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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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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十九介懷

秋意越發濃了。

宋持懷體內寒癥癥狀越來越重,先開始吃一粒解寒丹便可驅寒,到後來一次吃一顆已經不夠,還得日夜裏裹著狐裘披風才勉強能抵禦體內的寒氣。

還沒到冬天,他的房間已經燒起了炭火,秋日要穿的衣服本就不薄,魏雲深每每進去給他送藥或是其他,出來時必然一身的汗。

這日吃飯時,馮嶺看著宋持懷兩口一掩領、三口一咳嗽的樣子,關切道:“不然你還是早點回天極宮吧?鴉影居裏好歹有靈氣養著,你也好受點。”

宋持懷近幾天都沒什麽胃口,他已吃得差不多了,聞言放下碗筷,倚著凳子說:“好不容易出來一回,不想這麽早回去。”

他身量輕,然而馮嶺家裏這幾把凳子看起來更為輕巧,魏雲深很怕他就這麽從椅子上翻下去,立馬飯也不顧吃了,連忙挪到他身邊虛護著他。

宋持懷側眸看了他一眼,或許是覺得凳子硌得慌,幹脆靠在一旁的魏雲深身上。

這舉動出人意料,魏雲深只覺得肩頭一重,一股淡淡的藥香就擁入懷中。少年身體一僵,一動都不敢輕動,甚至連清淺的呼吸都嫌棄重了,生怕驚擾靠在自己身上的師父,讓他不能好好休息。

馮嶺看著宋持懷極其自然的動作,神情一言難盡:“想出來什麽時候都能出來,你要是真病死在我這兒,那……”

“咒誰呢?”

魏雲深又不怕打擾到宋持懷了,他說話時悄悄用餘光看了眼肩上的人,發覺對方沒有要起來的跡象,暗暗松了口氣,又繼續跟馮嶺吵,“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下回不準說了,要咒咒自己去!”

“童言無忌”的馮嶺:……

行,怪他多餘擔心。

吃完飯,馮嶺著手去收拾碗筷,宋持懷靠在魏雲深身上緩了一會兒,大概還是覺得冷,終於起身打算回房。

肩頭重力空下來的瞬間,魏雲深既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他終於敢揉一揉自己有些麻痹的關節,鼻尖仿佛還停留著宋持懷身上的藥香。

他悵然若失地擡起頭:“師父,你還冷嗎?”

宋持懷用一種“廢話”的眼神看著他:“不冷,我熱。”

“……”

魏雲深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蠢話。

但這也怪不得他,誰讓宋持懷連聲招呼也不打就突然靠過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又是頭回被人投懷送抱,自然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兩人相顧無話,宋持懷轉身回房,魏雲深想都沒想就跟在他身後,宋持懷任他跟了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你跟著我做什麽?”

魏雲深也不知道自己跟著他幹什麽,但凡對面換個人,他都能有理有據地懟回去“那你剛才靠著我幹什麽”,偏偏問他的是宋持懷,魏雲深說不出重話,半天才給自己找到個合理的借口:“一會兒該吃藥了,我得看著師父。”

宋持懷笑了,不見真意的那種:“才剛吃完飯,你這也太急了吧?”

魏雲深訥訥道:“我昨天有兩個術法上的問題不懂,想向師父請教一下。”

宋持懷一頓,終於沒再追問。

宋持懷的房間極熱,門窗都嚴實關著,屋裏還生著火,魏雲深才剛進去就出了一身汗,他連忙想把外衣脫了,餘光瞟到自顧自躺到美人榻上的宋持懷,最終還是沒動。

還是算了,他們雖以師徒相稱,又好像做了不少看似親密的事,在別人房間裏脫衣服什麽的……他實在做不出來。

像個浪蕩的登徒子似的。

他為自己的聯想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剛才那個意料之外的倚靠,魏雲深煩躁地想:他們尚且還算不上太熟宋持懷都能做這等容易讓人誤會的親密舉止,那要是換成別人……

剛才那點旖旎心思散了幹凈,魏雲深不住想:在他來到天極宮之前,宋持懷每到秋冬冷了乏了時是不是也喜歡隨便找個人借著靠一靠?

