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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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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暖

等到他們近乎吻到衣不蔽體的時候,樂樂也恰好回來了。

他咻地一聲,趁著石床上兩人都還沒註意的時候,好像是被什麽追趕著,急匆匆地從洞口鉆了進來,帶著一身的風雪。

婁啟只想著將樂樂趕出去,但是還沒有他動作,樂樂竟然難得沒有糾纏兩人,自顧自地跑到幹草堆的對面,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然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這一陣動靜擾得兩人也沒有再繼續,反而都是直楞楞地看著樂樂臥倒的地方,然後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先說話,都楞楞地看著對方。

還是阿四先稍微擡了擡下巴,示意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婁啟去那邊看看。

這邊的婁啟不情不願的起身,跟過去一看,樂樂竟然自顧自地睡了起來,還睡得很香的模樣。

“這臭猴子!”婁啟不禁狠狠地罵上一聲,又蔫巴巴地回到了阿四身旁。

這時候的兩人才好像剛剛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頓時都紅了臉,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沿便,一時陷入無言的狀態之中,剛剛比誰瞪得更狠,這時候誰也不敢看向誰了。

雪沒有停止的意思,又起風了,從洞口處帶來了一陣風霜,也掠奪走了洞內的一些熱氣,不過等這陣風過去之後,洞內很快又恢覆正常。

好久之後,也已經冷清了好久,還是婁啟首先忍不下去了,先開口結巴著道:“阿......阿四,要不要喝點水......水?”

阿四也點了點頭,玩弄著剛剛另一只腳上還被帶著、未曾解下來的鐐銬,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石床,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響。另一只腳空蕩蕩的,雖然輕松了很多,但是對於他而言,還是仍舊有點不習慣,就好像缺了點什麽東西似的。

畢竟帶了這麽多年,剛剛摘下來,說習慣也不是一時便能習慣的。

婁啟將陶碗中的水端給他,本欲餵給阿四去喝,結果被阿四半路阻擋:“我又不是沒手。”

於是無事可做的婁啟便將剛剛被自己撕開的衣服又給阿四攏了攏,好讓他不至於在這麽冷的天氣中受寒,然後順便也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氛圍一時間有點尷尬。

所幸首先被阿四打破了這尷尬。

“還有這一只呢。”阿四將手中的陶碗遞給婁啟,讓他放下,向他擡起了另一只腳上的鐐銬。

婁啟楞楞地一把抓住了在眼前晃蕩的那只腳的腳踝,看著阿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也木木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是一陣對視,直到阿四發出疑惑的“嗯?”、又晃了晃自己腳腕的時候,婁啟才瞬間如同大夢初醒,忙不疊地將自己的目光從阿四的臉上轉移開去。

於是他便又拿出了那根剛剛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的鐵絲,準備開始搗鼓。這一次他也沒有忽略另一只已經獲得自己的腳,而是將其放到自己懷中,省得受了寒氣,並且被鐐銬常年磨損的腳踝上被帶出了一道足足有四指寬的紅痕,婁啟摩挲了又摩挲,那紅痕估計一時半會是消不下去了。

婁啟心疼,也只能將阿四的腳放到自己的懷中,不讓他再受寒氣侵擾。

另一只腳上的鐐銬所用時間要比上一只快上許多,顯然婁啟已經找到了一些竅門,雖然還不是特別熟練,但是運用起來總比要不運用要快上許多。

但是等到將另一只腳也釋放自由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了過去。

最後一下哢噠一聲,婁啟拿起手上的鐐銬,在阿四眼前搖晃。

“阿四!”

他炫耀著自己的成果,而阿四的腳上更加輕松,這一次完完全全地像是被釋放了一般,整個人都如同在天空的至高處奔跑,好像還能飛向更高的地方似的。

阿四接過了那鐐銬,外表早已經不成樣子,但是有結實無比、跟隨了自己十幾年的鐐銬,好像其中也蘊藏了自己多年的回憶一般,他不禁紅了眼眶。

“阿四......”婁啟自然不知道之前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之前即便聽了許多遍阿四的故事,只是阿四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多太多太雜,他也未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經歷來。

他現在所能做的,也就是緊挨著阿四,將其擁入懷中,給阿四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有這個能力,最起碼現在可以成為阿四依靠的能力。

時間感覺又過去了好久,久到婁啟不知道有多久,他一直靜靜地聽著洞外的風聲飄雪聲,聽著阿四靜靜的呼吸聲,不想多問什麽,也無需多說什麽,只需要關註當下就足夠了。

“我餓了。”他聽到阿四這樣說。

婁啟笑了,笑得很是暢快,整個身體都一顫一顫地,連他懷中的阿四都跟著顫了起來,他回應道:“我也是!”

