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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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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彌彰

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就在眼前, 宋持懷一時楞住,他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更抓緊了手上的東西。

魏雲深低頭看他手上因一個障訣就暈過去的陳蘊,心底躁意瘋長。

聚著熱水的浴桶在宋持懷身後滾滾升著熱氣, 門窗緊合, 無有縫隙, 室內溫度漸漸高漲,熏得幾人臉上都騰上薄紅。

——宋持懷素來蒼白,但只要染上那麽一丁點兒艷色,便如紅霞傾蓋雪頂,叫人癡醉得挪不開眼。

魏雲深從宋持懷手上接過陳蘊,將人丟了出去,笑意不達眼底:“師父是要洗澡?”

宋持懷怕魏雲深又做出什麽令人意外的舉動, 尤其太虛才剛警告過他, 要是被人發現這人現在就在這裏,他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當即往外走:“不洗了。”

經過魏雲深身邊的時候,纖細的手腕被人捉住,宋持懷吃痛皺眉,卻見魏雲深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只是盯著浴桶旁邊放的那幾件裏衣。

——雖然冬去春來, 近幾日天氣漸漸回暖,但也不至於穿這樣幾件薄如春水的褻衣就夠。尤其宋持懷身具寒癥,比旁人孱弱不知幾分, 他洗完澡就穿這幾件衣服, 顯然是沖著生病去的。

又或者……是他要勾陳蘊共浴,所以特意準備這一身能透光的衣衫來洗。

宋持懷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只覺得抓在自己腕處的力道越來越大,當即一掙:“放手!”

他用力太大,加之魏雲深又在出神,一時不察竟被他甩得踉蹌幾步,卻不怒反笑,少年擡起頭來陰沈地盯著自己曾最愛戴的人,問:“你很缺男人嗎?”

宋持懷冷聲道:“如今是在鴉影居,你若亂來,當心有來無回。”

言外之意,當日在萬劍宗外任他擺布,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因為有其他顧忌。

魏雲深道:“弟子打攪了師父的好事,您不高興了?”

宋持懷威脅道:“你若知趣,現在從這裏滾出去,我還能當你沒來過。”

魏雲深似漫不經心瞭著宋持懷洗完澡將要穿的那幾件白色裏衣,實則眼中差點燒出火來:“師父穿那樣的衣服要給誰看?從這兒回您房間還有一段距離,您洗完澡就這樣出去?等著天極宮的弟子排隊來操?”

宋持懷眼神有一瞬間驚愕不定,哪怕在淩微身邊待了這麽些年,他也從未當面受過這樣的侮辱,何況說這話的是前不久還乖覺懂事的魏雲深,讓他差點懷疑自己聽錯。

大腦深處某根弦被崩斷,宋持懷終於做不到繼續忽略對方的話,擡眼怒視:“魏、雲、深!”

“深”字才剛起音,魏雲深那張臉驟然放大,宋持懷只來得及感受到自己身體一陣騰空,而後巨大的失重感傳來,他下意識摟住了魏雲深的脖子,耳邊傳來意外的悶笑:“師父這又是在做什麽,勾引我嗎?”

“……”

魏雲深將他橫空放置在了浴桶上方,裊裊白煙熏透他的脊背,因為姿勢的問題,宋持懷臀尖已經沾上一點溫熱的濕意,毫無疑問他衣衫已經入了些水,若再放手,只怕整個人都要掉進桶裏。

但……

感覺到握在自己腰背上的手越收越緊,少年成熟中猶帶一兩分青澀的臉也靠得更近,宋持懷心下一橫,他伸直曲起的腿用力一蹬,同時雙手放松,從魏雲深懷中掙脫出來的瞬間,整個身體直直下墜,“噗通”一聲跌進了水裏。

“咳咳……咳!”

飛起的水花濺了他滿身,宋持懷一只眼因進了水只能閉上,他弓著腰用力咳嗽,仿佛要將肺腑都咳出來,身上雪衣浸透了水,一半貼合身上柔和的線條,一半隨水漫開搖曳,看上去十分狼狽。

卻任人心中長出想要肆意蹂躪的欲望。

魏雲深眸色漸深,他走上前去,將察覺到這邊情況站起來的宋持懷重新按坐回桶裏,呼吸愈顯粗重:“師父是要洗澡?”

宋持懷兇狠地剜了對面一眼,只不過因為過於狼狽,他這一眼沒有任何威懾力:“出去!”

“我傷了做事的人,自然要替別人行未盡之責。”魏雲深半笑著將宋持懷的衣領拉開,動作輕柔卻絲毫不見克制,“師父是打算先洗哪裏,我幫你。”

宋持懷捏手成拳,聲音更重:“出去!”

