暇的頭紗鋪開蓋在她頭頂。
“哎，等會兒，這塊布好眼熟。”甄心為他儀式感極重的準備而笑得更歡。她隱約覺得，這道具頭紗分明在哪兒見過。
“眼熟正常，這是你家蓋電話用的布，我捎來使使。怎麽樣，看起來不錯吧？”
“什麽？這可是防塵布，你不先抖抖嗎，就披我頭上——”
“噓！”路橙把手指點在她的唇上，溫柔地示意她噤聲。
她的嘴唇十分柔軟，是他懷念與渴望的觸感。
“新娘，你願意——後面的誓詞怎麽說？”他剛開了個頭，就忘了後面的詞。
甄心雙眼隔著蕾絲電話布隱約窺見他偶爾出點小糗的窘迫，只覺十分可愛，眼波柔軟，笑得使他心蕩神馳：“你在美國看電視劇少，還是我來吧。”
她故意拿喬地清了清嗓子，抓起他的手，兩人四手緊握，頗有神父腔調。
“新郎，無論日後貧窮或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永遠愛新娘，尊重她、保護她，一生不變嗎？”
“我願意。”他眼中閃耀著感動的淚光，無數情緒在眸間湧動，此刻有對幸福的無措、對她的心疼、歉意和必須戛然而止的愛意。
“其實小時候第一眼見到你，我並沒有愛上你，只是單純覺得你很漂亮而已。”
甄心聽了忍俊不禁，以為他又在即興發揮逗自己玩，嘴角笑意像嬌滴滴的薔薇花蕾綻放，絢麗可愛。
他只想再好好多看她一眼，目不轉睛繼續認真道：“直到我們慢慢一起長大，我才發現你不只漂亮，還是一個善良、努力、有趣的女人。每當我遇到困難，你總是優先考慮我的感受，安慰我，鼓勵我，保護我，盡力幫我，讓我感舉到被愛。原來愛這種感覺，一旦紮根在人的心裏，即使有一天要分離也一樣強烈。”
什麽嘛，又說得像真的一樣。甄心低笑，內心卻悸動不已。
路橙雙手揭開她頭頂的蕾絲，凝視著她的臉，直到她也擡眸迎上他灼熱氤氳的目光。
“我愛你，甄心。”他虔誠地在天主的見證下剖白心聲。
未等她講出【新郎，現在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這句經典對白，他俯身，渾身緊繃得厲害，克制著小心翼翼地把冰涼的唇瓣輕輕印在她柔軟的唇上。
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吻，發生在他發現自己到了最愛她，卻要對她說再見的時刻。
雨果在巴黎聖母院看見了深深刻入鐘樓石壁的手寫希臘字母：命運。
他花光所有愛情的運氣兌換了和她將近一年的婚姻，卻已經沒有餘額再和她長相廝守了。如果這就是他們的命運，那他寧可讓甄心恨他、厭棄他，也不要她帶著同情和憐憫，埋怨著與他度過貧困的一生。
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句沒說完的誓詞：愛會迸發出火光，穿越時間與距離，燃出熊熊烈焰。
伴隨著她的一聲輕笑，他唇上的觸感逐漸溫熱、濕滑。
甄心仰臉啟唇溫柔回應了他的吻。
她閉上眼，白皙的臉染得更紅了，她撬開他緊閉的雙唇，讓舌尖遵循本心摩挲、輾轉、纏繞，心中只充滿了毫不知情的甜蜜。
隨意披在她肩膀上的外套，隨著她的傾身漸漸下滑，本能地伸出手臂環在他腰間時，終於不知不覺徹底掉在了地上。
眼下她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抱緊他，再緊一些。
她想起楊千嬅《少女的祈禱》裏面的歌詞：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
她不是沒察覺到他的異常。但即使他的前路有多崎嶇，她都已下定決心要陪著他，直到永遠。
路橙微冷的舌尖被她舔著，嘴唇被她吮著，唇齒間屬於她的淡香悠然暈染開來。他情不自禁顫了一下，血液在沸騰，心臟在狂跳，呼吸漸漸急促，發出一陣酥麻的喟嘆，難以置信地輕輕睜眼看她又閉上，珍惜地擡手捧起了她的臉，仿佛在問：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兩人的唇瓣只分開了一秒，在短暫迷離的對視後，路橙瞬間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覆。
她以為這個吻已經結束了，正打算說些什麽化解尷尬，被親得發白的雙唇下一秒就被他更兇猛地堵上。
他釋放出自己所有的感情，重覆著一下下輕啄慢舔，最後實在經受不住她的誘惑，在無聲無盡的唇舌勾纏中逐漸反客為主，更加熱烈糾纏。
古老悠揚的鐘聲再次在他們耳畔響起，像是尋找答案的指引，又像在宣告屬於他們的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進入倒計時。
路橙臉頰微紅，睫毛已經濕潤，眼角不知不覺滑下一滴淚，純凈澄澈。
