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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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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家

黑暗中一雙雙紅色的眼睛蓄勢待發。他們從左前方中一條狹窄的通道中趕來,後方又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崖底空地。

這斷腸崖不止是因為崖體高聳,陡峭無比,無有出口才會如此出名,更有傳說崖底群居眾多食人野獸。即便落在懸崖之下得以幸存,也無法抵抗那些野獸的攻擊,最終還是會葬於野獸腹中,再難生還。

彼時婁啟站立在空地面前,無聲沈寂。

一直生活在遠方,遠離此地的他自然是沒有聽說過這些言論,他如今滿心滿意裝著空地之下的人們,完全忽略了此時刻的處境如何。

直到草叢窸窸窣窣地響動,忽然一聲猛吼,從左前方的草叢之中穿出來一只野獸。

渾身毛發張揚,血盆大口伴隨著一股腐肉的惡氣傳來,頭上還有兩只如同山羊一般的角,四肢腿強壯有力,正沖著婁啟前來。

一時間風聲驟停,所有動作被慢化,只見得那野獸兇猛,奔湧前來,好似已經將婁啟當做了腹中之物,一副勢在必得的氣勢。

他一時楞在了原地,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只有咫尺的距離,野獸即將撲倒婁啟。這時候的婁啟才反應過來,急忙想要向後撤去,但動作幅度太大又牽動了左腿的傷口,他不禁吃痛,頓時自己先仰倒在地。

緊張下,婁啟不免用手去擋,即便是最無謂的掙紮,也要掙紮上一番才是。

忽而之間,一只木棍橫空飛來,彭咚一下,婁啟透過手指的縫隙去看。只見得橫空而來的木棍硬生生打在野獸的頭上,使得它偏離了剛剛的軌道,斜躺著向另一側飛去,轟地一聲落在了地上,而木棍又跟著反彈而去,順利地落在了來人的手上。

婁啟應聲去看,正是恩人。他利落地伸手將木棍收回,反手收到了身後。

一派利落又颯氣的風姿,如果忽略他那飄逸的胡子以及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腳上的鐐銬以外的話。

還未來得及一聲疑問,恩人便又俯身前去,給了勉強想要起身的野獸重重一擊,這一棍子徹底將它頭上的獸角打斷。痛得地上的野獸一聲猛吼,竟然脫離了恩人木棍的桎梏,迅速起身沖著左前方去了,然後瞬間隱匿在哪一個地方。

婁啟小聲問候,甚至還不敢大喘氣,“恩人......”

他口中的恩人轉身難得一個微笑,甜甜地應了一聲,又伸手擺在婁啟面前,一派想要將婁啟拉起的姿態。

婁啟看了看他伸過來的手掌,又看了看微笑著的恩人。一時間眾多思緒翻湧,最終將自己的手緩緩地搭在了他的手上。

只是兩只手掌還沒來得及親密接觸,恩人便利落地收了回去,背在身後,略微彎腰對著蹲在地上的小公子,樂呵呵地說道:“我又救了你一命。”

婁啟的手掌還落在半空,一陣風吹來還帶著些夜晚的微涼。他忽然感覺,葬身野獸腹中好像也是一個挺不錯的選擇。

最終婁啟還是悻悻然地收回了手,自己顫顫巍巍地扶著地面狼狽不堪地起身,順帶著趁著恩人不註意,悄悄用他破爛的衣袖擦了擦手掌上的泥巴。

此時此刻風聲漸小,也沒有看到左前方那一處小小洞口之內又有什麽動靜。婁啟問道:“你為什麽不將那處地方堵上?”

如果只是這一個洞口之內有野獸的話,直接將洞口堵上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又何為要在河灘邊上修築一個圍欄,卻還起不了什麽作用——最起碼在婁啟看來,那孱弱的圍欄並不能阻擋野獸的攻擊。

沒有想到的是,恩人微微挑眉,應聲說道:“我無聊。”

“無聊?”婁啟簡直不知道該有什麽話可說,“無聊到想要讓那些東西陪你玩嗎?”

恩人偏頭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婁啟又想到了剛剛的境遇,如果不是恩人及時趕到的話,自己又是傷痛加身,不免難以逃脫。雖然恩人再次救了自己一命,但是看到他又是一副得意洋洋卻表面上又裝得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禁氣不打一處來。

此時再次有了這番沖突,婁啟不自覺地發現兩人之間的關系也不似在洞內時候那般拘謹,長胡子也不似之前冷漠,自己在潛意識之中也與他的距離拉近了幾番。

“你是知道這裏會有那——”婁啟一時想不到該叫那種野獸為什麽名字,“那什麽玩意出沒,才會讓我自己來的嗎?”

“角熊。”恩人好心地提醒道。

“哦,角熊。”婁啟楞楞地表示已經知道這種野獸的名字,又忽然意識到話題已經偏移,偶然間再次瞥到恩人那最為紮眼的長胡子,趕忙說道:“長胡子,你別轉移話題!”

