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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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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有友

懷揣著某種自己也說不明白的心虛,接下來好幾天,魏雲深都有意躲著宋持懷。

他心裏有鬼,每每看到宋持懷都忍不住想做些什麽來吸引對方的註意力,事過之後又難接受自己對師父產生的那些齷齪心思,人前人後表裏不一,思想歷經了幾番鬥爭,頭緒還沒想出幾分,人卻像要碎成兩半。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還沒能學成回到鄴城去找滅門魏家的真兇,就先死在了心魔那關。

這日為宋持懷束好頭發,魏雲深又被他墨玉般下瀉的青絲吸住了視線,少年一時手癢,突然很想照著往日不被允許看的話本子裏那樣對宋持懷做些什麽。

好在他還留有一絲理智,魏雲深及時低下頭截斷自己沒完全發散的思維,道:“師父,那我先出……”

“雲深。”

意料之外的,宋持懷叫住了他。魏雲深驚訝擡頭,剛好跟鏡子裏那雙平淡又深邃的眼睛對上,莫名心頭一慌:“怎麽了?”

宋持懷手上拿著一只質地極好的白玉素簪,他的視線只在魏雲深臉上停留一瞬,便回到自己被對方束歪了的頭發上面:“亂了。”

魏雲深急忙抽回跟他對視的眼睛,發覺宋持懷的頭發確實有些蓬松淩亂,手忙腳亂地去拆他發冠:“對不起,我這就重……”

話沒說完,他的手甚至還沒再次落到宋持懷滿頭青絲上,鏡前病殃殃的青年擡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被宋持懷拿著的那只玉簪便梗在兩人手間,明明觸感冰涼,卻將魏雲深腕處灼傷一大片。

魏雲深呼吸一滯,還沒等他說什麽,宋持懷將他的手放了下來,兩人的手垂在一側,卻始終沒有分開,宋持懷終於轉過身,他不再從鏡子裏看人,眼裏的情緒卻越發滾燙:“我說的不是頭發,是你。”

手腕上還保留著宋持懷比常人低了好幾個度的體溫,魏雲深有些心猿意馬,他知道自己又要亂想了,現在最好的做法應該是趕緊扯脫宋持懷的手離開,可看著對面那雙眼睛、看著宋持懷柔軟蒼白的唇、看著他那張明明沒什麽表情卻讓人挪不開視線的臉,魏雲深吞了口唾沫,一動不動。

這個人、他眼前的這個人,簡直比媚鬼還要會勾人心底的欲望。

宋持懷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回想這幾日魏雲深除了必要接觸的刻意躲避,他沈吟道:“發生什麽了,心亂得這麽厲害?”

幾番掙紮之下,魏雲深還是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暗道他不止心亂得厲害,其他地方亂得更厲害。

面上卻不敢讓宋持懷看出什麽,魏雲深恭敬搖頭,後退了一步:“可能想到一會兒練劍,想招式想得入神了。”

“你勤奮是好事,但也要用對方法,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宋持懷沒多想,點頭問,“最近跟馮嶺相處得怎麽樣?”

怎麽話題突然就往馮嶺身上扯了?

魏雲深心頭警鈴大作,又覺得這樣不好,於是盡量平和地說:“他人挺好的,有時候也指點我一下,不過……”

他想到什麽,猶豫著看向宋持懷,雖然覺得不要在宋持懷面前拉扯太多跟無關人的話題,最後還是沒忍住把心頭* 的疑問問了出來:“他不是天極宮的人,卻好像對天極宮的劍法心經都頗有研究,這是為什麽?”

宋持懷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麽,嘴角扯起一個略顯嘲諷的弧度:“我同他探討過天極宮的修式,想來他天資聰穎,這麽幾回就記住了,這是好事,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都能問他。”

魏雲深冷漠搖頭,心底那僅有的一點好奇也盡數消滅:“那還是不了,有空我來問師父。”

宋持懷笑得促狹:“這幾天不是在躲我,怎麽還記著要我指點劍術?”

魏雲深:!

自以為很隱秘的小心思就這麽被宋持懷戳穿並攤到明面上來,少年腦中一片空白,臉也瞬間漲得通紅,他結巴道:“沒……我不是……”

“也罷,魏家沒覆滅時你便是個嬌養的,既然從來沒做過伺候人的事,往後我也不為難你了。”

宋持懷坐正,對著鏡子親自將剛才魏雲深沒束好的發冠摘了下來,吩咐道:“去把馮嶺叫進來。”

魏雲深心裏突然升出不好的預感:“叫他來做什麽?”

宋持懷神色懶淡,雖覺得魏雲深這個問題多餘,但還是答了:“為我束發。”

“你……”

魏雲深從前只知宋持懷體弱,卻沒想到他這麽嬌貴,連一點小事都不肯親自做。

他自然不肯叫馮嶺進來,卻琢磨不明白不肯的原因,又覺得既然是他的師父,這等貼身的私事自然沒有假手他人的道理。

再者魏雲深並不覺得自己像宋持懷說的那些做不了一點伺候人的事,事實上他這些天伺候宋持懷伺候得很開心,誰說的就為難他了?

