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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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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安心

七十六章

馮妙嫦覺著自己心太大了, 換她是七爺,該都不想理她了。

七爺就差在戰報裏直說了,想吃家裏做的肉幹, 帶去的襪子不夠穿, 然後她就一直不往那裏想。

所以七爺總叫她馮木頭,馮妙嫦這會兒覺著自己真就是塊雕不出來的朽木。

馮妙嫦都能想象七爺的心累。

今兒收到七爺給她的那匣子珍珠寶石後,想著該如何回應七爺的這番心意時,她忽然就懂了之前戰報裏七爺寫那些為的是什麽。

越想越覺著自己理虧差勁兒,所以吩咐忍冬去準備肉醬後,她想自己給七爺做幾雙襪子。

不這樣,她心裏著實下不去了。

見馮妙嫦要自己做襪子,忍冬就拉著茯苓過來,兩人做著月子孩兒的裏衣陪著她。

打馮妙嫦懷了後,忍冬和茯苓只要一得空,就要縫小孩子的各樣物事。

兩人白日都不得閑, 晚上回來再做針線就太累了,馮妙嫦不舍得兩人這樣辛勞。

這會兒也是,她攆兩人回去歇了, “別做了, 西嶺不是說了, 他在晉王府已尋摸好了四個宮女,這兩日就能給人領回來,那四個都是針線刺繡上的好手, 以後針線上的活計都交給她們就成。”

忍冬和茯苓兩兒嘴上說著知道了, 卻都不挪地方。

馮妙嫦知兩個是想陪著她, 也就由著了。

想想還是問了,“忍冬你有什麽話別憋著了, 這會兒我能聽進去了。”

忍冬捂嘴笑著,“小姐那我可真說了?”

“你說。”

“我是想著小姐這都有孩子了,七爺這回也變了不少,瞧著是想和小姐好好過日子的,小姐你也別擰著了唄?

孩子還是有爹有娘著長起來才好,你想想老宅子裏的十八郎是不是這麽回事?打小沒爹的孩子底氣不足呢!”

想到堂弟十八郎的怯懦樣子,馮妙嫦癟了癟嘴,她先頭想帶孩子一走了之的想法確實欠妥當。

“我沒擰著了,沒見我這兒給他做襪子呢麽?”

忍冬又怕她累到,“別家的主母也不總做針線,小姐又那麽些事兒,有個意思就行了。”

“你呀!”馮妙嫦拍著忍冬的手,說了實話,“這回是七爺說了沒襪子穿我沒往那兒想,覺著不大好,想將功補過才自己做幾雙的。”

這下就連茯苓都和忍冬一個表情,“啊?”

這也太不走心了?

馮妙嫦不想兩個一起念叨她,“我後面會改的。”給兩人的話堵住了。

懷著孩子,馮妙嫦也不敢熬太晚,做好六雙襪子就停了針線。

從更衣間裏找出七爺沒帶走的襪子一起裝上,看到還有幾間裏衣,也一遭兒給打包袱裏。

馮妙嫦想想還是叫茯苓拿過紙筆,她在外間的案上給七爺寫了封短信。

平日就那麽點事,寫來寫去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想想就簡短寫了芙蓉花令的事,說等古田城歸了自家後,她想給歌舞樓開到古田城去。

寫完這些,最後她又和七爺說給他拿的襪子裏,沒有繡花的素襪是她做的,實在是時候倉促只能先這樣了,叫他對付穿著……

第二日一大早,給幾罐肉醬和一包裏衣襪子交給玄九帶著走了。

——

和柳八一樣,明三朗五人都是打小給家裏阿祖阿婆發了毒誓才承了衣缽的。

長年累月之下,腦子裏根深蒂固就是,見了芙蓉花令要放下一且追隨左右。

所以聽說芙蓉花令的招喚帖現身後,五人連猶豫都無就動身了。

可陌生之人,陌生之地,還是不毛之地一樣的河西,其間又在會澤真正親歷了爭戰,都有些被嚇到了。

這才覺著自己只憑著芙蓉花令就來了,著實沖動了,從會澤往河西來時候,五人心裏都忐忑之極,心裏很不落底。

及至見到了裴老娘子,見她雖看著端嚴,卻是面冷心熱的。

等聽裴阿婆說了來歷,知道她也是出自教坊的,報出名來,竟是二十多年前聞名江南的琴娘子!

同為教坊出身,又是老一輩的,總不會害他們,五個人心裏稍安了些心。

等馮妙嫦前來,見她雪膚花貌風采煥然,雖一身的胡服,頭上身上也不見什麽貴重首飾,卻讓人覺著華貴不可直視。

如今見了馮妙嫦才知道,世上真有這樣於之站一處就被比到塵埃裏的人。

五人常在江南富貴場中出入,識人的眼力還是有的。

馮娘子一看就是世家貴女,她這樣的人怎麽會拿著芙蓉花令,又會為著什麽招他們這些人來?