他在心中自嘲，其實他已經比卡西莫多幸運，可以在心愛之人的唇上篆刻一剎那的永恒，然後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明明沒有喝酒，卻像薄有醉意般，用盡畢生力氣，不讓她有任何能推開他的機會，把她抱得更緊。
一天約會回家後，甄心甜滋滋地哼著小曲，做著晚飯等他回家。
路橙借口出門買包煙，實則出門到律師行將自己套現剩餘的海外資產做最後確認，確保這筆錢可以全部留給甄心，且她不需要承擔任何債務。
他寫好了支票存放在律師樓，待他和姐姐搬出甄家，再由律師把支票和他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寄給甄心。
離開律師行時，將近晚7點，天空竟又下起毛毛細雨。
他以手掌擋著頭頂，正準備一鼓作氣沖出去，甄心還在等他回家吃飯。
豈料口鼻卻突然被某人從後面捂住。
他瞬間吸入了無色無味的不明氣味，漸漸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轉醒過來，好不容易回覆感知，卻發現頭上被套上了一塊黑布。
眼前一片晦暗，雙腿腳腕被鐵鏈勒緊，雙手也被反綁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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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橙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倏忽全身一陣發涼，手中的遙控器差點掉在地上。
報道中提及道, C國登月飛船25個推進系統當中，有7個發生了氦氣洩漏。初步分析星耀科技提供給飛船使用的鈦合金閥門，其實是為了節約成本, 未告知供貨商航天用途從D國采購回來的鋁合金零件, 根本無法阻擋氦氣。目前飛船自動對接系統已經罷工，3個宇航員手動登上國際空間站等待救緩, 但空間站的氧氣、食物和水只能維持20天。救援刻不容緩, 時間一到, 活生生的宇航員就會成為太空垃圾的一部分，永遠在浩瀚宇宙漂流。
路橙驚聞噩耗，眼前一黑, 膝蓋發軟, 抱頭彎腰跌坐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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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橙雙目血紅，沈默不語, 從來沒有像此刻悔恨, 恨自己對韓氏的意圖毫無察覺，眼睜睜失去了美妙集團, 又因為沖動使自己更跌入萬劫不覆的境地。他急於求勝，以杠桿式交易就是俗稱的“炒孖展”購入星耀股票。贏了一夜暴富，輸了就徹底不得翻身。
他瞬間渾身冰冷，雙腳像被鐵鏈緊緊拴住，只感到口腔裏隱隱血腥味和深深的絕望。
一擡眸卻瞥見餐櫃上他和甄心的結婚照，倏忽心臟緊縮，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窒悶感使他瞬間覺醒。
不可以連累甄心。他的腦海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照片裏他和甄心笑得有多甜，此刻就有多痛苦。本已冰涼麻木的心情陡然破防，前所未有的酸楚洶湧而至。
路橙鼻子一酸，眼裏立即水汽氤氳，結婚照中那一對絕配的壁人在他眼中逐漸模糊。他楞在原地半晌，不知所措，恍惚地濕了眼眶。
當他捂著臉在無聲啜泣時，一滴清澈的淚沿著修長好看的手指緩落到他最珍視的婚戒上。
薏珍堂烘焙已經有獨立生產線，也正在籌備第二家分店，資金鏈萬萬不能斷裂，這是甄心的夢想。
這輩子他或許無法再給甄心幸福，但他至少不能連累她失去最珍貴的夢想和抱負。
他靜靜地坐在客廳，默默咽下心頭的哽咽站了起來，手指顫抖著輕輕觸摸相框裏甄心微笑的臉。
過去和她的婚姻生活，每一刻他都是幸福的，然而現在這一切就像一個即將消逝的肥皂泡泡。
他決定，要一個人獨自面對和背負所有痛苦。
古老迷人的嶺南石室哥特式教堂裏，悠悠鐘聲回蕩。
廊柱、雕像、壁畫充滿歷史感，即使過了幾百年歷史滄桑，依然精美得令人嘆為觀止。
金粉般的夕陽穿透玫瑰花窗，讓墻壁上每一道瑰麗優雅的色彩宛如仙子漫舞，散發著又神聖夢幻的靈性。
路橙靜靜盯著墻上壁畫那一抹用青金石調制而成的珍貴顏料沙特爾藍，無比純凈，有一種超越凡塵的莊嚴美好，讓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慰藉和力量，仿佛靈魂也得到了升華。
