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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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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墜

傷好一道疤。由於顯而易見的原因,阿四臉上的傷口愈發好起來,從不用上藥到將包紮拆開來,而後在日覆一日的工作之中,那道疤痕——從眼尾處一直延伸到下巴,兩頭較淺,中間最明顯的疤痕便留在了臉龐。

婁啟總是喜歡看著這道疤痕陷入沈思,阿四也總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但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三年之間,他們已然將石塊全部搬離,而後也在前半年夏天將河流之中的巨石擊碎,所幸如他們所願,山壁上並沒有掉落下來多餘的石塊,那麽也只剩下將河流之中、石壁之下的石塊漸漸搬離,出口的曙光就在眼前。

清安河下,從自由的另一旁透過來的光線愈發強烈,繞過大大小小的石塊,大抵已經能通過一個樂樂,但是如果還要讓他們游出去的話,還是得繼續努力。

本來近乎與阿四齊高的婁啟長了又長,現在已然變得要比阿四還要高上半個頭。那時候阿四心想,婁啟都已經這麽高了,懸崖下的食物也算不上多麽富有營養,他的身高已然定型,卻沒想到還能再長。如此以來,他倒覺得自己被壓了半個頭似的。

但這也算不上什麽,他的武功照樣沒有阿四的好。

今日天氣實在是冷得很,阿四在婁啟的強烈央求下,最終還是打算停一天,好好休息休息,等到明日再去搬石頭也可以。

只是婁啟卻沒想讓他休息,非得拉著阿四要比一比武功,還不是按照平時那樣鬥來打去地比。他指著在洞口外石壁上的一顆松樹,說道:“阿四,看到那紅色的東西沒有?”

阿四順著婁啟的目光看去,在綠到發黑的松樹之間,確實有那麽一個紅色的東西,由於距離實在是遠得很,根本看不清是什麽。

“就看看誰先拿到那東西好不好?”婁啟試探性地問道,略微低頭看著三年來沒有絲毫變化的阿四,他臉上的疤痕也隨著時間的消磨逐漸掩去行蹤,但怎麽也消除不掉那淡淡的痕跡,每每看到這道疤痕,婁啟便總覺得實在提醒他,阿四的珍貴。

阿四沒有理會他,打算轉頭進入洞內:“無聊。”

婁啟急忙將他拉住:“怎麽就無聊了呀,不無聊呀!阿四,就比上一比?”

婁啟又開始了他百試百靈的撒嬌大法,阿四才轉過頭來,挑眉說道:“你能比過我?”

“我怎麽比不過,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呢?”婁啟便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隨時等待著阿四準備口令。

阿四悠悠然地退了幾步,從洞口處退到了婁啟對面,而後看著婁啟,嘴角勾出了一抹邪笑。

婁啟一看便知道要糟糕,緊趕慢趕地要壓著山壁跳上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等著阿四已然落在了松樹枝頭,婁啟剛剛搭上松樹最下面的樹梢。

“不公平!阿四你欺人太甚了!”婁啟控訴著阿四的罪行,一個轉身騰躍,而後也登上了松樹上。

那不知道在山壁上長了多少年的松樹枝搖搖晃晃了幾瞬,而後停在兩人的腳下,才算是穩住了。

婁啟一個越身,擡腳便走上了阿四所站立的那支上——也是從外延展的松樹上最為粗壯的枝條,而後面對面對著阿四站立住了。

阿四抱臂看著面前的婁啟,擡起下巴驕傲地回答:“怎麽不公平,不是你說的要看看誰先拿到手?”

那紅色的東西距離近了之後,在松樹枝葉的掩映之中,也沒有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

阿四距離那東西更近一些,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沒有想要將其拿到手的姿態,婁啟瞟他一眼,立刻俯身從阿四身旁穿過,趁其不註意,一把抓住了那紅色的東西。

是紅布條。

但是卻纏繞在樹幹上,婁啟沒有撲空,但往後使勁想要拿下來的時候卻被狠狠地拽動,連帶著整個松樹枝條都顫動起來,身旁的阿四一個沒站穩,也跟著婁啟一同臥倒在上面。

所幸大家都還沒有掉下去。

“你做什麽?”阿四皺眉看他。

“拿這紅布條啊。”婁啟理所當然的回答,嘴角的笑意未減,在阿四的矚目下又將那死死纏繞在松樹上的布條解開,費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這麽臟,拿它做什麽?”阿四不解,但也沒有出手阻止。

婁啟終於解開了它,而後拿著那臟兮兮的布條在阿四眼前晃了又晃:“我贏了。”

“臟死了!”阿四連忙擺手嫌棄地看他,要他不再接近。

“是有點臟哈,不過沒有關系啊,洗洗不就幹凈了?”婁啟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布條的一個小角,而後遠遠地看著,轉而面向阿四說道:“不過我贏了啊!”