他們確實都餓了,畢竟一整天過去,兩人好像都沒怎麽吃東西。

此時刻去外面捕魚是不現實的,而恰好洞內的儲存罐中還有些餘糧,是一些野菜還有之前打上來的已經處理好的魚肉,洞內還有石鍋,還有火,都已經齊備了。

於是婁啟便樂呵呵地去到外面弄了些新鮮的、充滿自然氣息的雪水來:“這一次咱們嘗一嘗雪到底是什麽味道!”

“雪花哪裏會有什麽味道呢?”阿四笑著回應:“無非是清水的味道。”

婁啟倒是大膽了起來,明目張膽地在阿四的嘴唇上來回巡視,回應道:“那可不一定。”

阿四意會了婁啟的意思,臉登時紅了起來,立刻鉆進了被窩不再理會他。

腳銬被阿四放置在了石床一旁,遠離洞口的那一頭,靠近石桌的位置上。他自己背對著婁啟,盯著石壁發楞,一會兒愁眉苦臉又一會兒笑意盈盈。

而婁啟也沒有再調戲阿四,而是專心致志地做起飯來。

首先將雪水融化,而後將處理好的魚肉放在鍋中,等到鍋中的水再次沸騰好幾滾之後,再加入洗凈的野菜來,這些步驟婁啟已經熟得不能再熟悉。

只是做著做著飯,盯著阿四的背影看,他的眉頭卻越來越緊皺。

這一番兩人算是確定了心意,三年多了,總算是心中有了個底,不再是從前那樣又驚又怕,卻又只能裝糊塗的時候。只是心中的這塊石頭放了下去,另一塊石頭又升了起來。

若是阿四仍舊不願意同自己離開又該如何是好?

總是這樣,即便一直告訴自己把握住當下就好,可是未來近在咫尺,卻讓人不得不去思考。

暫時放下吧,婁啟仍舊不願意打破現如今的美好時光,最起碼先放下這現實問題,享受一番此時的安靜美好。

雪還在下,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停。

何不好好欣賞此番美景,放下雪會不會將整個洞口覆蓋的念頭,放下大雪會不會讓出口再次堵塞的念頭,只是安靜地好好欣賞一番美景?

鍋中的魚肉熟了,婁啟又加入了一把野菜,香味頓時遍布了整個洞內,阿四也回頭來看,登時起身趿拉著鞋便走到了婁啟身旁,在石鍋旁邊蹲了下來,他的腦袋距離石鍋不過一兩指的距離。

“阿四你別靠這麽近,小心燙!”婁啟擔心起這個忽然變得像是個孩子一樣的阿四來。

阿四趕忙遠遠地後退了一大步:“我離得這麽遠呢!”

這時候樂樂好像也聞到了香味,喔喔地跑了過來,同阿四一樣蹲在一旁等待著開飯。

坐在石桌旁石凳上的婁啟,居高臨下地看著地面上蹲著正巴巴地向石鍋中看的一人一猴,忽然覺得自己有了些大家長似的氣質,對樂樂的怨氣也消除了些,於是像發號施令的將軍一般:“都等著,還得等菜熟。”

那一人一猴便巴巴地點頭,直直地盯著鍋中,也不看向婁啟。

那大家長似的氣質瞬間隨著蒸汽一同跑散,最後了個影也看不見了。

於是婁啟便心甘情願地給他們將魚肉盛出來,還要囑咐上一句:“別急啊,現在太燙!”

如果時間都這麽緩慢地行走就好了,婁啟看阿四與樂樂吃得正歡的時候,心中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個念頭。曾今的許多時候,也冒出過這些想法來:時間停止在這一刻啊,時間慢些走啊,等等自己啊。

可是無論多麽美好的時光,總歸有流逝而去的一天。

婁啟端著手中的熱碗,也不覺得燙了起來,只覺得心中很是悲傷。誰知道這種悲傷是從何而來,本來自己也不是那種會傷春悲秋的浪漫朦朧大詩人,只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而已,但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感的影響,竟然讓自己也變得越發不受控制起來。

不受控制地悲傷。

但擡頭又看了一眼正吃著飯卻也向自己一笑的阿四,好似烏雲散開見明月,什麽悲傷不悲傷的瞬間都煙消雲散,他啊嗚吃了一大口,結果被燙得彎腰、說不出話來,可讓阿四與樂樂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洞內還是那麽溫暖,笑聲從洞口的洞簾兩側溢出,悠悠蕩蕩地上了青天。

而雪仍舊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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