“今天你有些奇怪哎，剛帶我去吃你最想吃的咖喱飯，現在又帶我來做禮拜，這行程安排得挺充實嘛。”甄心與路橙並肩坐在木制長椅上，壓低嗓音，側臉粲然。
“剛才那家咖喱飯很有名，以前我味覺失調的時候就一直心心念念。嘗過才知道名不副實，是我吃過最難吃的咖喱飯，連米都是生的。”路橙若有所思，輕聲回答，雙手互握交叉祈禱。
今天甄心休假，一起出門前他已到了一趟律師樓。
當初他和甄心簽下的婚姻契約，一直並未交到律師行公證。
這從頭到尾都是他騙她嫁給自己而耍的一個小詭計，同時也是考慮萬一他發生不測，無論如何甄心都能承接他的財產。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他身負巨債，也連累她作為妻子需要共同承擔。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的人生沒有了他，只要不負債，依舊能得到幸福。
在律師與他陳述利弊後，他內心的痛意撕扯蔓延，像在滴血，卻絕望地笑了笑，依然堅決在離婚申請書上顫抖著簽了字。
路橙在教堂內默念，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
靜謐的時刻，他們不約而同感受到神明仿佛真的存在。
禮拜結束後，教堂內人群漸散，他們依然坐在長椅上久久不願離開。
甄心慶幸此刻的平靜和幸福，只覺得霧霭逐漸散盡。
他們的生活雖不再大富大貴，但一切都在慢慢好轉。
她為他找好了律師，要幫他洗脫美妙集團被誣陷非法經營的罪名。
路橙也找了份保險經紀的工作，以他的才能雖大材小用，但作為過渡，他學得快上手更快。
“我在美國的時候，經常去教堂做義工。曾經有兩次工作結束後，我對著天父禱告。第一次，我祈求可以恢覆味覺，願望成真了。第二次，我祈求可以再次與你相遇，也實現了。”他明明笑著，但盯著她的眼睛微微泛紅，喉嚨哽咽，連聲音都有些嘶啞。
“那今天呢，你的願望是什麽？”甄心笑得溫暖明媚，對他的心事幾乎毫無察覺。
“我的第三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可以永遠幸福。”
路橙真摯的笑眼裏，情意悱惻，卻掩藏著無能為力的遺憾。他心中嘆息，默默握拳，像被玻璃碎片紮進掌心，破敗的傷疤隱隱作t痛。
“那我祈求，路橙可以心想事成。”
甄心單純地展顏一笑，眼睛彎成月牙。不管他許下什麽願望，只要他們能一直在一起就好。
“我還有一個願望，只有你能幫我實現。”他篤定註視著她的眼睛。
“……”她偏著頭，眸裏仿佛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空無一人的教堂，只剩下他們。
路橙鄭重地牽著甄心的手，緩緩走上臺階，站在巨型十字架下。
柔和的光線透過數十塊五彩斑斕的彩繪玻璃，灑在兩人身上。
每一塊玻璃都描繪著一個聖經故事。他們頭頂正上方這一塊玻璃講述著以諾與神同行三百年，生如夏花，逝如秋葉的故事。以諾名字包含的其中一個意思，就是奉獻。
“你還欠我一個婚禮，一個真正的婚姻承諾。”
路橙無比鄭重懇切道，就像在為他們的感情畫下一個如秋葉靜美的句點。
甄心掩嘴咯咯一笑：”在這裏？好好好，看在天父的面上，成全你，來吧。”她絲毫未察覺出他的異樣，只道是陪他來過過戲癮。
他從夾克衫裏掏出一塊鑲著金邊絲線的半透明白色蕾絲方巾，如同一塊聖潔無暇的頭紗鋪開蓋在她頭頂。
“哎，等會兒，這塊布好眼熟。”甄心為他儀式感極重的準備而笑得更歡。她隱約覺得，這道具頭紗分明在哪兒見過。
“眼熟正常，這是你家蓋電話用的布，我捎來使使。怎麽樣，看起來不錯吧？”
“什麽？這可是防塵布，你不先抖抖嗎，就披我頭上——”
“噓！”路橙把手指點在她的唇上，溫柔地示意她噤聲。
她的嘴唇十分柔軟，是他懷念與渴望的觸感。
“新娘，你願意——後面的誓詞怎麽說？”他剛開了個頭，就忘了後面的詞。
甄心雙眼隔著蕾絲電話布隱約窺見他偶爾出點小糗的窘迫，只覺十分可愛，眼波柔軟，笑得使他心蕩神馳：“你在美國看電視劇少，還是我來吧。”
她故意拿喬地清了清嗓子，抓起他的手，兩人四手緊握，頗有神父腔調。
“新郎，無論日後貧窮或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永遠愛新娘，尊重她、保護她，一生不變嗎？”
“我願意。”他眼中閃耀著感動的淚光，無數情緒在眸間湧動，此刻有對幸福的無措、對她的心疼、歉意和必須戛然而止的愛意。
“其實小時候第一眼見到你，我並沒有愛上你，只是單純覺得你很漂亮而已。”
甄心聽了忍俊不禁，以為他又在即興發揮逗自己玩，嘴角笑意像嬌滴滴的薔薇花蕾綻放，絢麗可愛。