他一時無言,縷了一把長到胸部的胡子,對這個稱號不置可否,但還算是挺形象的,“這個稱號不錯。”

長胡子甚至還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婁啟再次楞住,一時情急之下居然將印象最深刻的標志起成了一個不怎麽雅觀的外號,可是恩人居然還很滿意。他越來越覺得眼前這人的心思愈發難懂起來。

但不得不說,長胡子這個外號的確很是形象。

恩人,也就是長胡子沒有再次說話,他將地上被打斷的獸角撿了起來,收到了衣服內,轉頭對婁啟說道:“小公子,走吧。”

婁啟盯著恩人的背影,有些想要反駁,自己就算是有個這種類型的稱號,也應該是小王爺,而不是小公子。但見長胡子並沒有想要再次理會自己的感覺,只好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這麽一鬧騰,剛剛被角熊攻擊的緊張感也頓時消散了許多。婁啟見長胡子一副什麽都無所謂,什麽都能自如應對的模樣,心中也不免松下一口氣來。

他又提起剛剛的那個問題,“你是不是專門跟在我身後,等著來救我?”

長胡子挑眉,他確實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但要是說,專門等他遇到危險的時刻才出來,然後好好地上演一番英雄救公子的戲碼,那還真說不上是實話。

其實他在洞內也是糾結了一番,又想到這人可能是之後日子中唯一的陪伴,為了自己著想,還是跟在身後來得安全。

至於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地一起走,他也說不清楚。

要說自己是因為擔心所以才跑出來的,長胡子才不會承認,更不會說出來。所以他只是扭頭看向其他地方,吹起了口哨,權當做沒有聽到這個問題。

“果真吧!”婁啟哼了一聲,抱臂無言,“總歸有我救你的時候!”

長胡子一時間沒有憋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轉而見小公子一副憤懣疑惑的模樣,自己又捂住了嘴,憋笑:“我想起來剛剛那只角熊長得真是寒磣。”

婁啟又怎會不知長胡子在笑什麽,自己也不理他。只是盡量裝作雲淡風輕但是實際上語氣卻依舊憤懣的模樣:“我看啊,你和它不相上下。”

長胡子自然不生氣,洗澡的時候也在河中照過鏡子,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麽好看,所以小公子雖然是氣話,但是卻也有理。他倒是覺得這小公子生起氣來,倒是蠻有意思的。

於是樂呵呵地又補上一句,“彼此彼此。”

這可讓在諸多同胞之中,擁有第一美男稱號的小公子冷笑一聲,擡起手就欲打長胡子,但是又想到了母妃的叮嚀,於是氣鼓鼓地、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面,不再理他。

起風了,有些微涼。穿著單薄的婁啟不免驚了一身雞皮疙瘩,只好自己抱住自己取暖。一陣風吹過,右方的高草叢中又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婁啟不免心中微動,下意識地向身後看去。

長胡子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扭著頭四處瀏覽,抱著一根木棍優哉游哉地走著。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轉頭過來。

婁啟急忙收回了目光。

他倒不是多麽害怕,只是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遇到過野獸襲擊,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罷了。

而後長胡子又開始了對他的調侃。

“我覺得你的腿還算恢覆的不錯。”長胡子忽然說道,“人家都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你一天就差不多了。”

婁啟全當做他對自己的揶揄,也不顧之後的他能不能跟上,強耐著疼痛又加快了步伐,說道:“是啊,明天我還要游泳去呢。”

長胡子不免疑惑,“游泳?”

“嗯,去找出口。”

長胡子再次被他的想法驚到,頓時又大笑起來。

“笑什麽笑!”婁啟真是覺得面前的長胡子難以理喻,不禁難以相處,還凈會嘲弄他人,“你找不到,不代表我不能找到。”

“是是是。”長胡子連聲表示讚許,調笑著說道:“你要不去試一試?”

“我當然要試!”

長胡子打量了打量他的腿傷,又上下打量一番。真心覺得,這人的年紀應該還未滿二十,完全是一副小孩心態。

又想到估計自己落下懸崖的時候,這人指定是個小娃娃,又覺得自己應該是讓讓他為好。

“要試也是等你傷好了之後去試。”長胡子趁著他不註意的時候,早已經走在了前面,引得婁啟又一瘸一拐地去跟。

長胡子又慢悠悠地補充道:“要不然感染了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崖底的情況覆雜,再加上自然沒有藥物之類的東西。即便或許長滿了草藥,等到感染之後,也不能保證及時找到。

再加上婁啟對於草藥這類東西只是略懂皮毛,能不能用對還是另一回事。按照長胡子的說法,看來他也是不懂。

婁啟細細思量一番,也是覺得長胡子所言在理。還是等養好了傷之後,再去尋找出口才是。

長胡子扭頭停下腳步,看著那邊停在原地正在思索的小公子。等他將要行動起來,又猛地回過頭來,自顧自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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