才安定沒多久的心裏又惴惴起來。

隨後見馮妙嫦並不因他們出自教坊就有丁點輕視之態。

和裴阿婆也是親近尊重的,對他們這些的吃用住更是上心安排著。

等河套羊暖鍋送過來,只在傳說中聽過的河套羊肉可著你敞開了吃。

還以為河西這邊河套羊便宜,卻聽柳八說,河西這邊也輕易弄不到河套羊的,所以價格是尋常羊的兩倍。

五人就不好意思下筷了,尋思著主人客氣,可這麽貴的羊肉,他們也不能這樣不見外。

馮妙嫦卻很快察覺了他們的想法,笑道,“別的地兒沒有,我這裏河套羊肉管夠吃。

喜歡吃暖鍋,打發人去叫就送來了,不值當什麽。

怕你們剛來到西邊兒水土不適,這幾日就多來點湯湯水水的,等過兩日再給你們上烤全羊,那個也很香。”

她待這些人這樣真誠厚意,五人心裏是暖熱熨帖的,心裏終於稍踏實下來。

送走馮妙嫦後,翻開看馮妙嫦帶過來的那些物事,只要他們想著用的裏面一樣都不缺,都是上好的,比他們平日用的還要精細些。

裴阿婆待幾人也周到,給虞元娘和姜五娘安排和她住在前院兒,明三郎三個住到後一進的院子,每人一間屋子,屋子裏陳設擺置很,榻上的被褥都是剛洗過曬過的,很家常安逸的感覺。

這一切,讓長途奔波而來的五人又散去了不少擔憂和不安。

和柳八閑聊時,才記起馮妙嫦是梳婦人頭的,忙問柳八她嫁的是何樣人家,她這樣出門這麽久才回轉,又教坊出身的人在外頭叫席面吃的,婆家和夫君那裏不妨礙麽?

還是河西這邊民風豪放,女人都能這樣隨意在外面出入,也不拘你和誰來往?

柳八給幾人說道,“河西這邊對女人管束是少些,可富貴人家的女子想要像馮姐姐這樣隨意出入,哪裏都去得,卻是不能夠呢。

沒有馮姐姐這等本事,想也是白想。”

虞元娘喜道,“果然馮姐姐家裏不一般,她又得夫家看重,這樣我們就不怕被人欺到頭上了。”

“虞姐姐說的不錯。”柳八順著她說道,繼而賣起了關子,“你道馮姐姐嫁的是何樣人?”

明三郎幾個早就想問了,齊問,“是河西數得著的人家麽?”

柳八不由挺直了身板,“你們不是還想找護送你們回來的軍爺致謝麽?卻是用不著了。”

明三郎幾個忙問,“為何?”

柳八與有榮焉道,“那個領頭的是玄九,我們不知多熟呢。

你們也打聽過了吧,河西都督是石奎,聽著很威風是吧?

那我說,石奎也就在河西這一畝三分地有些臉面,而我們七爺可是在河西東邊西邊兒都叫得響的人物,他要在河西跺跺腳,石奎一樣也得低頭!”

說到興起,柳八蘭花指掐腰成茶註狀,“出了定陽城往西,除了撒爾,烏戎,契金,孜羌四族占的地兒外,就數我們七爺地盤大了。

這回七爺帶兵馬往東去了,很快懷蘭和會澤的一半兒就歸我們七爺了,這樣東西給河西夾起來,石奎會是什麽想法?我們七爺在河西會是什麽排面兒?”

總往松風院跑,聽多了見多了,柳八很不少知道。

指點起河西的局面來很是頭頭是道。

明五郎幾個卻是又驚又喜的,“馮姐姐嫁的是這位七爺?”

柳八揚著臉傲嬌道,“昂,就是這位燕七爺!”

一直坐那裏聽著的白七郎忽道,“現在占著古田城的人馬扯的就是繡著燕字的大旗,護送咱的軍爺他們打的也是燕字旗。”

奚十五郎打斷倒,“這不明擺著麽,柳八才不是說了護送咱的軍爺他熟著。”

白七郎摸摸腦門子笑了,“是呢,我咋沒想到?”

知道馮妙嫦的夫君是這樣梟雄似的人物,明五郎幾個剩下那點不安忐忑也去了。

所以,等馮妙嫦送走玄九後,過來說要往古田城開歌舞樓時,明五郎幾個都很痛快地應了下來。

馮妙嫦還想著他們要考慮幾日呢。

江南繁華之地的教坊名優伶們,來到這樣偏遠貧瘠的西部駐演歌舞樓,不是該失落惆悵麽,咋瞧著還挺樂呵呢?

卻不知教坊出身的就算成了名優伶,也常會遇到仗著身份行狎侮之事的,若沒人庇護,你就只能忍氣吞聲受著。

這還只是輕的,像柳八遇到的,能撿條命已是萬幸了。

縱算那樣驚才絕艷的十二花牌先祖們也一樣躲不開這些,為避禍都各有悲涼。

雖也托庇到了大戶門下,可人上有人,不是每回都能給事化解了,幾人早都身心俱疲了。

所以,五個人應芙蓉花令而來,固然是誓言絕不可違,未嘗沒有厭倦了教坊司裏討生活的日子,想借機換個活法的想法在。

現在馮妙嫦提出開歌舞樓,應許了給他們這些拿著花牌的十一人都拿利金,歌舞樓算是大家夥的。

馮妙嫦又是燕夫人,古田城就是人家的地盤兒,除了王公

卿貴,哪個敢在她的歌舞樓放肆呢?

這就比在教坊司裏強多少了。

現在既應了先祖的約定,又有了不必受氣的新營生,自然都想試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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