他只想再好好多看她一眼，目不轉睛繼續認真道：“直到我們慢慢一起長大，我才發現你不只漂亮，還是一個善良、努力、有趣的女人。每當我遇到困難，你總是優先考慮我的感受，安慰我，鼓勵我，保護我，盡力幫我，讓我感舉到被愛。原來愛這種感覺，一旦紮根在人的心裏，即使有一天要分離也一樣強烈。”
什麽嘛，又說得像真的一樣。甄心低笑，內心卻悸動不已。
路橙雙手揭開她頭頂的蕾絲，凝視著她的臉，直到她也擡眸迎上他灼熱氤氳的目光。
“我愛你，甄心。”他虔誠地在天主的見證下剖白心聲。
未等她講出【新郎，現在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這句經典對白，他俯身，渾身緊繃得厲害，克制著小心翼翼地把冰涼的唇瓣輕輕印在她柔軟的唇上。
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吻，發生在他發現自己到了最愛她，卻要對她說再見的時刻。
雨果在巴黎聖母院看見了深深刻入鐘樓石壁的手寫希臘字母：命運。
他花光所有愛情的運氣兌換了和她將近一年的婚姻，卻已經沒有餘額再和她長相廝守了。如果這就是他們的命運，那他寧可讓甄心恨他、厭棄他，也不要她帶著同情和憐憫，埋怨著與他度過貧困的一生。
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句沒說完的誓詞：愛會迸發出火光，穿越時間與距離，燃出熊熊烈焰。
伴隨著她的一聲輕笑，他唇上的觸感逐漸溫熱、濕滑。
甄心仰臉啟唇溫柔回應了他的吻。
她閉上眼，白皙的臉染得更紅了，她撬開他緊閉的雙唇，讓舌尖遵循本心摩挲、輾轉、纏繞，心中只充滿了毫不知情的甜蜜。
隨意披在她肩膀上的外套，隨著她的傾身漸漸下滑，本能地伸出手臂環在他腰間時，終於不知不覺徹底掉在了地上。
眼下她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抱緊他，再緊一些。
她想起楊千嬅《少女的祈禱》裏面的歌詞：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
她不是沒察覺到他的異常。但即使他的前路有多崎嶇，她都已下定決心要陪著他，直到永遠。
路橙微冷的舌尖被她舔著，嘴唇被她吮著，唇齒間屬於她的淡香悠然暈染開來。他情不自禁顫了一下，血液在沸騰，心臟在狂跳，呼吸漸漸急促，發出一陣酥麻的喟嘆，難以置信地輕輕睜眼看她又閉上，珍惜地擡手捧起了她的臉，仿佛在問：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兩人的唇瓣只分開了一秒，在短暫迷離的對視後，路橙瞬間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覆。
她以為這個吻已經結束了，正打算說些什麽化解尷尬，被親得發白的雙唇下一秒就被他更兇猛地堵上。
他釋放出自己所有的感情，重覆著一下下輕啄慢舔，最後實在經受不住她的誘惑，在無聲無盡的唇舌勾纏中逐漸反客為主，更加熱烈糾纏。
古老悠揚的鐘聲再次在他們耳畔響起，像是尋找答案的指引，又像在宣告屬於他們的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進入倒計時。
路橙臉頰微紅，睫毛已經濕潤，眼角不知不覺滑下一滴淚，純凈澄澈。
他在心中自嘲，其實他已經比卡西莫多幸運，可以在心愛之人的唇上篆刻一剎那的永恒，然後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明明沒有喝酒，卻像薄有醉意般，用盡畢生力氣，不讓她有任何能推開他的機會，把她抱得更緊。
一天約會回家後，甄心甜滋滋地哼著小曲，做著晚飯等他回家。
路橙借口出門買包煙，實則出門到律師行將自己套現剩餘的海外資產做最後確認，確保這筆錢可以全部留給甄心，且她不需要承擔任何債務。
他寫好了支票存放在律師樓，待他和姐姐搬出甄家，再由律師把支票和他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寄給甄心。
離開律師行時，將近晚7點，天空竟又下起毛毛細雨。
他以手掌擋著頭頂，正準備一鼓作氣沖出去，甄心還在等他回家吃飯。
豈料口鼻卻突然被某人從後面捂住。
他瞬間吸入了無色無味的不明氣味，漸漸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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