馮嶺一個連門派都沒有的無名散修,又憑什麽跟自己搶為師父做的事?

魏雲深越想越覺得心頭不平,一開口又變成了委屈:“他有些忙,一時恐怕過不來,還是我來給師父束發吧。”

宋持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借口:“他在忙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又不跟我說,反正就是忙。”

魏雲深難以置信自己現在說謊竟然這麽流暢,還沒有沒有半點心理負擔。他無比唾棄這樣的自己,然而話已出口,為免在宋持懷面前露出窘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將謊圓上。

他重新拿起梳子:“還是我來吧,馮嶺恐怕更沒做過伺候別人的事,他不一定有我做得好呢。”

明明說的是“伺候人”這種低人一等的事,最後那句話竟硬生生讓他說出了點得意的語氣。

誰知宋持懷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後搖頭:“他手比你巧,從沒出過差錯。”

魏雲深:……

魏雲深:?

意識到了什麽的魏雲深睜大雙眼:“你……你跟他……”

不是,怎麽馮嶺也給宋持懷做過這種事?

他不是不是天極宮的人嗎?這種事怎麽也輪得上他?

烏潼也就算了……不對,烏潼也不能算。

但馮嶺又憑什麽?

他甚至都不是天極宮的人!

一種心愛的東西從未屬於過自己的妒意與難堪瞬間將魏雲深吞沒,少年心火旺盛,自己都沒察覺到變得可怖危險的眼神將宋持懷圈鎖在面前,宋持懷卻對這份危險恍若未覺,他甚至沒聽完魏雲深的話就打斷:“怎麽?”

冰涼的聲線讓魏雲深瞬間冷靜下來,他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尖銳的痛感令他理智回籠,少年訕訕搖頭:“沒怎麽,師父人緣真好。”

人緣好麽?

宋持懷嘴邊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到底沒再回答。

換馮嶺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宋持懷仿佛只是心血來潮提了一嘴,提過了就忘,事後也不追責,看上去並沒有過於較真。

魏雲深則摒棄了一切雜亂的想法,追尋自己對宋持懷感情的真相已經沒了意義,他甚至能接受自己離宋持懷遠一點,但如果代價是換其他人跟那人更近,還不如一直都只是自己。

好在這種偏執的占有欲僅僅出現在宋持懷面前的時候,一旦他的師父離開了視線範圍,哪怕那股難言的悸動仍然存在,他最起碼還能保持一絲理智,不至於僅因為誰跟宋持懷做過哪些親密的舉動就對對方產生敵意。

——至少烏潼人是真的不錯,馮嶺也是好人,至於淩微隨便,只有前兩個,魏雲深不想因為自己都弄不懂的原因就去仇視他們。

僅僅是跟宋持懷認識更早而已,他爹以前還收養過宋持懷呢,他說什麽了?

魏雲深有些懊惱,心想如果自己當年早一點出生,那時候宋持懷還沒離開魏家,說不定他還能抱過自己。

他才是跟宋持懷認識最早的!

當夜,魏雲深坐在宋持懷房間的屋頂賞月,想到因為一個宋持懷牽扯出的種種剪不斷理還亂,心頭一陣愁緒。

“喲,一個人在這兒幹嘛,不睡覺了?”

馮嶺剛剛從外面回來,他穿了一身夜行衣,衣角處沾了不少露水,看上去行色匆忙,卻還是在看到坐在屋頂上的魏雲深時也跳了上去。

經過這幾天相處,主要是兩人一主外一主內地共同照顧著宋持懷的飲食起居,他們二人關系近了不少,最起碼比之前只有鄴城一面之緣時好了許多。

看到他,魏雲深有些愧疚,他沒回答馮嶺的問題,而是問:“你去哪兒了?”

“處理了點事情,不重要,你說你的。”

說話間,馮嶺摘下口罩又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瓶酒,豪爽道,“來點?”

魏雲深不會喝酒,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忍了半晌,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你跟我師父認識多久了?”

“嗯……好多年了吧?大概從他搬上鴉影居就打過照面了。”

馮嶺回想了一下,直言不諱,“怎麽了?”

“沒事,就問問。”魏雲深幹笑著,又問,“你不是不是天極宮的人嗎,怎麽還知道鴉影居?”

“……”

這回馮嶺沒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喝了口酒:“你今天怎麽了,怎麽突然想這些?”

“我……”

魏雲深本來不打算跟他說,但或許是實在沒人傾訴,又或許是夜晚總容易更深刻地渲染出人的某種情緒,被風吹了一會兒,魏雲深還是沒忍住想向馮嶺這個“前輩”請教一下意見。

他猶豫著、扭捏躊躇,跟平時說一不二的性格截然相反,看得馮嶺一陣惡心。

馮嶺只覺得晚上多怪,對著月亮喝了口酒,便聽到少年猶豫不決的聲音:“是,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馮嶺詭異地沈默了,他盯著魏雲深看了十幾息時間,驚異之中不知作何表態,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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