魏雲深仿若未聞,他一只手勾著宋持懷張開的衣領,餘出來一只手則往下摸到浴中人的腰帶,動作又快又輕佻:“先下面嗎?還是……”

話還未盡,一道凜冽的劍氣掃風而來。

宋持懷立身的浴桶被劍氣沖破,木板碎成不知多少塊浮沫,溫熱的水往四方散開,宋持懷銀靴前踏,漾出一片水華,手中長劍直指魏雲深心臟。

聲線是魏雲深從未在他口中聽過的殺伐決斷:“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不過一道劍氣而已,饒是魏雲深躲避及時,面頰也仍被劃出一道血痕。

——這還是在身體靈力被寒癥與解寒丹來回侵蝕過後的結果,若是宋持懷沒被病痛折磨,難以想見他這一劍會有多大威力。

這樣強勁的實力……怎麽會受制於淩微呢?

魏雲深臉上笑意淡去,雖勾著唇,卻竟是面無感情:“怎麽會?師父您不是已經殺過我一回了嗎?”

“……”

兩道同樣冷漠的視線在空中交鋒,下一刻,屋外日垂西落,霞雲盡收,漫天黑雲沈沈壓下,黑鴉旋飛覆瓦,驚起風哭蟲鳴。

二人相顧無聲無言,不知是誰先動,劍勢起時,乍響一道雷鳴。

盥洗室上方不知何時掏了個大洞,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洞中躍出,白攻黑守,宋持懷招招劍勢淩厲絕情,無一不是沖向魏雲深命門而去。

然而越打,心中越驚。

魏雲深入天極宮不過短短一年,當初那個連收劍都不會的少年竟能游刃有餘地與他應招,他不知道魏雲深“死”後這五個月裏遭遇了什麽,但就算是從小浸淫在丹精藥累中的世族子弟,也難以做到如此進步神速。

魔界之中……到底有什麽?

魏雲深看出他想,再次避開宋持懷一劍後從後方虛攬住他,附耳喃道:“師父想知道嗎?不如棄了天極宮,跟我一同墮魔如何?”

宋持懷精準捕捉住他使用的字眼,回身往後一劈,厲聲質問:“你墮魔了?”

魏雲深輕巧避過:“這不是師父想要的嗎,這麽吃驚做什麽?”

手上長劍一滯,宋持懷終於發現魏雲深不過是在跟自己逗玩,他停下動作,立在盥洗室廊下,因沈雲遮月,又因青燈未點,整張臉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丁點表情。

他終於後知後覺明白過來魏雲深身上的那股違和感從何而來。

當日在萬劍宗,他是誣陷魏雲深墮魔沒錯,但——魏雲深道行太淺,道心純粹又無心魔附身,要像當初蠱惑馮嶺入魔那樣故技重施並非易事,所以宋持懷根本沒在這上面花費太多時間,誣陷從一開始就只是誣陷。

既然如此,魏雲深身上那股與他深深融入的魔氣又是怎麽回事?

這魔氣於魏雲深當日在萬劍宗外攔路時就初現端倪,但當時宋持懷並未多想,只以為他是沾染了馮嶺身上的,但如今想來……

那些魔氣跟他自然契合,根本不可能是別人的東西。

宋持懷心中一突,某種本該如此的東西脫離掌控的不安感傾襲而來。

魏雲深是他這十餘年來用盡手段為自己賭來的唯一一個機會,如果連他這邊都出了差池……

宋持懷無法深想後果。

方才被調戲的憤怒褪去不少,宋持懷理智回籠,不打算繼續跟魏雲深做無意義的爭執,他收了劍,身體因風淋過自己身上的濕衣輕輕抖了一下,問:“……為什麽回來?”

魏雲深半真半假道:“來看看師父又勾了幾個男人,若是那些人身體不行,我自然要替他們取悅尊上。”

宋持懷手上微動,差點又要召出佩劍。

魏雲深瞥了眼倒在外面剛被他扔出來的陳蘊,滿臉輕蔑:“但如果都是這種貨色,師父還不如找我出力。”

他刻意咬重了“出力”兩個字,眸光上下打量著宋持懷每一塊皮肉,那眼神仿佛將他衣服扒開,從頸到胸到腹,下滑至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低笑聲裏終於顯出了點兒真意:“我一定會讓您痛快的。”

宋持懷面無表情:“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魏雲深嗤笑:“師父怎麽會覺得我是專門來見你的?”

說話間,只見山頂萬象森的位置炸開一朵黑煙,魏雲* 深看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回宋持懷身上,唇角咧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多謝師父今日款待,只是弟子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宋持懷並沒有太大反應,甚至絲毫留人的想法都沒,他只略有些頭疼地看著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陳蘊,仿佛魔族在天極宮上作亂於他不值一提,反而如何向陳蘊解釋他是如何暈倒才更重要。

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向,魏雲深一頓,眼神越發幽深,卻終歸什麽也沒說,化作黑煙而去。

沒事,總歸他們來日方長,無論宋持懷與誰有私,他記下了,以後都會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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