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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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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妄念

宋持懷很少……是從未以這樣柔軟甚至帶著引誘的腔調跟他說過話。

燭火下,美人雪影白如明月,三千青絲洩如潑墨,淩亂肩頭;本就比常人薄上幾分的身姿在黑白不清的燈影下顯出一股難以言明的頹瘦,宋持懷跪坐床榻,手上捏著一端發尾,只是這麽側頭低笑,竟吸得人難以轉睛。

魏雲深一時看楞,大腦深處陷入短暫的空白,啞口道:“師……”

“噓。”

宋持懷擡起一根手指豎在唇前,他眼尾泛紅,面上是魏雲深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過的媚態,“過來。”

這聲音像是摻了什麽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魏雲深無意識咽了口口水,擡腳上前:“師父,你怎麽……”

“別問。”

宋持懷跪在床上,原本比魏雲深高了一頭的人瞬間矮了下去,讓他不得不從下往上攀附著魏雲深——他的手先是環住魏雲深勁瘦的腰身,然後順著後者脊背爬上肩膀、勾到下巴,他雙手捧著魏雲深的臉,將少年的唇送到距離自己不到一寸的位置,又問了一遍:“我好看嗎?”

臉上一陣熱氣升起,魏雲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他幹巴巴地回了句“好看”,又覺得口渴,近前無水,他瞟了眼不遠處桌上的水壺,舔了舔唇:“師父,我……”

“想喝水嗎?”

宋持懷手腕一勾,身上的人被拉下來,兩人挨得極近,氣氛暧昧旖旎,“除了水,還想不想喝點什麽其他的?”

未經人事的魏雲深哪裏受過這樣的引誘?他雖然年紀輕,但也是聽聞過別家公子哥是如何從小流連風花雪月的,再加上雜七雜八的話本子看了不少,聽到宋持懷的話後只是楞了一下,瞬間就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本來就染上緋色的臉立時爆紅,魏雲深結巴道:“這……這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宋持懷低低笑了兩聲,他眼眸一轉,視線垂移到魏雲深下半身,眸色幽深,忽然伸手,“合不合的,總要先……”

“當啷——”

隨著他跪在床上為魏雲深解衣的動作,一道環佩相撞的清脆聲傳來,宋持懷手上一停,臉色微變:“什麽聲音?”

混沌的大腦憑著這道聲音艱難地爭取到一線清醒,魏雲深眼神清明一瞬,* 看著幾乎趴在自己下半身的宋持懷,心中警鈴大作。

“你是誰?”他按著太陽穴晃了晃頭,用力將人推開,滿臉敵視,“我師父呢?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宋持懷”被他推倒,卻也不惱,只是“咯咯”笑了兩聲:“乖徒弟,說什麽呢,你師父不就在這兒嗎?”

說話間,“宋持懷”的聲音幾度陰森,男腔女調混雜不清,笑意冷冷,卻又莫名惑人。魏雲深險些被他勾得再次陷進去,用力咬了咬舌尖,血腥氣瞬間充盈口腔,魏雲深手一擡,木劍化出,直指對方脖頸,話語間兇怒不掩分毫:“再問一遍,我師父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被他拿劍指著,“宋持懷”也不氣惱。床上的人不退反進,手握著劍尖送到自己胸口,他的前襟不知何時大敞開來,白膩的肌膚在黑暗中尤為顯眼,魏雲深無措閉眼,耳邊又是一片媚人的笑音:“好徒弟,你真舍得殺我嗎?”

“你!”魏雲深咽了口口水,雖然知道那不是宋持懷,竟仍難以下手。

萬一……萬一他認錯了,萬一這真的是師父呢?

不,不對,師父不是這樣的,他向來端莊自持,又怎麽會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還說那樣的話、露出那樣的表情?

但說不定呢?他們畢竟新來,那只媚鬼不知道他們的舊事,又怎麽能想到變成宋持懷的樣子來騙他?

可……可師父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嗎?

想到宋持懷在人前向來孤冷高傲,絕不是那種肯輕易低下頭的人,哪怕他跟淩微有著那樣的傳聞……

想到淩微,魏雲深心下大驚,仿佛有一根線將所有線索穿透完整,讓他心裏充填了一股說不上來的酸脹:

所以、所以宋持懷在淩微面前也會那樣軟聲輕語、蓄意勾引、主動勾淩微的腰,自放身段去做那檔子事?!

莫名地,明明魏雲深也自認跟宋持懷的關系沒至於到可以對對方私事多加置喙的地步,但此時想到宋持懷紅著臉喘息在淩微身下的場景,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手上的劍開始顫抖,本著“淩微都能看憑什麽我看不得”的想法,魏雲深重新睜開了眼,他完全忘了對面的人或是來迷惑自己的媚鬼的事實,委屈開口:“師父……”

“父”字一字未落,劍的彼端突然一輕,方才還媚態百出的雪影化作煙散,魏雲深愕然回神,逐漸回攏的思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竟被同一招騙了兩次,登時又羞又惱。

“惡鬼!”魏雲深對著床上的虛空低吼,“下回一定要……”

一定要什麽?

魏雲深說不清楚,只知道以他目前的膽子,要他殺鬼他也是不敢的。於是他悶悶將木劍收回,驀然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回身一看,那只媚鬼竟還恬不知恥地化作宋持懷的模樣要來引誘,頓時怒意更甚。

才收起的木劍重新化在手中,魏雲深沖著上前,喊道:“惡鬼,你還敢出……”

“——鐺!”