是隨便誰在旁邊他都能靠,還是只撿著說過話的靠?

烏潼靠過嗎?應該是沒有的,烏潼在宋持懷面前跟鵪鶉似的,諒他也沒那個膽子跟人親近。那淩微呢?馮嶺呢?這兩人看上去可沒有半點怕宋持懷的樣子,尤其淩微,先前在天極宮的時候恨不得貼在他身上,要是後者主動他肯定很樂意,說不定還會……

魏雲深越想臉上越難看,就連一旁在美人榻上休憩的宋持懷都感受到了他的怨念。他睜開眼,奇怪地看了眼火爐前熱得額頭全是汗也不挪位置的魏雲深,問:“不是要問問題嗎,怎麽不問?”

理智被叫回,魏雲深恍覺自己剛才想的事有多大逆不道。

他當然不可能跟宋持懷說自己在想什麽,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圍在了火爐子邊上,於是默默離遠了些,問:“師父現在還冷嗎?”

“好多了。”

宋持懷換了個姿勢,身上的毯子滑下來一些,魏雲深走過去為他重新蓋好,手剛要離開,卻剛好撞上再次翻了個身的宋持懷。

宛如冬雪的溫度覆上手背,魏雲深被涼得起了一手的雞皮疙瘩。

他差點隨反應甩開手,一雙眼睛卻被吸住,魏雲深楞楞移不開視線,無師自通地握住了宋持懷的手,喃喃道:“怎麽還這麽冷?”

房間裏的火燒得比夏天還熱,怎麽宋持懷身上就這麽冷,像塊捂不化的冰一樣?

宋持懷看了他一眼就又閉上眼睛,他沒將手抽出來,反而說:“覺得冷,你捂一捂就熱了。”

魏雲深:“……”

心臟突然跳得飛快,魏雲深本來心思就不太正,他原本還在掙紮要不要離宋持懷遠些好控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如今被他這麽一點,所有理智都被清空,滿腦子只剩宋持懷讓自己“捂一捂”那句話。

他很想裝得若無其事,卻不知手指邊緣急切跳動的脈搏早就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宋持懷只假裝不知。

他近來因冷嗜睡,哪怕被魏雲深這麽抓著手也迷迷糊糊瞇了會兒,身側無措的呼吸聲攪得他難以安睡,宋持懷很想叫他出去,然而想到什麽,還是忍下了。

卻突然聽到魏雲深小心翼翼地叫自己,宋持懷半夢半醒地“嗯”了聲算回應,便聽到前者極力假裝若無其事的聲音:“師父,你以前睡覺的時候也這麽叫人給你看著嗎?”

宋持懷還半陷在夢中,沒意識到他問了什麽,憑著本能回答:“冬天時烏潼會看著。”

魏雲深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心道那就是烏潼也摸過宋持懷的手了。

他心裏又嫉又氣,但想到烏潼不敢對宋持懷做什麽,那股說不明來由的嫉妒就變成了慶幸,魏雲深忍不住問:“淩微他……沒守過吧?”

烏潼還好,他畢竟膽子小,但如果是淩微,說不定真會趁宋持懷睡著了做些什麽。

少年心頭凝著一股郁氣,他手上的力道沒忍住加重,宋持懷被他握得有些疼,清醒了些:“師叔他……”

“他”字還沒個後因,宋持懷忽然神色一凜,原本懶散躺在美人榻上的男人利落地旋著起身,一片雪衣翻飛之間,魏雲深被他帶得踉蹌往旁邊跑,他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還沒站定,便又“咻”地一聲,一只長劍重重釘在了宋持懷剛才躺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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