“是我先上來的。”阿四試圖告訴他這個真相。

“這不算數,你先我一步出發,又沒有拿到這紅布條,怎麽算數呢?我們的規定可是要拿到這紅布條才算數!”婁啟氣勢洶洶地要為自己好好爭辯爭辯,若真論兩人的輕功速度,婁啟自信可不必阿四差。

畢竟他可是這三年來連續不斷地,在阿四的不要命式訓練之下成長起來的。所謂名師出高徒,雖然婁啟不確定在懸崖之上阿四的名氣大不大,可是在崖底,阿四絕對是經驗最豐富的師父。

“誰定的規則?”他不想認賬,笑著對面前的婁啟高傲地說道:“我改了,誰先上來誰便是贏家。”

“阿四你使壞!”

“我沒有。”

“阿四你變壞了,誰教你的?”

“我沒有。”頓了一頓,阿四還是昂著頭顱,就對著和一同坐臥在松樹樹枝上的婁啟回答道:“你教我的。”

“你承認你變壞了!”婁啟正想哈哈大笑,又總覺得好像不是那麽一番味道:“我什麽時候教你了?我婁啟可自小便是大家的心中最為規矩守禮的典範,又怎麽會教壞阿四你呢!”

他收起了布條便想要與阿四好好爭論上一番:“再者說了,這一次我這麽老老實實,阿四你卻還先我一步呢!有本事咱們兩個再次比試比試!”

“好啊!”忽略了婁啟的一番鬼話,阿四爽快利落地答應了。

他們正想一同起身落下,結果這時候的松樹樹枝卻出現了一點問題。

不過問題不大,只不過是一聲脆響而已,聽起來像是松樹樹枝被壓折的聲響。兩人都沒怎麽註意,雖然聽到了,但是像這種問題,又怎麽算得上是問題呢,畢竟兩人的輕功即便是在水上也都可以輕易通過,一個小小的即將坍塌的樹枝當然算不上什麽問題。

阿四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婁啟卻起了壞心思。

他一把抱住阿四,不讓他走,兩人就這麽站在即將墜落的樹枝上互相對視。

“做什麽?”阿四疑惑地問道。

婁啟一抹笑容漸漸揚起,咯吱一聲,松樹枝徹底折斷,從空中徑直滑落下,朝著地面襲來。

“你有病啊?”阿四說出了對婁啟最常說的那句話,他試圖從婁啟的懷抱中掙脫開來,好好地落到地面上,但是現在的兩人之間的身體優差便顯現出來——他的力氣居然沒有婁啟的大。

若真是到了一定的時刻阿四自然有信心,一個“飛熊掌”出去,婁啟這條小命便算了結,又怎能是自己的敵手。不過現在的他又不想傷害婁啟,又想從這個瘋子懷中掙脫開來。平常的力氣此刻便沒了多大的用處,他仍舊是婁啟手中一個逃不出來的野兔。

就像是很多時候,他們在森林之中,婁啟抓野兔總是一抓一個準。那野兔在他的手中怎麽掙紮也逃不出來,最終上了兩人的餐桌,成了盤中餐。

此刻阿四便像是那只兔子,被婁啟牢牢地抓住。

兩人正在墜落。

婁啟卻還在笑。

“你有病啊?”阿四看著兩側景物迅速後退,以及急速接近的地面,又盯著婁啟的眼睛問道。

“沒有啊。”婁啟輕飄飄地回答,此刻他正躺著下落,可以說是阿四的墊背。

眼看著那地面再次接近,阿四實在是想不了這麽多,要猛地轉身讓自己成為墊背的,但是卻又被婁啟制止。

阿四奇怪地看他,婁啟的眼中閃爍著自信又危險的光芒。他的確承認,這幾年以來,曾經見到角熊也害怕,看到什麽都害怕的婁啟長大了許多,臉上的棱角也分明,顯然是個能與許多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並肩前行的君子。

不過只是他現在的行為不怎麽君子。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怎麽著他也不會傷到兩人,無論做什麽都是這樣。

阿四幹脆癱在了婁啟的身上,聽天由命了。

此時萬籟俱靜,只有兩人下墜時候耳邊的風聲在叫,還有身下松樹被風吹出來的聲響。在崖底之中,石壁邊上,一只松樹枝上承載著兩人,急劇下落。而兩人神色安寧,沒有任何慌亂吵鬧,好似靜靜地等待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一直閉上眼睛的婁啟見阿四收了聲,奇怪地皺眉,便老老實實地借助身後正在下落的松樹枝力量,一腳踩了上去,松樹枝下落得更加快了一些,而他借助此股力量緩沖了許多,而後一腳踩在旁邊的石壁之上,摟住阿四再次緩緩下落。

趴在婁啟懷中的阿四嘴角一抹輕笑。

“阿四,你不慌亂都沒什麽意思了。”婁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將阿四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地上。

“你指望教你武功的師父慌亂,”阿四轉了個身,再次朝著洞內走去,而後傳過來他帶點驕傲的聲音:“還是等到下輩子吧。”

身後的婁啟聳了聳肩,跟著阿四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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