手上的劍被難以抵禦的力道擊飛,魏雲深震得虎口發麻,他怔怔然望著面前凝眉不語的男人,一時說不出話。

——說好的很弱呢?一招就把他的劍打沒了,這叫弱嗎?

那他豈不是……

“看到什麽了?”

一道冷清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宋持懷彎腰撿起木劍,遞回魏雲深手中,“怎麽朝我動手?”

魏雲深:……

他木然盯著宋持懷,三息過後反應過來,怔然道:“師父?”

完了,好像碰到真的了。

眼前是宋持懷一如往常的平和淡然,方才那副滿面潮紅的媚態卻刻在腦中揮之不去,魏雲深沒好意思繼續看宋持懷,他低下頭:“師父,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一直在這個房間。”

宋持懷神色淡淡,他手一揮,幻象即刻褪去,房間的真實模樣顯露在兩人眼前——其實跟魏雲深剛才所見沒什麽太大的不同,無非就是燈影更加明亮,但房間看著卻更窄,一些角落處事物的擺放令人難受,就連魏雲深這個不懂風水的人都能感覺到詭異。

宋持懷從桌上拿起燭火,仔細查驗各處:“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帶人入幻境,是我小瞧她了。”

連他也這樣說,魏雲深立感棘手,緊張地問:“打得過嗎?”

“未必。”宋持懷搖頭,神色凝重,“不過沒事,有我在,她還傷不了你。”

魏雲深:……

他想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打得過來著。

不過有了宋持懷這句話,魏雲深到底放心不少。

他陪著宋持懷在房間四處都探了一遍,除了檢查出這原本是個女人的房間外什麽也沒看出來,於是兩人決定先歇一晚,有什麽事明天再解決。

房間裏只有一張床,魏雲深看著宋持懷將大氅脫下,不知為何又想到方才媚鬼扮作宋持懷的樣子做出的那些事,心裏不由得在意起來。他仍不敢看宋持懷,仿佛多看一眼自己那些齷齪心思就要包不住了似的,只悶聲喊了一聲:“師父?”

宋持懷關好窗戶,抵在窗沿上咳了幾聲:“怎麽?”

“你……”魏雲深感到有些不自在,低頭扣弄著劍柄,“就一張床,我們怎麽睡啊?”

宋持懷似乎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淡然道:“你若不習慣與人同睡,想打地鋪也是可以的。”

“沒有沒有。”魏雲深生怕他真把自己趕去打地鋪,連忙也坐到床邊,卻還糾結著剛才的事,猶豫道,“……師父,我能問個問題嗎?”

宋持懷並未多想:“什麽?”

“你跟淩微……”魏雲深飛快看了眼宋持懷的表情,好在後者只是眼睫微動,並沒有太多反應,這讓他松了口氣,“宮裏的那些傳言……”

“這張床確實有些小了。”

宋持懷沒聽他把話說完,冷硬打斷,“我去問問村長,還有其他的房間沒有。”

他說著就要出門,魏雲深才剛被那媚鬼擺了兩道,怎麽敢一個人待在這裏?於是立馬攔住他:“師父等等……”

“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

宋持懷垂下眼瞼,聲音平和隨意,話裏深處卻透著不易察覺的危險。

他在生氣。

說是生氣太過鮮活,仔細想想,魏雲深還從沒見到宋持懷因為什麽跟人動怒,他大多數時候都只維持著沒什麽表情的臉色,以至於極偶爾的一個笑都顯得動人心魄,不然魏雲深也不會只是跟媚鬼相處了一會兒就胡思亂想,直到現在還難以釋懷。

可是……為什麽不直接回答呢?

如果真的跟淩微沒有什麽,為什麽要避諱這個話題?

沒有緣由的酸楚重新在胸腔內蔓延開來,魏雲深感覺自己心裏被針紮了一樣,細密而持續的痛覺徘蕩在他的四肢,久久難散。

懷揣著自己都不解原因的某種情緒,魏雲深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放松,最後才艱難地向宋持懷露出一個笑來:“沒有了。”

明明把他從鄴城接來的時候那樣溫柔,明明是自己說的會像父親和兄長那樣對他,為什麽他只是問了個跟淩微有關問題,立刻就想出爾反爾了呢?

淩微就這麽重要?不過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而已,宋持懷憑什麽為了他這麽跟自己說話?

魏雲深也開始去解腰帶,他動作很重,視線從始至終落在宋持懷臉上,腦海中不住浮現剛才扮作師父模樣的媚鬼跪在床上討好勾引自己的樣子,呼吸越來越不均勻。

宋持懷跟淩微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他是單只在淩微面前露出那副神態,還是對其他人也這樣?

如果其他人可以的話,那自己行不行?

行的吧?反正別人都可以的話,那沒道理在他這……

“當啷——”

突兀的玉環相撞的清脆聲震入耳膜,魏雲深一線清醒,他茫然低下頭,發現是在解腰帶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宋持懷送給自己的那塊雙環佩。

再看宋持懷,他早就察覺到自己堪稱冒犯的視線,前者漫不經心地擡眼望來,散漫的眼神裏透著令人無法承受的威壓。

他剛才在想什麽?他怎麽敢那樣肖想宋持懷!

魏雲深心底一慌,他握著那塊玲瓏環佩,冰涼細膩的觸感令他頭腦更清醒了些,魏雲深找回理智:“師父……”

宋持懷沒說話,只是靜默著看他。

魏雲深可恥地逃避了他的視線:“我有點不舒服,想一個人睡,我去,我去問村長還有沒有其他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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